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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善惡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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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善惡生念

溯靈的幻境結束在時念飲下毒酒的那一刻,看似是解脫,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可是那雙眼裏的眷念,深深刺傷了風瀟葉。

她那時想的是什麽呢?

時念心思簡單,風瀟葉是可以猜中的。

我家還有個哥哥,有個姐姐,還沒來得及告別,也沒來得及,道聲歉。

“既是負了念念,那後來為何又要來找師姐交易?”他受了手撐著頭,一只手放在桌上,手指一扣一扣敲著清瑟。

看似很隨意的問,實則怒火中燒,風瀟葉的情緒向來不外現。

“悔,也愧。”未離倒了杯酒,也沒給風瀟葉,而是自己喝了。

九裏雪這酒……

“師姐以前可不愛喝酒,”風瀟葉抓住未離的手,上演了一出搶酒未遂酒不慎全撒的戲碼。

他淡定且毫不嫌棄的用袖子擦去桌上的酒,又故意把濕了的那一片放到未離眼前晃,“那他這位心悅之人模樣如何?”

“傾城傾國。”未離答,順便也如了他的意,施了個小術法弄幹那一小片濕了的地方。

“美人相伴,佳人入懷,他既還會念著一個不愛之人。”他笑著,但話裏對扶風的鄙棄藏都藏不住。

“她與時念,有所不同。”

同為公主,命運卻大相徑庭。

孟含露是昭國的掌上明珠,在萬千寵愛裏長大,玉葉金枝。

而時念,命運多舛,生於宮廷,居於冷宮,長於鄉野。

籠中鳥和自由的鳥雀是不一樣的。扶風得了華貴的籠中鳥,才發現自己更喜歡那普通的鳥雀。

風瀟葉輕嗤,“說來這位昭國公主也是可憐了,得了這麽個夫君。”

他還能坐在這裏同未離聊天,實在是因為扶風已經死了上千年。

不然定要尋出來給時念出氣。

命箋上的命運,凡生與死都不可說。但未離自己知道的,就可以說了。

那後來昭國生變,黨派之爭愈演愈烈,扶風表面還是花花公子,實際上背地裏站到了六皇子——明安王政敵身後,利用身份私下裏傳遞了不少信息。

再後來太子式微,劉皇子一時春風得意,扶風也走到了明面上。

孟含露是太子最寵愛的妹妹,他暗地裏調查扶風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又重查了當年和親公主自戕的事,然後一樁樁一件件列到孟含露面前。

小公主自然是被嚇傻了,她也不是一心追求“所愛”,無畏無懼的人,及時止損,提出了和離。

扶風哪能同意?

最後是太子的人殺上門,刀架到脖子上,逼著他把孟含露完完整整的送回去的。

扶風其人,聰慧機敏,能成大事,然而骨子裏生出的傲使他自負又盲目,一失足成千古恨。

最終落得個流遠疆且永不得踏進昭國的結局。

“該!”

未離知道風瀟葉還沒有氣消,換杯給他倒酒。

“師姐,這樣多麻煩啊直接給我來一壇吧。”風瀟葉攔她,卻也只是做做樣子,嘴還是饞的,“你說念念的事和我有關,可那時,我應當死透了吧?”

然後他就從未離口中得知了緣由。

時念死後,不肯入冥府往生,在世間漫無目的的飄蕩。

她非靈非鬼,如此只會漸漸遺忘所有,最後魂飛魄散。

時念想回渙花村,可死的久了,忘的多了,她也不記得自己要去什麽地方,就一直找。

某一日,她竟然找到了望春城。

望春城裏人妖魔鬼混雜,各界的消息都能打聽到,而時念,也危險的多。

城中往來無數,卻沒一個看得上這個快要消散的人類魂魄。

她停在了一處茶樓裏,神情呆滯,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停下,慢慢還未找到要去的地方。

茶館裏的,自然也有看得見她的,不過都無視了她,自顧自聊著。

他們正對剛隕落的魔界之主的事津津樂道。

“哎,我可聽說了,那魔尊是為了兩個女人,才公然與十重玄天為敵。”修士甲道。

這魔尊還是少主時,他那點事兒就天下皆知,他雖愛美人,卻只管撩不管到底,聽的鬼乙起了好奇心,“是怎麽的女人,竟讓這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可是十重玄天!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來頭大著呢,一個是他的同門師姐,另一個啊,是我們妖族的小公主。”妖怪丙抓了一把花生塞到嘴裏嚼起來,那狠勁兒,嚼的像是仇人的骨血,“他想來個霸王硬上弓,我們公主不從,就為他所害,身死魔界,大殿下為此一蹶不振,不然——”

不然哪能讓十重玄天的那幫老東西把人殺了,他定親自割下那魔尊的頭顱。

那可是他們妖族唯一的小公主,還是下一任妖王。

鬼乙拍了拍他,安慰道,“好了好了,妖兄,莫生氣,我聽聞他死的也沒有那麽容易。”

“那他那位師姐呢,他可是為了這位師姐才入的尊者的門。我曾見過輕衣仙子一面,雖不見容貌,但也畢生難忘。”修士甲插嘴。

修真界的事,他一個修士知道的自然比其他人要多。

聽到輕衣這個名字,時念有些恍惚,恍然間見一女子一身青衣,輕紗掩面,靠著一顆梨花樹,似是在等人。

有什麽話臨到嘴邊卻又忘了,時念伸手抓了個空。

那邊的已經聊完兩位被虜到魔界就再也沒有現身的女子,聊起了十重玄天的誅魔之戰。

“那魔頭可不得了啊,一魔一刀,對十重玄天萬千人。”說到精彩的,鬼乙興奮的拍桌。

妖怪丙嗤笑,“不自量力。”

“那可不!”鬼乙道,“你猜怎麽著,還有個凡修找了來要救他。”

他瞥了眼修士甲,修士甲接話,“是清宵尊上,他的師兄,不知是有什麽把柄在他手上,被逼無奈去就他,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

這事傳到修真界,所有人都唏噓不已,好在那魔頭死了。

“嘿,那你們所說的這魔頭叫什麽名字?”旁桌的也聽起勁兒,問了起來。

鬼乙嘻嘻一笑,“風瀟葉。”

“讓美人寧死不屈的,長得一定不怎麽樣吧?”若是長得好看些,興許對了美人的眼就從了呢。畢竟身份擺在那裏。

其餘人只笑不言,修士甲接了話,“那你可就想錯了,這魔界之主啊,可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說著拿出了一個用以記錄事物的法寶,法寶上顯現出了一個極其恣意,張狂至極又昳麗的紅衣少年,正是風瀟葉。

他本與風瀟葉無緣,某次秘境裏偶然得見,就偷偷記錄下了他的樣貌,後來才知道這人是誰。

在坐的所有,無不被他的模樣所吸引,無人不驚嘆。

而時念,在這個身影出現的那一刻就忍不住靠近。

“小姑娘,你也感興趣嗎,也是,你們人沒見過那麽多。”妖怪丙輕蔑的看著她。

“他,叫什麽?”時念的魂魄是死後的模樣,一身嫁衣,臉一半是絕世容顏,一半卻……

被那眼神一看,唬得住人,唬不住妖。

“哈哈哈哈哈哈,沒聽清嗎?這該死的東西叫風瀟葉!”妖乙還揉了揉她的頭。

“你說他是什麽?”時念發問,聲音涼颼颼的,眼神帶著森冷。

妖怪丙不以為然,“都說了他是個東西,不,他連個東西都不是,大家夥兒說對嗎?”

一片哄堂大笑。

時念忽然笑了,又在哭,很是詭異,然後伸手,就那麽捏碎了妖怪丙的心臟。

妖怪丙楞楞,他抓住時念的手一笑,“只是這樣,我們妖可——”

時念的另一只手捏碎了他的妖丹。

沒了妖丹,他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倒在桌上一動不動。

時念滿臉滿手都是血,轉頭看其他人。

雖然被著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但其他的也不是吃素的。

第一個動手的是修士甲,他專修驅鬼辟邪之術。

可他無法傷害到時念,反而被掐住喉嚨,幾下就沒了生機。

整個茶館,除了主人家和幾個未參與的,沒有一個幸免於難。

時念捧起那法寶,又立馬放下,她看了看自己,渾身是血,臟的要命。

有膽大的小廝看她如此,大著膽子給了她一快幹凈的布包好。

“謝謝你。”時念拿起東西就走。

她尋了處地方把自己弄幹凈,捧著法寶抵在眼前看,又呆又楞。

她好像不該殺人的,有人知道了會不高興,可是那些人都該殺。

時念想不起舊事,日日看著那東西,念叨著那兩個名字,直到有一天,把風瀟葉的名字倒過來念了一回。

葉瀟風,葉瀟風……

山野密林中,踩著一地屍體抱刀而立氣定神閑的紅衣少年笑容淡淡,“哎呀,一不小心都死了呢師姐。師姐當心些,別弄臟了,我可不能把他們再殺一次。”

一旁的青衣女子繞開屍體,試圖抱起摔傷的女童。

女童警惕性太高,拒絕她的接觸。

“小姑娘,我家師姐可是這世上心腸最好的人,我們若是想要你的命,你以為你跑的掉嗎?”風瀟葉說著,把清瑟拔出了鞘幾分,露出的刀身閃著寒芒。

有道理,但女童還是將信將疑。

“你嚇著她了。”未離看向他,眼神頗為無奈。

風瀟葉以眼神傳遞了個“我錯了”。

他收了那副樣,湊到未離身邊,正色道,“我叫葉笑風,這是我姐姐輕衣,我們是散修,辦事路過,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了。”

葉笑風,其實是風瀟葉,輕衣不是他的姐姐,卻也算得上是。

他們,曾於她有恩。

那現在呢,那現在呢,他們怎麽樣了。

好像,都死了……

時念一時暴走。

————

昭國多了件怪事,但凡有成親的人家,洞房花燭夜的新娘都會換一個人,那人一半美貌,一半骷髏面。

久而久之,她就得了個髏面鬼娘的名字,傳聞中,這是對新婚夫婿的考驗。

有些人家成親沒事,有些人家,卻是不死也傷。

後經查明,那些個都是明裏暗裏各一套,對感情並不是忠貞不渝。

“哥哥,善惡有道,那何為善,何為惡?”年幼的時念琢磨不透,找到了偷懶的風瀟葉問。

他懶懶的接過書,草草看了一眼就蓋住了臉,陽光正刺眼,他懶得挪搖椅。

“哥哥!”時念不滿。

他笑了笑,“是善是惡,不是書上的話可以評定的。有的人以善為名行了不少惡事,有的人惡,卻行了不少善事。”

時念不解。

“去看看你輕衣姐姐有沒有回來,念念,我餓了,快去快去。”風瀟葉卻不答了,打發她去找未離。

時念一走,他就拿下書看那道背影。

是善是惡,得靠她自己去摸索,以後是善是惡,也全看她自己。

是非善惡有時候,真的不那麽重要。

【作者有話說】:壓垮時念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風瀟葉的死。

他於她有救命之恩,又有十年同處情誼,風瀟葉在時念眼裏是個不靠譜經常玩失蹤但很好的大哥哥。

哪怕被天下人誤是風瀟葉自己的選擇,詳情之後番外篇補。

她後來稱自己叫葉時念,也是第一次見面時,風瀟葉隨口編了個名字說自己姓葉。

接下來就是讓念念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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