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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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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狄蚺這番話,話裏話外都透露出了對楊孝義這種打太極行為的不滿,楊孝義本以為這黑鐵面具人應當還算好說話,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打著太極,畢竟太師的身份擺在那裏,就算狄蚺生氣應當也不會過度表現出來,而今聽到狄蚺這番話,也意識到面前的這個黑鐵面具人不是個善茬了,連忙賠笑:“大人這是什麽話?那日在朝上,正是丞相舉薦的廣卿,若非丞相,我楊家何以受如此大恩賜啊?雖說此事乃丞相舉薦,本應丞相前來,但丞相事務繁忙,何來空餘時間,而今皇上派出大人來與我等商議大婚事宜,雖有些遺憾不是丞相,但能與大人相識,我等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做出如此行為?”

楊孝義的這番講話,可謂是將打太極這門藝術發揮的淋漓盡致了,但狄蚺本就不是真的在生氣,情緒極度冷靜之下,自然也能看出楊孝義仍然在打太極,他甚至還試圖把鍋推到丞相身上從而把這鍋水攪渾,畢竟楊孝義話中的意思無非就是:此事本來應該是李晏過來,但李晏嫌麻煩不想來,他狄蚺不過就是一個替代李晏的人罷了,實際上在皇帝心目中,有他沒他都是一樣的。

非常明顯的激怒手段,既然楊孝義想通過把狄蚺氣走從而拖延時間,獲得與虞家交涉的機會,那麽狄蚺自然是要配合這場演出的,畢竟他的目標也是拖延時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楊孝義的目標是一致的,便佯裝更加憤怒,用力拍了一下身旁的木桌,猛的一下站起身來:“欺人太甚,你太師府是真不把皇上放在眼裏了,想造反是嗎?今日我話就放在這裏了,若是太師府沒有應有的誠意,太師仍是如此無禮,那麽本官堅信有其父必有其子,你那所謂的‘京城第一才子’興許也是浪得虛名,這樁婚事,我們或許應當重新考慮了。”

說完,狄蚺連桌上放著的茶都沒喝,直接就帶著張褚衡快步走了出去,而楊孝義臉上露出一幅得意的表情,對著二人的背影喊道:“二位慢走,恕我無法相送!”

開玩笑,這狄蚺已經罵了兩次他楊孝義了,一次暗戳戳的罵自己老,還有一次說自己沒禮貌,楊孝義在沈念和之前身為丞相的張褚衡面前再怎麽慫也是一朝太師,傲氣肯定也是有的,今日在沈念派來的一個小小命官面前被連續罵了兩次,自然是會有點不爽,眼下把這命官氣了個半死,既報了被罵之仇也拖延了大婚時間,搞不好還能讓其直接上奏沈念讓其另擇良人,正處於得意之中,又怎會親自出門相送?

而此時此刻,處於皇宮中的李晏連續代理了幾日朝政,自然是早就得知了沈念生病的消息,不過她本以為沈念得的不過是小病,調理幾日便可回來上朝主持朝政,但在這幾日裏她每天下朝都去太醫那打聽的消息中來看,沈念似乎得的並不是什麽小病,而且是一時半會還好不了的那種,李晏在擔心和躲避之中糾結了幾日,最終終於決定今日去看望一下沈念。

這不過是君臣之間再普通不過的探望罷了,皇帝生病,自己身為丞相自然有探望的義務,反正也就看上一眼,更多時間自己都會和太醫接觸,只要自己挑沈念睡著了的時間去,那便是最好的時機,既可以看望沈念,又不會因為被發現而引起尷尬,李晏認為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不過,她想要的真的只是探望和關心沈念的身體情況嗎?老實說,李晏自己都不知道,但朝中的一些重要事務確實是應該讓沈念做決策了,想到這裏,李晏便下定決心般,帶著奏折前往了安寧殿。

安寧殿外並未設立衛兵,為了不打擾沈念休息,狄蚺只是在兩邊的走道設置了衛兵,即便如此,在遇到什麽險情時衛兵也能第一時間進殿,況且還有暗處的暗衛,因而整個安寧殿都顯得格外寂靜,衛兵看見近些時日新晉丞相的鎮北侯前來,也沒過多阻攔,進行簡單的詢問後便放行了,李晏這才順利踏入殿內。

沈念繼位後並未怎麽修改過安寧殿的布置,殿內的大部分東西擺放的地方仍是先帝時那般,而沈念只是將床榻前的一些裝飾撤走了,這樣床榻前看起來便是空蕩蕩的一片了,單看過去,一眼便能望到躺在榻上一動不動的沈念,她身旁恰好有一個太醫準備離開,李晏便攔住了他,特意壓低聲音問:“不知皇上得的是何病,何時才能好?朝中諸多事宜需要皇上做定奪。”

李晏想問就問,還偏偏要拿朝中的事情來當擋箭牌,一般人也就被她騙過去了,但若是張褚衡在這,一定會一臉鄙夷的調侃李晏:“明明就是自己想來看沈念,卻偏偏要拿朝中事務做借口,真是令人受不了。”

大概是真被張褚衡和狄蚺的轟炸給煩到了,這種時候李晏竟會想到張褚衡聽到這話的反應,李晏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看向面前的太醫,隨即便聽到了讓她動搖不已的答案:“回丞相,皇上所得的......乃是心病啊!”

聞言,李晏楞住了,下意識看向躺在榻上緊閉著眼睛的沈念,耳邊不斷傳來太醫的聲音:“皇上近些時日,茶不思飯不香,到最後,竟是連入睡都變得十分困難,此等身體狀態,雖說還尚未病倒,卻也離病倒不遠了,更別提上朝了。”

“是何心病?”李晏恍惚之際,竟是直接問出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可有醫治方法?”

太醫聞言,不由得觀察起面前這位新晉丞相,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戰場上被打壞了腦子,不然怎會問出如此沒有意義的問題,但還是答道:“回丞相的話,皇上入睡的困難小的可以以安神香解決,但茶不思飯不香一事,小的真沒辦法,皇上自己不願用膳,小的即便是再怎麽勸也無用啊!這心病,興許只有帶來心病的人方能醫治,至於是何人,為何有這心病,小的也是不知了。”

李晏也意識到了自己問了什麽蠢問題,點了點頭,便示意太醫可以走了,這太醫見情況不對,早就想跑了,但面前這人是丞相,可不是他們太醫院裏面的那一群人,哪是想跑就能跑的,否則他這顆腦袋還想不想要了?而今得到李晏的許可,自然是一溜煙便跑了,只留下沈念和李晏二人在殿內。

李晏死死地盯著躺在榻上的沈念看著,即便是在遠處隔著一層床簾只能看清一些躺在床上的輪廓,但李晏似乎還是看見了沈念那病態的臉,於是乎,李晏開始了心理鬥爭,她知道自己本就該在問完太醫後將奏折放下就走的,卻仍然留到了現在,然而在看見沈念躺在床榻上的輪廓時,還是沒忍得住盯著看,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往前走的,僅僅只是看一眼便是最好的恩賜了,便在原地站了許久,此刻李晏心中在想什麽,只有她自己知道。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李晏還是向前走了一步,她一邊在心中默念只向前走一步,一邊卻又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於是乎,李晏只能用‘自己只是為了親手送到奏折’為借口來讓自己的內心好受些。

最終,李晏還是走到了榻前,安神香的效果似乎還不錯,沈念並未被李晏走路的聲音吵醒,不由得讓李晏感到慶幸,原本將奏折放在一邊,李晏便應該走的,但榻前能將沈念躺在裏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沈念那幅脆弱易碎的模樣還是不由得讓李晏停下了離開的動作。

看一眼,嗣安應該也不會醒的吧?李晏眼神暗了暗,顫抖著手撥開了床簾,映入眼簾的便是沈念因為沒吃什麽東西以及睡眠不好導致蒼白的臉,僅僅只是看了一眼,李晏便感覺呼吸都滯了滯,她俯下身,沈念的模樣看的更加清楚了幾分。

“我的嗣安。”李晏怕驚醒好不容易睡著的沈念,便不敢伸手去觸摸沈念,說出這話時近乎癡迷,“即便生病了仍是如此好看。”

“但你不該如此。”李晏話鋒一轉,“嗣安不生病時才是最美的嗣安,若是因我這等人而將自己變成這樣,我便不該讓你知道,獨自守護你便好了。”

李晏並未說守護大普江山,而是說守護沈念,若是說她少時參軍還是為了守護沈念以及沈念身後的整個大普,那在文安帝徹底寒了鎮北侯一家的心後,李晏還死守軍隊不放則是單純為了沈念,只要沈念在哪,她便會在哪。

又是一個人坐了一會,但在李晏看來,這便是在默默陪著沈念,這樣便足矣,在這一會的時間裏,李晏早已規劃好了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做,說得好聽點那叫忠君,說得不好聽點,便是當皇帝養的條狗,皇帝讓她做什麽她便會做什麽,直至她死去。

沒人知道李晏在心裏做下的重大決定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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