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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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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第 46 章

虞歸晚倒沒有覺得自己的字見不得人, 她翻身下炕,背著手往書案走去。

“寫就寫,金方, 鋪紙磨墨。”

“哎!”

小金方脆生生應了,跑過去找出大紅紙,和葛大娘兩個人拿剪刀裁開,又取出金箔碾碎磨到墨裏,就站到旁邊看自家主子揮毫,照著書上的對子洋洋灑灑寫了十幾副對聯,還寫了鬥方和六畜興旺。

幼兒一邊叫小喜鵲將兩匹錦緞放到給高腳家備的年禮裏,一邊瞄向虞歸晚, 看她寫的認真, 連鼻尖蹭了墨汁都不知道,不由好笑,沖正要出聲提醒的小金方擺擺手,自己拿了帕子走過去,將虞歸晚掰過來, 幫她擦掉墨汁。

“看你,寫個對子都能把自己弄成花貓臉, ”見虞歸晚還要擡手去蹭, 她急忙制止, “手背沾了墨汁, 還蹭?”

虞歸晚低頭一瞧, 可不是,手背也不知何時沾了一塊墨汁, 她面無表情,雙眼卻透著疑惑, 什麽時候弄的?

幼兒好笑道:“你問我?”

她也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攬住幼兒的腰將人帶到案前,指著寫好的對子,顯然對自己的成果十分滿意,道:“我寫的又快又好,一個錯字都沒有。”

幼兒拿起她剛寫好的‘闔家歡’瞧了又瞧,臉上笑意愈濃,轉頭看著她,道:“你那麽聰明的人,有哪件事是你做不好的?旁人讀書識字尚要花費幾年功夫,都未必能有起色,你才學了多久就能寫的這樣好了,明年咱們家的對聯還讓你來寫,可好?”

一番誇讚讓虞歸晚很飄飄然,嘴角一個勁往上翹,壓都壓不住。

旁人誇她字寫的好,她沒甚感覺,好不好與旁人何幹,但幼兒不同,她們心意相通,幼兒誇一句頂得上別人千百句,她哪能不歡喜。

“嗯,往後家裏的對聯都由我來寫,你在旁邊看著就成,不用動手。”

幼兒笑的愈發燦爛,舉起手中這副,道:“這對就留著貼在咱們家大門上,有人來拜年也好叫人知道你字寫的好,你覺著這樣可好?”

“你決定便是。”

如今南柏舍的村民全部加起來可不少,一家送一對都要寫上百對,這還只是貼在正門上的,那還有貼其他地方的。

虞歸晚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興致正濃,從午後一直寫到掌燈時分才擱筆,用飯時手都有些抖了也不肯吱聲說不寫了。

幼兒給她盛湯,也為自己白天的行為懊悔,勸道:“不一定要今日就寫完,年二十九前能分給村民都來得及,哪裏就……”她咬了咬唇,到底心疼,握住虞歸晚打顫的手,眼眶都禁不住紅了,“怪我,偏偏跟你說寫什麽對聯,你又是個認死理兒的性子,半點不知道變通,我說什麽你就照做,不想想哪有人能在一日之內寫這麽多的,手不要了?”

杜氏捧著碗低頭數米粒,眼不見為凈。

廖姑一邊刨飯一邊還稀裏糊塗著,平日裏師傅能迎著寒風拉弓,保持一個動作一兩個時辰,也沒見手打顫啊,師傅還說她跟自己這般大的時候一天要練好幾個時辰,早就習慣了,怎的現在寫半天字手就不成了?難道師傅老了,不中用了?可師傅今年也才二十出頭,年輕著的啊。

小徒弟平時很虎,但關鍵時刻卻聰明得很,尤其是這種時候,非常知道別亂開口說話,小心被師傅記仇,再在訓練的時候使勁折騰她。

虞歸晚抿緊唇,像只河蚌,死活不開口。

她哪裏知道寫個字比拉弓還費勁,手酸死了,差點連筷子都拿不起來,她覺得這樣很丟臉,就越不想開口說話,顯得自己很蠢。

可幼兒眼眶紅了也讓她很心慌,用袖子胡亂幫擦眼淚,還越擦越多,惹來四道如炬般的視線,她自己沒感覺,倒是讓幼兒覺得臉發燒,滿頰紅霞。

虞歸晚安慰人的方式很笨拙,“你別哭了,我聽你的還不成麽,剩下的明日再寫。”

在她固有的思維裏,認為只要順著對方的意思就是妥協,對方就能不生氣。

幼兒拿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柔聲道:“嗯,行了,先吃飯吧,菜要涼了。”

飯桌重新安靜,連碗筷碰撞聲都很細微。

廖姑本來是個野丫頭吃飯架勢,非常豪邁,每次都叮叮當當的,自從和幼兒母女同桌吃飯後,也不需要人特意教,她見人家吃飯一點動靜都無,自己卻如野豬進村,哼哧哼哧一頓刨,頗有羞恥心的虎丫頭就忍不住臉紅,慢慢的就改了。

虞歸晚吃飯沒有幼兒那般斯文,但她即使吃很快也不會有聲音,反而給人一種瀟灑豪邁,不拘小節,很賞心悅目。

這跟她在末世的生存經驗有關,喪屍視覺很差,大部分情況下都考聽覺和嗅覺,她在外執行任務時不管做什麽都很少弄出大動靜,吃飯無聲更是基地每個進階者的必訓課程之一。

她說剩下的明日再寫,也到底沒成,因為當天晚上幼兒就替她寫了,筆記還同她的一模一樣,一絲看不出是兩個人寫的。

“你還能仿筆記?”她鮮少對誰的本事驚嘆和敬佩,幼兒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除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腦子卻是實打實聰明。

幼兒重新鋪開一張紅紙,“這算不得什麽,我幼時愛拿字帖練字,時間長了也能領悟一二,我仿的最好還是父親和兄長的字,說起來你的字還是我教的,仿起來也不難。”

虞歸晚點點頭,靠在案桌看她寫完最後一副,才道:“你可以用自己的筆跡寫,不一定要仿我的。”

“那不一樣。”至於為何不一樣,她卻沒有解釋。

次日這些對聯就由婆子往村民家中送,一起的還有年禮,不多貴重,都是些吃的用的,如雞蛋、秋麥、粟米、布匹、簪花等東西,就連新收的流民也沒落下,不過給他們的還要簡單些,只有雞蛋和粟米。

對身無分文逃難來到這的流民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臘月二十三那天他們還吃了頓肉,再不知足就是不識好歹了。

有不透風的毛氈帳篷住,有取暖的炭盆,有防寒的棉襖,現在又有年禮,等開了春他們就能在這開荒種地,跟南柏舍的村民一樣有這樣那樣的福利,有本事的還能跟著南柏舍的商隊外出掙錢,再回來蓋大房子,在大部分人看來這已經是非常有盼頭的日子了。

可也有那起貪心不足的,面上裝著老實,背地裏卻打別的主意,只是懼怕內村的護衛隊才不敢冒頭。

別的人他們倒也沒有很怕,不過是力氣大些的婦人,再厲害也翻不出漢子的手心,他們怕的是虞歸晚,尤其她的狼群,放出來都能嚇死人。

等送雞蛋粟米的婆子一走,剛才還憨笑老實的幾個漢子立馬換了張臉,背著其他流民躲在帳篷裏密謀。

“現在不好下手,那姓虞的一直在村裏,咱們打不過。”

“對,咱們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再下手,等過完年姓虞的肯定會帶人離開村子,咱們就趁她不在把村民收攏過來,再把村門一關,到時南柏舍還不是咱們哥幾個說了算?只要把姓虞的家財拿出來分一點給村民,誰還能跟咱們過不去?”

“這個主意好,就按你說的辦,”漢子搓搓手掌,猥瑣道,“奶奶的,這幾日看那些小寡婦看的老子火都上來了,能看不能摸,等咱們拿了南柏舍,老子一天睡一個!”

幾個人笑的更下流,主意甚至開始往小姑娘身上打。

噠噠的馬蹄從山路那邊傳來,角樓上的雇工立馬敲響銅鑼,即刻就有村民爬上墻頭看情況,認出領頭的是妙娘和陳婦。

“開村門!是鏢局的人回來了!”村民抓住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板兒,回去告知虞姑娘,去府城的人回來了。”

“知道了,大娘,我就就去!”長得虎頭虎腦的苗板兒咧嘴笑,揚起馬鞭,快馬跑回村裏。

二十來個婦人都披著黑熊皮縫制的鬥篷,騎在高頭大馬上,寒風掀起披風一角。

直到村口她們才勒住韁繩讓馬兒緩下來,後頭跟著兩輛馬車,車輪壓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流民和後來的大部分雇工都沒有見過她們,瞧她們腰間掛著刀箭,一個個兇神惡煞,還有五六只黑鷹停在車轅撕扯半頭麅子,誰看了心裏不發怵?尤其剛才躲在帳篷裏密謀的幾人,臉色剎那發白,瞧瞧躲回人群後邊。

妙娘轉頭,眼中寒光一掃,自從在草原深處遭劫匪暗算,她對周身的危險就更警惕,稍有不對就能覺察到。

手中馬鞭一指,恰好就是那幾個人躲的位置,同趕來迎接她們的村民說道:“鬼鬼祟祟的,問他們叫什麽,讓護衛隊多留意,敢有不好的心思,立刻來報。”

村民點點頭,“你們離開後,村莊護衛的人手不夠,聽說偏關那邊東遼人已經打過來了,逃來河渠的流民很多,虞姑娘收了一大批,這些都是,挑了一大部分去訓練了,為的是守護村子。”

“我們本來能趕在臘月二十三回來的,可帶著兩車人走得慢,沒趕上幼兒姐的生辰,我還特意從府城買了生辰禮。”

“是,我們昨兒還說你們沒能趕回來,湊不了這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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