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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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阿滿？”
雲姝眼睫輕顫, 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娘，女兒怎麽從未聽您和爹提起過？”
聽言，林清然嘆了一口氣, 神色間帶上了幾分悵然。
“因為在你兒時，曾被一夥賊人給擄走過。”
雲姝詫異的睜大了眼：“我……我不記得。”
“嗯，你不記得。”林清然臉上帶上了幾分笑容, “那時候, 我和你爹帶著你去了揚州，正逛集市呢，也是我疏忽, 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說到這裏, 林清然臉上還滿是後怕。
“我們找了, 一直沒找到你, 就去報了官, 官府的人也是在三日之後才通知我們, 說找到你了。”
“可你回來之後,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高燒了兩日，醒來時，無論我們如何問, 你都不記得當時被擄走發生的事了。”
“怎麽會這樣……”
雲姝垂下眼, 心中翻湧起幾分不明的情緒。
她從未想過，自己從前竟還經歷了這麽一遭。
林清然又接著道：“那之後，你這情緒從未穩定過, 夢囈, 一見到黑暗就慌張驚叫，直冒冷汗喘不上氣, 甚至暈厥，我們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沒法對癥下藥……”
“只聽官府的人說，是有好些孩子都被關在一個山洞裏，而你，是在不遠處的林子裏發現的。”
“但好在，我們遇見了白大夫，他對這方面正好有研究，這便為你診治開方，這些年，你的情況好多了。”
說著，林清然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雲姝的臉。
雲姝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她：“原來是這樣，我真的……什麽也不記得。”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不記得也好，不好的事兒記那麽清楚作甚？就是要忘得幹幹凈凈了才好！”林清然笑道。
“嗯，娘說得對！”
雲姝抿嘴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待天色逐漸暗下來，她便回了離開了雲府。
回到屋子裏時，桌面上正堆放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雲姝楞了一下，看向一旁還在清點東西的芙蕖：“這些都是要帶上的？”
“是，夫人。”
芙蕖點點頭，行了一禮：“咱們此去得好幾個月，主君交代了，東西得備齊全些。”
聽言，雲姝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
她現在腦子裏裝著別的事情。
“揚州……”
雲姝喃喃著。
所以這揚州的地契，便是父親那時候給她買下的？
芙蕖忽然湊了過來，笑道：“夫人想去揚州？”
“嗯？不……”
雲姝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否認，但還沒等她說完，芙蕖就接著說道：“這不是巧了，咱們此行正會經過揚州。”
“當真？”
雲姝微微睜大眼，神情也多了幾分笑意。
芙蕖點點頭：“沒錯。”
“那好……”
雲姝想了想，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芙蕖，你將東西先拿出去罷，我想自己在屋裏待會兒。”
“是。”芙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但還是點點頭，收拾好東西，很快就離開了這間屋子。
雲姝看了朝顏一眼，說道：“你去門口守著。”
“是……”
看著朝顏走到了門邊，雲姝才起身走到木架前，將最底下藏著的一個木匣子拿了出來。
這便是雲睦給她留下的嫁妝。
她想了想，將裏邊的東西都拿出來，另找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包袱給裝著，看著朝顏說道：“這包東西得隨身帶著，不能讓任何人打開。”
說罷，她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明顯了……”
朝顏眨眨眼，輕聲道：“無妨，咱們可以放在乘坐的馬車裏，若有人問起，便說這是夫人的貼身衣物，旁人便不好打開了。”
“嗯，有理。”雲姝點點頭，將東西擱在了一旁的窗臺上，“過來罷，明日可別忘了。”
“是。”朝顏點點頭，腳步輕快地走到雲姝身邊，“夫人為何帶這個？”
雲姝朱唇微抿，輕聲道：“你不明白。”
“奴婢是不懂……”
朝顏低下頭：“總之，無論如何，奴婢都會站在夫人身邊的。”
“好，我信你。”
此次出門，府上備了三輛馬車，一輛坐人，一輛放包袱，還有一輛拿來備用。
天一亮，雲姝就被帶到了馬車上，與岑祁同乘，出城門離開了京城。
他們沒帶多少下人，但許是怕朝顏和芙蕖忙不過來，另外又多帶了幾名侍女和護衛。
雲姝整個人都是蔫的，昏昏欲睡，這馬車還顛簸，讓她很是難受。
她忍了一陣，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擡眼看向岑祁，出聲道：“我有些不舒服。”
聽言，岑祁楞了一下，讓衛釧停下了馬車，道：“那下去歇會兒。”
“嗯。”
雲姝點點頭，腦袋實在有些暈，岑祁來攙她，她也沒說什麽，很是乖順地跟著下去。
當腳踩在了結實的地面，她這心裏才覺得踏實許多。
馬車停在了一處林子裏，再往前有一大片湖。
雲姝遠遠地望著，眼眸亮了幾分：“那裏有片湖？怎麽有些眼熟。”
“嗯。”
岑祁微微頷首，眸中帶著幾分柔情：“這是安國寺那次你沒能看清的湖。”
話音落下，雲姝眼睫輕顫，往前一步步往湖邊走去。
岑祁緊緊跟在她身後，視線都未離開過分毫。
待到了湖邊，岑祁似乎實在不放心，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阿姝可還記得，上次我們也是站在這裏。”
雲姝眼睫輕顫，按耐下了想要甩開他手的沖動：“記得。”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岑祁臉色冷了幾分。
半晌，他又開口道：“你同恒王，是何關系？”
話音落下，雲姝楞了一下，轉頭看向他，眸中帶著幾分冷意：“沒有任何關系。”
說罷，雲姝便沒有再多說的意思。
岑祁哽了一下，莫名也不太想惹惱她，便也沒再說什麽。
休整片刻，二人便回了車輿，繼續趕路。
待進城，天已經黑了。
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下，朝顏已提著燈等在了馬車邊，見雲姝出來，便攙著她下來。
岑祁看了一眼，心中升起幾分覆雜的情緒。
由於明日還要趕路，馬車上一些用不著的包袱，便沒有拿到客棧的房間。
岑祁看著她這副冷淡的模樣，挑起話題道：“阿姝，聽說這城中今晚有燈會，我帶你去瞧瞧可好？”
“不必了，我想早些歇息。”
雲姝瞥了他一眼，說道。
聽言，岑祁薄唇緊抿，眸色暗了暗。
衛釧快步走了過來，湊到他耳邊：“主子，打聽到位置了。”
岑祁微微頷首，擡眼看了雲姝一眼，便轉過身離開客棧。
“今日怕是要耽擱許久，主子不同夫人說一聲嗎？”衛釧問道。
“不必。”
岑祁冷聲說道：“她要犟，就讓她犟。”
兩道腳步聲逐漸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雲姝這才將視線從面前的木桌上擡起，看向岑祁離開的位置。
她頓了頓，站起身走到窗邊往下看去。
便見他離開客棧後，往東邊去了。
“夫人。”
芙蕖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主君這一去怕是要耽擱些時候，夫人累了便先歇著罷，奴婢去讓人備水可好？”
“嗯，去罷。”
雲姝收回目光，又坐回了床榻前。
今日她實在是累著了，洗漱一番後便睡了過去。
也是到翌日天亮，醒來時她才得知，岑祁一夜都沒回來。
“一夜未歸？那衛釧呢？”
雲姝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似乎還有些不清醒，皺著眉問道。
“也沒見著。”
朝顏搖搖頭，神情有些擔心：“他們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罷？！”
聽言，雲姝臉色凝重，喚了芙蕖一聲：“你可能找到主君和衛釧？”
“奴婢試試。”芙蕖楞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夫人莫要擔心，先保重好自己。”
“嗯。”
雲姝應了一聲，便見芙蕖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等就是許久，雲姝自己在房中坐著也是無聊，看了一眼還臉露憂色的朝顏，問道：“你同衛釧是和狀況？”
話音落下，朝顏身子明顯一僵，詫異的看向她：“夫人……您說什麽呢？”
“還想瞞著我？”
雲姝輕笑一聲：“你同我一起長大，你的反常，我怎會看不出？”
“夫人……”
朝顏頗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我們沒什麽，就是他……他說。”
“他說什麽？”雲姝笑吟吟地問道。
“他說對我有意，我還不知該怎麽辦呢！”朝顏紅著臉道。
“那你是怎麽想的？”
雲姝起身拉著朝顏的手，一同坐了下來。
朝顏抿了抿唇，有些遲疑：“奴婢……奴婢聽夫人的。”
“什麽聽我的？這是你的終身大事！”雲姝無奈地笑著，“你不用管我，你就想，你自己對他是何感覺？若是就此分開，會不會難過？”
聽言，朝顏皺著小臉思索了一番，隨後篤定道：“我對他……我想見到他，若要分開，我定會難過。”
“傻丫頭。”雲姝輕聲笑道，“那便遵從自己的心意。”
“可夫人您最近都不怎麽搭理主君，奴婢自然也不能同衛釧怎麽樣的，奴婢始終是站在夫人這邊的！”
朝顏篤定地說道。
“我知道。”雲姝笑笑，“無論我做什麽，朝顏都會支持我，那麽我也是一樣的，朝顏中意誰，我也會全力支持的。”
話音落下，朝顏眨眨眼，眸中泛著淚光，滿是欣喜：“夫人……”
“哭什麽？”
雲姝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不要哭。”
“嗯……”
雲姝垂著眼，好一陣，嘴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和蒼涼，和些許說不出名的情緒。
傍晚時分，芙蕖推門進了廂房。
她看向屋內的朝顏和雲姝二人，轉身將門關上，這才快步走了過來。
“如何了？”
朝顏顯得很是著急，相比起來，雲姝倒平靜了許多。
芙蕖安撫般的看了朝顏一眼，開口道：“主君和衛大人並無大礙，只是……因為有些事兒，這才耽擱了，今日天色已晚，咱們明日才能出發了。”
“沒事就好……”朝顏松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松下來。
在聽見此言後，雲姝便坐了回去，繼續翻看著話本子。
看起來，是並不在意他們為何一夜未歸，現又在何處了。
朝顏是個性子急的，又問道：“什麽事兒去了這麽久？還有，衛……”
她頓了一下，改口道：“衛大人帶著主君現在在何處？”
芙蕖神情有些遲疑。
見此，朝顏更不樂意了：“你倒是說話呀！”
“他們……”
芙蕖垂下頭，輕聲道：“在醉仙樓。”
話音落下，屋內靜了片刻。
雲姝微微擡起眼，眸中似乎翻湧起許多情緒，又很快消失不見。
朝顏不解地皺著眉：“醉仙樓？這名兒聽著怎麽有些奇怪？不像是尋常酒樓。”
芙蕖也不知該不該回答，沒有出聲。
片刻，雲姝嘆了一口氣：“那是煙花之地。”
“什麽？青樓！？”朝顏瞪大了眼，神情有些氣憤。
她在氣惱衛釧前腳才說了心悅她，後腳就跑去了青樓，可隨即她又想到了雲姝。
岑祁也去了青樓。
想到這裏，朝顏冷靜下來，噤了聲，偷偷看向雲姝的方向，觀察著她的神情。
“夫人，他們許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兒。”
“嗯。”
雲姝垂著眼，手中依然拿著方才看的那個話本子：“我不在意。”
“怎會不在意……”
朝顏喃喃著，頗為心疼，連帶著這股怨氣又被記到了衛釧頭上。
“那他們何時回來？”
朝顏問道。
芙蕖眨眨眼：“主君說，快了，天黑前能回來。”
“這樣啊。”朝顏點點頭，看向雲姝，“那夫人，主君今晚……”
忽然，朝顏像是想到了什麽，止住了聲。
是啊，今夜他定要同雲姝同床共枕，可他……才從青樓回來啊。
雲姝定不會樂意，二人說不準還會鬧別扭……
朝顏抿了抿唇，改口道：“主君今晚也能好好睡一覺了，衛釧同他出門辦事，怕是整夜都未合眼。”
聽言，雲姝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們先出去罷，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是。”
朝顏同芙蕖對視一眼，依言退出了廂房。
“芙蕖，你快同我說說，衛釧他們在醉仙樓做什麽？”
“啊？”芙蕖張了張嘴，“這……”
“說說嘛，我絕不會說出去的！”朝顏保證道，“好不好芙蕖，你最好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芙蕖嘆了口氣，有些謹慎地看了看樓下的位置，低聲道：“就是吃酒，別的沒什麽。”
“什麽都沒有？”
朝顏半信半疑。
“我騙你做什麽？”
芙蕖無奈道。
“那便好。”
朝顏松了口氣，又道：“我只是關心夫人，沒別的意思。”
芙蕖楞了一下，看著她哭笑不得：“嗯，只是關心夫人。”
不多時，岑祁出現在了客棧，整個人同昨日並無什麽區別，擡腳往二樓走來。
朝顏一眼便瞧見了，可看了半天，也並未看到衛釧的身影。
“主君……見過主君！”
朝顏微微福身，輕聲問道：“衛大人沒同主君一起？”
岑祁看了她一眼：“他去辦事，還有一會兒。”
“好。”朝顏低下頭，沒再吭聲。
這男人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了，只是那一個眼神，她便覺得有些站不住。
“夫人呢？”岑祁問道，“你們為何都不守在夫人身邊？”
朝顏眨眨眼：“夫人在房中，說想自己待會兒，所以……”
沒等話說完，岑祁便神色凝重地擡腳走到房前，推開了門。
但神情在看到雲姝時，又軟了下來。
他頓了頓，進屋將門關上，走到桌邊坐下。
雲姝依然坐在榻邊，低頭看著手中捧著的話本子。
“阿姝。”
岑祁輕喚了一聲。
雲姝有了些反應，卻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又很快耷拉了下去：“主君回來了。”
“我昨夜……去醉仙樓了，可是為了辦事，我才抓了個人讓衛釧去關押，並沒有做別的什麽。”岑祁解釋道。
從頭到尾，雲姝的神情都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淡淡的點頭應了一聲：“主君辛苦了。”
“阿姝……”岑祁眉心微微蹙起，張了張嘴，可看著她淡漠的神情，也不知能說些什麽。
他能感覺到，有些東西變了。
可他想要挽回的，卻不知該怎麽做……
房中靜了好些時候，岑祁盯著她看了一陣，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我先去沐浴。”
“嗯。”
待岑祁離開，雲姝眼睫輕顫，這才懶懶的擡起眼，看向房門的方向。
手中的話本依然還停留在早晨那一頁，並未翻動過。
另一邊，衛釧趕著馬車到了一方僻靜的院落前。
他看了看，見四周無人，這才將輿內戴著頭套捆住手的女人給拽了下來。
女人的嘴被堵住了，只能發出些許嗚咽聲。
衛釧將她帶進屋子裏，從一旁又拿了一根麻繩，將她捆在床榻腳邊。
緊接著，他歇了口氣，伸手將女人頭上套著的東西給取了下來。
這名女子樣貌一絕，乃是這城內有名的花魁綰綰，她此時口中被塞著布料，發絲淩亂，整個人頗為狼狽。
衛釧並無心思去看，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隨後伸手將綰綰口中的布料取下。
“你是何人？你可知我是誰？！你若趕動我，日後定……”
衛釧皺著眉，只覺得這嘰嘰喳喳的聲音頗為尖銳刺耳。
沒等她說完，他就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臉，將瓷瓶中的東西系數灌進了她的口中。
綰綰被迫將裏邊兒的東西咽了下去，被嗆得不停咳著。
衛釧就這般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你給我吃了何物？”
綰綰紅著眼，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衛釧並未吭聲，只是默默看著她。
看著她從一開始的反抗到了渾身乏力，最後暈了過去。
“好好睡一覺罷。”
衛釧轉身將屋門關上。
這時候，一道身影從院墻翻了進來。
“看好她，別讓她死了。”衛釧冷聲吩咐。
“是，大人。”
朝顏在客棧等了許久，才終於見到了衛釧的身影。
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但心中還生著氣，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冷哼一聲，便轉身回了屋。
一直到翌日，二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天亮時，眾人收拾好行囊，紛紛乘上馬車出發。
衛釧坐在車前，一直沒尋到能跟朝顏說話的機會。
停下休整時，他才尋到機會將人拉到一旁：“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麽？”
朝顏移開視線，鼓著氣道。
“我此前同你說的，我心悅你，你呢？你對我……”衛釧小心翼翼地開口。
朝顏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忙道：“我沒有！”
“什麽？”
“我什麽都沒有！”朝顏瞪了他一眼，“有什麽，等回京再說。”
說罷，她紅著臉，轉身跑開。
隊伍走了兩個月，總算到了目的地。
在客棧內休整了一番，岑祁便又帶著衛釧出去了。
雲姝已經習慣了，也不在意，可整個人還是悶悶的，哪怕是到了揚州，興致也並不高。
芙蕖看她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情也很是覆雜：“夫人，咱們出去走走罷，整日待在屋中也不太好。”
“這裏是揚州？”
雲姝眨眨眼，語氣淡淡地問。
“是。”芙蕖輕輕頷首，“這附近有個極為有名的樂坊，名曰敘蘭時，夫人愛琴，不若去瞧瞧？”
聽言，雲姝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那去瞧瞧。”
一行人離開客棧，上了街。
雲姝看著周遭的景色，默默在腦中搜尋著有關的畫面。
可她依然什麽也想不起來。
兒時在揚州，爹娘可是帶著她在這裏玩樂？
還有那幾張地契，位置似乎正是在這一代。
正想著，身邊響起了芙蕖的聲音。
“夫人，就是這裏。”
雲姝回過神來，停下腳步，仰頭看去，上方的牌匾寫著‘敘蘭時’三字，字跡大氣恢宏，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倒是個好名字。”
她喃喃著，擡腳走了進去。
此處不似外邊兒街上那般喧鬧，也不知做了什麽，一進來就仿佛置身在了另一個地方，隔絕了一切喧囂。
裏邊兒熏著淡淡的香，很是好聞，似是有能夠讓人平心靜氣的效用。
此時臺上的屏風後，正有人抱著琵琶，奏出悠揚的曲子。
雲姝隨意尋了個空位坐下，靜靜聽著。
這時，一名女子在她身側站定，輕聲道：“姑娘瞧著眼生，可是頭回來？”
雲姝楞了一下，擡眼望去，便見這女子容貌清甜，面若觀音，身上帶著一股清冷的氣質。
“是，我從京城來。”她應道。
女子團扇遮面輕輕笑了聲：“我是這兒的掌櫃，你喚我茗娘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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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滿？”
雲姝眼睫輕顫, 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娘，女兒怎麽從未聽您和爹提起過？”
聽言，林清然嘆了一口氣, 神色間帶上了幾分悵然。
“因為在你兒時，曾被一夥賊人給擄走過。”
雲姝詫異的睜大了眼：“我……我不記得。”
“嗯，你不記得。”林清然臉上帶上了幾分笑容, “那時候, 我和你爹帶著你去了揚州，正逛集市呢，也是我疏忽, 一轉頭你就不見了。”
說到這裏, 林清然臉上還滿是後怕。
“我們找了, 一直沒找到你, 就去報了官, 官府的人也是在三日之後才通知我們, 說找到你了。”
“可你回來之後,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高燒了兩日，醒來時，無論我們如何問, 你都不記得當時被擄走發生的事了。”
“怎麽會這樣……”
雲姝垂下眼, 心中翻湧起幾分不明的情緒。
她從未想過，自己從前竟還經歷了這麽一遭。
林清然又接著道：“那之後，你這情緒從未穩定過, 夢囈, 一見到黑暗就慌張驚叫，直冒冷汗喘不上氣, 甚至暈厥，我們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也沒法對癥下藥……”
“只聽官府的人說，是有好些孩子都被關在一個山洞裏，而你，是在不遠處的林子裏發現的。”
“但好在，我們遇見了白大夫，他對這方面正好有研究，這便為你診治開方，這些年，你的情況好多了。”
說著，林清然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雲姝的臉。
雲姝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她：“原來是這樣，我真的……什麽也不記得。”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不記得也好，不好的事兒記那麽清楚作甚？就是要忘得幹幹凈凈了才好！”林清然笑道。
“嗯，娘說得對！”
雲姝抿嘴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待天色逐漸暗下來，她便回了離開了雲府。
回到屋子裏時，桌面上正堆放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雲姝楞了一下，看向一旁還在清點東西的芙蕖：“這些都是要帶上的？”
“是，夫人。”
芙蕖點點頭，行了一禮：“咱們此去得好幾個月，主君交代了，東西得備齊全些。”
聽言，雲姝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
她現在腦子裏裝著別的事情。
“揚州……”
雲姝喃喃著。
所以這揚州的地契，便是父親那時候給她買下的？
芙蕖忽然湊了過來，笑道：“夫人想去揚州？”
“嗯？不……”
雲姝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否認，但還沒等她說完，芙蕖就接著說道：“這不是巧了，咱們此行正會經過揚州。”
“當真？”
雲姝微微睜大眼，神情也多了幾分笑意。
芙蕖點點頭：“沒錯。”
“那好……”
雲姝想了想，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芙蕖，你將東西先拿出去罷，我想自己在屋裏待會兒。”
“是。”芙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但還是點點頭，收拾好東西，很快就離開了這間屋子。
雲姝看了朝顏一眼，說道：“你去門口守著。”
“是……”
看著朝顏走到了門邊，雲姝才起身走到木架前，將最底下藏著的一個木匣子拿了出來。
這便是雲睦給她留下的嫁妝。
她想了想，將裏邊的東西都拿出來，另找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包袱給裝著，看著朝顏說道：“這包東西得隨身帶著，不能讓任何人打開。”
說罷，她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明顯了……”
朝顏眨眨眼，輕聲道：“無妨，咱們可以放在乘坐的馬車裏，若有人問起，便說這是夫人的貼身衣物，旁人便不好打開了。”
“嗯，有理。”雲姝點點頭，將東西擱在了一旁的窗臺上，“過來罷，明日可別忘了。”
“是。”朝顏點點頭，腳步輕快地走到雲姝身邊，“夫人為何帶這個？”
雲姝朱唇微抿，輕聲道：“你不明白。”
“奴婢是不懂……”
朝顏低下頭：“總之，無論如何，奴婢都會站在夫人身邊的。”
“好，我信你。”
此次出門，府上備了三輛馬車，一輛坐人，一輛放包袱，還有一輛拿來備用。
天一亮，雲姝就被帶到了馬車上，與岑祁同乘，出城門離開了京城。
他們沒帶多少下人，但許是怕朝顏和芙蕖忙不過來，另外又多帶了幾名侍女和護衛。
雲姝整個人都是蔫的，昏昏欲睡，這馬車還顛簸，讓她很是難受。
她忍了一陣，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擡眼看向岑祁，出聲道：“我有些不舒服。”
聽言，岑祁楞了一下，讓衛釧停下了馬車，道：“那下去歇會兒。”
“嗯。”
雲姝點點頭，腦袋實在有些暈，岑祁來攙她，她也沒說什麽，很是乖順地跟著下去。
當腳踩在了結實的地面，她這心裏才覺得踏實許多。
馬車停在了一處林子裏，再往前有一大片湖。
雲姝遠遠地望著，眼眸亮了幾分：“那裏有片湖？怎麽有些眼熟。”
“嗯。”
岑祁微微頷首，眸中帶著幾分柔情：“這是安國寺那次你沒能看清的湖。”
話音落下，雲姝眼睫輕顫，往前一步步往湖邊走去。
岑祁緊緊跟在她身後，視線都未離開過分毫。
待到了湖邊，岑祁似乎實在不放心，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阿姝可還記得，上次我們也是站在這裏。”
雲姝眼睫輕顫，按耐下了想要甩開他手的沖動：“記得。”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抗拒，岑祁臉色冷了幾分。
半晌，他又開口道：“你同恒王，是何關系？”
話音落下，雲姝楞了一下，轉頭看向他，眸中帶著幾分冷意：“沒有任何關系。”
說罷，雲姝便沒有再多說的意思。
岑祁哽了一下，莫名也不太想惹惱她，便也沒再說什麽。
休整片刻，二人便回了車輿，繼續趕路。
待進城，天已經黑了。
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下，朝顏已提著燈等在了馬車邊，見雲姝出來，便攙著她下來。
岑祁看了一眼，心中升起幾分覆雜的情緒。
由於明日還要趕路，馬車上一些用不著的包袱，便沒有拿到客棧的房間。
岑祁看著她這副冷淡的模樣，挑起話題道：“阿姝，聽說這城中今晚有燈會，我帶你去瞧瞧可好？”
“不必了，我想早些歇息。”
雲姝瞥了他一眼，說道。
聽言，岑祁薄唇緊抿，眸色暗了暗。
衛釧快步走了過來，湊到他耳邊：“主子，打聽到位置了。”
岑祁微微頷首，擡眼看了雲姝一眼，便轉過身離開客棧。
“今日怕是要耽擱許久，主子不同夫人說一聲嗎？”衛釧問道。
“不必。”
岑祁冷聲說道：“她要犟，就讓她犟。”
兩道腳步聲逐漸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雲姝這才將視線從面前的木桌上擡起，看向岑祁離開的位置。
她頓了頓，站起身走到窗邊往下看去。
便見他離開客棧後，往東邊去了。
“夫人。”
芙蕖有些心疼地看著她：“主君這一去怕是要耽擱些時候，夫人累了便先歇著罷，奴婢去讓人備水可好？”
“嗯，去罷。”
雲姝收回目光，又坐回了床榻前。
今日她實在是累著了，洗漱一番後便睡了過去。
也是到翌日天亮，醒來時她才得知，岑祁一夜都沒回來。
“一夜未歸？那衛釧呢？”
雲姝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似乎還有些不清醒，皺著眉問道。
“也沒見著。”
朝顏搖搖頭，神情有些擔心：“他們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罷？！”
聽言，雲姝臉色凝重，喚了芙蕖一聲：“你可能找到主君和衛釧？”
“奴婢試試。”芙蕖楞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夫人莫要擔心，先保重好自己。”
“嗯。”
雲姝應了一聲，便見芙蕖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等就是許久，雲姝自己在房中坐著也是無聊，看了一眼還臉露憂色的朝顏，問道：“你同衛釧是和狀況？”
話音落下，朝顏身子明顯一僵，詫異的看向她：“夫人……您說什麽呢？”
“還想瞞著我？”
雲姝輕笑一聲：“你同我一起長大，你的反常，我怎會看不出？”
“夫人……”
朝顏頗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我們沒什麽，就是他……他說。”
“他說什麽？”雲姝笑吟吟地問道。
“他說對我有意，我還不知該怎麽辦呢！”朝顏紅著臉道。
“那你是怎麽想的？”
雲姝起身拉著朝顏的手，一同坐了下來。
朝顏抿了抿唇，有些遲疑：“奴婢……奴婢聽夫人的。”
“什麽聽我的？這是你的終身大事！”雲姝無奈地笑著，“你不用管我，你就想，你自己對他是何感覺？若是就此分開，會不會難過？”
聽言，朝顏皺著小臉思索了一番，隨後篤定道：“我對他……我想見到他，若要分開，我定會難過。”
“傻丫頭。”雲姝輕聲笑道，“那便遵從自己的心意。”
“可夫人您最近都不怎麽搭理主君，奴婢自然也不能同衛釧怎麽樣的，奴婢始終是站在夫人這邊的！”
朝顏篤定地說道。
“我知道。”雲姝笑笑，“無論我做什麽，朝顏都會支持我，那麽我也是一樣的，朝顏中意誰，我也會全力支持的。”
話音落下，朝顏眨眨眼，眸中泛著淚光，滿是欣喜：“夫人……”
“哭什麽？”
雲姝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不要哭。”
“嗯……”
雲姝垂著眼，好一陣，嘴角浮現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和蒼涼，和些許說不出名的情緒。
傍晚時分，芙蕖推門進了廂房。
她看向屋內的朝顏和雲姝二人，轉身將門關上，這才快步走了過來。
“如何了？”
朝顏顯得很是著急，相比起來，雲姝倒平靜了許多。
芙蕖安撫般的看了朝顏一眼，開口道：“主君和衛大人並無大礙，只是……因為有些事兒，這才耽擱了，今日天色已晚，咱們明日才能出發了。”
“沒事就好……”朝顏松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松下來。
在聽見此言後，雲姝便坐了回去，繼續翻看著話本子。
看起來，是並不在意他們為何一夜未歸，現又在何處了。
朝顏是個性子急的，又問道：“什麽事兒去了這麽久？還有，衛……”
她頓了一下，改口道：“衛大人帶著主君現在在何處？”
芙蕖神情有些遲疑。
見此，朝顏更不樂意了：“你倒是說話呀！”
“他們……”
芙蕖垂下頭，輕聲道：“在醉仙樓。”
話音落下，屋內靜了片刻。
雲姝微微擡起眼，眸中似乎翻湧起許多情緒，又很快消失不見。
朝顏不解地皺著眉：“醉仙樓？這名兒聽著怎麽有些奇怪？不像是尋常酒樓。”
芙蕖也不知該不該回答，沒有出聲。
片刻，雲姝嘆了一口氣：“那是煙花之地。”
“什麽？青樓！？”朝顏瞪大了眼，神情有些氣憤。
她在氣惱衛釧前腳才說了心悅她，後腳就跑去了青樓，可隨即她又想到了雲姝。
岑祁也去了青樓。
想到這裏，朝顏冷靜下來，噤了聲，偷偷看向雲姝的方向，觀察著她的神情。
“夫人，他們許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兒。”
“嗯。”
雲姝垂著眼，手中依然拿著方才看的那個話本子：“我不在意。”
“怎會不在意……”
朝顏喃喃著，頗為心疼，連帶著這股怨氣又被記到了衛釧頭上。
“那他們何時回來？”
朝顏問道。
芙蕖眨眨眼：“主君說，快了，天黑前能回來。”
“這樣啊。”朝顏點點頭，看向雲姝，“那夫人，主君今晚……”
忽然，朝顏像是想到了什麽，止住了聲。
是啊，今夜他定要同雲姝同床共枕，可他……才從青樓回來啊。
雲姝定不會樂意，二人說不準還會鬧別扭……
朝顏抿了抿唇，改口道：“主君今晚也能好好睡一覺了，衛釧同他出門辦事，怕是整夜都未合眼。”
聽言，雲姝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們先出去罷，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是。”
朝顏同芙蕖對視一眼，依言退出了廂房。
“芙蕖，你快同我說說，衛釧他們在醉仙樓做什麽？”
“啊？”芙蕖張了張嘴，“這……”
“說說嘛，我絕不會說出去的！”朝顏保證道，“好不好芙蕖，你最好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芙蕖嘆了口氣，有些謹慎地看了看樓下的位置，低聲道：“就是吃酒，別的沒什麽。”
“什麽都沒有？”
朝顏半信半疑。
“我騙你做什麽？”
芙蕖無奈道。
“那便好。”
朝顏松了口氣，又道：“我只是關心夫人，沒別的意思。”
芙蕖楞了一下，看著她哭笑不得：“嗯，只是關心夫人。”
不多時，岑祁出現在了客棧，整個人同昨日並無什麽區別，擡腳往二樓走來。
朝顏一眼便瞧見了，可看了半天，也並未看到衛釧的身影。
“主君……見過主君！”
朝顏微微福身，輕聲問道：“衛大人沒同主君一起？”
岑祁看了她一眼：“他去辦事，還有一會兒。”
“好。”朝顏低下頭，沒再吭聲。
這男人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了，只是那一個眼神，她便覺得有些站不住。
“夫人呢？”岑祁問道，“你們為何都不守在夫人身邊？”
朝顏眨眨眼：“夫人在房中，說想自己待會兒，所以……”
沒等話說完，岑祁便神色凝重地擡腳走到房前，推開了門。
但神情在看到雲姝時，又軟了下來。
他頓了頓，進屋將門關上，走到桌邊坐下。
雲姝依然坐在榻邊，低頭看著手中捧著的話本子。
“阿姝。”
岑祁輕喚了一聲。
雲姝有了些反應，卻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又很快耷拉了下去：“主君回來了。”
“我昨夜……去醉仙樓了，可是為了辦事，我才抓了個人讓衛釧去關押，並沒有做別的什麽。”岑祁解釋道。
從頭到尾，雲姝的神情都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淡淡的點頭應了一聲：“主君辛苦了。”
“阿姝……”岑祁眉心微微蹙起，張了張嘴，可看著她淡漠的神情，也不知能說些什麽。
他能感覺到，有些東西變了。
可他想要挽回的，卻不知該怎麽做……
房中靜了好些時候，岑祁盯著她看了一陣，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我先去沐浴。”
“嗯。”
待岑祁離開，雲姝眼睫輕顫，這才懶懶的擡起眼，看向房門的方向。
手中的話本依然還停留在早晨那一頁，並未翻動過。
另一邊，衛釧趕著馬車到了一方僻靜的院落前。
他看了看，見四周無人，這才將輿內戴著頭套捆住手的女人給拽了下來。
女人的嘴被堵住了，只能發出些許嗚咽聲。
衛釧將她帶進屋子裏，從一旁又拿了一根麻繩，將她捆在床榻腳邊。
緊接著，他歇了口氣，伸手將女人頭上套著的東西給取了下來。
這名女子樣貌一絕，乃是這城內有名的花魁綰綰，她此時口中被塞著布料，發絲淩亂，整個人頗為狼狽。
衛釧並無心思去看，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隨後伸手將綰綰口中的布料取下。
“你是何人？你可知我是誰？！你若趕動我，日後定……”
衛釧皺著眉，只覺得這嘰嘰喳喳的聲音頗為尖銳刺耳。
沒等她說完，他就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臉，將瓷瓶中的東西系數灌進了她的口中。
綰綰被迫將裏邊兒的東西咽了下去，被嗆得不停咳著。
衛釧就這般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你給我吃了何物？”
綰綰紅著眼，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衛釧並未吭聲，只是默默看著她。
看著她從一開始的反抗到了渾身乏力，最後暈了過去。
“好好睡一覺罷。”
衛釧轉身將屋門關上。
這時候，一道身影從院墻翻了進來。
“看好她，別讓她死了。”衛釧冷聲吩咐。
“是，大人。”
朝顏在客棧等了許久，才終於見到了衛釧的身影。
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但心中還生著氣，也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冷哼一聲，便轉身回了屋。
一直到翌日，二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天亮時，眾人收拾好行囊，紛紛乘上馬車出發。
衛釧坐在車前，一直沒尋到能跟朝顏說話的機會。
停下休整時，他才尋到機會將人拉到一旁：“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麽？”
朝顏移開視線，鼓著氣道。
“我此前同你說的，我心悅你，你呢？你對我……”衛釧小心翼翼地開口。
朝顏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眨眨眼，忙道：“我沒有！”
“什麽？”
“我什麽都沒有！”朝顏瞪了他一眼，“有什麽，等回京再說。”
說罷，她紅著臉，轉身跑開。
隊伍走了兩個月，總算到了目的地。
在客棧內休整了一番，岑祁便又帶著衛釧出去了。
雲姝已經習慣了，也不在意，可整個人還是悶悶的，哪怕是到了揚州，興致也並不高。
芙蕖看她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情也很是覆雜：“夫人，咱們出去走走罷，整日待在屋中也不太好。”
“這裏是揚州？”
雲姝眨眨眼，語氣淡淡地問。
“是。”芙蕖輕輕頷首，“這附近有個極為有名的樂坊，名曰敘蘭時，夫人愛琴，不若去瞧瞧？”
聽言，雲姝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那去瞧瞧。”
一行人離開客棧，上了街。
雲姝看著周遭的景色，默默在腦中搜尋著有關的畫面。
可她依然什麽也想不起來。
兒時在揚州，爹娘可是帶著她在這裏玩樂？
還有那幾張地契，位置似乎正是在這一代。
正想著，身邊響起了芙蕖的聲音。
“夫人，就是這裏。”
雲姝回過神來，停下腳步，仰頭看去，上方的牌匾寫著‘敘蘭時’三字，字跡大氣恢宏，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倒是個好名字。”
她喃喃著，擡腳走了進去。
此處不似外邊兒街上那般喧鬧，也不知做了什麽，一進來就仿佛置身在了另一個地方，隔絕了一切喧囂。
裏邊兒熏著淡淡的香，很是好聞，似是有能夠讓人平心靜氣的效用。
此時臺上的屏風後，正有人抱著琵琶，奏出悠揚的曲子。
雲姝隨意尋了個空位坐下，靜靜聽著。
這時，一名女子在她身側站定，輕聲道：“姑娘瞧著眼生，可是頭回來？”
雲姝楞了一下，擡眼望去，便見這女子容貌清甜，面若觀音，身上帶著一股清冷的氣質。
“是，我從京城來。”她應道。
女子團扇遮面輕輕笑了聲：“我是這兒的掌櫃，你喚我茗娘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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