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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唯一在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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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唯一在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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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蘭波的臉上沾著血。

實力的差距沒到斷層的程度, 卻因為異能力強度的受限和戰鬥經驗的天差地別,讓同為超越者的他在對方面前只能疲於應對,若非英國人手下留情,他甚至都堅持不到現在。

——是的, 空間系的超越者對自己手下留情了。

或者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的自己的利用價值, 或者是因為哥哥的某些所作所為, 算不上漫不經心的對戰中, 他的敵人控制了自己的殺意。

不管對方是為了活捉他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對他留手,事實就是, 他只能靠著敵人的放水來茍延殘喘。

而他或者能因此保下一條性命, 但他的哥哥不可能。

蘭波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哥哥……哪怕他的兄長從未在意過。

……但他做不到。

甜言蜜語永遠能得到微笑回應,好聽的話肆意傾吐從未真正放到心上,他那樣堅定地認為沒人能在自己的庇佑下傷害兄長, 最後仍是青年用單薄的身軀為他擋下所有傷害。

他從未感覺自己如今天般狼狽, 如此刻般可笑。

驕傲的、被所愛者捧在手心裏的王, 原來也只是兄長為他所造理想鄉中的譫妄者。

哥哥還沒有出現, 他不會丟下自己一個人面對危險……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傷得很嚴重、馬上就要堅持不住了?

甚至蘭波更希望他是逃了, 只要能活下來, 總歸是好的——他總覺得自己還不能死、還有什麽未完成的事,但哥哥才是絕對不能死去的人。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 或者他的確應該聽從哥哥所說的話、恢覆那些記憶,起碼不會在此時如此無能為力。

只是……

金色的亞空間再次在對方擡手間破碎,又一只傀儡“死去”, 黑發的法國人緊緊皺著眉,以亞空間擋住一道空間裂縫, 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半年內不能超負荷使用異能力, 不然所需的修養時間會大幅度延長, 嚴重情況下甚至出現生命危險。

但蘭波根本沒有選擇。

不可能為了自己的生命放棄兄長。

男人的指尖再次有金色的空間跳躍,一樣的強度,一樣的精密,可與之相隨的,卻是那張深邃蒼白的臉龐一點點透出的灰敗之色。

……他或者再也等不到恢覆記憶那天了。

身體裏心臟處,自飲下那瓶酒後就湧出的熱流飛快地流動著,支撐、補全著被壓榨的潛能——可再如何神奇再如何罕見,“酒”也是會有極限的。

為一個準超越者提供與超越者對戰所需的能量,這對一瓶酒來說已經是個奇跡了。

為了減少變為“蟲”或被光脈同化的可能性,那瓶酒中的光酒成分被焚燼壓倒了極低的程度,堅持到現在已經充分說明了光酒的強大之處。

寒意徹骨再次緩緩將男子侵蝕,連血液的流淌都緩慢到近乎凍結,反覆被透支的異能力和身體一起發出無聲的□□。

金發的異能力者似乎皺起了眉,蘭波卻只看見陰影中流出的幾縷月光。

他仿佛再次聞到了哥哥身上的草木氣息。

哥哥……

……我要,死了嗎?

那根不知是否真正存在的線連接著彼此的心臟,他恍惚感知到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又仿佛觸碰到了一顆,屬於自己也屬於另一個人的心。

——痛苦。茫然。悲傷。空洞。渴望。絕望。

早就已經失去了一切,卻直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放不下什麽。

有什麽東西從應當有什麽在跳動的地方蔓延開——灼燙的火會將一切焚燒殆盡,火也是血,火就是血。

阿蒂爾·蘭波從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兄長心中的空茫和經受的傷痛。

還有他身上背負的、仿佛來自一整個世界所有正存在或存在過的事物所有憎惡的沈重。

這就是你所承受的一切嗎?

他【感同身受】。

還有……什麽?

荒蕪的世界。慘敗的廢墟。黯淡的黃金。

幻象迷離,浮光掠影般在他魂靈與死生間劃過,一瞬都不曾被銘記。

{我是誰?}

{阿蒂爾·蘭波。}

{他是誰。}

{我的兄長,我的唯一。}

為什麽,會是唯一?

每天一束的、嬌柔帶露的艷麗玫瑰,含著笑意送到他手中,擁抱時青年身上永遠帶著草木般幹凈火焰般溫暖的氣息,他那麽喜歡和他親密,一寸寸相貼,肌膚相觸的快慰足夠令人上癮。

散落的銀色長發如同月光,柔軟微涼,他練習了很多次如何綁出好看的低馬尾,側邊的麻花辮很可愛,他往裏面編進小小的細碎的白色紅色的花,而哥哥只是笑,眉眼間的柔軟幾乎驚心動魄的美麗。

琴房裏的樂器總是溫潤光亮,並不溫暖,但足夠“幹凈”,他聽哥哥拉一首自己沒聽過的小調,記下譜子後自己也加入其中,樂聲輕快,他看琴弓跳動如蝶,即興的四手聯彈流淌在午後陽光裏,他們看進彼此金色的眼瞳。

有時他會抱著青年單薄的身體,和他讀同一本詩集,輕盈而空曠的句子飄搖在真實與虛妄之間,他們將其一片片攏入掌中,細細賞玩後又將其放飛。

他寫詩時,哥哥總在一旁捧著一本書,寫他看不懂的覆雜符號,筆尖刷刷劃過紙張的聲音沈靜如一生般漫長,擡眼時看見他微微顫動的雪白羽睫,那樣微小的弧度,卻像是劃在自己的心口。

青年的身體單薄冰冷而柔軟,他小心控制著力道枕在兄長大腿上,總忍不住生出莫名的擔憂,而那人帶著微薄溫度的手輕輕落在他臉側,小心撥開幾縷碎發,又被他輕輕握住,於是體溫交融在一起,他聽見緩慢而堅定的心跳,一點點閉上眼。

最開始的時候他總是會驚夢,半夜因為那驚人的空曠和荒蕪而睜開眼,怎麽也找不到填補過往是事物,而青年擁抱著他,這世間唯一能令他感到溫暖的存在身上帶著花草的幹凈氣味,低垂的黯淡金瞳溫和而沈靜,他在兄長的註視下緩緩睡去。

家中永遠都會為他亮著暖黃色的燈,永遠都會有等著他回去的人,冷硬的銀色都變柔軟,摩挲那枚指環成為一種習慣,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愛人,唯一的錨點。

其實到底是什麽感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夠篤定地相信自己被愛著——被稱為哥哥的人愛著,被擁抱著自己的人愛著。

為什麽會是唯一?

他聽哥哥講過很多很多的故事,不老不死的鳥兒失去飛行的能力,玫瑰花和她的小王子至死不曾分離,追逐斜陽的男人最後毀掉自己,畫家站在畫布外親吻畫中人,美麗的少女斬下愛慕者的頭顱垂首親吻他冰冷蒼白的唇,孕育自苦痛的惡魔啃噬著所愛的心……

青年說人間無非求不得放不下,七情六欲皆痛,又說我的阿蒂爾永遠不會受這樣的痛苦折磨。

因為你被我愛著。

精致的高定,美味的食物,用心的教導,昳麗的花束,他想要做的從來沒有做不到,銀發的青年幾乎把自己所有能給他的東西都推到他懷裏,這磅礴的愛意足夠將正常人溺死其中,而他卻只覺得溫暖而滿足,仿佛心中有一個無敵的空洞終於被慢慢填滿。

——不斷地追尋,不斷地給予,不斷地選擇,拼命地填補心中的空洞,終於排除了所有人……只剩下一個唯一。*

你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你的唯一。

偶爾也覺得這一切美好得像個不切實際的夢,可兄長微微偏頭看向他時眼中仿佛含著星辰,如此令人心動,又為何不能沈湎。

可最後幻夢的締造者在他面前摔碎一切。

他貪戀的從來不是那些奢侈華美,可是、可是……

{還有什麽求不得?還有什麽放不下?}

{……吾愛。}

{為何?}

他無法停止。就算早就已經看見了結局。

{我被愛著嗎?這一切的一切,難道真的只是謊言?}

為什麽?為什麽?

我好痛啊哥哥,我好痛。你難道不再愛著我了嗎?怎麽會舍得讓我痛?

——怎麽舍得,為了我,讓自己那麽痛?

名為蘭波的人什麽都忘記了,也什麽都不曾忘記。

——金色的杯中盞著金色的酒,金色的眼中盞著金色的淚。

最後一層亞空間也破碎,黑發的男人卻仍站在原地。

兄長的血從心臟開始撕裂一切又重塑一切,如此熟悉又痛苦的溫暖。

哥哥,你還在痛苦著嗎?為我痛苦著嗎?

這沈重而難以承受的一切,難道都是因我而起嗎?

可我從來沒想過要你為我做這麽多。

——你愛著我。我也愛著你。

黑發的男人、名為阿蒂爾·蘭波的男人,聽到了一個空曠而混沌的聲音。

{…………}

是契約,是交易。

心跳和兄長同步,生死之間的男人理智地、本能地做出了決定。

我們是一樣的?

我們是一樣的。

一片嘈雜中,他閉上那雙璀璨的金色眼瞳。

——就當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這是我的最後一次任性了,哥哥,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

——我永恒的靈魂,註視著你的心,縱使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Je t\'aime.

·

你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奉至我眼前,卻自以為一文不名地就要退遠。

可我從來沒想要過那些東西。

——我只是想,握住你的手。

作者有話說:

*化用自《十年一品溫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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