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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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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醫

國師來看練清竹,想把練清竹接到國師府去養傷,喻尺夜拒絕了,並且直言不放心越錦書,國師聽後只是沈默,沒有再堅持。

練清竹的傷沒有好轉,五感漸失的狀況卻更嚴重,這幾日喻尺夜再跟他說話,他已經無法用聲音來回應,但是他們心意相通,即便有萬千種阻隔,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情,他這會兒似乎感覺到了喻尺夜心裏的怨憤,摸索著探了過來,喻尺夜握住他的手。

國師眼中有著慈愛與心疼,摸了摸小徒弟的額頭。

練清竹大概是感應到了什麽,把腦袋往國師手邊偏了偏,就像他小時候聽師尊傳授神祇正心有疑惑的時候會歪一歪腦袋那樣。

喻尺夜忍不住道:“我明白讓大人相信越錦書對清竹有殺心很難,但大人往後還是小心一些你那個溫文端方的大弟子。”

國師嘆了口氣,對練清竹說了幾句話,哪怕知道徒弟聽不見。

又跟喻尺夜道了謝,這才萬分不放心的走了。

果真如南宮華亭所猜測,太子只是被禁了足,這場博弈牽扯的東西太覆雜,最後都只能收手,可是仇恨已經越種越深,只是眼下他們沒有時間一一去算清。

太子仇恨他們,喻尺夜走後,練清竹再待在帝都會很危險,雖然還沒有等到拜遙的消息,喻尺夜還是挑了一批自小在樂安侯府長大、比較信得過身手又好的侍衛,與爹娘告別,啟程送練清竹往百草林去。

匆忙被永昌公主叫回帝都的姬隨雁也來到了喻世子面前,他受永昌公主的指示挑了一批弟子一同護送。

離開帝都,江湖上自然也會有風波萬千,但他的朋友也多,還可以托星河谷照應,練清竹反而安全一些。

剛走不過兩日,西境傳回赤漩軍有異動的消息,滿朝文武聞之駭然,對戰事對赤漩的恐懼簡直刻進了骨子裏,西征事宜頓時緊急萬分,刻不容緩。

皇帝有詔,命永昌公主領兵,樂安侯世子為將,即日前往西陲,護衛邊境,抗禦外賊,收覆國土,以振國威。

詔書急發之下,喻尺夜只得護著練清竹加快趕路的速度。

好在這時拜遙也回了信,信上說束流觴同意為練清竹醫病,並且他可以幫忙引路。

皇帝為了病重離世的心愛女子曾處死過數名醫者,杏林仙束流觴為此立誓永不為皇族人醫病,而皇帝為著永昌公主的頭疾曾又傳召過她,她為了躲避皇命只能避世不出,近兩年已經不輕易出山為人看病了,只有集閑七英有所請求才可能請的動她,不過練清竹本來也特殊,她之前就給練清竹看過毒.傷,允諾過練清竹可以去百草林找她。

百草林的位置處於虞地十萬山中,沒有熟悉那裏的人帶路根本不可能找到。

一路匆匆,不過六七日便趕到了郁州城,他們準備與等在那裏的拜遙會合,而這時候永昌公主的急信已經發來了三封。

進了客棧一看,發現不止拜遙,項柔也在,她承喻尺夜與練清竹幫過她的一份情,聽說練清竹傷重便也一同趕了過來。

“小夜!”又轉向姬隨雁:“小雁!”

其實因為姬隨雁從明心宗脫離了出去,過往對鏡心瀾也很是生分,集閑七英幾人便都不怎麽搭理他,唯有項柔記得從前去明心宗時跟他見過面,她又一向熱心寬厚,眼裏難有不好的人,所以對姬隨雁也是一樣的熱心。

姬隨雁身上邪裏邪氣的那一套收了起來,抱拳行禮:“項前輩。”

又轉向拜遙:“拜前輩。”

拜遙點了下頭,神色很淡,他對所有晚輩都很爽朗隨和,唯獨對姬隨雁不怎麽願意理會。

項柔沒有察覺異樣,問道:“小竹呢?”

練清竹還在馬車裏,由喻尺夜精挑細選的侍從照顧著。

項柔過去看了看,關心道:“他這是怎麽了?”

姬隨雁看了一眼喻尺夜,知道他在猶豫如何開口,便代他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況添油加醋說了出來,無論是越錦書還是秦度都毫無隱瞞,讓他們在拜遙心裏的印象越差越好。

項柔聽完道:“這……定然有什麽誤會吧?”

拜遙的神色間也是不相信。

跟國師一樣,他們沒那麽容易相信自己的結義大哥會做出陷害同門的事。

但是秦度的事卻已傳播開來。

逐日刀秦度意欲刺殺永昌公主,皇帝大怒,下旨對他追捕緝拿,連定海鏢局都一並查抄,項柔幾人離得遠,剛聽到消息沒兩天,不解詳情,也不知道秦度如今是何狀況,其實正在擔憂。

姬隨雁道:“我豈會誣陷他們?練公子的傷實實在在,只可能是閉關練功時被人偷襲才走火入魔,傷重之勢不可挽回,太子的人恐怕還要再來迫害,而越秦兩人已經明明白白是太子的人了。”

項柔聽完一陣沈默,拜遙的神色也不分明。

涉及立場,便難說對錯黑白了。

喻尺夜對二人行了一禮:“是非黑白爭論無益,今番晚輩有一事想拜托兩位前輩。”

拜遙道:“盡管開口。”

喻尺夜:“請前輩把清竹安全護送到百草林,尺夜感激不盡。”

他不在時,能擋得住越錦書秦度的人,只有集閑七英中的其他幾位,而無論旁人如何,拜遙絕對值得信任。

他知道自己的請求強人所難,放在從前他絕對不會把這樣的話說出口,然而如今也只能這樣做。

項柔凝重了神色道:“不管怎麽說,小竹於我有恩,我跟著阿遙過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忙,我跟阿遙一起護送小竹去百草林,往後也會照應小竹。”

她在虞州卓氏府上為門客,在卓家家主那裏很有幾分臉面,而卓氏乃商賈名門,與官府及江湖門派也聯系頗深,在虞州一代極有勢力。

拜遙也道:“你放心,我們會把清竹平安送到百草林。進了百草林就便不必再擔憂,那林子藏的深,也有束流觴弄的一些機關玄門,很是安全。”

喻尺夜再拜一禮:“如此甚好,多謝前輩。”

他回到馬車上緊緊抱住練清竹,感受著愛人身上的氣息,相擁片刻,才戀戀不舍地把練清竹托付給兩位前輩與姬隨雁,而後又仔細叮囑了侯府侍從們,讓他們務必照顧好練清竹,這才快馬往西境奔去,戰火已起,他不能再停留片刻了。

喻尺夜走後,姬隨雁幾人也不再耽擱,直接啟程往百草林趕去。

出了郁州城,拜遙讓他們先走一步,等到臨近傍晚時他才追了上來,項柔看到他手中之物表情極是驚訝:“你去登了步天崖?”

姬隨雁坐在馬車前頭,看到拜遙手中的東西,微微瞇了一下眼睛。

拜遙拿著的是平暮雲留在步天崖上的雲嘯劍,也是平暮雲用來自刎的那把劍。

“嗯。”拜遙的神色倒很平常,似乎沒有因為這把劍和劍的主人起過任何波瀾,道,“阿箏要認真修習風誅劍,風誅最好的對手是雲嘯。”

項柔很吃驚道:“所以你為了幫助阿箏進步,要拿雲嘯劍陪她磨煉?”

拜遙眼中還是流露出了懷念之色:“有何不可嗎?這世上最熟悉雲嘯劍的除了平暮雲就是我。”

項柔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道:“阿遙,你……真的沒事嗎?”

拜遙笑了一下,道:“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我也該往前看了。”

只有真正放下,才不介意提起。

“前輩。”晚間在客棧休息,飯後姬隨雁找到了一個跟拜遙單獨說話的機會,“上次的事是我魯莽輕狂,抱歉。”

他長的就不是什麽老實相,道歉也好似沒有誠心。

拜遙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轉到窗外的月輪上:“不用放在心上。”

這是不跟他計較。

姬隨雁往他跟前挪了一步:“但心意是真的,我是真心……”

拜遙展開折扇:“謝了,不過我並不喜好男子。”

那麽風雲雙劍之間是怎麽回事?只是兄弟情嗎?

兄弟情又怎麽了?你連兄弟情都沒有……姬隨雁自嘲一笑,道:“這種事情可不好篤定,前輩沒有試過怎麽知道?”

拜遙並不理他的撩.撥,隨意道:“沒興趣。”

姬隨雁不放棄:“怎樣才能讓你對我產生興趣?”

拜遙掃他一眼,微微笑道:“要麽你不是男人,要麽你有傾國動人之色。”

姬隨雁勾了勾嘴角,無奈道:“這可真是難為人啊。”

車廂裏只有練清竹一個人坐著,侍從們把他照顧的很好,纖塵不染,好似當真是降落於世的仙神,讓世人忍不住想對他吐露苦悶。

當然這個想法是很荒唐的,姬隨雁坐在車頭,還是對他道:“練公子,告訴你一個秘密。”

然而自喻尺夜走後,練清竹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我喜歡拜遙。”姬隨雁大概也沒有真的想讓誰聽見,聲音很低。

“很奇怪,我不是只喜歡美人的嗎?”

沒有人接他的話。

“他不美嗎?啊,至少挺帥的吧?”

這句話好似吊兒郎當,他的神色語氣卻不是那麽回事。

路過馬車旁的風都有些可憐他了,吹動了簾子弄出了聲響。

姬隨雁把車門關好,怕漏風進去給人給凍著,自言自語道:“可惜人生總是有太多遺憾,未能生為知己,也無法成為同伴,我只恨生的太晚,連與他並肩的緣分都沒有。”

行路匆匆,黯然惆悵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盡數被撇到了身後。

一路上有拜遙項柔在,又有盡歸門相護,縱有追殺也不成問題,一行人很快到了虞州地界。

遠觀十萬山,是如同潑墨在天地間的奇景畫卷,近在眼前時,方能感受到其巍峨詭奇、縹緲神秘,百草林隱匿於其間,若無人引路,便是神魔也難尋其跡。

侍衛將練清竹從馬車上背下來,跟在前輩身後準備入山。

這時拜遙回首,對姬隨雁道:“若為護送,到這裏就可以了,病患老友之外,束流觴不喜歡有人踏足。”

姬隨雁:“前方的路好似更為艱險,我不放心,再送一段吧。”

拜遙道:“終於挨近百草林,這也是你此行的一個目的?”

姬隨雁笑道:“我既已到此,自當拜見束前輩。”他這一趟來,自然不是只為了一件事。

拜遙直言道:“束流觴不願為皇族人醫病。”

“可我們怎麽說也有情分在……”

拜遙的神色有些冷了,項柔則道:“小雁,若你當真認為有情分,便不該不顧流觴的感受給她找麻煩。”

姬隨雁只好退讓:“是我不對。”

他本也知道希望渺茫,從前多次相求,束流觴都不願理會,就算強逼也毫無意義,公主殿下的頭疾看來要另尋他法了。

“那我便送到這裏,練公子的情況還請及時傳信告知。”這一句是給樂安侯府侍衛說的。

“世子早有吩咐,姬公子請放心。”

姬隨雁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拜遙幾人則帶著練清竹往山林深處走,循著小路,避開束流觴設在這裏的機關陣法,一路林深木靜,像是穿梭在另一處時空,已不見半點塵世喧囂。

走了約莫有兩個時辰,才終於得見百草林的輪廓。

霧隱雲遮,的確是一個避世的好去處。

林中有草屋數間,侍從把練清竹在一間屋子裏安置好,束流觴便趕了人出去獨自給練清竹診脈。

項柔拜遙也不例外,兩人蹲在屋子外頭,項柔道:“你接下來忙什麽?”

拜遙:“陪阿箏練劍。”

“你自己呢?當真放棄風誅了?”

“利劍只是身外物,我想找到心中之劍。”

“心中之劍?”項柔道,“那便去找吧,手中之兵只是劍意化為外物的一個載體,過於在意,反倒不灑脫。”

說罷,她突然警惕擡眸,繼而變了神色:“三哥?”

門口樂安侯府眾侍衛神色都緊張了起來。

林霧之間走過來一個人,他身形不穩,氣息略亂,臉色也泛著蒼白,一條手臂上纏著繃帶,還在往下滴著血,十足狼狽,正是逐日刀秦度。

想來他被朝廷追捕,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如今項柔的功力強於拜遙,第一個發現他,也是第一個跑過去,扶著人關切道:“你是遭了追殺嗎?”

秦度道:“一言難盡,阿柔,你們得幫幫我。”

項柔道:“旁的先不說了,我給你把傷口包紮了。”

她的註意力全在秦度的傷勢上,沒有任何防備,秦度突然擡手往她臉上彈了一撮煙霧。

拜遙起身,看著秦度。

項柔倒了下去,秦度道:“別擔心,只是一點迷.藥,讓她睡一覺。”

他甩了甩胳膊,繃帶與血水落了下去,那條手臂分明完好無損,他向草屋走過去,步履穩健,身上也根本沒有傷。

拜遙擋在了他面前。

眾侍衛也都拔刀。

秦度道:“我如今處境艱難,唯有取下這個人的性命,方能得到太子的庇護。”

他這一路都謹慎跟著沒有下手,就是為了挑選最容易得手的時機,束流觴的百草林別人進不得,集閑七英卻都暢通無礙。

拜遙道:“我已決定不讓這個人有失。”

秦度眼皮一跳,面色沈了下去:“阿遙,你擋不住我。”

從前的拜遙可以擋得住,現在的他一定不行。

拜遙沒有說話,在逐日刀出鞘時,他也飛快拔出了雲嘯劍,這把劍他熟悉無比,就像在揮動風誅劍一樣。

刀與劍頃刻間便戰到了一起,攪動了百草林中的雲霧。

此刻的拜遙自然不是秦度的對手,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練清竹死在他面前,他的道不允許。

這樣的兩個高手交戰,侍衛們不敢隨意插手,只拔.出武器牢牢守在草屋前,萬萬不能讓練公子有失。

逐日刀霸道的攻擊之下,拜遙漸漸難以招架,手中劍險些要脫手而出,秦度一刀狠劈過去,直欲將他的肩膀劈碎,千鈞一發之際彎刀突然切入,猶如月琴響動,中了迷.藥的項柔憑借著意志力蘇醒過來,這會兒腦袋還有些發昏,攔著秦度,不可置信道:“你竟然對阿遙下死手!”

秦度怒道:“你們為何一定要擋我的路?!”

你們要眼睜睜地看著我走投無路嗎?

項柔心中自是兩難,但也絕不能讓他對練清竹下手,更不能容忍他傷害拜遙:“三哥!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秦度神色一震,道:“我為太子做事,何錯之有?”

一旦涉及立場,卻是辯不明白了的,項柔怒道:“你全都是錯!你沒了義氣!沒了正氣!忘了我們之間的情義!從前的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對我們動手!”

話說著,手中彎刀舞如流雲。

月叱刀與雲嘯劍合力織成一張牢不可破的巨網,逐日霸道強硬的刀鋒竟然也穿透不了。

草屋的門突然打開,束流觴冷冷道:“不要在我這裏打架!”

幾人都停了下來。

她又沖著秦度道:“我有沒有說過,無論你們在外面有什麽恩怨都不準牽扯到百草林來?你們是怎麽答應我的?”

秦度:“六妹,我……”

束流觴絲毫不留情面:“不準在我面前對我的病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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