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謝榭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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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謝榭道長
永洛富庶，往來的生意人也多，蘇喬很快換了十兩碎銀，多了也不大好帶。他付了最後這天的房費，順手買了些果脯，夫婦倆一定要送他一些帶在路上吃，他也未好推脫。
在街上閑逛一番，回去的路上他回想起今日又迫不得已做了件好事，愈發心煩。
他當然也不是厭惡當一個好人，只是出發之前便想好了誰也不去招惹，書上寫的路見不平行俠仗義的事他是一件也不想做。本來他還應該給自己起個假名，但這事兒到底是忘了，如今竟然還被一塊狗皮膏藥纏上，簡直煩不勝煩。
中年夫婦邀請他一起用了晚飯，吃過飯他飛到房頂上坐了會兒，抱了半壇酒，一邊喝一邊無趣地“賞月”。
夏季的夜晚總是晴朗的，此時可見滿天的星辰，就和昨晚一樣，映在他眼底擠作一團，好不熱鬧。他幹脆一手枕在腦後，躺在了瓦片之上。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到了白天在街上和那人錯身而過的時候自己說的那句話。
葉君問他，救得完嗎？
他自問當然是救不完，人性貪婪，一己之私便能幹出許多混賬事來，好人忙不過來的。
他覆而又坐起身，仰頭喝了壇子裏最後一口酒，翻身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地上，隨手將空壇子放在了桌邊。
而後他叩開了夫婦倆的主屋，先為自己的冒昧打擾道了個歉，再道：“二位可知鎮上張家兒子早夭之事？”
夫婦倆皆是一楞，隨後把他迎進了屋。
從屋裏再出來，蘇喬只嘆這好人自己難不成是當定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巧合，那張家早夭的兒子從小就愛吃夫婦倆賣的果脯，隔一段時間就要來買一次，夫婦倆與下人們也都十分熟悉了。
問過夫婦倆，他回屋拿上一些果脯，趁著夜色正深，匆忙又輕功略向張家府邸。
他伏在屋頂，瞧見那主院裏果然是做法事的擺設。香案之上香蠟紙燭一應俱全，香案之前還有軟墊，想是跪經所用——他看不懂桌上是些什麽牌位，只憑幾個立著的小人兒大概能判斷這不僅僅是一場超度的法事。
仔細瞧過這主院後，他註意到長廊之下還有兩個昏昏欲睡守夜的人，香案上紅燭抖動，整個院子寂靜無聲。於是他自屋頂翻下，趁那兩人迷糊不清之際伸手將他們點了，輕手輕腳地放在了地上。
他把懷裏揣著的果脯拿出來，拿個空碗裝了反扣在香案上，然後足尖點地躍上了屋頂。
這一躍不打緊，可他萬萬想不到這屋頂上還站了一個人，避讓不及迎面就和那白色身影撞上，一腳踩滑將一塊瓦片踢落下去。
眼下他來不及開口罵人了，下意識反身去撈那往下滑落的瓦片，整個人徹底失了重心，慌亂中只得一手搭上跟著俯身下來撈他的那人。
白君琰一句“當心”未能說出口，另一手攔住這慌張之人的腰抱著他轉了一圈，而後雙腳離地帶著他飛離了屋頂，落在張府後門的巷道裏。
“……”
蘇喬一手拿了塊瓦片，另一手抵在白君琰的肩頭，看樣子有許多話想罵，一時間不知道先罵哪一句。
而白君琰一手將人摟著——摟著便一直摟著，忘了松開。
“葉大俠，這麽巧，在張家屋頂上遇到了。”蘇喬冷哼一聲，嘴角勾著，低頭看一眼腰上那只手毫不客氣地伸手一推，推得尚在發楞的白君琰疾退幾步直接撞在身後的墻壁上。
蘇喬拍拍手瞥他一眼，又說：“天底下竟然還真有這麽巧的事。”
白君琰站定，先擡頭看了眼兩人剛剛跳下來的地方，鎮定道：“這回不是巧合，從你出來我便跟著你，算是跟蹤。”
“……葉大俠倒也是坦誠。”頭一回看到有人把跟蹤說得這麽淡定從容，蘇喬又氣又笑，他將瓦片隨手扔在一旁的茅草堆中，兀自往巷口走了。
“你去——”
“我回去睡覺。”蘇喬回頭盯著白君琰，道：“你能不能別總問我去哪裏，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不著！”
聞言白君琰快走幾步跟了上去，他追上蘇喬，仍是問他：“你為何夜探張府？”
蘇喬沒答他的話，一直在想這人到底是從哪裏跟著自己的，為何自己一點都未曾察覺，竟然還上演了剛才那樣窘迫的一幕。
走回主街上了，白君琰又問他一遍：“為何在那裏放了一碟果脯？”
他實在有些困，上下眼皮打架，打了個哈欠隨口糊弄道：“因為明日我要去搶那道士先生的飯碗了。”
次日一早，蘇喬用過早飯又往張家去，他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那青白色長衣的人像是一早候在那裏似的，見他來了，自覺地朝前走了幾步，與他一道踏上張府門前的臺階。
“你來做什麽？”蘇喬皺眉問。
白君琰誠實道：“來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麽。”
“怎麽，你要跟我進去？”
“原是這麽想的。”
蘇喬將他上下打量一遍，笑問：“你會扯謊嗎？”
“不會。”白君琰仍是誠實地搖頭，他看看大門緊閉的張府，又改了說法道：“不太會。”
不太會扯謊的白君琰在蘇喬的“默許”之下，跟在他身後一起上前去敲響了張府的大門。
兩人站在門外等了片刻，終於來了人開門，門一打開，那開門之人便楞住了——張管家指著蘇喬“你”了半天也沒個下文，蘇喬朝他抱拳行了個禮，道：“張管家，又見面了。”
張管家聽了蘇喬的來意，覺得茲事體大，猶豫著將人領到了主院去。他一邊走蘇喬一邊煞有其事神神叨叨地說了幾句連白君琰都聽不懂的話，聽到最後他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張老爺面前。
張老爺冷臉訓斥他：“幾老十歲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沖撞了老爺和二夫人！小的該死！”
張管家作勢要跪下磕頭，張老爺身邊那身懷六甲的女人便伸手將人攔了起來，並且溫言道：“張管家不必如此，快快請起。”
“多謝二夫人！老爺，夫人，這位是——”
蘇喬沒等他說完，先一步打斷了他：“在下青山道長座下弟子，謝榭。”
“謝……謝？”二夫人遲疑著將他這胡扯的名字重覆一遍，看看張老爺又看看他，那樣子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喬一本正經地回她：“正是謝榭，這位是我的師兄，客棋。”
白君琰後背一僵，似乎是對自己這化名不大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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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想到了白天在街上和那人錯身而過的時候自己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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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叩開了夫婦倆的主屋，先為自己的冒昧打擾道了個歉，再道：“二位可知鎮上張家兒子早夭之事？”
夫婦倆皆是一楞，隨後把他迎進了屋。
從屋裏再出來，蘇喬只嘆這好人自己難不成是當定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巧合，那張家早夭的兒子從小就愛吃夫婦倆賣的果脯，隔一段時間就要來買一次，夫婦倆與下人們也都十分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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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屋頂，瞧見那主院裏果然是做法事的擺設。香案之上香蠟紙燭一應俱全，香案之前還有軟墊，想是跪經所用——他看不懂桌上是些什麽牌位，只憑幾個立著的小人兒大概能判斷這不僅僅是一場超度的法事。
仔細瞧過這主院後，他註意到長廊之下還有兩個昏昏欲睡守夜的人，香案上紅燭抖動，整個院子寂靜無聲。於是他自屋頂翻下，趁那兩人迷糊不清之際伸手將他們點了，輕手輕腳地放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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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躍不打緊，可他萬萬想不到這屋頂上還站了一個人，避讓不及迎面就和那白色身影撞上，一腳踩滑將一塊瓦片踢落下去。
眼下他來不及開口罵人了，下意識反身去撈那往下滑落的瓦片，整個人徹底失了重心，慌亂中只得一手搭上跟著俯身下來撈他的那人。
白君琰一句“當心”未能說出口，另一手攔住這慌張之人的腰抱著他轉了一圈，而後雙腳離地帶著他飛離了屋頂，落在張府後門的巷道裏。
“……”
蘇喬一手拿了塊瓦片，另一手抵在白君琰的肩頭，看樣子有許多話想罵，一時間不知道先罵哪一句。
而白君琰一手將人摟著——摟著便一直摟著，忘了松開。
“葉大俠，這麽巧，在張家屋頂上遇到了。”蘇喬冷哼一聲，嘴角勾著，低頭看一眼腰上那只手毫不客氣地伸手一推，推得尚在發楞的白君琰疾退幾步直接撞在身後的墻壁上。
蘇喬拍拍手瞥他一眼，又說：“天底下竟然還真有這麽巧的事。”
白君琰站定，先擡頭看了眼兩人剛剛跳下來的地方，鎮定道：“這回不是巧合，從你出來我便跟著你，算是跟蹤。”
“……葉大俠倒也是坦誠。”頭一回看到有人把跟蹤說得這麽淡定從容，蘇喬又氣又笑，他將瓦片隨手扔在一旁的茅草堆中，兀自往巷口走了。
“你去——”
“我回去睡覺。”蘇喬回頭盯著白君琰，道：“你能不能別總問我去哪裏，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不著！”
聞言白君琰快走幾步跟了上去，他追上蘇喬，仍是問他：“你為何夜探張府？”
蘇喬沒答他的話，一直在想這人到底是從哪裏跟著自己的，為何自己一點都未曾察覺，竟然還上演了剛才那樣窘迫的一幕。
走回主街上了，白君琰又問他一遍：“為何在那裏放了一碟果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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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蘇喬用過早飯又往張家去，他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那青白色長衣的人像是一早候在那裏似的，見他來了，自覺地朝前走了幾步，與他一道踏上張府門前的臺階。
“你來做什麽？”蘇喬皺眉問。
白君琰誠實道：“來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麽。”
“怎麽，你要跟我進去？”
“原是這麽想的。”
蘇喬將他上下打量一遍，笑問：“你會扯謊嗎？”
“不會。”白君琰仍是誠實地搖頭，他看看大門緊閉的張府，又改了說法道：“不太會。”
不太會扯謊的白君琰在蘇喬的“默許”之下，跟在他身後一起上前去敲響了張府的大門。
兩人站在門外等了片刻，終於來了人開門，門一打開，那開門之人便楞住了——張管家指著蘇喬“你”了半天也沒個下文，蘇喬朝他抱拳行了個禮，道：“張管家，又見面了。”
張管家聽了蘇喬的來意，覺得茲事體大，猶豫著將人領到了主院去。他一邊走蘇喬一邊煞有其事神神叨叨地說了幾句連白君琰都聽不懂的話，聽到最後他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張老爺面前。
張老爺冷臉訓斥他：“幾老十歲了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沖撞了老爺和二夫人！小的該死！”
張管家作勢要跪下磕頭，張老爺身邊那身懷六甲的女人便伸手將人攔了起來，並且溫言道：“張管家不必如此，快快請起。”
“多謝二夫人！老爺，夫人，這位是——”
蘇喬沒等他說完，先一步打斷了他：“在下青山道長座下弟子，謝榭。”
“謝……謝？”二夫人遲疑著將他這胡扯的名字重覆一遍，看看張老爺又看看他，那樣子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蘇喬一本正經地回她：“正是謝榭，這位是我的師兄，客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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