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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脆弱的玻璃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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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脆弱的玻璃墻

聽了米蘭達的話,嘉內莉和滄沐都不知道說什麽,幹脆閉口不言了。米蘭達瞅瞅面色沈重的滄沐,問出了埋在心中許久的困惑:“德爾森真那麽糟糕嗎?我看他對你挺上心的。”

滄沐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一時有點發怔,但她無法忽視內心的真實感受:“嗯……相處起來是還好,但他是把我綁架過來的,還不讓我回家,這是錯的!是犯罪!錯誤的開始是不可能結出正常的果實的。”

最後一句話似乎觸動了米蘭達,勾起了她的回憶。她忘卻形象地斜靠在沙發上,雙目無意義地看著前方:“是啊,錯誤的開始終究只會引向錯誤的結果,可是……”她回了神,接著說,“那也比盧內奧那個老家夥好多了。”

“盧內奧?”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一個熟悉的姓名。

“盧內奧啊……是個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因為他有張迷人的臉蛋,又有錢,交往過不少女孩兒。後來他看上了對他愛搭不理的溫斯特,使出渾身解數追求她,甚至還用了自導自演英雄救美這種老掉牙的損招,最後終於追到手,還結婚了。可是你們看,婚後他還是到處沾花惹草,傷透了溫斯特的心。”米蘭達憤憤不平道。

一開始聽到“盧內奧”,滄沐自動代入了萊克斯的臉,覺得他受歡迎也無可厚非,但“花花公子”一詞有些過分了,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與“輕浮”相去甚遠。聽到後面,滄沐才把這張臉替換成了萊克斯的父親。

嘉內莉從鼻腔發出一聲“哼”笑:“傷透卡門青夫人的心的,怕是不止盧內奧先生吧?”

“我?我不過是佐證盧內奧是個混蛋的又一個典型案例罷了。”

“說得可真冠冕堂皇。”

“在妻子懷孕期間和她的摯友上床,做出這種事都不能讓溫斯特下定決心離開他,我還能說什麽?”

“呵,說得好像你是為了她故意的似的。”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呢?”

嘉內莉被她的無恥震驚了:“你真令我大開眼界。”

“婚內出軌的人都不羞恥,我有什麽好羞恥的?”

“他倆的事你摻合什麽?”

“他倆的事跟我無關,那麽盧內奧出軌到我這裏又跟我有什麽關系呢?”米蘭達繼續爆出驚天言論,“別搞錯了,對另一半不忠的人是他,不是我。如果溫斯特不能原諒我,那她更不能原諒的應該是她那在婚禮上宣過誓的丈夫,而不是單身且從未宣誓的我。但是她都原諒了,尤其是她的丈夫,所以她現在依然痛苦。”

“作為卡門青夫人的摯友,你本可以不這麽做的。”嘉內莉咬牙切齒到渾身顫抖。

“我可提醒過溫斯特了。”

嘉內莉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麽?”

滄沐心中有一個猜想,但她不敢相信。

“在她答應和盧內奧交往前,我就勸過她,說這個男人今後一定會讓你哭幹眼淚。”米蘭達仰天嘆氣,“可那時我哪敵得過盧內奧的臉和錢呢?我賭上我們的友情,希望溫斯特不要再執迷不悟,可她就這樣輕飄飄地原諒了全部,倒顯得我可笑了。”

嘉內莉聽明白了,也說得明白:“所以我不是說了嗎,他倆的事,你摻和什麽。”

米蘭達訝然地張大雙眼,不一會兒又笑了:“你說得對,所以現在我也隨了溫斯特,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室外響起悠揚的音樂,幾個人和著音樂唱起歌,唱幾句哈哈笑一笑,再接著唱,好不快活。

嘉內莉被外頭的聲音吸引了,快步走到陽臺上往下看,發現是新項目的幾個供應商和他們的家屬喝到興頭上,脫了鞋手拉手圍成圈又唱又跳。邊上的人也被他們這股開心勁感染,隨音樂晃動著身體,好好的晚宴楞是給開成了派對。

人群裏有個人擡頭看了眼二樓陽臺,認出了嘉內莉,伸長了手揮舞,燈光從室內流瀉而出,在他近乎白色的頭發上蓋了一層金黃色。

看那雙多情的眼睛,除了萊克斯,還能有誰?

嘉內莉粲然一笑,舉手胡亂揮幾下打發了他。

是了,如果是看到了熟悉的人,或者是想見的人,一定會忍不住揮手示意,而不是躲起來。

所以那時在卡蒂奇家門口看到的警員,急匆匆從車裏出來,又慌忙坐回去,還趕緊跑了,那情景,實在奇怪。

果然還是想問清楚。

嘉內莉回身靠在欄桿上,問滄沐:“說起來……滄沐,有件事我有點在意。”

“什麽事?”

“你在這邊,莫非有認識的警察嗎?”

滄沐吃了一驚,她的表情被米蘭達盡收眼底。

“我不可能有吧,都不怎麽懂桑切蘭語。”略一思索後,滄沐決定暫時隱瞞她跟安德魯的事。

“也對。其實沒什麽,就是感覺東區警署特別關註卡蒂奇家,上回去找你們的時候,門口停了輛巡邏車,巡邏的警員行跡有點可疑,像在監視你們。”

她說的……莫非是安德魯?他怎麽引起嘉內莉的註意了?

“應該是東區警署的巡邏專員,這件事卡蒂奇先生知道,警署特意派人來跟他提過。”滄沐沒有說謊,但也沒有和盤托出。

但她疑慮的小表情逃不過米蘭達的眼睛。

“滄沐小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聯系上了警方,然後恰巧其中有個熱血青年對你的遭遇表現出同情,並且願意提供幫助的話,我勸你別抱希望,拒絕他,和他劃清界限。”米蘭達張開手裏的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壓低了聲音繼續說,“我不是為你好,而是為他。他會沒命的。”

滄沐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說不出半句辯駁的話。

不是沒想過這樣的後果,但從別人的口裏說出來,更仿佛一把尖利的刀子深深地插進心口。

“當然,要是你做好了讓別人為你犧牲的準備,也未嘗不可。多一種選擇,就多一條出路。不過我是沒看出找警察有什麽用。”

公認的找警察沒用了。

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啊。

不,在燕代也是如此,只是她的父親,還有崔叔叔,暗中幫她擺平了。

仿佛橫在兩條通道間的一面墻遭遇重錘猛擊,滄沐在剎那間想通了一些事。

怪不得卡蒂奇先生堅持說她不是普通人,怪不得父親總是說希望她能普通地長大。

因為只要是家族首領的女兒,哪怕父親再如何將她和母親與“家族事業”分開,也不可避免地會混為一談。他不可能不動用家族的影響和關系去保護和維護他的家人。

如果沒有恰巧聽到父親的那通電話,滄沐可能不會知道自己的另一層身份;如果不是和家族裏某位成員的女兒關系好,她也不會耳濡目染家族的一些事務。

但即便這些她都不知道,她也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不代表“普通”。她在享受家族帶來的某些便利時,就已經不普通了,“不知道”再也不能作為擋箭牌。

利用家族給予便利,卻又希望妻子和女兒不受家族牽連,這是滄晏的虛幻妄想。他把這份幻想傳遞給了滄沐,導致滄沐也覺得自己與普通人沒有區別。

直到德爾森卡蒂奇的出現,他在這面由自我暗示構建而起的、脆弱的玻璃墻上鑿開一道裂縫。順著裂縫,他繼續鑿,他要鑿開保護罩,向滄沐展現真實的世界。

一個便利與風險相伴相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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