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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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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被推上戰場時,沈易還是懵逼的狀態。

他身邊站著阿萊,而對面的城池,高高掛著邑城二字,沈易雖在叛軍中是個傀儡,卻也認得這是屬於叛軍的城池,不免有些許猶豫,久久都未發出進攻的命令。

阿萊依舊是初見時的溫和模樣,他帶著笑,明明外表兇狠,可卻無比善解人意:“周王,今日不攻城,其實也是可以的。”

沈易楞了楞,轉頭看向阿萊,不由得感覺阿萊十分單純。

兀糜王烏烈親自下的命令,又豈是他一個階下囚能隨隨便便反抗的?說的好聽點,他打贏了便能走,說的不好聽點,他橫豎都是死。為了保住性命,將屠刀對向了曾經跟對自己打拼的弟兄們,這樣的將,即便是打贏了,也不會得到烏烈的重用,相反,烏烈還會以此為借口,將他殺了。若是不打,烏烈也可以以違抗君命為借口將他殺了,說是機會,倒不如是讓他選死法而已。

“可惜了。”沈易並未將這些告訴阿萊,只是將目光投向了遠方的城池,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沒能知道他的想法。”

阿萊看著雖有些呆楞,卻能看出沈易心中在想什麽,他嘆息了一聲,開口:“實在不行,我去找兄長為你求情。”

聞言,沈易愈發覺得阿萊十分單純,同時也不由得好奇——這樣一個單純的人,是怎麽在烏烈身邊待這麽久的,還沒等他想明白,下一秒,阿萊的話便再次傳到耳邊:“我兄長叫烏烈,烏烈便是現在的王上,若是我找他求情,想必兄長應當會給我幾分面子的。”

沈易只覺得世界要崩塌了,他楞楞的看著阿萊,晌久才開口問道:“你叫烏萊?”

之前是有傳聞說烏烈有個弟弟,叫烏萊,但烏烈從未承認這件事情,身邊的眼線也從未提到過烏烈有弟弟這一說法,於是阿萊說出這話的第一時間,沈易只覺得阿萊是失心瘋了。

可阿萊並未有什麽異常,而是從衣兜裏翻了翻,拿出了一半玉佩:“我不叫烏萊,兄長說這名字不好聽,他一直都是隨著父親喚我阿萊,只是,在外迫不得已需喚我烏萊罷了。”

這呆呆的卻又看著有些許聰明的樣子,讓沈易腦子有些許混亂,但看到阿萊拿出來的那半塊玉佩又正好像剛好能與烏烈腰間佩戴的那塊玉佩重合,便也勉強信了。

“烏萊,噢不,阿萊。”沈易看著前方一片寂靜的戰場,一想到之後要指揮兀糜軍隊與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廝殺,便感到無比痛心,“你認為,你的兄長,烏烈,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阿萊沒回答這個問題,他也跟隨著沈易的目光,看向了前方,許久,突然開口:“周王,叛軍來了。”

沈易似乎有些震驚,他大吼一聲:“不可能!徐相怎會真的出兵?”

但事實是殘酷的,即便沈易再不相信徐平陽會對自己出兵,可面前塵煙四起的場景都無時不刻在告訴沈易——徐平陽真的出兵了。

阿萊此時似乎仍是無比單純,但說出來的話又和催命並無兩異:“出兵吧,周王,徐相他或許不在意你的生死。”

沈易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其實很想不下令出兵,如果他不指揮出兵,任由叛軍攻入城池,最後他也能被救出,迎回叛軍。

“周王,不要起壞心思。”阿萊的聲音又悠悠響起,將沈易的心思拉了回來,而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刀,“兄長說過,要麽周王就奮起反抗,不願指戰,要麽就指戰打敗叛軍,其他的想法,殺無赦。我想猜猜,現在周王在想什麽呢?是反擊兀糜,回去繼續當周王嗎?”

自己的想法被揭穿,若是身邊是烏烈,沈易也不覺得奇怪了,可偏偏這人是那看著呆楞的烏萊,他不由得有些膽寒:“你是裝的?”

阿萊沒有回答沈易,反倒是笑了笑:“下令吧。”

沈易看著面前的那把刀,終究還是屈服在了生命的威脅下:“開城門,進攻。”

阿萊這才把刀收了起來:“辛苦周王。”

得到命令的兀糜軍隊,瘋了一樣沖出了城門,黑壓壓的騎兵和步兵迅速的往叛軍撲去,形成一個口袋型,像是要包圍叛軍一般,沈易原以為自己手底下的人,怎麽說也是大普的舊軍,戰鬥力肯定不錯的,可僅僅一個照面,便不知倒了多少人。

“鐵浮屠!”沈易瞳孔地震,心中不由得悲涼,鐵浮屠雖是防禦力強橫無比的重甲,但打造其所耗費的財力實在是太大了,就算是大普,也不可能裝備如此多的鐵浮屠,況且大普也有應對其的法子,但……叛軍並沒有應對的法子,想到這,他有些絕望,“怎麽會……兀糜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財力支撐一個龐大的軍隊的鐵浮屠……你們……你們和大普聯手了!”

看著叛軍一點點被擊潰,不停的敗退,而阿萊也再也沒講過話。直到這時,沈易才明白,烏烈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讓自己眼睜睜看著最得意的叛軍全線崩潰,陷入絕望之中,乖乖屈服於他。

沈易感到憤怒,突的將佩劍拔了出來,劈向一旁的阿萊:“既然如此,那我便斬了他烏烈的弟弟!”

阿萊反應倒也快速,不知是不是早有準備,一腳踹向了沈易的手臂,滋的一聲,沈易的劍掉在了地上,沈易只覺得手臂都被阿萊這一腳踹的發麻,久久不能回神。

“你以為你的軍隊能和大普的軍隊相提並論嗎?”阿萊明顯有些惱怒,走上前將地上那把劍撿了起來,冷嘲熱諷道,“大普之所以比你叛軍強,是因為有李晏,李晏和你的差距,不是一個徐平陽能彌補的,醒醒吧!”

說完,還沒等沈易反應過來,阿萊便將沈易拖走了,一路往烏烈所在的地方走去,連戰場都不願分去一絲目光查看。

至於烏烈會如何處理沈易,那他可就不知道了。

此時此刻的叛軍,應該叫做大周了,新任周王徐平陽的屋前,許多大臣跪拜在門外請求覲見。

前周王被擄走,不知去處,今日卻突然出現在兀糜與大周交戰的戰場上,現周王不知是害怕其威脅到自己還是如何,竟殿前失態,拍了一下桌子便離開。

而此戰,大周大敗。

兀糜的鐵浮屠數量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但現今大周並不是毫無應對之策,雖說並未將大普的應對之策搬來,但也有不少舊軍是會的,不至於敗的如此淒慘,幾乎到了被虐殺的地步了。

現在的周王名字前其實隱藏著一個“代”字,意為代前周王,因而朝中便有人懷疑,此戰如此淒慘,其實是周王故意而為,為的就是像趙宋時期,南宋高宗趙構一般不迎回徽、欽二宗,自己坐穩王位。

大周之中始終對徐平陽保持的那股信任,突然就岌岌可危了。

“王上!”門外,周擇端正磕著頭,而他身後,則是一群跟隨著他一起磕頭,期盼徐平陽能看他們一眼的大臣們,“老臣沒什麽請求,只懇請王上能開門聽臣一言!”

原本按照大周的官員制度來看,帶領官員磕頭的人應當是新任丞相陳策生的,但陳策生已經在帶假沈易去兀糜時被扣住了,不知死活,於是,現在帶領百官的人成了太師周擇端。

屋內的徐平陽並未有任何回應,似乎並不願理睬他們百官,不知多久後,天色漸晚,百官只能再次懇求一遍,見仍未回應,嘆息離開。

屋內的徐平陽,身上沒有穿著華麗的蟒袍,只是一身簡樸的打扮,他透過打開的一點窗縫看向了外面,見已無人後,嘆了口氣,喚來了一個下人:“今日,他們又在這裏等了多久?”

“回王上,今日接近兩個時辰。”下人這些日子都跟著徐平陽,倒也還算熟悉,見現在的情況如此嚴峻,便開口問道,“王上為何不願見群臣?難不成是因為……現今先王重新出現,王上擔憂其威脅王位?”

徐平陽本該生氣的,可聽到這話,他擡了擡手,而後無力的垂了下來:“我並非擔憂此事,只是……現今大周,必敗!我若是將先王迎回,那不是加快先王死去的步伐嗎?現今我正思考對策,不便面見朝臣罷了。”

下人仍是不太理解地追問:“可王上不應先出面穩住朝堂與朝臣嗎?而王上不僅沒有如此,甚至連朝會都停了,小的實在是不明白……王上為何要如此?”

“朝臣……說是朝臣,不過就是一群有點小聰明,讀死書的迂腐之人罷了。”徐平陽眼神中充滿了疲憊,“若是說的難聽點,朝臣就是一群酒肉窩囊,大周離了他們,換一些新的朝臣,也不會受多少影響。”

下人站在一旁,聽著徐平陽一遍又一遍的嘆息,不由得也有些悲傷,大周,難道真的必敗嗎?他不信,但徐平陽的猜測,基本都沒有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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