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3）
關燈
小
中
大
伊甸（3）
“方士哲與夏書雪於新元46年結婚，她在新元51年生下方鶴川後因大出血去世。”
陳悅可帶回一份文件，上面記錄著夏書雪短短35年的人生。她畢業於A國名校，婚前是國內頂級研究院的生物學博士，婚後以回歸家庭為理由辭職離開研究院。
“但實際上，她是因為違規實驗而被研究院停職處罰。她的上司，也是她的老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沒有對外公布此事，要求她主動辭職離開研究院。”方士哲的隊員看著文件補充道，“這是她與方士哲結婚前一個月發生的事情。”
方士哲和夏書雪的故事不難理解，夏書雪在研究院違規實驗的內容和進化派的研究有相似之處，不同的地方在於進化派執著於人類基因改造，期望從根本解決問題。而夏書雪則簡單粗暴很多，她設計了一款芯片直接植入人腦，可以直接通過主計算機控制被植入人員。
進化派要的是進化，而E聯盟不是，他們只是需要一支完全聽命於他們的強大隊伍。
“夏書雪是E聯盟的人，或者說，她比方士哲更早於E聯盟取得聯系。”想到這裏，趙志才卻更迷惑不解，“李信為什麽特意把這件事告訴我們？還有，他說方鶴川被方士哲處理掉了，這是怎麽回事？”
李信說完這句話後，就不再多說一言，他玩味的看著寧彬和趙志才，沈迷於他那名為講故事的游戲。但寧彬知道，他已經沒時間和他耗下去了。
夏書雪和方士哲結婚最初是E聯盟的要求，E聯盟需要保住夏書雪，也需要拉攏她，他們需要一個有能力替他們維護生物武器的人。假設，當年的生物武器沒有被聯盟銷毀，而是被他們偷出來帶走的話。
方士哲有資本，也有把柄，E聯盟足夠拿捏他。寧彬猜測，方士哲留在E聯盟手中的把柄與自己母親有著脫不開的關系。也許，當初給母親打電話，約她出去那人就是方士哲。
而夏書雪有技術，從目前聯盟掌握的資料來看，她的實驗已經接近成功的邊緣。他們的結合是E聯盟安排的，並不代表到最後，兩個人之間並不存在感情。方士哲將方鶴川留在身邊十八年，如果他真的對這個孩子沒有一絲感情，何必到現在才冒險處理掉他？
寧彬站起身，直接走進孔順的審訊室。
變故，就出現在孔順身上。
果然，提到背叛和黃勇，孔順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手銬與座椅碰撞發出哢哢的聲響，而孔順渾然未覺。
“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戀愛的？”寧彬不再兜圈子，直接問道。
從方鶴川的日記來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試圖摧毀人魚之心。或者說，這是他們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至少在方鶴川看來，這是他阻止一切，開始新生的唯一辦法。在此前的日記中，他悲觀，軟弱，能看出他不敢反抗父親，但有在良心拉扯，精神狀態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或許會就此沈寂，麻木的繼續過日子；又或者轟轟烈烈的反抗，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反抗他那不健康家庭中的權力巔峰。
可這些都不是方鶴川的最終選擇。
寧彬雙手交疊，看向孔順。
那是方鶴川人生中唯一的變數。
“人魚之心已經找到了。”寧彬開口，“我知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方鶴川，為了你們的計劃。但你知道嗎？方士哲現在還沒有定罪，理論上，我們仍需要把人魚之心歸還給他。”
聽到這裏，孔順猛地擡頭。
“不行！”他激動的探過身子，“不行，你們不能這樣做！”
“你們，你們！”他眼眶發紅，“你們難道什麽都沒有查到嗎？這麽多年，他做的那些事情，你們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說，你們明明知道，但卻什麽都不做？”
寧彬沈住氣：“為什麽這麽說？”
孔順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身後的警衛立即上前，又被寧彬一個手勢退回原地。他看著情緒激動，幾乎是發洩的孔順，聽著他失控的吶喊：“難道不是嗎！你們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
“成安失蹤了，方鶴川也不見了，為什麽沒有人去找他們？”孔順喊，“你們明明從方士哲的別墅區搜出來東西了，為什麽不給他定罪？”
“你們在包庇他。”孔順情緒激動，“你們，你們是一夥的！”
寧彬擡起眼，聲音依舊冷靜：“從方士哲別墅區搜出來的東西不足以將他釘死，方士哲的律師已經來了，想知道他的辯詞嗎？”
“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李信做的。”寧彬眼裏劃過諷刺。
聽到這裏，孔順失控的一拳砸向桌子。
“孔順，”寧彬說，“方士哲就能被以怎樣的罪名起訴，是死刑還是無期，關鍵在你。我知道，盜取人魚之心是你和方鶴川的主意，你們是為了阻止他。我需要知道細節。”
孔順咬緊嘴唇。
“方士哲是不是說過，即使你們鬧到行動部也不會有結果之類的話？”寧彬看向孔順，他知道孔順已經動搖，現在只是需要一點保證。
“聯盟現在已經就此事成立了專案組，我保證，這件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方士哲該有的罪名，一個也逃不掉。”
許久過後，孔順的肩膀一塌。
“不是我。”他說。
寧彬沒有立刻理解他說的是什麽，直到孔順補充道：“是他，對小川說的。”
孔順頓了頓，似是考慮到用詞精準度的原因，再次改口：“對方鶴川說的。”
最初，孔順接近方鶴川是因為黃勇的指示。離開基地後，孔順需要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他在中心城基地學習成績不算高，分化等級也不算高，能力並不出眾，因此將目光放在私人安保公司上。
黃勇就是這時候接近他的，他給孔順提供了一份報酬豐厚而且內容輕松的工作。只要孔順潛入到方鶴川身邊做保鏢，定時給他匯報一些事情，黃勇會在方士哲給他的工資基礎上再給他一份錢。
老實說，對於當時的孔順來說，那真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於是他答應了。中心城的安保公司都知道方士哲家裏有個脾氣很差的大少爺，每個月都會氣走一波傭人，因此他身邊總是會缺人，是各個安保公司的大客戶。孔順抓住機會，很順利的通過了面試，來到方士哲口中的小別墅，成為方鶴川的保鏢之一。
黃勇的要求也很簡單，一些簡單的行程和日常，只要他匯報，就可以拿到錢。現在想來，那段日子是孔順人生中最舒心的時光了。
但好景不長，孔順收到了黃勇給他打來的一筆巨款，和一項幾乎不能完成的任務。
黃勇要求孔順接近方鶴川，取得他的信任，再將人綁出來。
“你答應了？”寧彬聽到這裏問。
孔順搖頭，又點點頭，最終說：“我沒有選擇，黃勇威脅我，如果不答應，他就會把這一切告訴方士哲。他會開除我，還會起訴我，我會進監獄過一輩子。”
寧彬沈默下來。
根據方士哲的手段，他不會起訴孔順，但會直接讓孔順消失。當年的孔順還並不了解這一切，他太年輕，也太單純。黃勇的恐嚇過後，孔順沒再提辭職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在某天蹲在陽臺抽煙的時候，方鶴川找上了他。
“他其實脾氣很好，”想到這裏，孔順臉上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看上去不太愛說話，但其實是沒有說話的人，熟悉之後，小川，方鶴川是個很健談的人。”
“方鶴川找你做什麽？”寧彬問。
孔順勾起嘴角：“聊天。”
“他只想找個可以說話的人，僅此而已。”
孔順和方鶴川年齡相仿，很快熟悉起來，他們之間感情的發展很快超出了兩人的預料，在一場大雨導致的斷電過後，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在方士哲高壓監視下開啟了一段戀愛。
寧彬對此並不意外。
“這就是你決定背叛黃勇的原因？”
出人意料，孔順搖搖頭。
“我和黃勇很早就已經不再聯系了，他給我的錢，我一分不差的還給他了。”孔順說，“這件事我也和小川說過，我提醒他要更加小心。但，沒有用。”
孔順眼神暗淡下來：“他還是要進行他那個危險的計劃。”
寧彬：“具體是什麽？”
孔順說：“摧毀人魚之心。”
“他從三年前就開始計劃這一切了，”孔順思考片刻，“小川的計劃很縝密，方士哲有一個秘密實驗室，裏面放著一些，一些很危險的東西。尤其是mermaid，我和小川開始計劃的時候，遠遠的見過一面，看著像是一個人。”
孔順說完，不受控制的打了個一個寒戰。
“小川說那是一個很危險的生物武器，他一定要阻止方士哲。所以最初的計劃，是他自己潛入實驗室，偷走一個叫能量核的東西。我不可能讓他自己去，於是加入了他的計劃。”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個月前，他們就會將那枚能量核偷走，銷毀，隨後遠走高飛，再也不回到這裏。
寧彬能夠理解方鶴川的選擇，他或許在年幼時期盼過父母的愛，但在發現無論如何做母親都不會回到自己身邊，父親也不會多分給他一絲精力後放棄。隨後他開始追求自由，就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孩一樣，卻也以失敗告終。
他不明白這一切為什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短暫的崩潰和疑惑後，他選擇查明一切發生的原因。但最後卻發現，他深愛的母親，曾經敬愛的父親，全都是道貌岸然的走狗。
方鶴川無法接受，選擇反抗。
可反抗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孔順用力搓搓臉，通過回憶，盡可能的還原出方鶴川最初的計劃。
“他拿到了方士哲的秘鑰，每年公司年會，方士哲都會帶他出去一次。在年會期間，方士哲沒有時間一直盯著他。他這幾年的表現讓方士哲放松了警惕，也不會過多限制他的行動。所以，我們計劃等到方士哲和生意夥伴交談的時候，利用監控更新時出現的十五分鐘空白期，潛入實驗室，拿到人魚之心。”
“我負責在小川進入實驗室後制造點混亂，轉移方士哲他們的註意力，隨後去宏偉科技大廈後門小路上匯合，帶著我們攢下的錢，離開中心城。”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孔順說，“我們已經提前踩好點，甚至演練過一次。”
“但意外發生了。”寧彬問，“發生了什麽。”
孔順雙唇發顫，微微顫抖，他眼睛很紅，臉上的表情除了悲傷，還有憤怒。
“黃勇。”他說。
孔順說：“黃勇，暴露了我們的計劃。”
一個月前的夜晚，中心城剛剛入秋，在孔順切斷電源，為方鶴川爭取時間時，黃勇找上了他。中年男人看著警惕的孔順，並未多言，只是說：“你走吧。”
“你說什麽？”孔順反問。
“你走吧，”黃勇提高聲音，“他出不來的。”
“你們真覺得這點小把戲能騙過方士哲？”他諷刺的笑著，看向孔順，“天真，不過，你們也是間接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直在想該怎樣才能讓方士哲真真實實的大出血一把，現在看來，由他最看重的孩子背叛他摧毀他的事業，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孔順不是傻子，聽到黃勇的說法，立刻明白，方鶴川的計劃已經暴露。他立即致電方鶴川，兩遍過後沒有接通，孔順急出一腦門的汗。最終在第三遍撥打電話時，方鶴川接起電話。
不等孔順開口，方鶴川急急對他說：“快走。”
“快走！”他聲音發抖，似乎躲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方士哲的怒罵。
“你等等我。”孔順立刻要進入公司救他，卻一把被黃勇抓住。與此同時，電話那頭的方鶴川也急忙阻止，“不行。”
“我走不了了，我是他的孩子，我不會有事。”方鶴川說，“但你不行，快跑，阿順，快跑。別讓他找到你！”
方鶴川的話到此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陣痛呼，方鶴川似乎被人拽著頭發粗暴的從藏身之地扯出，再然後，孔順聽到了方士哲暴怒的吼聲。
“你以為把這一切捅到聯盟就有用嗎！看在你媽媽的份上，我養著你，你就這麽報答我？啊？”
“我告訴你，就算我被聯盟抓住，也沒有什麽的。”
“他們，無處不在。”
TBC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方士哲與夏書雪於新元46年結婚，她在新元51年生下方鶴川後因大出血去世。”
陳悅可帶回一份文件，上面記錄著夏書雪短短35年的人生。她畢業於A國名校，婚前是國內頂級研究院的生物學博士，婚後以回歸家庭為理由辭職離開研究院。
“但實際上，她是因為違規實驗而被研究院停職處罰。她的上司，也是她的老師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沒有對外公布此事，要求她主動辭職離開研究院。”方士哲的隊員看著文件補充道，“這是她與方士哲結婚前一個月發生的事情。”
方士哲和夏書雪的故事不難理解，夏書雪在研究院違規實驗的內容和進化派的研究有相似之處，不同的地方在於進化派執著於人類基因改造，期望從根本解決問題。而夏書雪則簡單粗暴很多，她設計了一款芯片直接植入人腦，可以直接通過主計算機控制被植入人員。
進化派要的是進化，而E聯盟不是，他們只是需要一支完全聽命於他們的強大隊伍。
“夏書雪是E聯盟的人，或者說，她比方士哲更早於E聯盟取得聯系。”想到這裏，趙志才卻更迷惑不解，“李信為什麽特意把這件事告訴我們？還有，他說方鶴川被方士哲處理掉了，這是怎麽回事？”
李信說完這句話後，就不再多說一言，他玩味的看著寧彬和趙志才，沈迷於他那名為講故事的游戲。但寧彬知道，他已經沒時間和他耗下去了。
夏書雪和方士哲結婚最初是E聯盟的要求，E聯盟需要保住夏書雪，也需要拉攏她，他們需要一個有能力替他們維護生物武器的人。假設，當年的生物武器沒有被聯盟銷毀，而是被他們偷出來帶走的話。
方士哲有資本，也有把柄，E聯盟足夠拿捏他。寧彬猜測，方士哲留在E聯盟手中的把柄與自己母親有著脫不開的關系。也許，當初給母親打電話，約她出去那人就是方士哲。
而夏書雪有技術，從目前聯盟掌握的資料來看，她的實驗已經接近成功的邊緣。他們的結合是E聯盟安排的，並不代表到最後，兩個人之間並不存在感情。方士哲將方鶴川留在身邊十八年，如果他真的對這個孩子沒有一絲感情，何必到現在才冒險處理掉他？
寧彬站起身，直接走進孔順的審訊室。
變故，就出現在孔順身上。
果然，提到背叛和黃勇，孔順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手銬與座椅碰撞發出哢哢的聲響，而孔順渾然未覺。
“你們是什麽時候開始戀愛的？”寧彬不再兜圈子，直接問道。
從方鶴川的日記來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試圖摧毀人魚之心。或者說，這是他們能夠想到的唯一辦法。至少在方鶴川看來，這是他阻止一切，開始新生的唯一辦法。在此前的日記中，他悲觀，軟弱，能看出他不敢反抗父親，但有在良心拉扯，精神狀態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或許會就此沈寂，麻木的繼續過日子；又或者轟轟烈烈的反抗，用一種極端的方式反抗他那不健康家庭中的權力巔峰。
可這些都不是方鶴川的最終選擇。
寧彬雙手交疊，看向孔順。
那是方鶴川人生中唯一的變數。
“人魚之心已經找到了。”寧彬開口，“我知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方鶴川，為了你們的計劃。但你知道嗎？方士哲現在還沒有定罪，理論上，我們仍需要把人魚之心歸還給他。”
聽到這裏，孔順猛地擡頭。
“不行！”他激動的探過身子，“不行，你們不能這樣做！”
“你們，你們！”他眼眶發紅，“你們難道什麽都沒有查到嗎？這麽多年，他做的那些事情，你們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說，你們明明知道，但卻什麽都不做？”
寧彬沈住氣：“為什麽這麽說？”
孔順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身後的警衛立即上前，又被寧彬一個手勢退回原地。他看著情緒激動，幾乎是發洩的孔順，聽著他失控的吶喊：“難道不是嗎！你們什麽都沒有做，為什麽？”
“成安失蹤了，方鶴川也不見了，為什麽沒有人去找他們？”孔順喊，“你們明明從方士哲的別墅區搜出來東西了，為什麽不給他定罪？”
“你們在包庇他。”孔順情緒激動，“你們，你們是一夥的！”
寧彬擡起眼，聲音依舊冷靜：“從方士哲別墅區搜出來的東西不足以將他釘死，方士哲的律師已經來了，想知道他的辯詞嗎？”
“他不知道，一切都是李信做的。”寧彬眼裏劃過諷刺。
聽到這裏，孔順失控的一拳砸向桌子。
“孔順，”寧彬說，“方士哲就能被以怎樣的罪名起訴，是死刑還是無期，關鍵在你。我知道，盜取人魚之心是你和方鶴川的主意，你們是為了阻止他。我需要知道細節。”
孔順咬緊嘴唇。
“方士哲是不是說過，即使你們鬧到行動部也不會有結果之類的話？”寧彬看向孔順，他知道孔順已經動搖，現在只是需要一點保證。
“聯盟現在已經就此事成立了專案組，我保證，這件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方士哲該有的罪名，一個也逃不掉。”
許久過後，孔順的肩膀一塌。
“不是我。”他說。
寧彬沒有立刻理解他說的是什麽，直到孔順補充道：“是他，對小川說的。”
孔順頓了頓，似是考慮到用詞精準度的原因，再次改口：“對方鶴川說的。”
最初，孔順接近方鶴川是因為黃勇的指示。離開基地後，孔順需要找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他在中心城基地學習成績不算高，分化等級也不算高，能力並不出眾，因此將目光放在私人安保公司上。
黃勇就是這時候接近他的，他給孔順提供了一份報酬豐厚而且內容輕松的工作。只要孔順潛入到方鶴川身邊做保鏢，定時給他匯報一些事情，黃勇會在方士哲給他的工資基礎上再給他一份錢。
老實說，對於當時的孔順來說，那真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於是他答應了。中心城的安保公司都知道方士哲家裏有個脾氣很差的大少爺，每個月都會氣走一波傭人，因此他身邊總是會缺人，是各個安保公司的大客戶。孔順抓住機會，很順利的通過了面試，來到方士哲口中的小別墅，成為方鶴川的保鏢之一。
黃勇的要求也很簡單，一些簡單的行程和日常，只要他匯報，就可以拿到錢。現在想來，那段日子是孔順人生中最舒心的時光了。
但好景不長，孔順收到了黃勇給他打來的一筆巨款，和一項幾乎不能完成的任務。
黃勇要求孔順接近方鶴川，取得他的信任，再將人綁出來。
“你答應了？”寧彬聽到這裏問。
孔順搖頭，又點點頭，最終說：“我沒有選擇，黃勇威脅我，如果不答應，他就會把這一切告訴方士哲。他會開除我，還會起訴我，我會進監獄過一輩子。”
寧彬沈默下來。
根據方士哲的手段，他不會起訴孔順，但會直接讓孔順消失。當年的孔順還並不了解這一切，他太年輕，也太單純。黃勇的恐嚇過後，孔順沒再提辭職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做，在某天蹲在陽臺抽煙的時候，方鶴川找上了他。
“他其實脾氣很好，”想到這裏，孔順臉上的表情逐漸柔和下來，“看上去不太愛說話，但其實是沒有說話的人，熟悉之後，小川，方鶴川是個很健談的人。”
“方鶴川找你做什麽？”寧彬問。
孔順勾起嘴角：“聊天。”
“他只想找個可以說話的人，僅此而已。”
孔順和方鶴川年齡相仿，很快熟悉起來，他們之間感情的發展很快超出了兩人的預料，在一場大雨導致的斷電過後，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在方士哲高壓監視下開啟了一段戀愛。
寧彬對此並不意外。
“這就是你決定背叛黃勇的原因？”
出人意料，孔順搖搖頭。
“我和黃勇很早就已經不再聯系了，他給我的錢，我一分不差的還給他了。”孔順說，“這件事我也和小川說過，我提醒他要更加小心。但，沒有用。”
孔順眼神暗淡下來：“他還是要進行他那個危險的計劃。”
寧彬：“具體是什麽？”
孔順說：“摧毀人魚之心。”
“他從三年前就開始計劃這一切了，”孔順思考片刻，“小川的計劃很縝密，方士哲有一個秘密實驗室，裏面放著一些，一些很危險的東西。尤其是mermaid，我和小川開始計劃的時候，遠遠的見過一面，看著像是一個人。”
孔順說完，不受控制的打了個一個寒戰。
“小川說那是一個很危險的生物武器，他一定要阻止方士哲。所以最初的計劃，是他自己潛入實驗室，偷走一個叫能量核的東西。我不可能讓他自己去，於是加入了他的計劃。”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個月前，他們就會將那枚能量核偷走，銷毀，隨後遠走高飛，再也不回到這裏。
寧彬能夠理解方鶴川的選擇，他或許在年幼時期盼過父母的愛，但在發現無論如何做母親都不會回到自己身邊，父親也不會多分給他一絲精力後放棄。隨後他開始追求自由，就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孩一樣，卻也以失敗告終。
他不明白這一切為什麽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短暫的崩潰和疑惑後，他選擇查明一切發生的原因。但最後卻發現，他深愛的母親，曾經敬愛的父親，全都是道貌岸然的走狗。
方鶴川無法接受，選擇反抗。
可反抗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滿盤皆輸。孔順用力搓搓臉，通過回憶，盡可能的還原出方鶴川最初的計劃。
“他拿到了方士哲的秘鑰，每年公司年會，方士哲都會帶他出去一次。在年會期間，方士哲沒有時間一直盯著他。他這幾年的表現讓方士哲放松了警惕，也不會過多限制他的行動。所以，我們計劃等到方士哲和生意夥伴交談的時候，利用監控更新時出現的十五分鐘空白期，潛入實驗室，拿到人魚之心。”
“我負責在小川進入實驗室後制造點混亂，轉移方士哲他們的註意力，隨後去宏偉科技大廈後門小路上匯合，帶著我們攢下的錢，離開中心城。”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孔順說，“我們已經提前踩好點，甚至演練過一次。”
“但意外發生了。”寧彬問，“發生了什麽。”
孔順雙唇發顫，微微顫抖，他眼睛很紅，臉上的表情除了悲傷，還有憤怒。
“黃勇。”他說。
孔順說：“黃勇，暴露了我們的計劃。”
一個月前的夜晚，中心城剛剛入秋，在孔順切斷電源，為方鶴川爭取時間時，黃勇找上了他。中年男人看著警惕的孔順，並未多言，只是說：“你走吧。”
“你說什麽？”孔順反問。
“你走吧，”黃勇提高聲音，“他出不來的。”
“你們真覺得這點小把戲能騙過方士哲？”他諷刺的笑著，看向孔順，“天真，不過，你們也是間接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直在想該怎樣才能讓方士哲真真實實的大出血一把，現在看來，由他最看重的孩子背叛他摧毀他的事業，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孔順不是傻子，聽到黃勇的說法，立刻明白，方鶴川的計劃已經暴露。他立即致電方鶴川，兩遍過後沒有接通，孔順急出一腦門的汗。最終在第三遍撥打電話時，方鶴川接起電話。
不等孔順開口，方鶴川急急對他說：“快走。”
“快走！”他聲音發抖，似乎躲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方士哲的怒罵。
“你等等我。”孔順立刻要進入公司救他，卻一把被黃勇抓住。與此同時，電話那頭的方鶴川也急忙阻止，“不行。”
“我走不了了，我是他的孩子，我不會有事。”方鶴川說，“但你不行，快跑，阿順，快跑。別讓他找到你！”
方鶴川的話到此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陣痛呼，方鶴川似乎被人拽著頭發粗暴的從藏身之地扯出，再然後，孔順聽到了方士哲暴怒的吼聲。
“你以為把這一切捅到聯盟就有用嗎！看在你媽媽的份上，我養著你，你就這麽報答我？啊？”
“我告訴你，就算我被聯盟抓住，也沒有什麽的。”
“他們，無處不在。”
TBC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