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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 一招制敵蘇福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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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一招制敵蘇福貴

金秀兒突如其來的消息, 在院子裏引起一陣轟動。

蕭寶珍現在住著的這座大雜院是由三合院改的,在胡同裏來說算是大的,但是跟真正的四合院比起來, 又小了很多。

這些年陸陸續續的住進來很多職工,已經差不多占滿了, 現在只剩下前院的倒座房還有兩間房子空置。

城裏住房緊張,就這兩間倒座房還有不少人盯著呢。

許大媽想給許大方拿下一間,留著以後他結婚住, 現在他家一共兩間房子,一大一小, 大的就是普通面積的住房,小的只有四五平方,現在許大媽住在裏面,進出的時候都得彎腰, 太不方便,她一直盯著那間倒座房。

不僅是許大媽,宋大媽也在後院盯得死死的,他們老宋家孩子多,住房更是緊張, 到了夜裏恨不得把孩子掛墻上睡, 宋大媽盯著倒座房的眼神都在冒綠光。

除了這兩家,其他家家戶戶也都看著呢,想著啥時候爭取個榮譽,跟廠子裏提一提。

然而還沒找到機會,院子裏竟然要住進新人了!

大家夥兒全懵了。

“秀兒, 這……我們院子裏就剩這麽兩間房, 還要住新人啊?”許大媽盆兒都拿不住了, 深受打擊,“再住一家人進來,我們院子裏的地方就更小了,早上的水龍頭非得搶打起來不可。”

“大媽,水龍頭的問題暫時沒法解決,不過新人進來影響不了你們啊。”金秀兒不上當,睨了一眼,“你們等晚上不忙的時候,接上一桶水留著第二天早上洗漱,這不就行了?”

她臉色緩和了幾分,好言好語的勸說,“現在大家夥兒都是這麽個情況,不是只有你們水龍頭緊張,我們大院兒裏也是這樣的,每天晚上接水回去就行了,這些困難都可以克服一下。”

許大媽一臉悲傷的靠在張俏身上。

宋大媽也跳起來,嚷嚷著說,“這不是水龍頭的事,這是房子的事情,那房子……那房子……那房子那麽小,我們大院裏頭住房那麽緊張,不是應該優先分給我們嗎?”

她本來想說,應該分給他們老宋家,畢竟他們家人多啊!

宋大媽覺得自己想的很對,國家號召多生孩子給祖國做貢獻,現在他們家咣咣生了一窩的孩子,住不下了,廠子不該管管?

‘自己家優先’,這話在嘴裏過了一圈,宋大媽又咽了回去,沒敢說出口。

但她剛才的話已經挺討人嫌了!

“這話你聽誰說的,我今天滿大院滿胡同問一問,到底誰告訴你這話的。”金秀兒不敲鑼了,雙手叉腰看向宋大媽。

許大媽為人和善,在院子裏人緣好,還幫過大家夥兒的忙,金秀兒對她態度緩和,對於宋大媽,金秀兒就沒這麽客氣了。

自從宋婷婷跑了,宋大媽整夜整夜在家哭哭哭,被人找上門了又撒潑打滾耍賴,因為這事兒,金秀兒沒少被領導批評,平白無故的多了好多工作量,金秀兒可煩她了。

宋大媽:“沒人告訴我,就是我自己想的唄,這不是應該的?我家孩子這麽多,廠子難道就不管管。”

“管管管,廠子要是都管還管得過來嗎?”金秀兒看見宋大媽理直氣壯的樣子,開始腦瓜子嗡嗡的了,“我說宋大媽,你家條件也不算特別艱苦啊,為啥總擺出一副廠子裏欠著你家的樣子,你家老頭工傷去世的時候,廠子賠償的不少,比規定的還多,這些年領導對你家宋方遠也沒少照顧。”

“這是遠的,咱們就說近的,你家蕭盼兒偷公家財產,這事兒應該去勞動改造吧,看在你家老頭的份兒上,只是辭退,沒有追究她的責任,領導對你家還不夠照顧?現在你還要占房子,做人不能這麽不要臉的。”金秀兒言辭犀利起來,“再說你家也不是沒地方睡,兩間大屋呢,幾個孩子跟你睡一個屋,不是正正好?”

提起蕭盼兒偷廚房東西的事情,宋大媽硬不起來了,訕訕的說,“好好的你扯那個幹啥,我家還有兩個男娃,以後結婚得要房子啊。”

金秀兒已經懶得跟她掰扯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盯著人家房子幹啥,這兩間房子已經有人住了,人家馬上就搬過來了。”

提起新鄰居,其他人都反應過來,圍在金秀兒身邊七嘴八舌的問,“誰啊秀兒,是咱們廠子的人嗎?”

金秀兒:“這兩間房子以後給白家住。”

眾人:“??!!”

“為啥!憑啥白家還能白白得房子,這是兩間正房啊!”

“就是,他家白根強幹了那種事情,廠子還給他們分房子,不公平,我們找領導說說去。”

金秀兒看向已經驚呆了的張俏,“張俏,去把你婆婆扶出來,我有事情跟你倆說。”

“哦,好。”張俏都懵了,趕緊回頭把王大媽扶出來。

婆媳倆剛一走到金秀兒面前,金秀兒直接說,“王大媽,以後前院的兩間倒座房分給你家了,廠子領導做的決定。”

“還有這種好事啊?”王大媽嘴都咧開了,下一秒金秀兒的話把她打回原形。

金秀兒說,“先別高興,不是給你家多分了兩間房子,我的意思是你家得從這三間最大的屋子裏搬出來,住進倒座房裏去,現在就搬家,新鄰居馬上要來了,廠子把你家現在的屋子分給他了。”

“啥!!!”王大媽喊破了嗓子,“憑啥把我家的房子分走啊!”

金秀兒:“你家白根強幹那種事,還以為自己回來能住大房子?不把你們全家趕過去住牛棚就是好事了,別在這挑三揀四的,我也是接到廠子裏的通知,才過來讓你們搬家的,有啥意見找領導,別跟我說,我的任務就是現在把你們清退。”

王大媽傻了。

王大媽怒了。

王大媽在風中氣得瑟瑟發抖。

過了幾秒鐘,張俏也回過神,抓著金秀兒問,“秀兒,我不是不配合你的工作,你先告訴我,為啥這新鄰居來了就讓我們搬家,我們已經在這住了好幾年了。”

“住一輩子也不是你們的房子,這是廠子的房子,領導說給誰住就給誰住。”金秀兒無奈的說,“你家被白根強牽連了,本來連倒座房都住不上,你要是識趣的話,就別廢話了,趕緊搬家吧,說不定還能給領導留個好印象,你要是在這撒潑耍賴,以後說不定真要住牛棚去。”

張俏呆住了,她以為白根強的事情已經徹底過去了,沒想到影響這麽大,甚至要搬家。

但是不搬不行,她的倆兒子還得上學,只能上鋼廠附屬小學,跟領導犟沒啥好處。

張俏沈默了一會,心裏翻來覆去的把白根強罵了一通,最後接受現實,“行,我搬家,你們能來幫幫我嗎?”

她臉上露出懇求,“我家現在沒男人,我婆婆又動不了,我一個人搬不動。”

“行,我幫著你一起搬家,大方也來吧。”許大媽第一個伸出援手。

玉娘也跟著站出來,“我也來幫忙吧。”

蕭寶珍抱著自己閨女,她還得帶孩子不打算幫忙,就拉著金秀兒問,“誰要搬進來啊,架勢夠大的,一來就住進最大的房子了。”

“可不是麽。”金秀兒努嘴,“這人你們應該認識的,說是新分配到你們醫務室的領導,姓蘇。”

周蘭芳楞了一下,“蘇福貴?”

“應該是這個名字,反正是個領導。”金秀兒點頭。

周蘭芳看向蕭寶珍,嘴角抽了抽。

“別管那些,咱們過咱們的日子,他住在這不管我們的事情。”蕭寶珍示意她不要亂來。

金秀兒:“這個領導搬進來以後,你們院子就算是滿員了,以後不會再安排人住進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旁邊王大媽,心說她要是不鬧騰,順順溜溜的搬家,今天的工作應該不會太難辦。

這想法剛冒出來,王大媽回過神了,王大媽開始作妖了。

只見王大媽扔開拐杖,一屁股摔到地方,直接就開始抹眼淚了,她的語氣淒風苦雨,眼淚說來就來。

她淒淒慘慘的說道:“這是什麽世道,我家老頭子當初也是為廠子犧牲的,也算是因公殉職,當初廠子說是為了補償我們,給我們分了個大房子,現在一扭臉就讓我們搬走,這不公平啊。”

王大媽拍這大腿,哭得聲音沙啞,“我家現在還有個正式職工呢,就不把我們當人了?我不搬,我打死都不搬家!那個什麽領導要來,你讓他住進倒座房去,我堅決不幹。”

“你想咋樣?”金秀兒聲音一高,“王大媽,我也只是個街道辦的幹事,這是我的工作,你不能讓我難辦吧?”

王大媽哭得死去活來,“我不想咋樣!今天你們要是讓我搬出,我就死在這!”

又來了又來了,一哭二鬧三上吊,永遠的老三樣。

招式雖然老,但管用啊。

王大媽一說這話,金秀兒就沒辦法了。

她現在不是普通鄰居,她是代表街道辦,要是話說重了,回頭王大媽真的上吊,她就麻煩了,還得把自己的工作也搭進去,金秀兒才不願意呢。

“你又來了,廠子裏對你家已經夠照顧了,天天要死要活有意思嗎?”

其他人看看王大媽,又看看金秀兒,一看金秀兒給氣得臉色發白,整個人都透著無奈,就幫著金秀兒說話。

許大媽:“王大媽,不是我們說你,你胡鬧也要講個章法,現在是廠子裏讓你們搬家,又不是人家秀兒想為難你們,你就麻溜的搬走不行嗎,你家也不是住不開。”

“呵,您還不了解咱們王大媽?雁過拔毛的人啊,平白無故讓她從三間寬敞的大房子裏搬進小屋子,她能樂意嗎?這不要了她老命嗎?”胡同裏的張大爺揣著一根烤紅薯來看熱鬧了,熱氣騰騰的烤紅薯,咬一口,熱氣都在往外冒,“不過我也奉勸您一句,廠子不欠你們白家,也不欠你的,你家白根強謀害自己師傅的時候可是輕輕揭過去的,你要是再胡鬧,把其他人惹不痛快了,回頭再去委員會舉報你兒子,他就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來嘍。”

對啊,白根強。

提起兒子,王大媽一個激靈,她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太過分,她癟嘴,“但是這房子已經分給我們家了,怎麽還能往回要呢。”

她眼神藏著恨意,掃視了周圍一圈,“你們現在一個個的,全都勸著我搬房子,這事兒要是輪到自己頭上就知道有多慘了,住得好端端的,就讓我們搬走,折騰人不說,還平白無故的丟了房子,我倆孫子以後娶媳婦咋辦?”

“我我我……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不會搬家的!金秀兒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吃老鼠藥!我活不下去了!”王大媽眼睛一掃,就看見角落裏放著一小塊綠色的饅頭,那是街道辦統一放置的老鼠藥。

誰也沒看清王大媽是怎麽過去的,只見她匍匐在地上,兩只手撐著,一溜煙就爬到墻角,抓起老鼠藥就要往嘴裏放。

張俏站在旁邊,一個激靈,“媽,你這是幹啥啊!”

她氣得跺腳,“家裏已經成這樣了,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嗎!”

“媽活不下去啊!他們要逼死我們一家子啊!”王大媽抓著老鼠藥一臉悲壯。

其他人也傻了,一時間,全都站在旁邊不敢動彈,想說點啥,又怕說多了,真的刺激到王大媽吞老鼠藥。

“行,還不松口是吧,老頭子我來找你了!”王大媽一聲嚎叫,直接把老鼠藥舉到了嘴邊。

金秀兒和張俏同時撲了上去!

“哎王大媽!”

“媽!”

“奶奶!嗚嗚嗚嗚!”

大院裏頭又亂了!

所有人都竄上去攔著,生怕王大媽真的吞了藥,還有人在外圍踮腳看熱鬧。

外面圍著的人太多,蕭寶珍站在外圍看不見,索性抱著孩子站在自家的屋檐下。

臺階高出了一層,蕭寶珍清清楚楚看見了人群中心的情況。

王大媽要死要活,哭著喊著說自己要吞藥找老頭子去,自己拿命抵掉白根強的罪過,這樣一來,功過相抵,廠子就不能再收回他家的房子了。

王大媽哭著喊著,倒是挺熱鬧,不過蕭寶珍遠遠的看著,還是覺得她好像在演戲,她說著要吃老鼠藥,都說了好長時間了,那老鼠藥連個邊兒都沒沾著呢,光顧著哭了。

金秀兒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臉色比王大媽要難看的多,她雖然是街道辦的幹事,但也是這個胡同裏的老鄰居,王大媽是個長輩,她是個晚輩,也不能對王大媽太不客氣,總歸這個工作是很難辦的。

話說重了不行,上手拉扯更不行,這工作真難啊。

蕭寶珍看著都替金秀兒抹了把汗。

一群人在院子裏頭拉拉扯扯,王大媽哭著喊著的聲音,傳遍了胡同的每一個角落。

院子裏頭太熱鬧,誰也沒顧上往門口看,也就是在這個熱鬧的檔口,門口不知不覺的進來了一個人。

蕭寶珍是第一個發現的,她眼神從熱鬧的人群轉移到了門口,眉頭輕輕一挑,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今天在醫務室見過的蘇福貴蘇大叔。

蘇大叔袖著手,溜溜達達的進來,滿臉好奇湊近人群。

他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沒聽明白,左右看了看,剛好看見周蘭芳在旁邊,隨手就把周蘭芳給攔住了。

“小周,我是你蘇大叔,咱們今天在醫務室見過的,還記得我嗎?”蘇大叔笑盈盈的說道。

周蘭芳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往後退了一步,伸手護著肚子,這才說道:“我記得啊領導,怎麽啦?聽說你要搬到我們大院兒了。”

蘇大叔笑呵呵的,“對呀,我被調過來之後,廠子領導說你們這大院裏還有空房間,就把我安置過來了,我今天提前下班,就是為了拉家裏的家夥事兒,這不剛把東西拉過來,我兒子在門口看著呢,你們這大院兒裏鬧什麽呢?這麽熱鬧,我怎麽聽見有人說要尋死。”

周蘭芳眼角抽了抽,十分不想提起這個王大媽。

她住進來的時間也不算短,但每一次都會被王大媽的腦回路給震撼到,此時蘇大叔問起來,周蘭芳不得不回答道:“事情是這樣的,廠子給您分到的三間大屋子,現在有人住,屋主就是王大媽一家子,現在你們過來了,街道辦讓他們一家搬走,王大媽死活不同意,鬧著要吃耗子藥呢。咱們大院裏的人也不能光看著不管,拉拉扯扯的就鬧起來了,這不正好你又來了。”

“哦,是這樣啊,尋死覓活是吧?”蘇大叔恍然大悟,他瞄了王大媽一眼,又壓低聲音,“我還想問你一件事兒,他家原來在這個房子裏住得好好的,廠子為啥會把他家趕走?我還以為這院子裏有空房間,才把我分過來的呢。”

周蘭芳說,“院子裏確實有空房間,不過是兩間小倒座房,廠子讓他們一家搬過去,讓您住大房子,王大媽不願意呀,其實這事兒還有個原因,王大媽有個兒子叫白根強,你可能沒聽說過,他以前在廠子裏名頭可大了,後來出了這件事兒,就被送到邊疆勞改了,他、他……”

周蘭芳猶豫了一下,再次壓低聲音,“他給他師傅下毒,被大家夥兒給發現了,就因為這事兒,廠子才讓王大媽一家搬出來的。”

“給師傅下毒,好家夥,這一家子。”蘇大叔若有所思,再看向王大媽的眼神,就帶著幾分玩味了。

他摸著下巴上的胡茬,思考了幾秒鐘,果斷繞開周蘭芳沖進了人群。

他一邊走進,一邊大聲喊道:“讓讓,都讓一讓。”

“哎不是,這位大叔,你誰呀?以前沒在胡同裏見過你。”有人看見了蘇大叔,盯著他左瞧右瞧,忍不住就問了一句。

蘇大叔臉上的笑容不變,“我就是新分過來的鄰居啊,醫務室新來的領導,你們大家夥兒都讓讓,我聽說廠子裏給我分到的這間房子,現在還有人住著呢,我來跟這位屋主說兩句。”

蘇大叔一亮相,大家夥兒的目光全都朝他看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看見蘇大叔腳上的皮鞋,就知道這是真領導來了。

再加上他是新的屋主,大家夥兒就齊刷刷的讓開,讓他說兩句,就想看看這個新來的鄰居究竟是個啥樣的人。

看熱鬧和拉拉扯扯的人全都讓開,只有金秀兒還攔在王大媽身邊。

金秀兒腦瓜子嗡嗡的,感覺眼前天旋地轉,別人能逃開她是逃不開的,她是街道辦的幹事,萬一王大媽出了事兒,領導第一個就找她算賬。

金秀兒死死拉著王大媽的胳膊,“王大媽,你別為難我行不行?這是廠子的決定,你有啥事兒找廠子領導去啊,為啥為難我一個鄰居啊?我以前還幫過你家的忙呢。”

“既然幫過我家,為啥不幫到底?”王大媽說的理直氣壯,“你就不能跟領導爭取一下,讓我家不搬家嗎?你要是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吞耗子藥。”

這個時候蘇大叔走了過來,他揣著手看看金秀兒,又看了看王大媽,眼神在張俏身上轉了一圈,最後他還是把目光放到了王大媽身上。

他微微彎腰,低下頭細致的瞅了王大媽一眼,才慢條斯理的說,“您叫王大媽,是吧?”

“你算哪根蔥?”王大媽沒好氣的說,手上還拿著那塊老鼠藥呢,她這是準備隨時拿性命威脅人。

拿死嚇唬人,真是百試不爽的好招啊。

蘇大叔臉上露出笑容,“我是廠子新分過來的鄰居啊,你這間屋子以後就歸我了。”

“啥叫這個屋子以後就歸你了,我還沒同意搬出去呢。”王大媽立刻嚷嚷起來。

蘇大叔伸出手示意她閉嘴,提高聲音說,“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呢,剛才我又聽到了一些消息,說是你不願意搬家,說是廠子逼得你們一家子沒活路了,要吞老鼠藥,拿性命給你兒子賠罪,是這意思不?”

王大媽被他這出整蒙了,鬧不明白了,捏著老鼠藥的手停在半空,“是又咋樣?關你啥事兒?”

蘇大叔突然一拍大腿,“這些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竟然這麽對你們一家子,不公平!確實是不公平!我聽了都覺得心疼。”

王大媽悲從中來。看著蘇大叔的眼神一下子友好了許多,她甚至覺得,這老頭兒該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

雖然說她已經癱瘓十來年了,但這十來年裏,她可是一直有玉娘伺候的,比解放前的地主老財太太也不差啥。

她從來沒有停止過捯飭自己。從形象上來看,比普通老太太還精神呢。

王大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頭發,把發型捋順,緩了口氣,“終於有個說人話的了,你也覺得廠子對我們家很過分吧,領導你要替我家做主啊,要不這樣吧?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先搬到那兩間倒座房去,這三間大屋就還留給我們家,等回頭你再去跟廠子裏的領導說,重新給你分幾間大房子,這三間大房子就留給我吧,好不好?”

她覺得自己風韻猶存,帶著幾分可憐的看著蘇大叔。

她想著,這男人不管多大歲數,都有一個英雄主義。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不管年紀多大的男人,只要看見漂亮的女同志求助,那都是扛不住的。

不過王大媽萬萬沒有想到,蘇大叔他扛得住,他十分的扛得住。

看著王大媽露出可憐示弱的表情,蘇大叔還有點反胃。

蘇大叔感覺自己胃裏的東西在翻湧,那是中午吃下去的肉丸子。

他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才做出了一副正義凜然的表情,他和和氣氣的說道:“這位大姐,你不要誤會。我當然要替你做主,不過這三間房子是廠子裏分給我家的,我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孩子過的也不容易,我兒子也長大了,馬上要娶媳婦兒,閨女嘛,也大了,馬上要結婚,她回來總得有個住的地方,所以說,我們家住這三間房子也是必須的。”

先禮後兵,蘇大叔上來就是一通訴苦,主要就是說,自己家也很困難,廠子已經把三間大屋子分過來了,他不可能讓出去。

不過說完這個,蘇大叔歇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不過你剛才說的話我也聽進去了,這樣吧,既然你想替你兒子贖罪,那就吃了吧!你放心,我是絕對絕對不可能攔著你的,這是你的願望,我們要是攔著,那不是得罪人麽,而且你這麽想吃老鼠藥,我們想攔著也攔不住。”

聽到這裏,老王大媽心裏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拿著老鼠藥的手緩緩僵住。

“但是你一定放心,你吃了老鼠藥,我會替你跟廠子裏說一說的,就說你已經拿命還上了兒子的罪孽,讓廠子給你們重新找個房子搬過去,怎麽樣夠意思吧?”蘇大叔越說越滿意,點了點頭,“我這人就是熱心腸,你瞧瞧,是不是完美滿足了你的願望,你既想給兒子贖罪,又不想住小屋子,這樣一來兩全其美啊,大家夥兒說是不是?”

“撲哧。”蕭寶珍一下子笑出了聲。

以前王大媽仗著自己是長輩,又是個病人,在這院子裏要死要活,大家夥兒年紀和輩分都不如她,管不了她。

現在好了,來了個專治要死要活的,她就站在旁邊等著看熱鬧就行了。

蕭寶珍笑了一聲以後,其他人後知後覺也跟著笑出來了,大家夥兒都不是傻子,聽出來了,蘇大叔這是在變著法子的擠兌人呢。

其他人反應很快,立刻在旁邊幫腔,“對對對,王大媽你放心的走吧,你想給白根強贖罪我們攔不住,你放心,你走了以後我們肯定幫你跟廠子討公道,放心吧。”

“對,你平時老是在院子裏說自己不想活了,我們這也攔不住了,唉,你放心的走吧。”

“一路走好啊。”蘇大叔又是神來一句。

他這句話簡直是雪上加霜,就好像,王大媽已經吃老鼠藥死了一樣。

大家夥兒一副要送王大媽悲壯上路的樣子,一下子就把王大媽整不會了。

要死要死,她被架在上面了,現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王大媽臉色跟打翻了的調色盤似的,一陣青一陣白,舉著老鼠藥半天不吱聲。

“大媽,你想贖罪就到旁邊贖罪去,我這兒還忙著,就不招待你了。”蘇福貴沒有繼續逼迫她吃老鼠藥,畢竟擠兌兩句就算了,要是真把人逼死,那也是犯罪。

他推開王大媽,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去找張俏,“這位女同志,剛才我聽說你是她兒媳婦,現在廠子已經把房子分給了我,我要住進來,今晚等著睡覺,你就趕緊搬家吧,我們一家可以幫你搬家。”

“哦哦,我現在就搬家。”張俏對房子沒那麽大的執念,她當然想兒子以後有個娶媳婦安身的地方,但最重要的還是讀書,不讀書,拿啥娶媳婦?連小學都沒讀的男人怎麽可能有人要。

進在眼前的上學和未來的娶媳婦,張俏選擇上學,她麻溜的回去收拾東西,“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一會麻煩你們大家夥兒幫我搬過去啊。”

大家夥兒點頭,“行,你趕緊收拾收拾,我們幫你搬家。”

還有人點頭讚賞,“俏現在是真不一樣了,以前在咱們院子裏多潑啊,現在一看,她是家裏唯一講道理的人。”

張俏忙著回去收拾東西,蘇福貴出去招呼兒子把家夥事兒搬進來,其他人就站在旁邊等著幫忙。

一時間,還真把捏著老鼠藥的王大媽給晾在旁邊了。

【作者有話說】

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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