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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生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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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生油

對於顧淵和別人嘮嗑的事情,林隱早就習慣,畢竟開門做生意,習慣性的搭上兩句話也能拉攏一些回頭客。

林隱看到店門口有根小麥桿子,疑惑這個季節哪來的小麥桿子,還是發黃的麥稈,他也沒多想撿起來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裏。

顧淵看著遠走的管家,視線逐漸模糊,又從口袋裏掏出副眼鏡戴上了。

最近顧淵視力下降的厲害,每晚追劇的時候都得坐在電視機跟前,看個賬本都得貼上去看,所以顧淵才會想著配副眼鏡戴上。

而且曾經有人說眼睛不會騙人,戴上眼鏡給顧淵增加了不少安全感。

銀絲邊框在陽光下泛著光,顧淵慢條斯理的解著袖口,和領口的扣子,仰頭時還能隱約看見青筋,再往下就是林隱咬出來的紅痕了。

林隱看著新鮮,拉過來顧淵看了好一會,本來顧淵的氣質就清清冷冷的,現在又多了副眼鏡,配上扣的嚴實的襯衣,禁欲那味一下子就上來了,看的林隱心癢癢,越是禁欲,他就越想把顧淵做的發出聲音。

林隱甚至把主意打到顧淵脖頸的領帶上,不是綁他,是綁自己。

他希望顧淵可以用領帶綁住自己手腕。

顧淵被林隱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他解下領帶扔到林隱臉上,“你小子在想什麽少兒不宜?”

“你誤會我。”林隱接過領帶開始纏上顧淵,寬大的手掌剛好貼在他腰上,語氣開始膩歪“就說讓你別大半夜老玩平板,多玩我。”

顧淵毫不留情地拍開林隱的手,“抱你?那我還能睡的成覺嗎!”

求歡不成,林隱被顧淵趕下樓來看店。

“又被趕出來了?”楚北幸災樂禍準備換下工作服去樓上補漫畫。

林隱看了下時間,長腿一邁坐到一旁的躺椅上,“還有一小時才換班,你就在那坐著吧!”

陰沈沈的天氣總是不自覺讓人心情煩悶,烏雲遮日,灰蒙蒙的天氣映的人臉上也沒個好氣色。

但有個人格外頭疼,他就是厲聞璟的管家。

管家出來接妹妹放學,可是來的匆忙他沒有帶傘,傾盆大雨說下救下,他躲在半路上思考怎麽才能在不淋到郁的情況下去到對面便利店買一把傘。

對於普通人來說,淋一點雨也沒什麽,可重點就是,管家不是普通人,他尤為怕水,怕發黴,怕潰爛,他已經沒有多餘的靈力去彌補身上的漏洞。

正巧林隱出來換店門前的地毯,他認出那個探出半只腳又縮回去如此反覆幾次的管家是於珊珊的哥哥。

一把雨傘闖進管家眼簾。

管家伸出帶著手套的手接過雨傘,“幫了大忙了,太感謝您,這把傘多少錢呢?”

“於珊珊經常來我這買東西,我見過你們幾次。”林隱這樣說道。

管家微微一楞,再次笑著感謝了林隱,“我該去接於珊珊放學了,謝謝你的雨傘。”

等回到店裏,林隱換衣服是看到自己袖口沾著的麥稈。

奇怪,是在哪裏蹭上的。

朱氏集團大廈。

董事長聲音沙啞吩咐自己幹兒子:“吳相,你去替我參加剪彩儀式吧。”

吳相眼前一亮,很快點頭答應。

接著又聽見董事長沙啞的聲音說:“新建的養老院是在被滅村的小樓村,你去看看地下的情況。”

“是,靈主。”吳相躬身回道。

從辦公室出來吳相碰上等他的吳千容:“姐姐難得來找我。”

吳千容不啰嗦,她伸出手:“跟我走不走。”

吳相視線落下那只伸出的手上,他笑著握上去,吳千容繃緊的神經松懈不少。

“姐姐,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吧好不好?”

吳相借此機會抱住吳千容,吳千容臉色一變,她推開吳相:“你果然想給他賣命!”

走廊上只剩下了一個身影,吳相望著走遠消失不見的吳千容,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楚北冒雨去新修建的養老院做義工,不愧是那位朱氏集團的董事長,這養老院修建的堪比別墅。

林隱屁股還沒坐熱,楚北晃了下手機,朝林隱擡頭道:“有任務。”

老實說,當看到任務對象是於珊珊和一個男生的時候,林隱和楚北腳步怔在原地。

這男生是於珊珊哥哥,林隱見過一次,就是在門口和顧淵聊天的那個,說是厲聞璟的管家。

楚北用刀抵在管家喉間,“瓶子交出來就放你一命。”

管家拉著於珊珊往後跑,一轉身林隱就在後面等著。

管家把於珊珊護在身側,袖口的瓷瓶藏到了於珊珊衣服的口袋裏,“於珊珊聽哥哥的話,去躲到安全的地方。”

這瓶子是他在厲聞璟臥室裏偷出來的,他曾親眼看著看見死去的厲夫人在服用了瓶子裏的東西後起死回生。

於珊珊不肯獨自丟下管家,管家只好使出束縛咒把於珊珊禁錮在一處。

林隱和楚北並肩站在,眼尾不自覺瞥向了安全角落的於珊珊,楚北也撓撓頭,他看向林隱:“怎麽辦?”

楚北這話其實就是在問林隱要不要殺了這男生。

管家絕對不是林隱和和楚北的對手。

不是林隱和楚北目中無人,也不是小瞧對方,而是靈器可以感知對方的靈力狀況,管家靈力很弱。

靈力的大小是取決於自身的修為,稻草人再修練,由於自身的本質的局限性,靈力只能有這些。

但從身體敏捷這一塊上來說,管家就已經無法跟上林隱和楚北的速度。

比如現在,也就眨眼的功夫林隱和楚北已經將管家前後困住。

林隱唇線拉直,神色帶了些少有的認真:“你知道我一向討厭暴力。”

楚北想起自己之前被揍的熊貓眼,瞇著眼意味深長的看了林隱一眼,明顯對這話的真實性存疑,不過他也明白林隱和自己的想法一樣,不想和於珊珊的哥哥動手,因此他幻出斬靈刀來,對著管家道:“你把瓷瓶交出來我們就可以不殺你。”

管家冷哼一聲不肯答應,但於珊珊把一個琺瑯小瓷瓶攤在手心,“大哥哥,我把瓶子還給你們,可以不殺我哥哥嗎?”

於珊珊雖然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實際上卻在這個世界上活了十多年了,很明白自己哥哥和他們的差距,雖然她小,但並非不明白她的哥哥不是普通的人類,就是因為明白才知道哥哥打不過林隱和楚北,所以她才會主動交出瓶子。

“於珊珊不要給他們!”管家讓於珊珊收起瓶子,執意要和林隱楚北爭鬥。

林隱開始好奇那瓷瓶裏是什麽,可以讓這管家以命相博。

楚北和林隱接到的任務就是拿回瓷瓶,並未說要將人怎麽處理,所以楚北在和林隱對視的那一眼就明白了林隱的意思和他一樣,取回瓷瓶就撤人。

但管家不依不饒一邊和林隱楚北抗衡,一邊劃出一道弧形屏障將於珊珊護在裏面,“於珊珊,聽話孩子,你快把它喝進去,要活下去...”

可於珊珊不敢喝,她怕自己哥哥因此喪命。

管家釋放出渾身的靈力,可是靈力已經是蒼白的光芒,他連自保的靈力都快沒了,更別說在林隱和楚北的眼皮子底下待於珊珊逃走了。明明只要林隱和楚北再晚來一步,瓷瓶裏的東西就可以餵到於珊珊嘴裏,哪怕一滴,也可以讓於珊珊多撐一年半載,可惜被林隱和楚北壞了事情。

林隱和楚北雖無意傷人,但也不能讓自己任務失敗,不然無法回去覆命。

誰知楚北剛用斬靈刀飛出去一招,管家應聲倒地,身體竟然開始顯現稻草原型。

於珊珊的束縛咒也因管家倒地而解開,管家的靈力實在太弱,連維持普通的束縛咒的靈力都沒有了。

於珊珊攤手毫不猶豫的把瓷瓶要給林隱,聲音雖然稚嫩可語氣卻異常堅定:“瓶子還你,裏面的東西我沒碰過,請放過我哥哥。”

管家卻一把奪回瓶子,顫顫巍巍的想要打開瓶子往於珊珊嘴裏灌,“於珊珊,你聽哥哥說,如果你不喝下去這回生油…”

“哥哥…”於珊珊哭著搖頭,,她握住管家的手,“哥哥,於珊珊早就應該去另一個世界了,不要再為了我做這些事,如果哥哥因為我消失,獨留我一個人活在這裏,我也不願意。”

“於珊珊…”

不知道是不是於珊珊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沒有管家靈魄的支撐也沒有喝下回生油,在說完最後一句“希望下輩子還可以當哥哥的妹妹後”身體就像是徹底被抽了魂到了下去。

隨著於珊珊身體倒下,管家松開手裏的瓷瓶,本就無力的聲音這下更顯縹緲:“我本來是一稻草人,長年在田野,不會有人在意我是不是被風吹雨打,有沒有被鳥啄傷,或者被蛀蟲啃咬…”

管家陷入回憶,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來,“…那天的雨下的特別大。”他咳出一口血沫,朝林隱擡起了手。

林隱把手伸了過去,管家把瓷瓶放到了林隱手裏。

手碰觸的那一刻,林隱看到了管家的一段回憶。

雨天。

那是塊廢田,連雜草都不怎麽生長,只有孤零零的破敗的稻草人立在土裏,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黃色的泥土混雜著雨水飛濺到稻草人身上,衣服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和樣式,顯得孤獨又倔強。

荒蕪的土色中,一抹紅色特別耀眼,路過的於珊珊把她紅色的雨衣給一廢棄田野裏的稻草人披上。

於珊珊給稻草人擦著眼角的雨水,稚嫩的聲音說著:“你也沒有爸爸媽媽嗎?我也沒有,不過以後於珊珊可以照顧你。”

放學路過的家長拉過自己家的小孩,小生囑咐著:“...不要和她玩,她是野孩子,爸媽都不要才把她扔奶奶家了,別跟著她學壞了…”

農村裏的閑言碎語是最大的惡。

他們認為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孩子,盡管他們明知道這不是於珊珊的錯,盡管他們清楚的很這些錯誤是大人造成的。

這些人的惡意和偏見是看不見的刀,雖然不見血,但刀刀刺入幼小的於珊珊的心靈。

於珊珊聽到這些,失落的低下頭,雨水落下來,誰也分不清臉上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多一會奶奶撐傘出來接於珊珊,心疼的把孫女拉倒懷裏,“雨衣呢?又被那群人欺負給搶走了?造孽啊,到底老太婆我造了什麽孽生出連自己閨女都不要的畜生…”

沒多久奶奶就在那罵,大約是罵一些誰再亂造謠傷害她孫女誰就不得好死的一些話。

這讓那些人更加確信要讓自家孩子遠離於珊珊,還要更加散播那些謠言,借此報覆於珊珊的奶奶。

於珊珊故作堅強的擦掉奶奶臉上的淚,“不是的奶奶,是於珊珊忘記帶雨衣,我們快回家吧,別淋感冒了…”

於珊珊是私生女,被扔在了鄉下,也沒有人和她玩,自從發現這裏有稻草人後,於珊珊就經常來找稻草人說話,會說一天遇到的開心事,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奶奶老的慢一些,還希望能交到好朋友。

於珊珊拿出去世爺爺的衣服給稻草人披上,每逢下雨就會先去給稻草人披雨衣,這樣的舉動更加讓那些人認為於珊珊腦子有問題,不然誰會對著個稻草人說話,還給稻草人披雨衣。

有一天於珊珊看到稻草人眼部的位置長出了小綠芽,“你是不是哭了?稻草一直在潮濕的地方是會發芽,可是最近沒下雨呀,你也有傷心的事情嗎?如果你也會說話就好了,就可以把難過的事情說給我聽,說出來就會好很多…”

在於珊珊自言自語的時候,稻草人的眼睛竟然開始眨了眨。

稻草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胸腔的地方長出一個可以撲通撲通跳動的東西,後來稻草人知道那個跳動的東西叫心臟。

至於於珊珊當初的兩個心願,老天一個都沒滿足於珊珊。

於珊珊照舊交不到朋友,奶奶也在尋常的一天睡著後就再也沒有醒來。

奶奶去世後,仍舊沒人來接她,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都沒有人過來。

於珊珊成了那些人嘴裏“沒人要的野孩子”,後因為交不起學費連學校也不收了,村民們互相推諉誰也不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甚至還有人直接罵出來,說誰要養個爸媽都不要的賠錢貨。

有一天於珊珊瘦小的身體倒在了稻草人跟前,或許是太想救於珊珊,稻草人的胳膊竟然真的動起來,擡起胳膊抱住了要栽倒地上的於珊珊。

於珊珊什麽時候死的呢,稻草人不知道,也不知道白血病是什麽意思,他一直用自己微弱的靈魄輸送給於珊珊。

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稻草人終於有了人類的身體。

通常萬物生靈修煉,分為從氣態或者物態修煉,結果都是修煉成人形,但本質上還有有較大分別的。這氣態無形,物態有體。氣態如魂靈,意念,怨氣或者念想等是一些摸不到也看不見的形態,而這物態就實在許多,任何看得見摸得著的都有可能一時開竅修煉以得術法。

稻草人就屬於後者。

來到人類世界的稻草人帶著於珊珊相依為命,在人類社會最不能缺少的一樣東西就是錢。

稻草人帶著於珊珊逃離了這個用謠言吃人的村子,可是初來乍到的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在人類世界裏生存,他可以不吃東西,但作為人類的於珊珊需要食物,他只能用靈魄維持著於珊珊薄弱的生命。

所幸在一個雨天,稻草人和於珊珊在車庫躲雨遇到阿離和厲聞璟。

稻草人將於珊珊護在身邊,他自己穿的破破爛爛,可是於珊珊身上的衣服卻是幹凈整潔,怕地上涼,於珊珊坐的地方還用衣服鋪著。

阿離想起來當初的自己和隱哥哥,隱哥哥也是如這般護著自己,就轉身央求厲聞璟留下了稻草人和於珊珊。

隨著時間推移,不老不死容貌也不會有變化的厲聞璟自然需要一個幫著打點家裏上下的管家。

但凡作為管家的那定是主人的心腹,嘴巴是最嚴實、絕不會洩露主人的半句秘密的才能擔此重任。

稻草人除了面對於珊珊的時候會多開口說兩句話,大多時候沈默寡言。且稻草人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會和別人有什麽往來,確實是個絕佳的人選。

後來這稻草人有了一個不是名字的名字——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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