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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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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吶我和左止元今天特意跑了趟華人超市,東西還給你。”翌日下午,饒聽南沒好氣地將手裏一大袋一大袋的零食丟到沙發上“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拿著吧。”

“謝謝小南南,放桌上吧。”江法道躺在沙發上無精打采仿佛一根焉巴的狗尾巴草。

饒聽南挑眉。

哦喲,這人今天不太正常。

坐在她旁邊看當地報紙的裴良夜卻因為這個過於親密的稱呼不滿擡頭剜了饒聽南一眼。

“瞪我幹嘛,”饒聽南無奈“你以為我樂意被她這麽叫啊。”

於是裴良夜低頭,眸色溫柔似水,手指輕輕彈了彈江法道的額頭,聲音膩得嚇人,“別這樣喊饒聽南了嘛。”

饒聽南一陣惡寒。

這是在撒嬌嗎?

“你管我?”江法道齜牙表情兇狠。

裴良夜默默收回手,又用力剜了饒聽南一眼。

饒聽南無語。

這雙標舉動啊。

得得得,怪我。

“小元呢?她怎麽沒和你一起?”裴良夜發洩完心中的小不滿後放下手中過於無聊的報紙,疑惑地發問。

她倆不是在一起後就一直黏黏糊糊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嗎?

“她生我氣呢現在不想看到我”饒聽南無奈伸出自己左手“你們看。”

兩人同時看過去。

饒聽南的左臂在微微顫唞。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向饒聽南投向憤怒且不滿的目光。

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這樣看我幹嘛?”饒聽南沒反應過來莫名其妙“怎麽,你們都會射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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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聽南,我們今天去射箭吧!我教你!”左止元翻著旅游攻略,驚喜地發現就在 雪區內居然還有一個射箭俱樂部。

“不去。”饒聽南懶勁兒泛上來了,躺在躺椅上曬太陽,臉上放著一本書,聲音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太陽好好,適合睡覺。”

左止元撲過去,和她擠在一張躺椅上,兩個人擠成一團。

“昨天下午可沒有太陽,你也是說適合睡覺。”左總憤怒。

“是嗎?”饒聽南取下臉上的書,做回憶狀,“我昨天也是這麽說的?”

“饒聽南!”左止元咬牙切齒地撓她癢癢肉。

“別,別鬧,”饒聽南宛若一只貓貓蟲般扭來扭去,躲著左止元的爪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昨天確實說過。”

左止元收回爪子,沒好氣地捏住饒聽南的耳朵扯了扯,“在家裏也是睡覺,出來旅游也是睡覺,那出來玩有什麽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饒聽南抱住了左止元,將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裏哼哼唧唧,“我這二十多年做過的最大的白日夢就是,有天能環游世界,在不同的地方——繁華的都市也好,靜謐的山村也好,熱帶雨林的樹屋、北極圈裏愛基斯摩人的冰房,海景房、動物園,甚至是天上地下。窗外是各類美景,是灌木或是冰雪,是海洋或是天空,甚至是老虎之類的猛獸在拍打我窗,我都能美美睡一覺。”

左止元揉了揉這人的細軟的發絲,眸中有些許動容。

這還是饒聽南第一次說她有“願望”之類的東西。

記得那次坦白局,她選了個簡單的問題作為尾聲。

【你喜歡什麽?】

這個問題卻令饒聽南為難了,她甚至說不出自己喜歡什麽。

【我沒有什麽愛好和興趣,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但是今天,她告訴自己,她有一個白日夢,想到世界各地睡大覺。

大概,這是她在世界各地到處飛來飛去瘋狂工作無暇休息後的某種報覆性補償。

動容歸動容,左止元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磨著牙,“睡覺還是和我走,二選一。”

饒聽南被她拎著擡起了頭,委屈巴巴,“我選三,和你睡覺。”

左止元臉一紅,咬牙切齒,手上加大力度。

“嗷嗷嗷!”

“滑雪還是射箭,二選一!”

“真的要選嗎?”饒聽南表情糾結。

太陽真的很好,睡覺一定很舒服。

左止元見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松了手,腦袋蹭了蹭她的臉,眼睛亮晶晶的,就像自己叼著牽引繩跑到你面前搖著尾巴想要去散步的狗狗,聲音也是軟軟的,“饒聽南,選一個嘛。”

饒聽南果然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吃軟不吃硬,無奈地點點頭,“滑雪還是射箭,對吧。”

“對。”

她想到昨天江法道撕心裂肺的呼痛,打了個哆嗦。

她對自己的運動天賦也沒什麽自信。

“那還是射箭吧。”

……

開著酒店提供的小雪車,兩人來到了這個比那個游樂園裏要大得多的射箭俱樂部。開了個包廂,婉拒了熱情的教練,左止元興沖沖拉著饒聽南來到幾張反曲弓前,“你選一個。”

饒聽南一眼就相中了那個最漂亮的,燦爛紅色的反曲弓,拎起來,遞給左止元,“你用這個。”

左止元哭笑不得地接過,又放在一旁,“我是要你挑,給我挑幹嘛?”

“我用什麽都行,”饒聽南看了看四周,沒特別合眼緣的,又擡頭,“但是你要用那張。”

在游樂園那次,左止元指哪打哪,能拿特等獎的水平硬生生給她拿了個二等獎回來,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那個毛絨絨的雪白小熊帽子,她現在還珍藏著。

那次左止元用的就是一張紅金色的反曲弓——紅金實在是太適合左止元了,她就是這麽個張揚的性子,這種別人難以駕馭的明艷顏色,放在她身上卻根本壓不住她本身的肆意與燦爛。

“好好好,我用這個,你既然選不出來就我給你挑一張吧,”左止元拿起一旁一張深藍色的反曲弓遞過去,嘿嘿笑著,“自古紅藍出cp。”

饒聽南饒有興趣地掂量掂量那重量不算輕的大弓,站在箭道上,試著舉起弓瞄準,“要怎麽玩啊?”

左止元站在了她身後,握住了她的左右手,輕聲說。

“乖,跟我來。”

她溫柔的聲音就落在饒聽南耳畔,溫熱的呼吸撲打在饒聽南敏[gǎn]的後脖頸和耳垂上,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耳朵怎麽紅了?”左止元看著那通紅的耳垂,忍不住笑了,“我可什麽都沒幹。”

某人死鴨子嘴硬,“因為熱。”

“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嘴。”左止元低笑著吐槽,指腹摩挲著饒聽南的指尖,微微用力。

“你現在是在幹什麽了嗎?”饒聽南手指僵硬,耳垂的紅逐漸蔓延到了脖頸。

“想什麽呢,我是在教你怎麽拿弓,”左止元沒好氣地說,“手指松開,別捏這麽緊,我掰都掰不開。”

饒是以饒聽南的厚臉皮,聞言,臉也一紅,乖乖按著左止元的指引握弓。

她抿著唇,感受著左止元溫熱的手掌包裹著自己的手,手指與手指摩攃,觸碰,臉愈來愈紅。

這種感覺,很奇怪。

明明她倆什麽該做的都做了,可為什麽這種簡單的肢體接觸,卻依然能讓自己心臟狂跳?

她任由左止元將自己擺弄來擺弄去,手把手教自己舉弓、上箭、拉弦。

就像自己是一個木偶,一個傀儡,被她操控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她就站在自己身後啊。

饒聽南忍不住往後靠了靠。

“幹嘛?”左止元突然覺得身上重了些,有些訝異地看著懷中人的側臉。

饒聽南唇角勾起笑意,“突然覺得,你是可以依靠,可以托付後背的。”

或者說,自己願意被她主宰——主宰行程,主宰行動,主宰情緒,主宰自己的一切。

左止元耳朵也一紅,嘴裏嘀咕著,“怎麽莫名其妙就開始說情話。”

她又低聲嘟囔,“我一直覺得你是可以托付後背的。”

“別說了別說了,”饒聽南臉紅著,“不是要教我射箭嗎?”

“好好好,你要用箭尾扣住弓弦……”

“……這就是所有準備步驟,現在要做的就是瞄準,松弦,把箭放出去。好,我們第一步是找到準星……”左止元突然頓住了。

“怎麽了?”饒聽南拉著弓弦,看著微微顫唞的箭尖,有些好奇地撞了撞左止元的腦袋,“繼續啊。”

“饒聽南,或許你知道,我和你一樣高,”左止元表情滄桑,“我看不到準星了。”

……

“別笑了別笑了,”左止元沒好氣地提過來一個小腳凳,站了上去,拍了拍笑得蹲在地上的饒聽南,“再來。”

饒聽南站起身,仰著腦袋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左止元,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這個角度看你,真新鮮。”

“我也是,”左止元嘀咕著,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哇,你腦袋上有兩個旋兒。”

她戳了戳饒聽南的腦袋。

“我也有新發現。”饒聽南一本正經。

“嗯?”

“哇,你下巴上有兩層肉……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沒有沒有!”饒聽南抱頭蹲下。

左止元瞪圓了眸子,盯著抱頭蹲防的饒聽南,氣得磨牙。

饒聽南越來越活潑,的確是件好事。

但也越來越皮了。

“起來,教你瞄準。”她沒好氣地拎著這人後脖領子,將人拉起來,又握住了她的手,認真了些,“箭尖,準星和靶心,三點一線,握弓的左手一定要穩,右手輕輕松開,嗯,就這樣。”

手指松開弓弦的一瞬間,長箭破空而去,穩穩紮在了靶子上,箭尾微微抖動。

“哇,”饒聽南發出讚嘆,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厲害。”-

“你自己來,射完這一壺試試。”左止元松開手,笑著靠在一旁。

饒聽南驟然離了溫暖的懷抱,一時有些不適應,但也乖乖撿起一根箭,扣在弦上,生澀地張弓搭箭,瞄準,放。

“嘶!”饒聽南疼得一抽抽,沒管箭是否中靶,捂住了自己左手小臂。

“打臂了?”左止元在一旁笑出了聲,似乎早有預料,“是你握弓的姿勢還是不對,身體的用力線也還沒有形成穩固的梯形,總而言之就是手不穩。”

她走上前,安慰地揉了揉饒聽南的胳膊,“我再教你一次。”

饒聽南感受著身後熟悉的熱意,小臂上的疼居然消失了不少。

唔,如果被弓弦抽一次,左止元就會再教自己一次,似乎這生意也不虧?

她乖乖跟著左止元的動作來,再次沈肩,張弓搭箭。

又是穩穩一箭,自然沒抽到手。

“再來。”左止元松開手,示意饒聽南自己試試。

饒聽南感受著身後溫度的消散,頗有些戀戀不舍,開始思考要不要故意來一次打臂。

事實證明,無需故意。

“嗷!”饒聽南疼得蹲下`身子。

左止元在一旁笑得一抖一抖。

“你還笑!沒人性!”饒聽南瞪她。

“這是很正常的,”左止元笑著把她拉起來,抱在懷裏,握住她的手,再一次示範,讓饒聽南熟悉肌肉記憶,輕聲說,“我當初剛開始練的時候也經常這樣。”

“你好像會不少東西,”饒聽南任由左止元控制著自己的身體,聞言,想到了什麽,開始一件一件數,“柔道、射箭、滑雪……對了,你還說過你會馬術。”

“哦,元妃,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左止元低笑著,“稟告陛下,其實臣妾還會潛水、射擊、跳傘、攀巖、反跟蹤……甚至野外生存。”

饒聽南手一抖,箭穩穩射歪。

“為什麽?”她扭頭,震驚地看著身後的人。

左修才是想培養一個接班人還是個特種兵啊!

左止元聳聳肩,“其實不止我會這些,良夜姐也都會,這裏面除了滑雪算是被老爹培養起來的愛好以外,其他都是必修課。”

“特別是反跟蹤和野外生存,超難,我已經算高分畢業了,但良夜姐的成績比我還好。”她嘆口氣,“至於為什麽,你得問問我老爹。”

“我也很想問問他,反綁架課真的有必要嗎?”

饒聽南眨眨眼。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教育嗎?

反……綁架課?

腦子裏好像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我好像記得,你和我說過這個。”

“是說過,”左止元松開手,靠在一旁,突然笑得極為蕩漾,“就是坦白局那個晚上啊。”

饒聽南臉一紅。

好嘛,她哪裏記得?她那晚光記得左禽獸不當人的充沛體力和一次又一次懇求自己留下來住時的放肆舉動了。

“說起來,才不 到兩個月吧,”她嘆口氣,張弓搭箭,瞄準射擊一氣呵成,“我都覺的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真不錯,”左止元看著微微擺動的箭尾和箭頭沒入的紅色區域,鼓掌,“第一壺箭就能射到九環,看來你有天賦的,自己練吧。”

饒聽南一驚。

意思是她不打算教自己了?

左止元果然走到了另一個箭道上,拿起了那張大紅色的反曲弓,沖饒聽南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也覺得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大概,是因為經歷了太多事吧。”

她不再說話,靜心屏氣,安靜地射出一箭又一箭。

饒聽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反曲弓,突然癟癟嘴。

她的確沒什麽愛好,也很難喜歡上一樣東西。

剛才覺得射箭似乎有些意思,還是因為左止元。

現在,她覺得射箭很無聊。

覺得無聊,自然就開始擺爛,她懶洋洋地將壺中剩下幾根箭全部射出去,最後一箭甚至沒上靶。

咦,去哪了?

另一邊,左止元看著自己靶子上的十一根箭,陷入沈思。

“怎麽脫靶脫得這麽厲害?”她哭笑不得地取下箭,又走到饒聽南身邊,握住她的手,“不過初學嘛,也挺正常的,我還見過有差點射到自己腳趾的呢,你這問題不大,我再示範一次。”

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的饒聽南有些懵逼。

原來,擺爛是可以得到老師關註的麽?

她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唇角上揚。

啊,射箭又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呢。

掌握了讓左老師關註的秘密的饒聽南開始享受起了放水摸魚還能被抱抱的快樂。

“嗷,左止元,我又抽到胳膊了。”饒聽南哭戚戚。

左止元走過來,揉了兩下,又握住她的手,認認真真示範。

“嘶,左止元,我又脫靶了……”饒聽南眼神飄忽。

左止元走過來,握住她的手。

“左止元,我覺得我的手不穩,是什麽原因啊。”

左止元走過來。

“左止元,我是不是可以調一下準星?”

走過來。

饒聽南極為享受“射箭”的樂趣,一壺一壺箭射出去,玩得不亦樂乎,甚至持弓的左手都有些抖。

另一邊,左止元卻對自己射箭教練的生涯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饒聽南不是沒有運動細胞啊,她甚至有不俗的天賦的。

怎麽越教越差勁呢?

難道是我的問題?

“啊呀,”饒聽南已經面不改色心不跳了,“又脫靶了。”

左止元嘆口氣,站起身,準備再示範一次。

她看著饒聽南唇角揚起的笑意,突然頓住腳步,意識到了什麽。

“饒聽南!你是故意的吧!”

某人眼神飄忽。

“哪裏,是我真的差勁,需要老師多教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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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氣呼呼的不理我了。”饒聽南無奈攤手。

她回頭還得哄人呢。

不得不說,現在手是真的酸,被弓弦抽到的小臂也是真的疼。

江法道嘖嘖感慨,“小南南,咱倆簡直一模一樣,我也是,裴良夜怎麽教也教不會。”

“她是故意的,其實早就學會了,”裴良夜面無表情,無情地指出差別,“你是真的不會。”

“裴良夜!人不說話不會死!”

裴良夜摸摸鼻子,拉開桌上的購物袋,拆開一袋薯片遞過去。

江法道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供奉”,小口小口咬著酥脆的薯片。

“饒聽南,”裴良夜拍拍手,卻站起身,示意她跟過來,“我有事想問你。”

打算回去哄女朋友的饒聽南一臉莫名地跟了過去,在裴良夜的示意下,關上陽臺門。

“什麽事啊?還得避著江法道?”她看了眼窩在沙發上好奇看向這邊的女人,“分公司的事?”

“不是,”裴良夜搖搖頭,面上有些難言之隱,“是我和她的事。”

“這事本來不應該問你的,”她嘆口氣,看向自己的雙手,面色有些猶豫,“但我不敢問小元。”

饒聽南挑眉,靠在一旁的欄桿上,一副吃瓜的模樣。

裴良夜憂心忡忡的擡頭。

“你覺得我有暴力傾向嗎?”

饒聽南瞳孔地震。

“你沒有啊。”她詫異地看著裴良夜。

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永遠不會失態,永遠將一切事掌握在手中的人,怎麽會讓人覺得有暴力傾向?

“沒有就好。”裴良夜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眉眼間卻依然帶著憂愁。

饒聽南莫名其妙地從她倆房間裏出來,剛打開門,手機就受到了一條來自江法道的消息。

江法道:【小南南,我是認真問你的,你覺得我會不會有什麽受虐傾向?】

饒聽南再次瞳孔地震,顧不上回覆,也顧不上哄女朋友。

她奔向在陽臺佯裝生悶氣等人哄的左止元,“那兩位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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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聽南一走,屋子裏頓時又陷入尷尬。

或者說,今天一上午都挺尷尬的。

江法道無精打采地躺在沙發上,盯著自己白皙手臂上的青紫,試著按了按。

“你幹什麽?”裴良夜無奈地拿走她的手。

“我就試試。”她嘀咕著。

“試什麽?”

江法道不說話了,一瘸一拐地起身,試圖逃跑。

裴良夜眸色暗沈,一把將人拉了回來,扣在自己懷裏。

“忍冬……”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氣勢卻頗為駭人。

“告訴我,你在試什麽?”

江法道瞪圓眸子,一點都不怵她。

“你覺得我在試什麽?”

她指著自己白皙肌膚上的淡淡青紫——這是個新鮮的痕跡,並不來自昨天的摔傷。

“或者說,你敢不敢告訴我,你昨天夢到了什麽?”

方才還氣勢駭人的裴良夜瞬間萎靡了,心虛地松開江法道,靠在一旁。

江法道盯著她,良久,發出一聲嘆息。

“從某種意義上,咱倆還真是天生一對。”

這事要從今天早上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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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餵,我的胳膊肘啊,我的波棱蓋啊,我的胯骨軸啊……”一大早起來,江法道賴在裴良夜懷裏,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你不是說昨天按過了今天就不會疼嗎?”她哭唧唧,委屈巴巴地用腦袋一下一下撞著裴良夜的肩膀,大聲嚷嚷著,“你騙人!”

裴良夜卻並沒有回答。

江法道有些奇怪,艱難地擡頭看她,背後突然一涼,突然覺得涼颼颼的。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裴良夜。

她明明正凝視著自己的臉,眼神卻太過於悠遠,好像並不是在看現在的自己。

她的眸色暗沈,其中仿佛有風暴在聚集。〓

江法道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大概,更像是一種“可控的暴虐”,亦或者像是某些不太好的事的尾調和餘韻。

“你怎麽了?”某種小動物的直覺讓她縮成一團,小心翼翼地問。

她心中又慫又委屈。

好不容易能抱著自己睡了,這人不應該開開心心感恩戴德嗎?

為什麽看起來這麽可怕!

“沒什麽,”裴良夜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人,搖了搖頭,聲音也是嘶啞的,“就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深呼吸幾下,放松面部肌肉,隨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你剛才問什麽來著?”

江法道看著自己熟悉的裴良夜回來了,總算松了口氣,卻依然心有餘悸,甚至不敢使小性子。

“我說,我今天還是好疼。”

“疼肯定是疼的,你昨天摔的那麽慘,我是在世神醫都不可能讓你第二天就不疼,”裴良夜輕輕碰了碰她胳膊肘上的青紫,惹得她倒吸幾口涼氣,無奈道,“但是昨天要是不給你按按,今天你連動都動不了。”

“我以後再也不要滑雪了。”江法道癟著嘴,接受了這個解釋。

“我給你再按一輪吧,看看下午會不會好些,先換藥。”裴良夜起身,隨便披了件外套,拿來紅花油和藥膏,從被子裏撈出了江法道的手臂,將藥膏輕輕塗在破皮處。

江法道任她施為,只是輕輕咬著唇,忍著疼,看著乖巧極了。

裴良夜給她身上的破皮處塗上藥膏,直起身子,隔著被子輕拍了下她的腰,“自己把衣服脫了,我去洗個手。”

江法道看著裴良夜僵硬的背影,眨眨眼。

這人,感覺好奇怪。

但她又想不出哪裏奇怪,只得癟著嘴褪去衣物,看著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摔傷和青紫,欲哭無淚。

……

衛生間裏,裴良夜看著自己在水流下的雙手發呆。

這雙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簡直是所有小姬崽兒的夢中情手。

她擡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女人簡單披著件外套,睡衣胸`前被昨晚睡在自己懷裏的某人揪得皺皺巴巴,微卷的發絲因為剛睡醒而有些淩亂,隨意地披散在腦後。

她眼神有瞬間的恍惚,鏡子裏突然不再是自己,而是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江法道。

而自己手上拿著馬鞭,在空氣中揮舞,爆出空氣的炸響。

來自同一個人的,一陣又一陣的痛苦呼痛的哀求,和像自己手機來信提示音一般的聲音在她耳邊同時響起。

怎麽會這樣?!

裴良夜猛地低頭,將一捧水用力潑在自己臉上,大口大口喘氣。

冰涼刺骨的水讓她打了個哆嗦,再擡頭,水珠從眉眼處滑落,滑過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下顎線,修長的脖頸,滑過鎖骨,最後沒入衣領。

她忍不住用濕漉漉的手用力向後捋了捋發絲,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低聲囈語。

“你怎麽會做那樣的夢?”

……

“裴良夜,你洗手洗得好慢。”江法道已然已經準備好了,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等——為了防止又疼得哭濕一個枕頭,她將自己的枕頭和裴良夜的掉了個個兒,旁邊還放著一塊疊的整整齊齊的幹凈枕巾。

見裴良夜走過來,江法道眸中閃過大義凜然的光,一口叼住了白色枕巾,含含糊糊地說,“開始吧。”

裴良夜動作一頓,看著這夢裏出現過的場景,一時間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好笑又驚異地看著江法道,“這是幹嘛?”

“找個東西咬著,能扛疼。”

裴良夜也不多說什麽了。她強迫自己不要看江法道的臉,搓熱自己雙手,倒上紅花油,按上了江法道白皙細膩的肌膚。

真嫩啊。 她瞬間走神。

估摸著一掐就是一個紅印。

她很快恢覆理智,老老實實給江法道按著身上的青紫,“是不是沒昨天那麽疼了?”

江法道喉嚨裏溢出一聲輕哼,吐出了口中的枕巾,委委屈屈,“並沒有,還是疼。”

“今天能說除了罵我之外的完整句子了,”裴良夜輕笑,“看來是好些了的。”

江法道不斷倒吸著涼氣,手指攥緊了枕頭,咬牙切齒,“好一點點,也是好嗎?”

“當然。”裴良夜話音未落,就看見被子被往上扯了扯——江法道將腦袋也蒙在了被子裏。

“這是幹什麽?”她好奇地問,“不怕缺氧嗎?”

“你別管我,嘶,疼。”江法道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悶悶的。

“那我輕點?”

“不,你重點吧,速戰速決。”

江法道躲在被子的黑暗裏,用力咬著唇,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小臉微紅,眸子裏卻都是無措和茫然。

怎麽會這樣?

或許是因為被子裏,床上,枕頭上全是裴良夜身上的香味?或許是因為裴良夜的手又好像熱了不少?亦或許是因為……昨天實在是太疼了,提高了閾值,而今天的疼在自己閾值範圍內?

她被裴良夜一個過於用力的推拿動作弄得倒吸一口涼氣,嗓子裏就要冒出嗚咽,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但自己絕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才對。

她眸子濕漉漉的,又將被子往下拉了拉,不斷乞求著各路神仙。

裴良夜可千萬別發現。

……

裴良夜也有些失神,看著那原本不應該出現在江法道白皙肌膚上的,新鮮的青紫印記。

自己失控了。

她忍不住擡頭看向江法道的腦袋。

可為什麽,被子裏的人,一聲不吭呢?

……

江法道覺得今天的推拿似乎比昨天還要漫長——昨天是因為劇烈的疼痛占據了所有心神,而今天則是另一種情緒。

當按摩終於結束,裴良夜扯了張紙擦了擦手上的紅花油,將被子往下扒拉,扒拉出這人紅撲撲的臉。

“我說了,會缺氧的。”她無奈低笑。

絕不是因為缺氧而臉紅的江法道乖巧點頭。

裴良夜咬咬唇,湊過去,親了口她的紅臉蛋。

“要去洗個澡嗎?我幫你包包傷口,不會進水的。”

江法道瞳孔地震,“你發現了?”

“發現什麽?”裴良夜一臉懵逼的樣子,“我只是覺得以你的潔癖,一天不洗澡肯定受不了啊。”

“哦哦哦,對!”江法道瘋狂點頭,“我要洗澡,身上到處都黏糊糊的!”

裴良夜唇角勾起笑,給她膝蓋和手臂上的傷口裹上防水布,又將浴缸裏放滿熱水,將人抱進去。

“有事叫我。”她面上是完美的,絕對挑不出差錯的微笑。

“好。”江法道的臉被熱氣熏得更紅了。

裴良夜笑著關上浴室門,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發現了?”她學著江法道的語氣問自己,隨後扯了扯唇角,面上不知道該是什麽表情。

“發現不了才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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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法道盯著自己大腿上的新鮮青紫淤青,又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翻著無聊當地報紙的裴良夜。

她也是泡澡的時候才註意到這個的,她也瞬間意識到——異樣的並不是自己一個人。

“說說吧,我知道你知道我不想讓你知道的東西了,但我也知道了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她說出一長串繞口令,隨後吐出一口濁氣,抿抿唇,“真是新鮮的發現,對我們彼此而言。”

裴良夜沈默了會,丟下無聊報紙,抱住了她,腦袋輕輕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發誓,”她輕聲說,“只要你不願意,這種事,不會有第二次。我們還是以前那樣,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哪怕她也發現了江法道的秘密。

一直自認為是大猛1的江法道聞言,心情頓時舒緩了不少,伸手揉了揉裴良夜的腦袋。

“好了,那就略過這事不說,”她開心笑著,“換個有趣點的話題吧。”

裴良夜就像一條溫順的修狗,點著腦袋。

“比福尼亞酒莊,你給我準備了什麽驚喜?”江法道好奇地看著她。

“驚喜是不能說的。”裴良夜表情嚴肅。

“餵餵餵,好歹透露一下嘛。”

裴良夜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開口。

她輕聲問:

“你覺得,你最恨我的一件事是什麽?”

江法道心臟緊縮,那個人山人海中唯一一個空蕩蕩的座位又浮現在自己眼前。

她用力搖搖頭。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

永遠不要對裴良夜抱有太多期待,是她學會的,和裴良夜談戀愛時的相處之道。

“我……”她輕輕啟唇,頓了頓,“我不恨你。”

即便是那件事,她也談不上恨。

她怎麽可能能做到恨裴良夜呢?

裴良夜唇角漫起笑容,輕輕吻上了她的唇,仿佛在吻一件易碎的珍寶。

“忍冬,”她低聲呢喃,“你可以對我,多一點期待的。”

作者有話要說:

9000大肥章~理直氣壯求營養液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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