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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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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骨頭

方淮曳近乎驚惶的看向自己的身側, 她只覺得渾身都僵硬起來,剛剛無意觸碰到陶瓷上的手一寸寸發涼,一聲亟待脫口的尖叫堵在喉嚨眼。

那雙眼睛掛在樹上時, 尚且還沒這樣恐怖, 現在面對面,連裏面的瞳仁都能瞧見,太真實了。

她開始發抖, 恐懼到極致,原來是真的會失聲的。

一旁的方之翠發現了她的不對,一把將她翻過來, 動靜太大, 床抖了抖, 令兩人不得不灰頭土臉的從床下爬出來。

“怎麽了?”

方之翠掏出手機打光。

她察覺到方淮曳呼吸都有些不暢,臉色蒼白得離譜,連忙替她順氣。

方淮曳眨了下眼, 緩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你沒看到嗎?”她猛得抓住方之翠的前襟,一時甚至只能發出氣音。

方之翠困惑:“什麽?”

“床底下, 就在床底下,在我眼前,”方淮曳有些激動, 眼底滿是紅血絲,“掛在樟樹上的屍體,和我臉貼臉了, 你沒看到嗎?”

方之翠面色微凝,“我什麽都沒見到啊。”

“方淮曳, ”她晃了晃方淮曳的肩膀,溫聲說:“你冷靜一點。”

方淮曳難以冷靜。

任誰都接受不了這東西貼臉開大。

“我幫你看看。”方之翠嘆了口氣。

說罷她俯下`身去, 將手機的手電筒掃向床下。

方淮曳反應略顯遲鈍,剛說出:“不要。”方之翠已經看向了床下。

她有些不敢低頭去看,卻又不願意讓方之翠去經歷她剛剛經歷的後怕,強逼著自己也俯下`身朝床下看去。

可裏面什麽都沒有。

倒是手電筒照進去的光在右下角有一大片的折射,刺得人眼睛酸澀。

方之翠的臉色卻驟然嚴肅了幾分,她對方淮曳說:“我爬進去看看反光的東西是什麽。”

方淮曳一把拽住了她,“不,我去,你給我打燈。”

說完她就幹脆的鉆進了床下,發現在床腳邊的墻上有一根白色的仿若棍棒的東西,踢腳線上的墻紙顯然在剛剛被她一番動作踢壞,裏面的這根棍棒也一同露了出來。

方淮曳來不及看它究竟是什麽,一把握住就往外退。

她前來是為了找過去的照片,現在照片到手了,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況且老娭毑的這間房,現在給她的感覺極差,令她有些神思難安,兩人甚至沒有去仔細看床底下掏出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便匆匆離開了這裏,並且將門重新鎖死。

外面金橋早就開完了,幾百響的煙花又被擡了出來,瑩白的光在頭頂炸開,震耳欲聾。

方淮曳和方之翠飛快回了車裏,等老頭樂的冷空調打開後,方淮曳才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已經一背的冷汗。

車裏 車外的燈都被打開,方淮曳這才把手裏一直捏著的棍棒拿出來,是很細膩的質地,微涼,瓷白色,大概小臂長,一指半粗。它被打磨得很平滑,表面鋥亮,這也是它會反光的原因。

“這是什麽?”方淮曳掂了掂,“還挺有分量。”

她遞給方之翠示意她看看。

方之翠接過,細細觀察了幾分鐘,臉色卻越來越不好。

“怎麽了?”方淮曳探尋的問起來。

方之翠卻收了這東西,只說:“我們去一趟喆姨那裏,讓她幫忙掌掌眼。”

喆姨本還要幫忙負責後半夜的司儀,但是大概因為開金橋順利的緣故,後半夜的剩下的儀式均被方玉取消了,大概是怕再橫生枝節,喆姨也因此能早些回去。

方之翠正要發動老頭樂離開,車窗卻被一只滿是泥巴的手扒住,比兩人更加灰頭土臉的方青月牽著煤炭正在門外,她行蹤鬼鬼祟祟,見附近沒人看到才連忙壓低聲音說:“快讓我進去!把我也帶去喆伢那裏。”

方之翠沈默著解開了車門鎖,方青月嗖的一下就帶著阿黃鉆了進來,等方之翠發動她才深深吐了口氣放松下來。

方淮曳瞧著她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就連剛剛被嚇到的恐懼都消散了不少。

“你怎麽啦?怎麽弄這一身泥?”

方青月抱怨起來,“還不是翠伢,給我發消息說要我搗點亂。”

說著,她把自己的老人機拿了出來,上面碩大的字跡確實來自方之翠的手機號,明晃晃的證據。

“我能怎麽辦?我只能牽著煤炭滿場亂跑,被粵娭毑叫下來玉伢好一頓罵,後來我聽不下去了,就帶著煤炭跑了,粵娭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人來追我,嚇得我只敢躲到泥巴裏了。”

那還能為什麽?

大半夜的她牽條狗到處亂跑出了事粵娭毑和方玉怎麽和她家交代?怎麽和方蓉花交代?

方青月想不到這一層,她還得意洋洋樂呵呵的說:“我可厲害了,我把他們都給甩開了,最後在你們車旁邊等你們,不過等了一會不小心睡過頭了,幸好翠伢這發、發動機聲音大給我吵醒了。是叫發動機吧?”

邏輯清晰,語言流暢。

方淮曳發現方青月的傻不是那種真正的傻,哪怕她只有幾歲小孩的腦子,卻也是個清晰聰明的腦子,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總是很快樂很單純,還帶著孩童般的頑劣。

“是,是叫發動機。”方淮曳笑了笑,但等她瞧見前視鏡裏方之翠的神情時又抹平了唇角。

方之翠很少出現這樣晦暗的表情。

她在別人面前冷僻話少,在方淮曳面前和煦愛笑,可基本都是從容的。

從沒有過現在這樣,令人難以辨明的神情出現,仿佛遇到了什麽天大的難題。

是什麽?

是那根白色的長棍有問題嗎?

車裏一時只剩下了方青月的自言自語,但沒過一會她也因為太累睡著了,車內只剩下了煤炭打呼的聲音和方青月的呼吸聲。

等到前方瞧見熟悉的燈光了,方淮曳才忍不住問道:“是那個東西有什麽問題嗎?”

“是有些問題,”方之翠點頭,拿了個塑料袋包起了那根棍子,目光落在方淮曳臉上,仿若輕輕嘆了口氣,“我似乎知道為什麽你會突然在床底下見到那具曾經掛在香樟樹上的屍體了。”

方淮曳彼時對這句話還不太理解,直到她們帶著這東西進了屋,一直在等她們的喆姨接過看過後,很確定的說這是人骨,她才悚然一驚。

“人骨?”方淮曳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舔了舔唇,“您確定嗎?”

房間裏怎麽會藏有一根人骨呢?

事情開始往她難以理解的方向發展了,喆姨沖她肯定點頭時,方淮曳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這件事發展到最後她們會不會被警察給逮捕?老娭毑背後不會還有什麽人命官司吧?

正常年代普通人是不可能擁有一根人骨的,根據喆姨的推斷,這甚至是一根小臂上的骨頭。

想起自己剛剛還拿它往自己手臂上比,方淮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而這骨頭都快被盤包漿了,可見時常被拿到手中把玩,兩頭都有過打磨的痕跡,是特意做的和普通小棍沒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你剛剛和我說你知道我見到屍體的原因了?”方淮曳驟然扭頭看向方之翠。

方之翠正在給自己泡茶,目光很明顯,方淮曳立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根骨頭很可屬於那棵香樟樹上的屍體的?”

“可是那具屍體都不像人啊。”方淮曳反駁道:“那具屍體的臉不是人臉,雖然它有眼睛,但絕對不是。”

“你看到的東西很可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方之翠瞇了瞇眼,輕聲說:“萬一那實際上只是遮蓋真實容貌的面具呢?”

“面具?”方淮曳微楞,“你、你是有什麽猜測嗎?”

方之翠:“我沒有什麽猜測,我只是懷疑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凡是與正常相比異常的,必定是有什麽原因,就如同那具屍體,不論它出現在哪裏,但它身上最大的異常便是方淮曳所描述的面容太過詭異,而這樣詭異的面容必定有它出現的原因。

方之翠所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是要遮蓋住什麽,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張臉。

同樣的,在香樟樹下吊起的屍體,在最開始也是沒有臉的,是在她們第二次去尋找,快要消失時才突然出現的臉。

而這一次,按照方淮曳的描述,這張臉已經是直接出現了。

這幾次都是在方淮曳對上一次的恐懼減弱之後,又突然變得更加令人恐懼,也就讓人無法仔細去追溯那具屍體身上的細節。

而方之翠膽量遠超方淮曳,這些事情便完全沒有朝她展露過,她也抓不到蛛絲馬跡,到了現在她都不曾見過那具屍體的臉。

方淮曳沈默片刻,突然問起已經打盹的方青月,音調都大了許多,“方青月,你上次抓下了那句屍體的鞋子,鞋子下面有沒有實體?”

方青月被嚇了一跳,抱著煤炭楞楞回答:“我不記得了,但是好像有吧?不然那雙鞋子我怎麽就是拔不下來呢?”

方淮曳陷入了沈思中,過了片刻她的目光堅定了許多,“我要再去一次香樟樹邊上,看看這一次那具屍體變成了什麽樣子。”

方青月眼睛看著她,點點頭,“那我也要去。”

“你真想好了?”方之翠揚眉。

方淮曳這才想起來自己一時腦熱說了些什麽,有些心虛的看了一眼喆姨,她吶吶補充,“我自己去其實也可以。”

這句話換來喆姨的冷哼和方之翠在她額頭上一戳。

方之翠看她的目光甚至夾著點無奈,“不把我當朋友了不是?”

“喆姨是什麽人?那氣量可是大大的!”方之翠豎起大拇指,開始吹彩虹屁,“你都這麽可憐了,我喆姨怎麽會見死不救?也就是她年紀大了不方便上上下下,這才派我跟你一塊去,她年輕時那可叫一個義薄雲天!哎喲!”

喆姨被她誇張的誇讚攪得頗為煩躁,一腳踢在了她屁股上,斜眼瞧了方淮曳一眼,有點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最終又只是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方之翠跟著去。

方之翠沖方淮曳嘻嘻笑起來。

方淮曳強壓下自己上揚的唇角,想起另一件正經事,從口袋裏拿出她在老娭毑房裏偷出來的幾張照片。

“喆姨,您見過老娭毑年輕時候的樣子嗎?”方淮曳指著上面的那個小姑娘虛心請教:“我總覺得這幾張照片有點不對勁。”

喆姨目光落在那照片上,也覺得有點稀奇,“確實不對勁,這人不像老娭毑。我十來歲的時候她也已經快六十了,但是人老了老了也還是愛俏的,穿得頗為時髦。”

“我聽粵娭毑講過,她從小到大都是愛美的人。”

但說來說去,這也還是說不出什麽具體的所以然,這事也就暫時擱置了。

喆姨想起自己這頭本來就要和她們說的事,正色道:“讓方青月給你們帶話讓你們來是因為儺戲的事有點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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