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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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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朋友

時間不緊不慢, 打眼就到進組的日子了。黎硯知作為導演,需要帶著團隊第一批去到拍攝地。

梁昭從清早就開始忙活,將衣服一件件疊好收進壓縮袋裏, 不過才半個小時,腰就酸得像是斷了一樣。

梁昭扶著自己的後腰, 順帶抻了抻, 這才松快些。

他不免有些怨念, 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 這李錚平時不聲不響,下手卻黑, 而且還不知好歹。想著,他緩口氣,手上的動作再次快起來,將之前買的常備藥歸整到一起, 一塊塞到行李箱裏。

黎硯知在不遠處的窗邊和宋可視頻。

宋可把她的健身數據以圖文的形式發過來, 黎硯知仔細看了一遍,才開口:“不需要再減脂了,繼續增肌。”

“你可以帶著私教進組,在組時間繼續做力量訓練。”黎硯知說著, 轉回身來,半倚在窗戶一側。

宋可的配合度很高, 聽著她的要求耐心點頭。

宋可長了一張看著很善良的臉,圓臉笑眼, 從出道開始觀眾緣就好得不可思議。也正是因為此, 她的劇本遞過去的那天, 宋可第一時間通過經紀人約她見了面。

宋可問了一個不像她這個咖位的演員考慮的問題。“這個角色為什麽會想到找我來演。”她說。

這是一個完全脫離她演繹生涯的人物類型,宋可花費三個小時讀完了劇本, 竟然找不到確切的形容詞來概括這個角色。

她想,黎硯知在人物小傳上給予屠戶的定位已經足夠,“領袖”,再沒有比這個更準確的形容了。

“還是第一次這麽期待進組。”宋可笑著掛斷了電話。

兩天後,黎硯知坐上了去往臨安的飛機。梁昭、李錚和桑珠也被她一道帶過去,只不過劇組的開支預算有著嚴格的控制,黎硯知在經濟艙給他們買了一排連坐。

熱鬧的開機儀式之後,《魔女游戲》正式開拍。

與此同時,電影的選角上了熱搜。劇組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嚴防代拍,開拍幾天都沒有通告單流出,熱搜廣場上大多是演員的粉絲在控評,用了最穩妥的策略,將電影的備案固定在了熱門。

“平凡的一天,地球突然上線魔女游戲,所有人類就地重新分配角色,被游戲選中的女性覺醒超能力量。世界陷入對魔女能力的恐慌,集結全部力量開啟滅種計劃,而與此同時,魔女的數量依舊在持續刷新,一場空前的對抗蓄勢待發....”

評論裏也有不少點進熱搜的路人在真情實感地討論。

【黎硯知不是拍文藝片的嗎,這個備案怎麽看著有點像科幻題材?】

【前幾天看業內爆料說宋可已經進組了,主演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她。但是看備案為什麽感覺女二戲份更重,“滅種”計劃,女二才是種子啊,這是哪個小花的餅,資源真好。】

【題材挺新鮮的,上映的時候去審判一下。】

鐘飛雲飛快翻著評論,興致勃勃:“行啊,你這塊大餅算是越捂越香了,到處都在猜女二的選角,都快成流量密碼了。”

監視器前的女人神色平靜,面對友人的調侃,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是嗎。那還不錯。”

黎硯知常用反問,毫無波動的一張臉,頗為擅長讓人坐立難安,客觀來說,她是個難相處的人。

鐘飛雲深有體會。大學剛剛結識到黎硯知的時候,她和她說話,總是莫名其妙的緊張,甚至往往還會有覆盤這一環節,簡直比對待老師還要謹慎。

可是黎硯知的人緣很好,至少從表面上來看,很多人都想和她成為朋友。她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發覺,原來,社交屬性的第一項,就是價值。而交朋友,就是從交換價值開始,比如最常見的情緒價值。

黎硯知是個很有價值的人,並且在她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是如此。

鐘飛雲收起手機,不再談及熱搜上關於選角的討論。她掀開手邊的通告單,看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身子,“這場是重頭戲啊。”

黎硯知打開瓶蓋,灌了一大口加濃黑咖,不過神色並不疲憊。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今天排的都是陳鏡的戲份,比較連貫。”

陳鏡,近期爆紅的小花,主演的A級劇播出了S+的效果,一躍成為各大影視平臺押寶的首選。

鐘飛雲了然地點了點頭,這倒是黎硯知的一貫作風,喜歡先拍演員的重頭戲,能hold住戲份的演員就留,消化不了的買張飛機票第二天就給送走。

一個講究效率到極致的狠人。

半小時後,劇組結束休整,片場瞬間動起來,川流不息。陳鏡一直沒有離開片場,確保自己能夠時刻沈浸在角色的狀態裏。

這一場是陳鏡的獨角戲,省去了和對手演員的走戲環節。化妝師拿著刷子在她臉上掃著,為她補妝,她擡著下巴配合,手卻沒閑著,一直在不停地揉眼睛。

力度很大,能聽到眼珠轉動時“咯吱咯吱”的聲音。

化妝師顯然註意到她的反常,彎下腰去,“怎麽了,是不是東西進眼睛了。”電影鏡頭下一向忌諱濃妝,尤其是眼睛,連基本的眼線都很少畫,所以不太可能是她的化妝品出現問題。

場務也註意到陳鏡那邊,喊了一聲“咋回事?”作勢要過去,才剛邁出腿就被黎硯知淡定地制止。

她正在和攝影同步鏡頭的調度,抽出間隙,朝場務擺了擺手。

下一秒,場務就看見化妝師扶好腰間的化妝包,小跑著退場。場務立即攔住化妝師問她:“啥情況,陳鏡眼睛怎麽了?”

化妝師“嗨喲”一聲,松口氣的樣子,“沒事,一兩句說不清楚,等會你就知道了。”

正式開拍,鏡頭按照黎硯知的要求的運鏡方式掃過去,聚焦到陳鏡的臉上。

一雙血紅的眼睛瞬間鉆到顯示屏裏來。

那雙眼睛看向鏡頭之外,像是有火在燃燒。可是眼睛之下是麻木,極其反差的兩種情緒同時排布在一張臉上,忍不住讓人一看再看。

這場戲是陳鏡作為“種子”被Y組織抓住後,組織將關押陳鏡的現場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在所有的街巷發布。

這對於人類絕對是振奮人心的時刻,多少年過去了,人類終於可以終結魔女的威脅。

不少女人也參與歡呼,滅種計劃開始之後,所有的女人都因種子的存在,被列為魔女預備役,無法正常參與工作、學習,甚至連正常生活也受到影響,人人自危。

她們混在人群裏,仰望著頭頂的影像,歡欣鼓舞,期望著世界重新恢覆秩序。

人群的影像同樣傳送回基地,傳送到陳鏡的面前。

陳鏡的臉漸漸不再平靜,她眼裏的火苗熄滅了,被澆透了,所以水流到眼眶裏來。

她的嘴唇癟下去,開始沒頭沒尾地重覆一句話。

“她們不是夥伴。”

“她們不是夥伴。”

現場是同步收音,極靜。所有工作人員的視線都聚焦在陳鏡的臉上,黎硯知站在監視器之前,作為導演和編劇,她了解故事的一切發展。

包括臺詞。

鏡頭能夠囊括的視角畢竟有限,同一時間線裏,屠戶應該和她一樣,正冷靜地站在人群裏,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黎硯知看著屏幕,她的聲音很輕,將屠戶的臺詞脫口而出。

“夥伴可以團結,敵人務必毀滅。”

與此同時,陳鏡在鏡頭裏的目光驟然定在一處,隨後突然瘋狂地掙紮起來。

幾乎是聲嘶力竭:“她們不是夥伴!她們不是夥伴!”

劇情裏,Y組織瞬間察覺到她的意圖,及時掐斷了傳往世界各地的影像。

而現實,極端的嘶吼聲中,黎硯知利落地喊哢,陳鏡即刻便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她的助理非常迅速地鉆進來,將她的水杯遞過去。

陳鏡沒喝水,而是抱著杯子朝黎硯知的方向快跑過來,神情緊張。

黎硯知低頭看著回放,見陳鏡過來,將她叫到身邊,“戲不錯,這條很可以。”

沒想到自己能一遍過,陳鏡有點不好意思道:“導演,要不要再保一條。”

“不用,”黎硯知拿起對講機,通知各個部門:“收工。”

-

《魔女游戲》的拍攝地並不在影視城裏,不像幾大常見取景地有著成熟的配套酒店,《魔女游戲》又是個大型劇組,沒辦法,只好包了兩家距離不遠的中型酒店。

高層分給主演,其它演員和工作人員住在下面幾層的標間或者雙人間。

所有的房間都被劇組包圓了,李錚只能住在另外的酒店。

正是下戲的時候,酒店大堂人來人往,各個行色匆匆。李錚四處看了看,瞅準人流一下紮了進去,身後的行李箱滾落一地的噪聲。

幸好大堂足夠嘈雜,那點嗓音完全泯然眾人。

他將帽檐壓到最低,沖鋒衣領子遮住他的下半張臉,從旁邊看,只能看到他的鼻尖。

他完全沒有火到別人能通過鼻尖的形狀認出來他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李錚還是攥緊手裏的房卡,瞬間加快了步伐,他在人群裏東拐西拐,像在蛇行。那副模樣,與其說是害怕有人認出他,倒像是在躲避什麽人的追蹤。

兜了不知道多少個圈子後,李錚終於上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閉。

梁昭神色郁悶地從酒店門口進來,“神經病!”

他看向手機,臉黑得像日熏夜燎的鍋底。最近在wb小號上一直攻擊他的那個人越來越放肆,被他拉黑了,就註冊新號繼續罵他,後來更是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找了一堆賬號同時罵他,這幾天只要他一打開私信瞬間就被無數人的汙言穢語問候。

最巔峰的時候,他一天拉黑了200多個賬號。

這是什麽概念?

正常的縣城中學,一年都不一定能畢業這麽多人。

他曾經也嘗試過反擊,畢竟作為文字工作者,又混跡網絡多年,不說罵人有多少創意,但至少在網上吵架的流程他還是了解的。

分辨那個人真實的賬號很容易,其它賬號都是發些通用的臟話,只有那個人罵得很有指向性。

罵他小三,罵他胡說八道,罵他是意淫黎硯知的賤人。

他找到那神經病的賬號點進去,ip在京市,這個無法攻擊,他又轉而去看他的手機型號。

只要對面是千元機,他就能瞬間利於不敗之地。

他將那串手機型號輸入淘寶,跳出來的第一個鏈接標價599元,他簡直大開眼界。

他竟然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千元機以外還有百元機。

梁昭理所當然覺得自己不用比了,這是場必贏的戰役。當時他心裏高興極了,但還是很平淡地回覆道:“你與其在這裏罵我,不如多送幾份外賣,換個好點的手機。”

對面秒回,“誰知道你這蘋果手機怎麽來的。”

梁昭大駭:“我自己買的。”

對面再次秒回,“嘖嘖,這麽敗家,你這種男的也就被人玩玩的料,結婚還是得找我們這種會過日子的。”

而現在,他的手機上赫然是那個神經病新的留言,這次已經是明目張膽的詛咒了。

【嘿嘿,我覺得你很快就會被甩了。】

梁昭捂了捂胸口,差點心梗。他終於意識到瘋子是無法被戰勝的,正常人只會被瘋子汙染,他低下頭,火速點開設置,將小號徹底註銷。

這下一了百了,永無後患。

上了電梯,理智才回攏過來,梁昭長呼出一口氣,平覆了一下激蕩的心情。等一會他還要去黎硯知那裏,無論如何,都不能帶著怨氣面對她。

不然,那瘋子的詛咒會成真的。

劇組拍攝初期,黎硯知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型劇組多拍一天,超出經費都是驚人的數字,為了控制成本,前期劇組一直在趕工中。

因此,梁昭以導演助理的身份住了進來,侍候黎硯知的起居,為她料理瑣事。

這些事情一年來他一直在做,倒是輕車熟路。

梁昭出了電梯,熟稔地順著走廊往黎硯知的房間走。他這趟過來是給黎硯知鋪床的,早晨洗衣服洗得昏頭了,把床單搓完曬上了,新的四件套卻沒有換上去。

他得趁著黎硯知回來之前,把一切都置辦妥當。

不然,那瘋子的詛咒就成真了。

刷卡、開門、換拖鞋,上班準時打卡一樣的安心感。梁昭把背包放在門口,從裏面掏出來裝有四件套的密封袋。

梁昭很快將床鋪好,熟能生巧,他現在鋪完一張一米八的大床,時間已經可以控制在3分鐘以內。

忙完他轉回身來,剛想坐下,視線便被橫在眼前的行李箱定住。

這行李箱,他居然從來沒見過。

他一下就不淡定了。

房間裏安靜地宛若一潭死水,梁昭和面前的行李箱對視了片刻,當即選擇打開。

然而不到兩秒,他便對自己這個決定懊悔不已。

他從眼前這個陌生的行李箱裏,拆出一個衣不蔽體的男人。

那人蜷縮在箱子裏,彎著脖子,狹小的空間使他的姿態可怖又怪異。

就好像...死於非命的人一樣。

梁昭大驚失色,蹦跶著將行李箱連人一起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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