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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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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三個問題

蘇喬說得倒也沒錯,拎著一個被點得全身僵直的人確實跑得慢,緊趕慢趕第五天,趕在槐花花期結束之前,唐昀終於耐心全無地將白君琰扔到了槐秋閣裏。

白君琰直直地杵在院中,只有兩個眼珠子能動,他隱隱聞見一陣清香,卻看不見是什麽花。唐昀把他晾了一會兒,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坐在石桌旁吃了兩塊糕點,像是這才想起有這麽個人似,拍拍手站起身走到幾棵粗壯的槐樹下,手臂擡起來掌心發力將樹梢上掛著的一串白色花朵摘了下來放在手心。

他閉著眼睛仔細聞了聞:“嗯,開得正好,還好回來得及時。”

這滿園的香味原來是這種花,白君琰想。

“你連你師門都不願說,想必‘葉君’這個名字也是假的?——聽著還不錯,怎麽想出來的?”

白君琰一楞,嘴唇動了動。

“江湖兇險,易容出行自然能理解,可你什麽都不說……難道你是四境惡人的徒弟?”

此話一出,白君琰果然臉色漲得通紅,脖頸上青筋暴起。唐昀不禁感慨:“這都能忍住不罵?”

“……”

“你說什麽?——啊呀實在對不住,忘了忘了,你還說不了話。”他擡手點了白君琰身上一處,手中一把折扇輕輕扇著,原地踱了幾步:“讓我猜猜,你師父是不是那個專吃小孩兒練邪功的——那誰來著,亓非仁!對,亓非仁。”

好幾日沒說話,白君琰嗓子發幹,差點要忘了如何開口,他幹咳兩聲咽了口唾沫,輕聲道:“咳、咳咳,閣主不必激我,我既答應了師父,便不會——一個字都不會說……”

“不說算了。”唐昀將手中一串白花拎著遞到他鼻尖,笑問:“以前這花你家院中也有,還記得嗎?”

“西域並沒有這種樹。”

“西域?原來你是西域來的——可你分明不是西域來的。”

白君琰一楞,轉而又道:“在下不知閣主在說什麽,葉某生於西域長在西域,難道不比閣主清楚?”

唐昀打定主意要詐他,擡手幹脆利落地解了他的穴,看他踉蹌幾步好不容易站穩,又挑眉笑說:“你若躲過我三掌,我便放你走,要接不下來,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師父是誰。”

不料白君琰卻道:“能死在赫赫有名的憑樓閣閣主手中,葉某也不算枉來中原一趟。”

“你來中原一趟只為赴死?你是寧願死,都不願說你師父是誰?”唐昀將內力匯聚在掌心,手掌轉了一圈又攥成拳頭,倏而那股強大的內力便消失了,他啪嗒一聲將折扇收在手心,道:“你從什麽時候跟著那小子的?這總能說了吧。”

“並非我有意跟著他,我是追著拂秋劍的線索,才多次和他巧遇。”

在能回答的問題上,白君琰不太會扯謊。

“你也在找拂秋劍?”唐昀又是一挑眉,嗤笑道:“正人君子也缺錢?”

白君琰覺得“正人君子”這四個字從唐昀嘴裏說出來,莫名和蘇喬說的一樣刺耳。他倒是不甚在意,耐心解釋道:“我並非為了那九千兩黃金才尋找拂秋劍。”

“那是你師父要你找的?”

“拂秋劍絕世名劍,引來如此大的風波,多少人為此喪命,我找到它只不過是想毀了它,不再讓更多人為它丟了性命。”

這一番話說來實在是太過“正義”,唐昀背著手一反常態地聽得很認真,在原地又踱了幾步,略有所思地說:“昨日我收到一封飛鴿傳書,那小子用我弟弟來要挾我,說要是你有什麽閃失,他就——”

“我與那位公子不過萍水相逢,閣主不必把他的話當真。”白君琰匆忙打斷唐昀,頓了頓又道:“他不過是說來哄騙你。”

唐昀卻笑了,折扇又展開來,上面畫著一串他手中捏住的小白花,悠然道:“有意思,他冒著和憑樓閣作對的風險保你,你卻說你們兩個只是萍水相逢,確實有點兒意思。”

白君琰將嘴邊一句話咽回去,沈默地站在原地。

“憑樓閣要查一個人在哪裏,然後去殺了他,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有的人也不太好查,比如你,一句話都不肯說,這樣會浪費我許多時間。”唐昀嘆息一聲,又說:“我若是不高興,很多事情就都不好辦了,說不定我就會先去把那小子殺了解解氣。”

“閣主何必傷害無辜之人!”白君琰怒道。

唐昀擡手指了指他,似笑非笑地說:“你看看你,你就沒有他聰明,那晚我說要殺你,那小子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就覺得殺了你威脅他沒有太大效用,如今你這反應這麽大,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我,殺他有用嗎?”

“我只是不想拖累無辜之人,技不如人,我認了。”白君琰儼然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看唐昀面色平靜一時也摸不清他到底想幹什麽,多餘的話不敢再說。

過了會兒唐昀突然擡手起來豎起三根手指,笑道:“三個問題,三個問題你回答了,我便不對他動手。”

“我與他並無關系,只不過江湖巧遇,閣主倒不如給我個痛快。”

“你這一心求死也是你師父教你的?”

白君琰咬牙道:“這世間之大,有的是不懼生死之人,閣主難道沒見過?”

唐昀仍是笑,他背著手,折扇在他指間轉來轉去。忽然他手臂一揮,寬大的廣袖從白君琰面上掃過,地上赫然多了幾塊與人皮無異的東西。

白君琰簡單的易容被他撕了下來,露出了真正的那張臉。

唐昀看著那張臉,廣袖下一只手死死攥著,幾乎將那名貴的布料扯爛。他咽下從心口騰起的一口血氣,沈聲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師父是誰?”

然而白衣少年雙唇緊閉,死死盯著他,並未答話。

“第二個問題,你到底叫什麽?”

這個問題問出去還是沒有答案,唐昀的拳頭松了幾分,瞬息之間擡手便扼住了白君琰的脖子,冷聲又道:“第三個問題,你記不記得你是怎麽活著從清城逃出來的?”

從清城逃出來?

這強烈的窒息感讓白君琰無法思考,他聽見清城兩個字從唐昀嘴裏說出來,只覺胸中悶痛,眼前忽然有火光一閃而過,接著耳邊又是孩童的哭聲。

他不明白為何這段陌生的記憶會突然在此出現——像是被人硬塞進來,但他很快又吸收消化,融進骨血裏隨著他心臟的跳動流經全身,接著全身便像火燒一樣,骨肉燒得滋滋作響,耳邊只剩下萬物都被火燒的聲音。

“你可還記得與你一同逃出生天的還有另一個孩子,他人呢?!”唐昀又追問,掐住他脖頸的力道沒再加深,唇邊和眼中都是刺骨的冷。

白君琰耳邊沒有火燒的聲音了,卻是頭痛欲裂,胸口仿佛被鑿了一個窟窿——他像是瀕死,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腳掌之下不是土地,而是虛無。他由此整個人都變得虛無,腦海中一片空白,剛才一閃而過的火光和聲音都不見了,所有的記憶都被抽離,他甚至來不及判斷自己還是不是活著就停止了思考。

還有另一個孩子,他人呢?

唐昀低頭看了會兒暈倒在地的白君琰,擡手阻止了身後的人行禮,沈聲道:“準備一下,送去飛星谷。”

“閣主懷疑他……”酒娘也看一眼地上躺著的白君琰,心中一緊,問道:“閣主懷疑他是——”

“嗯,我不信這世間會有如此相像而又全無關系的兩個人。”唐昀轉身走回桌邊坐下,喝了口茶又說:“那小子怎麽樣了?”

酒娘忙報:“月公子並無大礙,就是有點不太高興。”

“我不是說他,那小子活該——”唐昀吃了塊酥餅,說:“我是說蘇喬。”

酒娘一怔,隨後道:“他正往鳳臺去,還是一樣的散漫。”

“那我們也走吧,去飛星谷,讓江眠也來一趟,盡量把阿月甩開。”唐昀拍拍手站起來,瞥一眼地上安靜躺著的白君琰,說:“找身衣服給他換上。”

酒娘恭敬地再行禮,低聲應下,然後叫來人把白君琰擡進了轎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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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正的劇本在閣主手裏(。)阿喬和琰哥都是弟弟!p.s.那個字念qí,辣個壞人叫qí非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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