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1 唐昀那個“死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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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1 唐昀那個“死斷袖”
江星辰被綁在畫舫中間，被迫與這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欣賞異域歌舞。他端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只剩兩個眼珠子能轉，看那女人氣定神閑地喝茶，就恨得像是要把牙齒咬碎。今日一切發生得不僅突然，還著實荒唐。
他歡歡喜喜出門，也習慣了暗處有南閣的人跟著——易南風不與他挑明了說，他知道後也並未將人趕走，權當是多了兩個護衛。事實上他自己也帶人出門，幹他這行的總是動不動就有點兒什麽事情需要跑腿，總不能回回都是自己來。
但今天，身邊這麽多人，沒一個人能幫上忙。
他誤會朝自己飛來的是一枚暗器，反手玉笛飛出就將梭子打落了——按說打落便打落，也委實不該到如此地步，眼下讓人不知用什麽東西捆了，那肉眼都難以辨明的細線拴在手腕上勒出一道細細的紅痕。他仔細瞧過，卻也不是那種毒辣的飛絲，只是將他捆著，看樣子並無傷他之意。
——他於是更愁了。
從被迫上船到現在，給他遞梭子的小姑娘不見了，倒是她那親娘把他死死盯著，好吃好喝伺候就是不放人。
他忍不住又問一遍：“我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女人腿一擡換了個朝向面對他，咬了一口手裏的青提，道：“你先說。”
江星辰記得只能僵直了脖頸，咬牙切齒地應她：“我都說了我——”
“你爹娘是誰？”女人又問。
“你管我爹娘是誰啊！我是個孤兒行不行！”
他話音剛落，遠處飛來一個石榴當胸一擊，痛得他急急咳嗽幾聲。他緩過勁來，痛罵：“你是不是瘋了！”
女人擡手揮退了舞姬，奏樂也隨之停下來，氣氛由熱烈陡然變得嚴肅。她走到江星辰面前，一手鉗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的兩頰，又仔細觀察了他脖子一圈，隨即在他臉上拍了拍：“成親了嗎？”
“……”
“問你話呢臭小子！”女人又伸手指戳戳他的腦門。
江星辰從記事到現在還沒在外人這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奈何又受制於人動彈不得，仰頭看了她半晌，才終於想好了如何回話：“我爹是唐昀，你最好趕緊放了我，不然……”
那女人聽了他的話忽而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唐昀是你爹？哈哈哈哈那個死斷袖跟誰生這麽大個兒子？”
死……死斷袖……
江星辰渾身都繃直了——天底下竟還有人這麽不把唐昀放在裏。難道是因為唐昀已經死了所以如今大家都敞開了罵？
他想了想，又道：“我叔叔可是碧心門……”
“你說江月輝是吧，我知道，唐昀失散多年的弟弟，好不容易從西域找回來的——那又如何？”
“那，飛星谷？”
“淩君那老頭嘛，更不可能是你爹了，被摯友背叛，不信人間有真情，並未娶妻。”
“你怎麽知道，萬一我是——”
女人回到正中央椅子上坐下，而後又半躺著，像是突然困了，手撈過身側的綢緞搭在身上，背對江星辰揮了揮手，道：“想好了再說，我睡會兒。”
“可我確實不知道我爹娘是誰啊！我真的是孤兒！”江星辰急了，自己的笛子就在面前的桌上卻又夠不著，他手一動，只覺手腕火辣辣的痛，趕緊又老老實實坐著，道：“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是誰，你抓我總不會就是想知道我爹娘是誰吧！”
“……”
“哎！你別睡啊！你、你——我要小解！快放開我！”
女人偏過頭瞥一眼，也不知看沒看到他，很快又轉了回去：“憋著。”
“我憋不住啊！”
“噓，吵死了，”那女人聲音愈發含糊，倒像是真的困了，低聲又嘟囔幾句：“……要不是顧及你娘的面子早把你扔下去餵魚了。”
江星辰果然閉了嘴——倒不是因為怕被扔下去餵魚，而是那句“要不是顧及你娘的面子”，他聽得心頭一跳，整個人倏而靜了下來，轉而望向畫舫外。
成群的鳥掠過湖面，翅膀帶起風，在湖面上扇出久久不斷的漣漪。
約摸半個時辰，女人懶懶地睜開眼睛，一擡手便有人奉上茶水。許是太熱了，她咕嚕喝了幾大口，手再一擡，那舞樂又起了。
江星辰還直直坐著，只覺眼前和耳邊一樣吵鬧，但他也累得不想再與高高坐著的那女人爭辯，轉而移開了視線。遠遠地，他能看見憑樓閣的船接連趕到停在畫舫周圍，於是他下意識便在視線所能及的船只中搜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手下的人親眼所見他被抓走，易南風這會兒……應該來了吧？
他咽了口口水，商量似的語氣又與女人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綁我，我累了。”
“頭一回見被人綁了還這麽多要求。”女人話是這樣說，語氣中卻全無不耐煩之意，擡手指他讓手下上前解開了他的穴道。
雖然還是動不了，但這回起碼脖子能活動開了。江星辰開始更加焦急地尋找易南風的身影。
而此時易南風站在船頭，手中的桃花鏢已經被攔過一次，他不解地問身側與他並肩站著的白君琰：“閣主已經處理過了所有知道他身世的人，若非知道他的身份，否則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麽要將他抓去。”
“許是那位遞梭子的姑娘自覺受了折辱，要抓人去興師問罪。”白君琰安慰他道。
易南風於是問：“那我出手你還要攔我？去將誤會說清楚，不就行了？”
“現在不知道辰閣主的處境，也不知到底是什麽人抓了他，貿然行動恐怕會——”白君琰話未說完，先伸手將落地踩滑險些滑倒的蘇喬攬入懷中，責備一句：“冒冒失失。”
“南閣主盡管上，先去試探一番，我方才看到辰閣主還能動。”
易南風一眼掃過去：“你這是在安慰我？”
蘇喬拍拍衣袖，指著那畫舫笑道：“我說的可是正經話，先出手試試深淺，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不然咱們一直這麽耗下去，萬一真出點什麽事……哎！”
他話音未落，眨眼的功夫眼前一空，只見得易南風黑色的衣擺從面前閃過，視線追逐而去的時候，人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掠出去一艘船的距離。
白君琰腳下一動，拇指將清羽頂出劍鞘，神情嚴肅，隨時準備應對一切突發的狀況。
而蘇喬與酒娘遙遙相望，相互點頭示意，各船上的南閣殺手皆是嚴陣以待。
桃花鏢飛旋而出，比那飛鳥還快出許多，倏而釘上那畫舫船身。易南風借湖上浮木一路踏至畫舫前，終於看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正瞪大眼睛看著他的江星辰。
他心下更急，向著人伸出手，像是希望這一伸手就能將人夠過來，動作急切失了章法，一樣暗器從畫舫中飛出，他翻身躲避，那暗器堪堪從他面前貼過去。
江星辰看得心有餘悸，隨之怒罵：“你不要命了！”
易南風顯然顧不上自己這條命——他迎面與那飛身而出的女子對上，一道強勁的掌風自他面門掃過，他閃身避開，視線隨之從江星辰身上掃過，借著映照到湖面的夕陽餘暉，意外發現了江星辰身上亮晶晶的絲線。
他面色一沈，腦海裏瞬間掠過許多場景與畫面，當即有了決定，手中飛出三枚桃花鏢襲向那身法靈活的女人——然而結果也不出他所料，數枚暗器由那女人橫向打出，直直釘入畫舫中的橫梁之上，倏而觸發了整艘畫舫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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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辰被綁在畫舫中間，被迫與這突然出現的陌生女人欣賞異域歌舞。他端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只剩兩個眼珠子能轉，看那女人氣定神閑地喝茶，就恨得像是要把牙齒咬碎。今日一切發生得不僅突然，還著實荒唐。
他歡歡喜喜出門，也習慣了暗處有南閣的人跟著——易南風不與他挑明了說，他知道後也並未將人趕走，權當是多了兩個護衛。事實上他自己也帶人出門，幹他這行的總是動不動就有點兒什麽事情需要跑腿，總不能回回都是自己來。
但今天，身邊這麽多人，沒一個人能幫上忙。
他誤會朝自己飛來的是一枚暗器，反手玉笛飛出就將梭子打落了——按說打落便打落，也委實不該到如此地步，眼下讓人不知用什麽東西捆了，那肉眼都難以辨明的細線拴在手腕上勒出一道細細的紅痕。他仔細瞧過，卻也不是那種毒辣的飛絲，只是將他捆著，看樣子並無傷他之意。
——他於是更愁了。
從被迫上船到現在，給他遞梭子的小姑娘不見了，倒是她那親娘把他死死盯著，好吃好喝伺候就是不放人。
他忍不住又問一遍：“我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女人腿一擡換了個朝向面對他，咬了一口手裏的青提，道：“你先說。”
江星辰記得只能僵直了脖頸，咬牙切齒地應她：“我都說了我——”
“你爹娘是誰？”女人又問。
“你管我爹娘是誰啊！我是個孤兒行不行！”
他話音剛落，遠處飛來一個石榴當胸一擊，痛得他急急咳嗽幾聲。他緩過勁來，痛罵：“你是不是瘋了！”
女人擡手揮退了舞姬，奏樂也隨之停下來，氣氛由熱烈陡然變得嚴肅。她走到江星辰面前，一手鉗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他的兩頰，又仔細觀察了他脖子一圈，隨即在他臉上拍了拍：“成親了嗎？”
“……”
“問你話呢臭小子！”女人又伸手指戳戳他的腦門。
江星辰從記事到現在還沒在外人這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奈何又受制於人動彈不得，仰頭看了她半晌，才終於想好了如何回話：“我爹是唐昀，你最好趕緊放了我，不然……”
那女人聽了他的話忽而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唐昀是你爹？哈哈哈哈那個死斷袖跟誰生這麽大個兒子？”
死……死斷袖……
江星辰渾身都繃直了——天底下竟還有人這麽不把唐昀放在裏。難道是因為唐昀已經死了所以如今大家都敞開了罵？
他想了想，又道：“我叔叔可是碧心門……”
“你說江月輝是吧，我知道，唐昀失散多年的弟弟，好不容易從西域找回來的——那又如何？”
“那，飛星谷？”
“淩君那老頭嘛，更不可能是你爹了，被摯友背叛，不信人間有真情，並未娶妻。”
“你怎麽知道，萬一我是——”
女人回到正中央椅子上坐下，而後又半躺著，像是突然困了，手撈過身側的綢緞搭在身上，背對江星辰揮了揮手，道：“想好了再說，我睡會兒。”
“可我確實不知道我爹娘是誰啊！我真的是孤兒！”江星辰急了，自己的笛子就在面前的桌上卻又夠不著，他手一動，只覺手腕火辣辣的痛，趕緊又老老實實坐著，道：“不如你先告訴我你是誰，你抓我總不會就是想知道我爹娘是誰吧！”
“……”
“哎！你別睡啊！你、你——我要小解！快放開我！”
女人偏過頭瞥一眼，也不知看沒看到他，很快又轉了回去：“憋著。”
“我憋不住啊！”
“噓，吵死了，”那女人聲音愈發含糊，倒像是真的困了，低聲又嘟囔幾句：“……要不是顧及你娘的面子早把你扔下去餵魚了。”
江星辰果然閉了嘴——倒不是因為怕被扔下去餵魚，而是那句“要不是顧及你娘的面子”，他聽得心頭一跳，整個人倏而靜了下來，轉而望向畫舫外。
成群的鳥掠過湖面，翅膀帶起風，在湖面上扇出久久不斷的漣漪。
約摸半個時辰，女人懶懶地睜開眼睛，一擡手便有人奉上茶水。許是太熱了，她咕嚕喝了幾大口，手再一擡，那舞樂又起了。
江星辰還直直坐著，只覺眼前和耳邊一樣吵鬧，但他也累得不想再與高高坐著的那女人爭辯，轉而移開了視線。遠遠地，他能看見憑樓閣的船接連趕到停在畫舫周圍，於是他下意識便在視線所能及的船只中搜尋那道熟悉的身影。
手下的人親眼所見他被抓走，易南風這會兒……應該來了吧？
他咽了口口水，商量似的語氣又與女人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綁我，我累了。”
“頭一回見被人綁了還這麽多要求。”女人話是這樣說，語氣中卻全無不耐煩之意，擡手指他讓手下上前解開了他的穴道。
雖然還是動不了，但這回起碼脖子能活動開了。江星辰開始更加焦急地尋找易南風的身影。
而此時易南風站在船頭，手中的桃花鏢已經被攔過一次，他不解地問身側與他並肩站著的白君琰：“閣主已經處理過了所有知道他身世的人，若非知道他的身份，否則我實在想不出為什麽要將他抓去。”
“許是那位遞梭子的姑娘自覺受了折辱，要抓人去興師問罪。”白君琰安慰他道。
易南風於是問：“那我出手你還要攔我？去將誤會說清楚，不就行了？”
“現在不知道辰閣主的處境，也不知到底是什麽人抓了他，貿然行動恐怕會——”白君琰話未說完，先伸手將落地踩滑險些滑倒的蘇喬攬入懷中，責備一句：“冒冒失失。”
“南閣主盡管上，先去試探一番，我方才看到辰閣主還能動。”
易南風一眼掃過去：“你這是在安慰我？”
蘇喬拍拍衣袖，指著那畫舫笑道：“我說的可是正經話，先出手試試深淺，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麽人，不然咱們一直這麽耗下去，萬一真出點什麽事……哎！”
他話音未落，眨眼的功夫眼前一空，只見得易南風黑色的衣擺從面前閃過，視線追逐而去的時候，人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掠出去一艘船的距離。
白君琰腳下一動，拇指將清羽頂出劍鞘，神情嚴肅，隨時準備應對一切突發的狀況。
而蘇喬與酒娘遙遙相望，相互點頭示意，各船上的南閣殺手皆是嚴陣以待。
桃花鏢飛旋而出，比那飛鳥還快出許多，倏而釘上那畫舫船身。易南風借湖上浮木一路踏至畫舫前，終於看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正瞪大眼睛看著他的江星辰。
他心下更急，向著人伸出手，像是希望這一伸手就能將人夠過來，動作急切失了章法，一樣暗器從畫舫中飛出，他翻身躲避，那暗器堪堪從他面前貼過去。
江星辰看得心有餘悸，隨之怒罵：“你不要命了！”
易南風顯然顧不上自己這條命——他迎面與那飛身而出的女子對上，一道強勁的掌風自他面門掃過，他閃身避開，視線隨之從江星辰身上掃過，借著映照到湖面的夕陽餘暉，意外發現了江星辰身上亮晶晶的絲線。
他面色一沈，腦海裏瞬間掠過許多場景與畫面，當即有了決定，手中飛出三枚桃花鏢襲向那身法靈活的女人——然而結果也不出他所料，數枚暗器由那女人橫向打出，直直釘入畫舫中的橫梁之上，倏而觸發了整艘畫舫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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