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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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午後下過一場小雨, 地面濕漉漉的，衛釧躲在廊後，找了個刁鉆的角度, 偷偷望著大門的方向。
不多時，兩道交談聲傳來。
“奴婢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只鸚鵡了！”
“你這急性子。”雲姝無奈地搖搖頭，“上次你非伸手去摸, 還被啄了一口的事兒, 你給忘了？”
聽見聲音，衛釧整個人身子都崩了起來，微微前傾, 緊盯著二人出現的身影。
雲姝和朝顏說笑著出門, 上了門前的馬車, 往城門的方向駛去。
下一刻, 衛釧闊步來到了書房, 開口道：“主子, 夫人帶著朝顏和幾名家丁出門了。”
“好。”此時的岑祁已在書房門前守著, 整裝待發，應了聲便擡腳往外走。
衛釧緊緊跟了上去：“主子，屬下不太明白。”
“說。”
“咱們大可同夫人同乘一輛馬車去，為何反而要這般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賊……”
察覺到男人輕飄飄帶有警告意味的視線, 他忽然噤了聲, 微微低下頭。
“你懂什麽？”
大門前，衛釧安排好的馬車在雲姝她們走後，便在此處候著了。
上了車輿, 衛釧招呼著車夫道：“去青雲寺, 跟上夫人的馬車，不能讓她發現。”
“是, 衛大人。”
這一路上都格外順利，馬車在青雲寺外停下。
岑祁擡手掀起簾子往外看去，便見和朝顏正好下了馬車，同一旁攤子上的人打招呼。
衛釧湊了過來，說道：“主子，那便是游醫謝溫。”
“謝溫……”岑祁眼神變了變，眸中閃過幾分耐人尋味的情緒，“此人，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這……當真？”衛釧詫異道。
岑祁眼眸微瞇，沈默了好半晌，見雲姝和朝顏進了寺中，而謝溫則是繼續在應付著病人，才出聲道：“錯不了，絕對是他，我上任那年，他正奉命前往封地。”
“封地……何人？”
衛釧好奇地問道。
“淩王，趙穩。”
話音落下，衛釧楞了楞，張大了嘴：“淩王？可……可淩王不是死了嗎？”
“是，都說淩王於封地病逝，聖上也這樣說。”岑祁頓了一下，“可萬一，是詐死呢？”
“可他為何要這樣做？”衛釧想不明白，“冒著欺君的風險，放著好好王爺的位置不坐，詐死了跑去當個江湖游醫？”
岑祁沒有吭聲，畢竟此事，他也沒搞明白。
“那……主子，咱們要下去嗎？”衛釧問道。
岑祁輕輕搖頭，將簾子放下，合眼假寐：“看好，等夫人出來。”
“是。”
衛釧眼尾抽著抽，無奈地繼續盯著外邊兒。
二人就這般待了幾個時辰，衛釧都盯得犯困，蔫蔫的。
直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才終於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清醒了過來：“主子，夫人出來了！”
岑祁睜開眼，也撩開簾子往外看去。
整個下午，謝溫都一直守在這個小攤子前，替窮人看病，同雲姝的交集並不多。
這會兒，雲姝走出青雲寺，同謝溫打了聲招呼，說了會兒話，便轉身上了馬車，往京城的方向去。
衛釧眨眨眼，問道：“主子，跟上嗎？”
“下去。”
岑祁開口說道，而後起身自顧自的下了馬車：“你就在此處待著，我去見趙……謝溫一面。”
“是。”
這會兒天快要黑了，謝溫那小攤前的病人也都散去了。
岑祁絲毫沒有避諱，大步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還記得我嗎？”
聽見聲音，謝溫收拾攤子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岑祁。
“記得，岑大人。”
謝溫直截了當的承認了，並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這一點倒是讓岑祁很意外。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否認一下。”
“沒必要。”
謝溫笑了一聲：“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還有，我現在名喚謝溫，只是個整日無所事事的游醫罷了。”
“你若不想，我不會將你的事情說出去。”岑祁那雙黑沈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頓了一下，又道，“但，我想知道原因。”
謝溫看著他一陣，點點頭：“進來我屋裏說話罷，幫我拿下東西。”
聽言，岑祁薄唇微抿，低頭看了一眼謝溫所示意的這個架在攤子上的小木板，片刻還是伸手拿起，跟著他進了青雲寺。
“你現在就住在寺廟裏？”
“是啊。”謝溫應了一聲，帶著他來到了後院的一處廂房。
“這裏是我睡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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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祁有些遲疑地踏進了這個狹小的屋子，環視了一圈，眸中滿是不解：“你就住這種地方？”
“有何不好？非得是高門大院才舒坦？”謝溫笑了一聲，將帶回屋裏的東西擱下。
“當年匆匆一別，如今再見，岑大人都已是萬人之上了，讓人瞻仰。”謝溫收起了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著岑祁說道。
岑祁也不客氣，在凳子上坐下：“可你落魄了。”
“不，你錯了，或許於你而言我是落魄了，可你又怎知，這樣的生活在我看來，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謝溫提起茶壺，本想給岑祁倒杯茶，但發現裏邊兒是空的，只能無奈作罷，幹笑一聲：“寒舍簡陋，你將就將就。”
“無妨，我坐坐便走。”
岑祁也沒了要再同他寒暄的心思，開口道：“說罷，你為何詐死？”
“岑大人，又不是審犯人，何必如此不近人情？”謝溫唇角帶著張揚的笑，看著他。
“你上任那年，皇兄下旨封我為淩王，派往封地，那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
說到這兒，謝溫嘆了一口氣，笑意也斂了幾分：“你應該有所聽聞，關於我的風流韻事。”
“沒錯。”岑祁並未否認，“當時都傳，你同王家二姑娘私定終身。”
“嗯。”謝溫整個人明顯蔫了下來，“歡兒，我同她青梅竹馬，的確屬意於她。”
“她從小身子不好，得了一種很難治的病，因此在我父皇在位時，我就無心朝堂之爭，無心皇位，只一心鉆研醫術，想要找到能夠救她的法子。”
說到這裏，謝溫頓了一下，緊抿著唇，低下頭：“可……”
意識到自己紅了眼，失了態，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在我出城前往封地那日，她還來送了我。”
“我依然沒有放棄研究醫術，我每月都能收到她寄來的信，也會給她回信，我終於找到了救她的法子，將方子寫在了信紙上寄給她。”
“而等到的回信卻是她姐姐所寫。”
岑祁微微垂下眼，忍不住問：“她姐姐？王蓉珺？”
“沒錯。”謝溫苦澀地笑笑，“我後來收到的信，都是歡兒的姐姐，模仿她的筆跡寫給我的，歡兒在那時便……去了，她姐姐給我寫信，也是告知我王家辭官離京，讓我不必再寫信了。”
“我感覺沒意思，我不想被困在封地，當個王爺，被安排娶妻生子，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謝溫看了岑祁一眼，故作輕松道：“於是，我就靠著自己所學的醫術，想了個法子做出病重的樣子，讓我的心腹替我隱瞞，所以，才有了謝溫。”
話音落下，廂房內安靜了好一陣。
岑祁忽然笑了一聲：“你倒是放得下。”
“有何放不下的。”
謝溫笑了笑：“但我認識你夫人，是純屬意外，你可莫要多想。”
聽言，岑祁點點頭，沒說什麽。
謝溫順手拿起茶杯遞到嘴邊，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又將它放了回去：“你同我講講，你對你夫人……是何態度？”
岑祁垂下眼，眸中帶著遲疑和糾結：“我自然是將她當做執手一生之人看待。”
“不，你猶豫了。”謝溫一眼便看穿了，道，“你不信任她。”
這下，岑祁薄唇微抿，沒有應聲。
謝溫笑著搖搖頭：“有些事兒，若是找不到證據，那便說明此事不存在，是無稽之談。”
岑祁眉心微蹙，楞了一下，擡眼看向他。
“你應當能明白我的意思。”謝溫歪了歪頭，眉梢輕挑，“我對你印象一直不錯，所以告誡你一句，珍惜眼前人。”
“再提醒你一句，你夫人現在的身子，避子湯是萬萬不能再喝了。”
……
-
雲姝回府時，天已經黑了。
她並未耽擱，快步回了春華苑，便見到一個守在門前一動不動的身影。
“芙蕖？”
門邊的人楞了一下，忙小步過來，低著頭福身：“見過夫人。”
“你在這兒做什麽？”雲姝奇怪地問道。
芙蕖遲疑了一下，如實說道：“在等夫人回來。”
聽言，雲姝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神色頗有些不自在：“等我做什麽？”
說著，她清了清了嗓子，擡腳便往屋裏走。
芙蕖抿了下唇，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很快跟上：“夫人，您還在……生奴婢的氣嗎？”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有些微妙。
朝顏覺得渾身不自在，縮了縮肩頭，忙跑過去，裝作很忙的樣子給雲姝倒了杯茶。
雲姝嘆了口氣，抿了口茶，這才擡眼看向在自己面前規規矩矩站著的芙蕖，道：“我並未生氣。”
“夫人？”芙蕖楞了一下，有些詫異。
“你本就是他的人，自是優先遵從他的命令和吩咐。”說到這裏，雲姝頓了一下，又道，“可我的吩咐，你也都用心在辦啊。”
“所以，夫人不生奴婢的氣了？”
雲姝點點頭：“我不生氣，你還是跟從前一樣，不必多想。”
話音落下，芙蕖緊抿著唇，紅著眼，眸中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淚水，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多謝夫人，夫人對奴婢太好了，奴婢無以為報……”
“好了，快起來。”
雲姝笑了笑，伸手將她扶起：“我倒是忽然想喝你做的銀耳湯了。”
聽言，芙蕖吸了吸鼻子，笑著擦掉眼淚：“奴婢這就去。”
見芙蕖離開，朝顏眨眨眼，笑著道：“奴婢還以為夫人心中，還在怨芙蕖呢。”
“她也是身不由己，同現在的我，又有何區別呢？”
……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雲姝坐著看了會兒話本子，便讓芙蕖給她卸了妝發。
“也不知怎的，今兒個這般犯困。”
朝顏在一旁看著，眨了眨眼：“夫人或許是今日去青雲寺給累著了罷，好生睡一覺便是。”
“嗯。”雲姝應了一聲，接過芙蕖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便躺在了床榻上。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道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芙蕖往屋外看了一眼，說道：“夫人，主君來了。”
聽言，雲姝楞了一下，連忙坐起身，看向已在她身前站定的岑祁。
“主君……”
岑祁垂眼看著她，應了一聲：“你們都下去罷。”
“是。”朝顏和芙蕖二人對視一眼，福身行禮，紛紛退下。
吱嘎一聲，屋門被關上。
雲姝朱唇微抿，也不知怎的，身前的人只是那般站著，竟就讓她覺著有一個無形的壓迫感，令她渾身不舒服。
“這會兒這麽晚了，夫君還未休息？”
雲姝眨眨眼，隨口說道。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男人應了一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來看看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看我作甚……”她的聲音小了幾分，低下頭。
岑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那雙原本黑沈的眸子，像是泛出了幾分別樣的光。
雲姝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卻又不敢有所動作，只能低著頭。
良久，岑祁終於動了動，擡起手，微涼帶有薄繭的指腹，輕輕觸碰到了她的臉頰，而後到鬢角，將幾縷不聽話的發絲捋到了耳後。
“阿姝，你要好好養身子。”
“嗯，我明白……”
他不知所雲的來了這麽一句，雲姝沒聽懂，只能應著。
“你不明白。”
岑祁看著她，片刻嘆了一口氣：“好好養身子，待我處理完，你身子好了，咱們要一個孩子。”
話音落下，屋內靜了好一陣，只能聽見二人清淺的呼吸聲。
雲姝楞住了，她從未想過岑祁會說出這種話。
自己曾經提過那麽多次想要孩子，他都避之不及，不願答應，甚至給她用上了避子湯。
可這會兒，他又為何要忽然這麽說？
“夫君怎麽……”雲姝張了張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帶有幾分困惑。
岑祁微微低下頭，像是在遲疑著什麽，半晌，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了一句話：“總之，我們會有孩子的。”
雲姝眨了眨眼，看著他，眸子不自覺的亮了幾分：“嗯……好。”
“你還願意便好。”岑祁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下一刻，雲姝身子一僵，感覺到一只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後背。
許久沒做這般親昵的舉動，她還很不習慣，並未適應。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岑祁輕笑一聲，埋頭在她耳邊深吸一口氣，嗓音低啞。
“緊張？”
“嗯……”
雲姝眼睫輕顫：“夫君這樣，我有些不舒服。”
話音落下，男人的動作停住。
他楞了片刻，松開手看著她，臉色明顯黑了幾分。
可很快，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並沒有惱。
“那睡罷，我也乏了。”
說罷，岑祁將雲姝放倒在榻上，自己也躺在她身側，閉上了眼。
這下子，她反而睡不著了。
雲姝看著上方的房梁，也在惱自己方才為何要說那樣的話。
明明好不容易他能過來，難得……難得他這樣溫柔。
在心中暗罵了自己好一陣，身側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睡不著？”
雲姝腦子又清明了幾分，遲疑了一下，翻起身，在岑祁身上坐下。
男人未料到她的這番舉動，明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阿姝這是……”
“夫君。”
雲姝纖長的睫毛顫了一下，微微俯身靠近他，小聲道：“我沒有不願意的。”
剛說完，她便後悔了。
她感覺自己臉頰像是有火在烤一般，很燙，另外，面前男人上下打量的眼神，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讓她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雲姝咬咬牙，氣惱地又躺了回去：“我還是有點困了。”
“是嗎？”下一刻，岑祁翻身壓了過來，“那你睡你的。”
“……”
-
今日剛下過雨，天色霧蒙蒙的，吹來的風都帶有幾分涼意。
雲姝坐在院子的涼亭下，將上次岑祁命人打造的琴搬了過來。
“夫人今日興致倒是好。”
朝顏站在一旁，聽著琴音，同身側的芙蕖說道。
聽言，芙蕖笑著點點頭：“自從主君上次來過之後，夫人明顯變了許多。”
“嗯？這麽明顯嗎？何處變了？”
“處處都變了。”
朝顏笑了笑，又道：“只是可惜這麽美的琴音，主君聽不到……說起來，他似乎有一個多月沒來了罷？”
“嗯。”芙蕖點點頭，“主君近日忙著呢，你可聽說，禮部和兵部的兩位侍郎都被主君定了罪，明日午時抄斬。”
“你們倆，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雲姝停下撫琴的動作，故作不滿地看著她們。
二人幹笑了兩聲，低頭噤了聲。
雲姝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面前的這架琴上。
其實關於近日的傳聞，她也聽說了。
傳聞那兩位侍郎都是頂好的官，可也不知為何，被岑祁扣上了貪腐的帽子。
這麽長時間以來，雲姝都從未看懂過他。
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沒看出有要造反的野心，似乎是在……
從內部，慢慢瓦解什麽。
另一邊，恒王府。
趙熠呈一臉戾氣地坐在屋內，周遭一片狼藉，酒盅和瓷盤碎片散落一地。
“簡直該死，這姓岑的就非要跟本王作對！”
他咬牙切齒地吼道，又隨手摔落了一個酒盅。
下屬在一旁站著，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好一陣，趙熠呈似是發洩得累了，語氣淡淡道：“岑府那邊兒什麽情況？”
“還……還是一切如常，並無異樣。”
“本王問的是，雲姝。”趙熠呈咬著後槽牙。
下屬聲音顫了一下，慌張道：“她還是跟往常一樣，看不出什麽，但近一個月，岑祁都是忙得深夜才回府，應該也沒空去她那兒。”
“是嗎？”趙熠呈瞇了瞇眼，冷笑一聲，“他還真是油鹽不進。”
沈默片刻，趙熠呈站起身，冷聲道：“既如此，不必等了，本王必須除掉他，以絕後患。”
“可若他忽然死了，聖上懷疑過來……”
趙熠呈瞥了他一眼：“誰說本王要親自動手的？”
他頓了一下，又坐回了座椅上，往後靠著：“那枚放了三年的棋子，也該用了。”
“鶿格呢？”
片刻，一個人影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在中央站定：“殿下。”
“你的蠱不是煉好了？就今夜動手罷。”
趙熠呈慢悠悠道。
聽言，鶿格擡手揭開了蓋著自己頭的鬥篷，露出極短的頭發。
隨著他的表情，那臉上的橫肉，連帶著絡腮胡也顫了顫：“若殿下要我去岑府，我怕是無能為力。”
“不，不去岑府。”
趙熠呈擺擺手，胸有成竹道：“岑府守衛森嚴，進不去，若直接將蠱下在岑祁的身上，保不準趙廣我懷疑到本王的身上，所以，本王要你去雲府。”
“雲府？”
“沒錯。”趙熠呈冷笑一聲，“咱們，借，力，打，力，也是一樣的效果。”
……
深夜，鶿格披上了僧人的袈裟，握著一串佛珠，從恒王府的後門出去。
這是他入京以來，第一次踏出恒王府。
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他如此裝扮，在這其中並不顯眼。
憑著方才看過的地圖，鶿格順利找到了雲府所在的位置。
後門無人看守，許是下人疏漏，並未上鎖，他一推門便開了。
見狀，他也並未耽擱，關好門，進了就近的一間院子。
鶿格放輕了腳步，來到窗邊瞧了瞧，能看見榻上躺著一男一女，睡得正熟。
他勾了勾嘴角，翻窗進去，在榻邊站定。
……
隔日，朝顏從小廝那兒收到了一封給自己送來的信。
她回到屋內打開，看清上邊兒的內容，眉心一蹙，將信拿去交給了雲姝。
“夫人，這其實是給您的信。”
雲姝狐疑地接過信：“給我的？”
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若想讓你父親活命，明日午時來如意軒一敘，切記，只能你獨自前來。］
“沒有落款……”
雲姝眼睫輕顫。
朝顏眨了眨眼，開口道：“說不準是唬人的呢？奴婢也並未聽說老爺出了什麽事。”
“或許罷……”雲姝垂著眼，總覺得心中莫名不安，跳得厲害。
思索一番，她出聲道：“朝顏，你替我跑一趟雲府，看看我爹怎麽樣，可有什麽異樣。”
“若無事，便不必理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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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下過一場小雨, 地面濕漉漉的，衛釧躲在廊後，找了個刁鉆的角度, 偷偷望著大門的方向。
不多時，兩道交談聲傳來。
“奴婢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那只鸚鵡了！”
“你這急性子。”雲姝無奈地搖搖頭，“上次你非伸手去摸, 還被啄了一口的事兒, 你給忘了？”
聽見聲音，衛釧整個人身子都崩了起來，微微前傾, 緊盯著二人出現的身影。
雲姝和朝顏說笑著出門, 上了門前的馬車, 往城門的方向駛去。
下一刻, 衛釧闊步來到了書房, 開口道：“主子, 夫人帶著朝顏和幾名家丁出門了。”
“好。”此時的岑祁已在書房門前守著, 整裝待發，應了聲便擡腳往外走。
衛釧緊緊跟了上去：“主子，屬下不太明白。”
“說。”
“咱們大可同夫人同乘一輛馬車去，為何反而要這般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賊……”
察覺到男人輕飄飄帶有警告意味的視線, 他忽然噤了聲, 微微低下頭。
“你懂什麽？”
大門前，衛釧安排好的馬車在雲姝她們走後，便在此處候著了。
上了車輿, 衛釧招呼著車夫道：“去青雲寺, 跟上夫人的馬車，不能讓她發現。”
“是, 衛大人。”
這一路上都格外順利，馬車在青雲寺外停下。
岑祁擡手掀起簾子往外看去，便見和朝顏正好下了馬車，同一旁攤子上的人打招呼。
衛釧湊了過來，說道：“主子，那便是游醫謝溫。”
“謝溫……”岑祁眼神變了變，眸中閃過幾分耐人尋味的情緒，“此人，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這……當真？”衛釧詫異道。
岑祁眼眸微瞇，沈默了好半晌，見雲姝和朝顏進了寺中，而謝溫則是繼續在應付著病人，才出聲道：“錯不了，絕對是他，我上任那年，他正奉命前往封地。”
“封地……何人？”
衛釧好奇地問道。
“淩王，趙穩。”
話音落下，衛釧楞了楞，張大了嘴：“淩王？可……可淩王不是死了嗎？”
“是，都說淩王於封地病逝，聖上也這樣說。”岑祁頓了一下，“可萬一，是詐死呢？”
“可他為何要這樣做？”衛釧想不明白，“冒著欺君的風險，放著好好王爺的位置不坐，詐死了跑去當個江湖游醫？”
岑祁沒有吭聲，畢竟此事，他也沒搞明白。
“那……主子，咱們要下去嗎？”衛釧問道。
岑祁輕輕搖頭，將簾子放下，合眼假寐：“看好，等夫人出來。”
“是。”
衛釧眼尾抽著抽，無奈地繼續盯著外邊兒。
二人就這般待了幾個時辰，衛釧都盯得犯困，蔫蔫的。
直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才終於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清醒了過來：“主子，夫人出來了！”
岑祁睜開眼，也撩開簾子往外看去。
整個下午，謝溫都一直守在這個小攤子前，替窮人看病，同雲姝的交集並不多。
這會兒，雲姝走出青雲寺，同謝溫打了聲招呼，說了會兒話，便轉身上了馬車，往京城的方向去。
衛釧眨眨眼，問道：“主子，跟上嗎？”
“下去。”
岑祁開口說道，而後起身自顧自的下了馬車：“你就在此處待著，我去見趙……謝溫一面。”
“是。”
這會兒天快要黑了，謝溫那小攤前的病人也都散去了。
岑祁絲毫沒有避諱，大步走了過去，在他面前站定：“還記得我嗎？”
聽見聲音，謝溫收拾攤子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岑祁。
“記得，岑大人。”
謝溫直截了當的承認了，並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這一點倒是讓岑祁很意外。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否認一下。”
“沒必要。”
謝溫笑了一聲：“我知道，你遲早會來找我……還有，我現在名喚謝溫，只是個整日無所事事的游醫罷了。”
“你若不想，我不會將你的事情說出去。”岑祁那雙黑沈的眸子緊緊盯著他，頓了一下，又道，“但，我想知道原因。”
謝溫看著他一陣，點點頭：“進來我屋裏說話罷，幫我拿下東西。”
聽言，岑祁薄唇微抿，低頭看了一眼謝溫所示意的這個架在攤子上的小木板，片刻還是伸手拿起，跟著他進了青雲寺。
“你現在就住在寺廟裏？”
“是啊。”謝溫應了一聲，帶著他來到了後院的一處廂房。
“這裏是我睡覺的地方。”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岑祁有些遲疑地踏進了這個狹小的屋子，環視了一圈，眸中滿是不解：“你就住這種地方？”
“有何不好？非得是高門大院才舒坦？”謝溫笑了一聲，將帶回屋裏的東西擱下。
“當年匆匆一別，如今再見，岑大人都已是萬人之上了，讓人瞻仰。”謝溫收起了平日裏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著岑祁說道。
岑祁也不客氣，在凳子上坐下：“可你落魄了。”
“不，你錯了，或許於你而言我是落魄了，可你又怎知，這樣的生活在我看來，何嘗不是一種享受？”
謝溫提起茶壺，本想給岑祁倒杯茶，但發現裏邊兒是空的，只能無奈作罷，幹笑一聲：“寒舍簡陋，你將就將就。”
“無妨，我坐坐便走。”
岑祁也沒了要再同他寒暄的心思，開口道：“說罷，你為何詐死？”
“岑大人，又不是審犯人，何必如此不近人情？”謝溫唇角帶著張揚的笑，看著他。
“你上任那年，皇兄下旨封我為淩王，派往封地，那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
說到這兒，謝溫嘆了一口氣，笑意也斂了幾分：“你應該有所聽聞，關於我的風流韻事。”
“沒錯。”岑祁並未否認，“當時都傳，你同王家二姑娘私定終身。”
“嗯。”謝溫整個人明顯蔫了下來，“歡兒，我同她青梅竹馬，的確屬意於她。”
“她從小身子不好，得了一種很難治的病，因此在我父皇在位時，我就無心朝堂之爭，無心皇位，只一心鉆研醫術，想要找到能夠救她的法子。”
說到這裏，謝溫頓了一下，緊抿著唇，低下頭：“可……”
意識到自己紅了眼，失了態，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在我出城前往封地那日，她還來送了我。”
“我依然沒有放棄研究醫術，我每月都能收到她寄來的信，也會給她回信，我終於找到了救她的法子，將方子寫在了信紙上寄給她。”
“而等到的回信卻是她姐姐所寫。”
岑祁微微垂下眼，忍不住問：“她姐姐？王蓉珺？”
“沒錯。”謝溫苦澀地笑笑，“我後來收到的信，都是歡兒的姐姐，模仿她的筆跡寫給我的，歡兒在那時便……去了，她姐姐給我寫信，也是告知我王家辭官離京，讓我不必再寫信了。”
“我感覺沒意思，我不想被困在封地，當個王爺，被安排娶妻生子，渾渾噩噩的過一生。”
謝溫看了岑祁一眼，故作輕松道：“於是，我就靠著自己所學的醫術，想了個法子做出病重的樣子，讓我的心腹替我隱瞞，所以，才有了謝溫。”
話音落下，廂房內安靜了好一陣。
岑祁忽然笑了一聲：“你倒是放得下。”
“有何放不下的。”
謝溫笑了笑：“但我認識你夫人，是純屬意外，你可莫要多想。”
聽言，岑祁點點頭，沒說什麽。
謝溫順手拿起茶杯遞到嘴邊，看了一眼空空的杯子，又將它放了回去：“你同我講講，你對你夫人……是何態度？”
岑祁垂下眼，眸中帶著遲疑和糾結：“我自然是將她當做執手一生之人看待。”
“不，你猶豫了。”謝溫一眼便看穿了，道，“你不信任她。”
這下，岑祁薄唇微抿，沒有應聲。
謝溫笑著搖搖頭：“有些事兒，若是找不到證據，那便說明此事不存在，是無稽之談。”
岑祁眉心微蹙，楞了一下，擡眼看向他。
“你應當能明白我的意思。”謝溫歪了歪頭，眉梢輕挑，“我對你印象一直不錯，所以告誡你一句，珍惜眼前人。”
“再提醒你一句，你夫人現在的身子，避子湯是萬萬不能再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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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姝回府時，天已經黑了。
她並未耽擱，快步回了春華苑，便見到一個守在門前一動不動的身影。
“芙蕖？”
門邊的人楞了一下，忙小步過來，低著頭福身：“見過夫人。”
“你在這兒做什麽？”雲姝奇怪地問道。
芙蕖遲疑了一下，如實說道：“在等夫人回來。”
聽言，雲姝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神色頗有些不自在：“等我做什麽？”
說著，她清了清了嗓子，擡腳便往屋裏走。
芙蕖抿了下唇，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很快跟上：“夫人，您還在……生奴婢的氣嗎？”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有些微妙。
朝顏覺得渾身不自在，縮了縮肩頭，忙跑過去，裝作很忙的樣子給雲姝倒了杯茶。
雲姝嘆了口氣，抿了口茶，這才擡眼看向在自己面前規規矩矩站著的芙蕖，道：“我並未生氣。”
“夫人？”芙蕖楞了一下，有些詫異。
“你本就是他的人，自是優先遵從他的命令和吩咐。”說到這裏，雲姝頓了一下，又道，“可我的吩咐，你也都用心在辦啊。”
“所以，夫人不生奴婢的氣了？”
雲姝點點頭：“我不生氣，你還是跟從前一樣，不必多想。”
話音落下，芙蕖緊抿著唇，紅著眼，眸中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淚水，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多謝夫人，夫人對奴婢太好了，奴婢無以為報……”
“好了，快起來。”
雲姝笑了笑，伸手將她扶起：“我倒是忽然想喝你做的銀耳湯了。”
聽言，芙蕖吸了吸鼻子，笑著擦掉眼淚：“奴婢這就去。”
見芙蕖離開，朝顏眨眨眼，笑著道：“奴婢還以為夫人心中，還在怨芙蕖呢。”
“她也是身不由己，同現在的我，又有何區別呢？”
……
天色徹底黑了下來，雲姝坐著看了會兒話本子，便讓芙蕖給她卸了妝發。
“也不知怎的，今兒個這般犯困。”
朝顏在一旁看著，眨了眨眼：“夫人或許是今日去青雲寺給累著了罷，好生睡一覺便是。”
“嗯。”雲姝應了一聲，接過芙蕖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便躺在了床榻上。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道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芙蕖往屋外看了一眼，說道：“夫人，主君來了。”
聽言，雲姝楞了一下，連忙坐起身，看向已在她身前站定的岑祁。
“主君……”
岑祁垂眼看著她，應了一聲：“你們都下去罷。”
“是。”朝顏和芙蕖二人對視一眼，福身行禮，紛紛退下。
吱嘎一聲，屋門被關上。
雲姝朱唇微抿，也不知怎的，身前的人只是那般站著，竟就讓她覺著有一個無形的壓迫感，令她渾身不舒服。
“這會兒這麽晚了，夫君還未休息？”
雲姝眨眨眼，隨口說道。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男人應了一聲，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來看看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看我作甚……”她的聲音小了幾分，低下頭。
岑祁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那雙原本黑沈的眸子，像是泛出了幾分別樣的光。
雲姝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卻又不敢有所動作，只能低著頭。
良久，岑祁終於動了動，擡起手，微涼帶有薄繭的指腹，輕輕觸碰到了她的臉頰，而後到鬢角，將幾縷不聽話的發絲捋到了耳後。
“阿姝，你要好好養身子。”
“嗯，我明白……”
他不知所雲的來了這麽一句，雲姝沒聽懂，只能應著。
“你不明白。”
岑祁看著她，片刻嘆了一口氣：“好好養身子，待我處理完，你身子好了，咱們要一個孩子。”
話音落下，屋內靜了好一陣，只能聽見二人清淺的呼吸聲。
雲姝楞住了，她從未想過岑祁會說出這種話。
自己曾經提過那麽多次想要孩子，他都避之不及，不願答應，甚至給她用上了避子湯。
可這會兒，他又為何要忽然這麽說？
“夫君怎麽……”雲姝張了張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帶有幾分困惑。
岑祁微微低下頭，像是在遲疑著什麽，半晌，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了一句話：“總之，我們會有孩子的。”
雲姝眨了眨眼，看著他，眸子不自覺的亮了幾分：“嗯……好。”
“你還願意便好。”岑祁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下一刻，雲姝身子一僵，感覺到一只溫熱的手覆上了她的後背。
許久沒做這般親昵的舉動，她還很不習慣，並未適應。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岑祁輕笑一聲，埋頭在她耳邊深吸一口氣，嗓音低啞。
“緊張？”
“嗯……”
雲姝眼睫輕顫：“夫君這樣，我有些不舒服。”
話音落下，男人的動作停住。
他楞了片刻，松開手看著她，臉色明顯黑了幾分。
可很快，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並沒有惱。
“那睡罷，我也乏了。”
說罷，岑祁將雲姝放倒在榻上，自己也躺在她身側，閉上了眼。
這下子，她反而睡不著了。
雲姝看著上方的房梁，也在惱自己方才為何要說那樣的話。
明明好不容易他能過來，難得……難得他這樣溫柔。
在心中暗罵了自己好一陣，身側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睡不著？”
雲姝腦子又清明了幾分，遲疑了一下，翻起身，在岑祁身上坐下。
男人未料到她的這番舉動，明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阿姝這是……”
“夫君。”
雲姝纖長的睫毛顫了一下，微微俯身靠近他，小聲道：“我沒有不願意的。”
剛說完，她便後悔了。
她感覺自己臉頰像是有火在烤一般，很燙，另外，面前男人上下打量的眼神，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讓她的臉燒得更厲害了。
雲姝咬咬牙，氣惱地又躺了回去：“我還是有點困了。”
“是嗎？”下一刻，岑祁翻身壓了過來，“那你睡你的。”
“……”
-
今日剛下過雨，天色霧蒙蒙的，吹來的風都帶有幾分涼意。
雲姝坐在院子的涼亭下，將上次岑祁命人打造的琴搬了過來。
“夫人今日興致倒是好。”
朝顏站在一旁，聽著琴音，同身側的芙蕖說道。
聽言，芙蕖笑著點點頭：“自從主君上次來過之後，夫人明顯變了許多。”
“嗯？這麽明顯嗎？何處變了？”
“處處都變了。”
朝顏笑了笑，又道：“只是可惜這麽美的琴音，主君聽不到……說起來，他似乎有一個多月沒來了罷？”
“嗯。”芙蕖點點頭，“主君近日忙著呢，你可聽說，禮部和兵部的兩位侍郎都被主君定了罪，明日午時抄斬。”
“你們倆，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雲姝停下撫琴的動作，故作不滿地看著她們。
二人幹笑了兩聲，低頭噤了聲。
雲姝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面前的這架琴上。
其實關於近日的傳聞，她也聽說了。
傳聞那兩位侍郎都是頂好的官，可也不知為何，被岑祁扣上了貪腐的帽子。
這麽長時間以來，雲姝都從未看懂過他。
她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沒看出有要造反的野心，似乎是在……
從內部，慢慢瓦解什麽。
另一邊，恒王府。
趙熠呈一臉戾氣地坐在屋內，周遭一片狼藉，酒盅和瓷盤碎片散落一地。
“簡直該死，這姓岑的就非要跟本王作對！”
他咬牙切齒地吼道，又隨手摔落了一個酒盅。
下屬在一旁站著，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好一陣，趙熠呈似是發洩得累了，語氣淡淡道：“岑府那邊兒什麽情況？”
“還……還是一切如常，並無異樣。”
“本王問的是，雲姝。”趙熠呈咬著後槽牙。
下屬聲音顫了一下，慌張道：“她還是跟往常一樣，看不出什麽，但近一個月，岑祁都是忙得深夜才回府，應該也沒空去她那兒。”
“是嗎？”趙熠呈瞇了瞇眼，冷笑一聲，“他還真是油鹽不進。”
沈默片刻，趙熠呈站起身，冷聲道：“既如此，不必等了，本王必須除掉他，以絕後患。”
“可若他忽然死了，聖上懷疑過來……”
趙熠呈瞥了他一眼：“誰說本王要親自動手的？”
他頓了一下，又坐回了座椅上，往後靠著：“那枚放了三年的棋子，也該用了。”
“鶿格呢？”
片刻，一個人影從屏風後緩緩走了出來，在中央站定：“殿下。”
“你的蠱不是煉好了？就今夜動手罷。”
趙熠呈慢悠悠道。
聽言，鶿格擡手揭開了蓋著自己頭的鬥篷，露出極短的頭發。
隨著他的表情，那臉上的橫肉，連帶著絡腮胡也顫了顫：“若殿下要我去岑府，我怕是無能為力。”
“不，不去岑府。”
趙熠呈擺擺手，胸有成竹道：“岑府守衛森嚴，進不去，若直接將蠱下在岑祁的身上，保不準趙廣我懷疑到本王的身上，所以，本王要你去雲府。”
“雲府？”
“沒錯。”趙熠呈冷笑一聲，“咱們，借，力，打，力，也是一樣的效果。”
……
深夜，鶿格披上了僧人的袈裟，握著一串佛珠，從恒王府的後門出去。
這是他入京以來，第一次踏出恒王府。
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行人，他如此裝扮，在這其中並不顯眼。
憑著方才看過的地圖，鶿格順利找到了雲府所在的位置。
後門無人看守，許是下人疏漏，並未上鎖，他一推門便開了。
見狀，他也並未耽擱，關好門，進了就近的一間院子。
鶿格放輕了腳步，來到窗邊瞧了瞧，能看見榻上躺著一男一女，睡得正熟。
他勾了勾嘴角，翻窗進去，在榻邊站定。
……
隔日，朝顏從小廝那兒收到了一封給自己送來的信。
她回到屋內打開，看清上邊兒的內容，眉心一蹙，將信拿去交給了雲姝。
“夫人，這其實是給您的信。”
雲姝狐疑地接過信：“給我的？”
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若想讓你父親活命，明日午時來如意軒一敘，切記，只能你獨自前來。］
“沒有落款……”
雲姝眼睫輕顫。
朝顏眨了眨眼，開口道：“說不準是唬人的呢？奴婢也並未聽說老爺出了什麽事。”
“或許罷……”雲姝垂著眼，總覺得心中莫名不安，跳得厲害。
思索一番，她出聲道：“朝顏，你替我跑一趟雲府，看看我爹怎麽樣，可有什麽異樣。”
“若無事，便不必理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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