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百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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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一百零一
終於離開了關押他的牢籠, 感受著久違的陽光，胡亥臉上露出貪婪且享受的表情。
押送胡亥的侍衛不耐煩地推搡著，催促道, “快走, 楞著作甚, 陛下還等著呢。”
胡亥冷不丁被推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穩住身形後, 胡亥回頭惡狠狠地瞪著推搡他的侍衛, “你叫什麽名字。”
這段時間胡亥沒少對侍衛宮人們說夷三族、淩遲處死、車裂五馬分屍的話, 侍衛們都聽出繭子了, 聞言戲謔一笑, “快走吧, 等你見了陛下再想怎麽處置我等。”
心裏則是不屑地道：一會兒還不知道被收拾的人是誰呢。
作為始皇的少子，又嘴甜會來事, 胡亥一向得寵，侍衛們一開始接到看守胡亥的任務還苦笑了一下。畢竟再怎麽說那也是大秦公子, 陛下的親子。
雖然公子胡亥不會成為太子, 但大秦公子想要為難幾個侍衛太簡單了，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動手，只用放出口風, 就會無數人為其效勞。
即便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好在這些日子陛下都不曾松口，且有人自己作死, 居然敢咒陛下早死, 還咒大秦亡國, 這簡直就是在戳陛下的肺管子，陛下能忍？
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胡亥覆位後報覆他們了。
而且以陛下為人, 就算他真能覆位也不會再得君心。
胡亥聽到侍衛的話，一想也覺得又道理，遂暫時先壓下心中的怒火，等他見了阿父，定要讓這群狗東西不得好死。
……
“兒臣拜見父王。”
“臣趙高拜見陛下。”
雖然對於突如其來的囚禁廢黜兩人都摸不著頭腦，但二人被押上殿的時候都老老實實地行了跪拜大禮。
嬴政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沒叫起，目光落在胡亥身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面前這個少子模樣雖未改，卻瞧著有哪裏不一樣了。
眼神似乎變陰沈狠厲了。
“你從何而知朕只剩下五年壽命？又是從而得知大秦的基業會被六國餘孽顛覆？”
胡亥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話到了嘴邊又頓住了，因為他擡頭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他的阿父身旁居然坐著一個女人，還是並排而坐，沒有前後主次之分。
更恐怖的是阿父坐左邊，那女人坐右邊。
大秦尊右，兩人並坐，豈不是說女人的地位在阿父之上？
胡亥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這還是他那個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阿父嗎？
沒有等到胡亥開口的嬴政皺了皺眉，不悅地朝下看去，見胡亥直勾勾地看著神女，瞬間更不高興了，呵斥道：“大膽，神女天顏也是你配窺視的嗎？”
顧青檸：飄飄然.JPG
能被始皇如此維護，灑家這一趟值了。
不過這胡亥怎麽回事，看她的眼神怎麽這麽奇怪，不解、警惕、厭惡、殺意……就是沒有敬意和害怕，看來是篤定她不是神女，是騙子啊。
這也不奇怪，畢竟如果不把她打成騙子，胡亥就沒有翻身的可能。
既然如此，她就讓他知道穿秦第一步先殺胡亥再斬趙高的穿越定律。
顧青檸對始皇投去一個安撫性的眼神，“秦皇，無妨的。”說不定待會你會更氣。
與此同時，霍去病挑剔地將胡亥上下打量了個遍，心裏嗤道：“他就是秦二世啊？瞧著比扶蘇差遠了，這家夥是能當上秦二世，始皇帝也要負一半責任。”
卓文君聞言先是看了霍去病一眼，這是內涵他們陛下呢還是內涵他們陛下呢？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下首的位置，卓文君這一擡頭，算是兩兩相望，霍去病想不發現都難，“你看我作甚？”
顧青檸忽然道：“我知道我知道！文君肯定是嫌棄你又想吹你家陛下了，我說去病啊，雖然你家陛下很優秀，但你能不能少吹他一點，要謙虛，吹多了只會引適得其反。”
霍去病：“啊？？”
卓文君：“？？？”她只是覺得冠軍侯在內涵陛下啊。
顧青檸覷了他一眼：“你不是想表達胡亥之所以能上位是因為秦始皇太寵他了嗎？寵到帶著一起東巡，才給了胡亥趙高先下手為強的機會。
同樣的事，你家陛下的三個兒子都早早封王，去了封地，根本沒機會和太子爭父愛和皇位。”
霍去病：“……”雖然他是這麽想的，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哦，他想起來了，陛下的三子封王，是他和公孫賀等人上書求來的。
霍去病：心虛JPG。
就算是這樣，但陛下早早立了太子啊！不比始皇帝……好吧，大漢就是以始皇帝為鑒，才早早定下太子，免得動搖國本。
卓文君也想到了陛下三子封王的經過，不禁抿唇一笑，她記得當初大臣上諫的時候，舉的就是秦二世的例子。
被當成錯題本的父子二人對此渾然不知。
胡亥被嬴政的呵斥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心裏則是慌亂不已，她是神女？是侍衛宮人口中討論的神女？阿父不僅奉其為座上賓，還與之共享天下的神女？
瞧著和常人也沒什麽不同，也就姿容更出眾些。
哪裏值得阿父東巡回來過家門而不入也要去尋她，說起來就是她出現後，阿父才廢他為庶人，將他禁足在北宮，還讓他舂米，那是刑犯才幹的活。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那些侍衛宮人豈敢對他不敬。不就是覺得他被廢，又落得和城旦舂一樣的下場，沒有機會翻身了嗎？
若是之前的他或許還會惶惶不安，現在的他已經不會了，前夜晚上的夢是上天送他的機緣。
想到這裏，胡亥眸中迸發出驚人的亮光，他一定會和夢中一樣繼承皇位，和阿父一樣巡視郡縣，威服海內，萬萬人之上，誰也不敢違抗他。
他還能把看不順眼的人都殺了，無論那人是公子公主、還是丞相將軍，只要他想殺就能殺。
“阿父，此事關乎大秦國祚，非同小可，兒臣只能告訴阿父一人。”胡亥的目光警惕地盯著顧青檸，就是她出現阿父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個禍害一定要除掉。
嬴政的臉徹底沈了下去，冷聲道：“朕的耐心有限，你若是再不說，天牢裏有的是手段讓你開口。”
胡亥不可置信地看向始皇，四目相對，被始皇眼底徹骨的冷意凍得一哆嗦。
阿父不是慈父，卻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這是當真對他失了耐心，也沒了父子之情。
為何會如此，他才一年沒見到阿父啊。
胡亥心中恐慌，對造成這一切的顧青檸愈發憎惡，當即指著她道：“阿父，她根本不是神女，你別被她騙了。”
顧青檸早就猜到了，對此倒是不意外，依舊目光淡淡地看著胡亥，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霍去病和卓文君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他們都看不出來的事，這秦二世怎麽能一眼就看出來？
還說的這般肯定。
當然震驚歸震驚，維護還是得維護的，他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霍去病一拍桌子，憤然起身，“放肆，家師聲譽豈容你汙蔑。你既說家師是騙子，那倒是說說騙秦皇什麽了。”說著，將目光轉向秦始皇，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憤怒。
嬴政的臉都黑了，被霍去病這麽一看，更是怒不可遏，這逆子盡會給他添麻煩，神女不僅為他解丹毒，還助大秦良多，剛才甚至將那樣寶貴的秘方給了他。
他每次想回報一二都被神女拒了，祂一不收金銀珠寶，二不受豐爵厚祿，三不收宮室仆役，連建祠立廟都不要，這樣的神女居然被說成騙子，還是從他的兒子嘴裏說出來的。
神女會怎麽看他？會不會覺得是他授意？嬴政看胡亥的眼神愈發冷了，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後，才側頭對神女道：“逆子無狀，詆毀神女，政定不饒他。”
“他如此，也是政教導不嚴，政願意接受懲罰，還請神女勿生氣，勿將此子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更不要為此遷怒於他，遷怒大秦。
胡亥人都傻了，他聽到了什麽，政？？他那個威儀無比的阿父自稱“政”？？
胡亥出生那一年秦滅韓，此後十年，六國皆滅，身為大秦公子胡亥從懂事就享受了無限尊榮，也目睹了北宮那些宮妃為了寵愛不予餘力的討好阿父，包括他的生母。
阿娘告訴他，因為她們沒有母國庇護了，只能依靠阿父。
那時起，阿父在他心中便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
如今，他高高在上的阿父居然在一個騙子面前自稱“政”，胡亥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塌了。
他怔怔地望著上首，只見那二人唇瓣不停翕動，他卻什麽也沒聽見。
直到聽到他阿父怒斥，讓人打他的板子，胡亥才回過神，但晚了，已經有兩個侍衛一左一右鉗著他出去。
板子落下的時候，胡亥終於清醒了，意識到了自己當下的處境。他現在還不是手握天下大權的秦二世，他只是阿父後宮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兒子，沒了他，阿父還有二十個兒子。
“阿父，兒臣知錯了，請阿父寬恕，兒臣有重要的事要稟告，事關大秦基業，阿父……”
回應他的只有仗仗到肉的悶棍，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胡亥的哀嚎傳進殿內，顧青檸面色不變，垂眸吹了吹浮在茶湯上的茶葉、生姜、桂皮等物，殘忍嗎？歷史上的胡亥可比這殘忍多了。
他的殘忍可不是繼位後養出來的。
況且……胡亥腦子不太行，趙高算是他的腦子了，可他們兩自從進來，趙高倒是時長給胡亥使眼色，胡亥不理會還會搞小動作，胡亥可從頭到尾沒瞟過趙高一眼。
這不合常理。
唯一的可能就是胡亥知道了趙高的算計利用，但趙高什麽人，怎麽可能會在大事沒成之前暴露自己。
除非——胡亥重生了。
或者被人穿越了。
雖然重生和穿越都不會長腦子，但如果是穿越，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拆穿她。
所以她更傾向於是胡亥重生了。
“秦皇，”顧青檸放下因為要裝逼端起的大秦茶湯，“吾的白玉京還有事，把人召回來吾看看，看完吾就回去了。”
雖然神女神色如常，看起來並未生氣，但嬴政心裏還是忐忑了一下，給身邊的宮人使了個眼色，揮手讓其出去帶人。
宮人會意，出去提人的時候在胡亥耳邊低聲輕語了兩句。
身嬌肉貴的胡亥本來就疼得臉色發白，聞言更是面無血色。
宮人居高臨下：“可聽清了？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嗎？”
“知道了。”
胡亥再次被帶回大殿的時候安分了許多。
“別讓朕問第二遍。”
“稟阿父，兒臣昨夜做了個夢。夢中，阿父於五年後駕崩沙丘，臨終前立兒臣為太子，命李斯等人輔佐——”
話還沒說完，嬴政冷笑了一聲，打斷道：“這話你信嗎？朕放著扶蘇不立，立你？”
胡亥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仍道：“大兄因為一些賤民屢次上諫頂撞阿父，被阿父發配於上郡，協助大將蒙恬修築長城，抵禦匈奴。”
秦始皇繼續冷聲道：“那他沒死不是嗎？這大秦的皇位怎麽就越過他傳到你手上了。”
“兒臣不知，夢中阿父確實立了兒臣為太子。”
“那你倒是說說，六國餘孽是如何在短短三年內顛覆大秦數百年基業的。”
胡亥完全沒意識到始皇挖的坑，“兒臣繼位後，趙高這廝哄騙兒臣，又多次陷害大臣，誅殺了不少阿父留下的臣子；後來那些為阿父修造阿房宮和驪山陵寢的刁民反了，六國餘孽也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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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離開了關押他的牢籠, 感受著久違的陽光，胡亥臉上露出貪婪且享受的表情。
押送胡亥的侍衛不耐煩地推搡著，催促道, “快走, 楞著作甚, 陛下還等著呢。”
胡亥冷不丁被推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穩住身形後, 胡亥回頭惡狠狠地瞪著推搡他的侍衛, “你叫什麽名字。”
這段時間胡亥沒少對侍衛宮人們說夷三族、淩遲處死、車裂五馬分屍的話, 侍衛們都聽出繭子了, 聞言戲謔一笑, “快走吧, 等你見了陛下再想怎麽處置我等。”
心裏則是不屑地道：一會兒還不知道被收拾的人是誰呢。
作為始皇的少子，又嘴甜會來事, 胡亥一向得寵，侍衛們一開始接到看守胡亥的任務還苦笑了一下。畢竟再怎麽說那也是大秦公子, 陛下的親子。
雖然公子胡亥不會成為太子, 但大秦公子想要為難幾個侍衛太簡單了，甚至都不用他自己動手，只用放出口風, 就會無數人為其效勞。
即便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好在這些日子陛下都不曾松口，且有人自己作死, 居然敢咒陛下早死, 還咒大秦亡國, 這簡直就是在戳陛下的肺管子，陛下能忍？
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胡亥覆位後報覆他們了。
而且以陛下為人, 就算他真能覆位也不會再得君心。
胡亥聽到侍衛的話，一想也覺得又道理，遂暫時先壓下心中的怒火，等他見了阿父，定要讓這群狗東西不得好死。
……
“兒臣拜見父王。”
“臣趙高拜見陛下。”
雖然對於突如其來的囚禁廢黜兩人都摸不著頭腦，但二人被押上殿的時候都老老實實地行了跪拜大禮。
嬴政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沒叫起，目光落在胡亥身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面前這個少子模樣雖未改，卻瞧著有哪裏不一樣了。
眼神似乎變陰沈狠厲了。
“你從何而知朕只剩下五年壽命？又是從而得知大秦的基業會被六國餘孽顛覆？”
胡亥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話到了嘴邊又頓住了，因為他擡頭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他的阿父身旁居然坐著一個女人，還是並排而坐，沒有前後主次之分。
更恐怖的是阿父坐左邊，那女人坐右邊。
大秦尊右，兩人並坐，豈不是說女人的地位在阿父之上？
胡亥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這還是他那個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阿父嗎？
沒有等到胡亥開口的嬴政皺了皺眉，不悅地朝下看去，見胡亥直勾勾地看著神女，瞬間更不高興了，呵斥道：“大膽，神女天顏也是你配窺視的嗎？”
顧青檸：飄飄然.JPG
能被始皇如此維護，灑家這一趟值了。
不過這胡亥怎麽回事，看她的眼神怎麽這麽奇怪，不解、警惕、厭惡、殺意……就是沒有敬意和害怕，看來是篤定她不是神女，是騙子啊。
這也不奇怪，畢竟如果不把她打成騙子，胡亥就沒有翻身的可能。
既然如此，她就讓他知道穿秦第一步先殺胡亥再斬趙高的穿越定律。
顧青檸對始皇投去一個安撫性的眼神，“秦皇，無妨的。”說不定待會你會更氣。
與此同時，霍去病挑剔地將胡亥上下打量了個遍，心裏嗤道：“他就是秦二世啊？瞧著比扶蘇差遠了，這家夥是能當上秦二世，始皇帝也要負一半責任。”
卓文君聞言先是看了霍去病一眼，這是內涵他們陛下呢還是內涵他們陛下呢？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下首的位置，卓文君這一擡頭，算是兩兩相望，霍去病想不發現都難，“你看我作甚？”
顧青檸忽然道：“我知道我知道！文君肯定是嫌棄你又想吹你家陛下了，我說去病啊，雖然你家陛下很優秀，但你能不能少吹他一點，要謙虛，吹多了只會引適得其反。”
霍去病：“啊？？”
卓文君：“？？？”她只是覺得冠軍侯在內涵陛下啊。
顧青檸覷了他一眼：“你不是想表達胡亥之所以能上位是因為秦始皇太寵他了嗎？寵到帶著一起東巡，才給了胡亥趙高先下手為強的機會。
同樣的事，你家陛下的三個兒子都早早封王，去了封地，根本沒機會和太子爭父愛和皇位。”
霍去病：“……”雖然他是這麽想的，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哦，他想起來了，陛下的三子封王，是他和公孫賀等人上書求來的。
霍去病：心虛JPG。
就算是這樣，但陛下早早立了太子啊！不比始皇帝……好吧，大漢就是以始皇帝為鑒，才早早定下太子，免得動搖國本。
卓文君也想到了陛下三子封王的經過，不禁抿唇一笑，她記得當初大臣上諫的時候，舉的就是秦二世的例子。
被當成錯題本的父子二人對此渾然不知。
胡亥被嬴政的呵斥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心裏則是慌亂不已，她是神女？是侍衛宮人口中討論的神女？阿父不僅奉其為座上賓，還與之共享天下的神女？
瞧著和常人也沒什麽不同，也就姿容更出眾些。
哪裏值得阿父東巡回來過家門而不入也要去尋她，說起來就是她出現後，阿父才廢他為庶人，將他禁足在北宮，還讓他舂米，那是刑犯才幹的活。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那些侍衛宮人豈敢對他不敬。不就是覺得他被廢，又落得和城旦舂一樣的下場，沒有機會翻身了嗎？
若是之前的他或許還會惶惶不安，現在的他已經不會了，前夜晚上的夢是上天送他的機緣。
想到這裏，胡亥眸中迸發出驚人的亮光，他一定會和夢中一樣繼承皇位，和阿父一樣巡視郡縣，威服海內，萬萬人之上，誰也不敢違抗他。
他還能把看不順眼的人都殺了，無論那人是公子公主、還是丞相將軍，只要他想殺就能殺。
“阿父，此事關乎大秦國祚，非同小可，兒臣只能告訴阿父一人。”胡亥的目光警惕地盯著顧青檸，就是她出現阿父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這個禍害一定要除掉。
嬴政的臉徹底沈了下去，冷聲道：“朕的耐心有限，你若是再不說，天牢裏有的是手段讓你開口。”
胡亥不可置信地看向始皇，四目相對，被始皇眼底徹骨的冷意凍得一哆嗦。
阿父不是慈父，卻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這是當真對他失了耐心，也沒了父子之情。
為何會如此，他才一年沒見到阿父啊。
胡亥心中恐慌，對造成這一切的顧青檸愈發憎惡，當即指著她道：“阿父，她根本不是神女，你別被她騙了。”
顧青檸早就猜到了，對此倒是不意外，依舊目光淡淡地看著胡亥，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霍去病和卓文君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他們都看不出來的事，這秦二世怎麽能一眼就看出來？
還說的這般肯定。
當然震驚歸震驚，維護還是得維護的，他們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霍去病一拍桌子，憤然起身，“放肆，家師聲譽豈容你汙蔑。你既說家師是騙子，那倒是說說騙秦皇什麽了。”說著，將目光轉向秦始皇，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憤怒。
嬴政的臉都黑了，被霍去病這麽一看，更是怒不可遏，這逆子盡會給他添麻煩，神女不僅為他解丹毒，還助大秦良多，剛才甚至將那樣寶貴的秘方給了他。
他每次想回報一二都被神女拒了，祂一不收金銀珠寶，二不受豐爵厚祿，三不收宮室仆役，連建祠立廟都不要，這樣的神女居然被說成騙子，還是從他的兒子嘴裏說出來的。
神女會怎麽看他？會不會覺得是他授意？嬴政看胡亥的眼神愈發冷了，仿佛在看一個死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後，才側頭對神女道：“逆子無狀，詆毀神女，政定不饒他。”
“他如此，也是政教導不嚴，政願意接受懲罰，還請神女勿生氣，勿將此子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更不要為此遷怒於他，遷怒大秦。
胡亥人都傻了，他聽到了什麽，政？？他那個威儀無比的阿父自稱“政”？？
胡亥出生那一年秦滅韓，此後十年，六國皆滅，身為大秦公子胡亥從懂事就享受了無限尊榮，也目睹了北宮那些宮妃為了寵愛不予餘力的討好阿父，包括他的生母。
阿娘告訴他，因為她們沒有母國庇護了，只能依靠阿父。
那時起，阿父在他心中便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
如今，他高高在上的阿父居然在一個騙子面前自稱“政”，胡亥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塌了。
他怔怔地望著上首，只見那二人唇瓣不停翕動，他卻什麽也沒聽見。
直到聽到他阿父怒斥，讓人打他的板子，胡亥才回過神，但晚了，已經有兩個侍衛一左一右鉗著他出去。
板子落下的時候，胡亥終於清醒了，意識到了自己當下的處境。他現在還不是手握天下大權的秦二世，他只是阿父後宮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兒子，沒了他，阿父還有二十個兒子。
“阿父，兒臣知錯了，請阿父寬恕，兒臣有重要的事要稟告，事關大秦基業，阿父……”
回應他的只有仗仗到肉的悶棍，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胡亥的哀嚎傳進殿內，顧青檸面色不變，垂眸吹了吹浮在茶湯上的茶葉、生姜、桂皮等物，殘忍嗎？歷史上的胡亥可比這殘忍多了。
他的殘忍可不是繼位後養出來的。
況且……胡亥腦子不太行，趙高算是他的腦子了，可他們兩自從進來，趙高倒是時長給胡亥使眼色，胡亥不理會還會搞小動作，胡亥可從頭到尾沒瞟過趙高一眼。
這不合常理。
唯一的可能就是胡亥知道了趙高的算計利用，但趙高什麽人，怎麽可能會在大事沒成之前暴露自己。
除非——胡亥重生了。
或者被人穿越了。
雖然重生和穿越都不會長腦子，但如果是穿越，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拆穿她。
所以她更傾向於是胡亥重生了。
“秦皇，”顧青檸放下因為要裝逼端起的大秦茶湯，“吾的白玉京還有事，把人召回來吾看看，看完吾就回去了。”
雖然神女神色如常，看起來並未生氣，但嬴政心裏還是忐忑了一下，給身邊的宮人使了個眼色，揮手讓其出去帶人。
宮人會意，出去提人的時候在胡亥耳邊低聲輕語了兩句。
身嬌肉貴的胡亥本來就疼得臉色發白，聞言更是面無血色。
宮人居高臨下：“可聽清了？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嗎？”
“知道了。”
胡亥再次被帶回大殿的時候安分了許多。
“別讓朕問第二遍。”
“稟阿父，兒臣昨夜做了個夢。夢中，阿父於五年後駕崩沙丘，臨終前立兒臣為太子，命李斯等人輔佐——”
話還沒說完，嬴政冷笑了一聲，打斷道：“這話你信嗎？朕放著扶蘇不立，立你？”
胡亥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仍道：“大兄因為一些賤民屢次上諫頂撞阿父，被阿父發配於上郡，協助大將蒙恬修築長城，抵禦匈奴。”
秦始皇繼續冷聲道：“那他沒死不是嗎？這大秦的皇位怎麽就越過他傳到你手上了。”
“兒臣不知，夢中阿父確實立了兒臣為太子。”
“那你倒是說說，六國餘孽是如何在短短三年內顛覆大秦數百年基業的。”
胡亥完全沒意識到始皇挖的坑，“兒臣繼位後，趙高這廝哄騙兒臣，又多次陷害大臣，誅殺了不少阿父留下的臣子；後來那些為阿父修造阿房宮和驪山陵寢的刁民反了，六國餘孽也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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