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 燉豬頭香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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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燉豬頭香滿院
“媽, 你找我啥事兒啊？”蕭盼兒走進了廚房，眼神一下子鎖定地上的籃子，她看見籃子裏有一塊精瘦肉, 還有一小塊肥膘。
最合適的就是這個肥膘了，可以熬油, 還可以熬出油渣來，這油渣拌上大白菜包包子，能把人香個跟頭。
光是看著那一小籃子肉, 蕭盼兒的嘴裏都在不停的分泌口水。
蕭盼兒以前可以時不時的從食堂裏帶出點油水回來，但這個時候的人們就沒有個吃飽了不饞的。
宋大媽看見蕭盼兒一進來眼神就落到肉上, 撇了撇嘴，心裏可不痛快了。
她朝蕭盼兒擺起婆婆的架子，“盼兒不是我說你，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給我們老宋家開枝散葉, 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出來，這樣你跟方遠的婚姻才能穩定，而不是天天在這兒跟我置氣，你說說你，剛才是不是跟方遠面前挑唆了？”
因為宋方遠剛才的那番話, 蕭盼兒倒是有了些顧忌, 畢竟宋方遠前腳跟自己說過要跟婆婆和睦相處，自己後腳就跟婆婆吵起來幹架，就顯得她好像故意在跟方遠哥作對似的。
蕭盼兒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娘, 我知道, 我都知道的。我也想早點懷孕, 但這不是一直沒動靜嗎？而且我剛才沒有跟方遠哥挑唆，他只是心疼我。”
“少在這兒跟我裝，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兒哄呢，要不是你在他跟前胡說八道他是絕對不可能吼我的，我家方遠是整個院子裏最孝順的兒子。”宋大媽沒好氣的說，“算了，我也不跟你追究這些，以後你記著，這個家還是我當家做主，別以為你有了工作就了不起，這工作還是我們家出錢給你買的呢，你要是再繼續忤逆我的話，我就跑鋼廠去，學著前院的那個王大媽找領導，跟他們告狀，看看到時候哪個領導還敢再讓你留在廠子裏工作。”
臨時工跟正式工不同，正式工哪怕犯了錯也可以調到別的崗位去，除非正式工犯了法，否則是不會辭退的。
但臨時工就不一樣了，領導一句話就能讓她滾蛋了。
蕭盼兒捏緊了拳頭，她憋著一口氣，“行，我知道了，以後我記住了。”
宋家這對婆媳，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這一場戰役宋大媽勝利了，重新奪回當家的權利。
宋大媽雄赳赳氣昂昂，感覺自己牛氣沖天。
“這樣才對，這個家還是得靠我來領導，你們年輕人不行的。你瞧瞧，上個月剛買的細糧就剩下這麽點兒了，你得拿粗糧摻和著一起吃啊，照你這麽吃下去，哪怕是三個職工的家庭都不夠吃的。”宋大媽挑剔了幾句，擺夠婆婆的架子。
實際上她要是再不停下來閉嘴的話，蕭盼兒就要忍不住了。
蕭盼兒快發飆了。
好在宋大媽及時停了下來，她緩和了幾分臉色跟蕭盼兒招手，“對了，我這兒還有個事兒要跟你說，你過來咱們私底下說。”
“咋了？”蕭盼兒不情不願的挪過去。
“你瞧瞧，你不知好歹！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件大好事，對你來說特別好，我這出門在外的，心裏想的全是你們，你倒是好，一回來就跟我兒子挑唆。”
“趕緊過來。”宋大媽不耐煩的說。
婆媳倆終於暫停了戰役坐到一起，宋大媽壓低聲音，“剛才我去蕭寶珍家換肉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蕭寶珍現在不是轉正了嗎？醫務室裏那個崗位就空出來了，廠子裏可能要對外招收臨時工。”
“啥？這是真的假的？”蕭盼兒格外激動，激動的差點站起來，她連聲追問說。
宋大媽白了她一眼，“這種事情我拿出來跟你開玩笑幹啥，有啥好笑的？千真萬確，我親口聽蕭寶珍說的。不過她也說了，廠子裏可能會直接從其他地方調人過來，但是也可能會對外招收臨時工。你想想啊，你是食堂的臨時工，要說調人，你也可以去爭取啊。”
“對對，媽你說的對，這件事兒你辦的不錯。”蕭盼兒激動的都站起來了，在廚房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思考，嘴裏還在絮絮叨叨，“廠子要是直接從外面招人的話我也不怕，反正我是廠子裏的人，要是我去爭取廠子，領導肯定會優先偏向我的。”
宋大媽瞅了她兩眼，“怎麽樣？你想不想競爭這個工作？”
“想啊？當然想。”蕭盼兒想也不想的點頭。
“我就知道你是個喜歡躲懶的，食堂工作要抓油抓水，你嫌棄這活兒又臟又累，巴不得立馬調去醫務室吧。”宋大媽看蕭盼兒不順眼，這就又開始挑剔了。
蕭盼兒恨不得一腳踹她屁股上，但現在還不行。
她忍著脾氣說，“媽，你這說的叫啥話？食堂的工作當然也很好，但是你仔細想想，我要是能從食堂調到醫務室好處可太多了。首先我能跟那些醫生學個一招半式的，說不定以後我也能救個人，像蕭寶珍一樣轉正了呢？再說了，食堂的工作清閑一些，我好好養養身子，沒準兒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傳好消息，肚子裏就有動靜了。”
“你說的這倒也是，想想這工作確實挺好的，不過你什麽技術也不懂，又不會給人看病，領導憑啥把你調過去？”宋大媽皺著眉沈思，“剛才在那兒的時候，我還聽蕭寶珍說她那個工作要的是好記性和做事細心，你說說你，哪樣都沾不上，我想幫你都沒招兒。”
蕭盼兒：“……”
忍，一定要忍。
她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媽，要說記性和細心我比你好太多了。”
“看！說你沒出息你還不承認，你跟我一老太太比什麽？我又不要競爭鋼廠的工作，我要那麽細心和好記性幹啥？”宋大媽一聽直接拉下臉了，沒好氣的嚷嚷說，“真是個倒黴催的，我們老宋家怎麽娶了你這麽個媳婦兒，腦子這麽不靈光的。你看你還跟我比上了，你知道你真正要比的是誰嗎？金秀兒，她剛才在蕭寶珍家說的明明白白的，要競爭這個工作呢，你要是真想拿工作肯定得跟他拼一把，人家金秀兒平時把家裏打掃的幹幹凈凈的，娃也帶的可以，這證明這人做事挺細心，你呢？”
“我也不差吧，我記性比她好，至於做事細心，那是我平常做事的時候沒有上心，要是我認真起來，不會比她差的。”蕭盼兒別提多有自信了，信心滿滿的說道。
“更何況我本身就是廠子裏的員工，在廠子裏多少還有點人脈，我認識食堂的人，跟食堂的采購關系也還行，說不定還能從這方面使使勁兒，”
“你少說這些沒用的，食堂跟醫務室都不搭邊兒，能使上個屁的勁兒。”宋大媽直言不諱，“我剛才在路上的時候給你想了個招兒，現在最了解崗位內容的肯定是蕭寶珍，我想著你們既然是親戚，嫡親的姊妹，她對你肯定對旁人是不一樣的。”
“你今天下午從家裏拿兩顆雞蛋去她家，你求求她，讓她給你補習一下，不問別的，就問問她工作的具體內容，比如說是怎麽記錄藥材的，怎麽清點藥品的，又是怎麽跟采購的人報告的？把她平時工作的內容全都學下來，到時候領導來面試，你說的有條有理，領導看了肯定就選你了。”
宋大媽咕咕叨叨，但是她後面說的話蕭盼兒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清，蕭盼兒只聽見了前面的一句話，“你去求求蕭寶珍。”
蕭盼兒果斷的說，“我才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宋大媽立刻瞪眼，“為啥不去？蕭寶珍能把你吃了？”
“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關系這麽差，之前鬧了矛盾，我舍下臉跟她說了好長時間的好話，她楞是理都不理我。”
宋大媽苦口婆心，“這都是假的，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更何況還有血緣關系，蕭寶珍對你跟對其他人肯定是不一樣的。”
“是，確實不一樣，她可沒有瞧不起其他人，她一直都瞧不起我。”蕭盼兒冷笑著說。
宋大媽皺了皺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蕭寶珍瞧不起你？她啥時候瞧不起你了？我怎麽沒看出來？”
平心而論，自從兩個姑娘嫁進大雜院之後，宋大媽也算是圍觀了他們的相處，對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在宋大媽看來，蕭寶珍之所以不願意搭理蕭盼兒，完全是因為蕭盼兒之前幹的事兒確實是有些損人利己，尤其是有好幾次都是拿蕭寶珍開刀，比如說在背後說蕭寶珍的閑話，說蕭寶珍的醫術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又或者是挑唆她去鋼廠舉報蕭寶珍。
在這種情況下，蕭寶珍不搭理蕭盼兒是很正常的事啊。
更何況宋大媽之前還聽說了一件事，說是兩個姑娘還在農村，還沒相親嫁人的時候，蕭盼兒曾經在村子裏傳過蕭寶珍的閑話，說蕭寶珍跟外村一個男人勾勾搭搭的，差點毀了人家的名聲。
這麽一來，兩個人關系處不好那完全是很正常的，要是處好了才叫匪夷所思呢。
“盼兒啊，我覺得蕭寶珍不是瞧不起你，她是真的討厭你。”宋大媽由衷的說。
蕭盼兒臉色一僵，默默捏緊了拳頭，她現在想把宋大媽一拳打飛。
她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那你還說我們是嫡親的姊妹，她對我跟對旁人是不一樣的，她都這麽討厭我了還叫不一樣？”
“那肯定是不一樣啊，她不討厭別人就討厭你，這說明啥？她對你是有不一樣的感情的，只要你去跟她低頭服個軟，她心裏痛快了，是不是就能幫你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宋大媽理直氣壯的說。
蕭盼兒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婆婆，蕭盼兒已經被宋大媽神奇的腦回路給驚呆了，驚的不知道說什麽。
過了半天，她一甩手直接起身，“不行，我才不去跟蕭寶珍低頭，跟誰說好話都可以，就是蕭寶珍不行。”
蕭寶珍從小就壓她一頭，現在他們倆全都嫁進了城裏，她才算是扳回了一城，又跑去跟蕭寶珍服軟，那面子和裏子豈不都丟盡了？
蕭盼兒堅決不同意。
勸說了半天，蕭盼兒就是死活不同意，宋大媽已經沒耐心了，眼睛一瞪，“那你不想要工作了是不是？你不想要轉進醫務室坐辦公室了，你就願意在食堂裏抓油抓水，幹那些臟活累活，你要是不想幹就直接說一聲，我也不費心巴力的在這兒幫你想辦法了。”
蕭盼兒咬了咬唇，移開目光，死死的盯著地面，就是一聲不吭，她心裏也開始猶豫了……
宋家婆媳倆聚在一起說了一會兒的話，但終究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說不到一起去，又一拍兩散各自忙活去了。
宋家的氣氛有些僵硬，大毛二毛和小丫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走路都是貼著墻根兒走的。
宋家，不太平啊。
而同一個院子裏的蕭寶珍家卻是喜氣洋洋，不為別的，就為今天於衛海提過來的一只大豬頭。
一只豬頭，就算用斧頭劈成兩半了都還有好大一只，蕭寶珍盯著豬頭流口水，指著其中半個豬頭說，“這個大一些，抹上鹽掛在屋檐下面風幹，等過年的時候咱們吃臘豬頭，這個小一些的今天就開始燉，家裏好長時間沒吃過肉了，今天開開葷。”
“好，寶珍姐你說想怎麽燉？你說我來做。”高敬說著挽起了袖子，又重新把做飯的圍裙給穿上了，這大院兒裏頭穿圍裙的男人他可是為數不多的，還有一個就是齊燕家的朱國平。
且不說這個，高敬走過去提起倆豬頭，等著媳婦兒吩咐。
蕭寶珍想了想，“豬頭肉還是鹵著吃最好吃，鹵過的豬頭還可以涼拌，這還有豬耳朵呢，涼拌豬耳朵也很好吃的，這樣吧，咱們家今天不是換了好多東西嗎？我一會兒拿一些紅棗和細糧出去找人換換，看看誰家有大料，得換點大料回來燉豬頭。”
“這東西燉煮起來必須要有大料，不然味道腥臭腥臭的，特別難吃。”
高敬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去換，我把兩個豬頭的毛都燒幹凈，小莘，你這會兒在不在寫作業，沒有寫作業的話去點個煤爐子，咱們家今天吃豬頭。”
“好啊！好久沒吃豬頭肉了。”高莘連蹦帶跳從屋子裏出來。
一家人各司其職，分工合作，蕭寶珍轉身拿了東西就出去換大料，高敬則是等弟弟把煤爐子點燃之後提著豬頭在上面燒。
這沒處理過的豬頭味道可大了，必須要放在火上燒，把整個豬頭燒成烏漆抹黑的，上面裹了一層厚厚的黑泥，再放在滾水裏泡，泡完後再拿刷子使勁把黑泥給刷幹凈，這麽一來豬毛才算幹凈了。
這還只是處理豬頭的第一步，高莘盯著水裏的豬頭開始捏鼻子了，“啊，哥這豬頭好臭啊，為啥國營飯店的吃起來就那麽香。”
“傻小子，豬頭可是完全沒處理過的，耳朵鼻孔還有舌頭全都沒洗過，你想想上面有多少臟東西？這些全都得用刀割開仔細清洗，要是不洗幹凈，我還不敢給你們吃。”
“嘔，你不要再說了，你再說下去，今天這豬頭我都沒法吃了。”
高敬哈哈笑，“現在看著惡心，吃起來你可就想不到這些了。對了，今天下午你不要跑出去玩，就在家裏看看我是怎麽處理這些東西的。”
“那我要學著做飯嗎？”高莘張大了嘴。
高敬拍他腦袋，“難道你要和我們一直住在一起，你總要長大上大學，一個人生活，以後還得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以後也跟我們一起生活？這做飯的技能是怎麽也要學的，不然以後一個人住誰給你做飯吃。”
“我才不要娶媳婦兒，哼！小女孩兒都是煩人精。”高莘臉一紅，跑了。
不過他也沒跑遠，一直在家附近轉悠，只等哥哥一召喚就趕緊跑回家。
這一個下午蕭寶珍家都在燉豬頭，豬頭肉的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那叫一個霸道。
雖說知道蕭寶珍家在燉豬頭，但整條胡同裏倒也沒有人眼紅，只除了個別幾家，因為大家夥兒都知道這豬頭是蕭寶珍見義勇為廠子裏獎勵的，他們沒有那本事，只能看著別人吃豬頭。
一只豬頭，從燒毛到清洗再到分割燉煮，用了足足四個小時才把個豬頭給燉爛了。
高敬揭開鍋蓋，蕭寶珍頓時覺得自己嘴裏的口水在瘋狂分泌。
“你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上次路過國營飯店。我怎麽覺得大師傅做的豬頭都沒你今天做的香。”
“哪裏是我做的香？是你好長時間沒吃豬肉，猛的這麽大一鍋豬肉放在面前，能不香嗎？”高敬雖然這麽說，但臉上的笑容可是騙不了人的。
廚房裏香氣四溢，蕭寶珍深吸了一口，拿起筷子想嘗嘗，廚房大門忽然就被人敲響了。
“寶珍寶珍，你在家嗎？”
蕭盼兒朝門口看了一眼，“是秀兒，這都傍晚，這個時候她怎麽來了？”
蕭寶珍嘀咕了一句，放下筷子，轉身走出了廚房。
“這就是你們燉了一下午的豬頭吧，味道可真香。”金秀兒嗅了一下感嘆說。
蕭寶珍瘋狂點頭，“是啊，剛才一開鍋我口水都差點流下來，要不是你來，我這會兒已經在吃了，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
“你還真夠坦誠的哈，你這麽一說，我口水也要流下來了。”金秀兒故意開了個玩笑，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口水，“對了，我這次過來找你是有正經事，你跟我去其他屋說，這廚房門口實在太香，香笑迷糊了都。”
“那你跟我走。”蕭寶珍把金秀兒帶到了她和高敬的房間，又給金秀兒倒了杯茶讓她坐下，這才說道：“說吧，你找我有啥事兒？”
金秀兒開門見山，“那個，寶珍啊，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我個忙，我不是要競爭你原來那個崗位嗎？但是我不知道那個崗位到底要考察啥，也不知道面試的時候會問哪些問題，所以思來想去，想找你教教我。”
蕭寶珍有些意外，“我能教你什麽？”
“不用別的，你就告訴我，你一天都在幹哪些工作？另外醫務室裏有哪些藥？把藥品的名字和吃法告訴我，然後再把你記賬的方法告訴我，我把這些全都背下來，你平時上班的時候做什麽？等回頭領導問起來我就這麽告訴他。”
可以看得出來，金秀兒是仔細考量過的，對醫務室的工作也有一定的了解。
蕭寶珍還沒說話，金秀兒又加了一句，“對了，我不是讓你白白教我，我有東西跟你換呢。瞧瞧，我帶來了一條小繈褓，是我兒子小時候用的，你別看時間長了點兒，但一直保護的很好，用手都能摸的出來。”
“這塊繈褓是我娘做給我的，本來想留在家裏生二胎，結果一直沒懷上，你不是明年秋天生嘛，到時候天氣轉涼，這塊繈褓正好能派得上用場，裏頭塞的是棉花，外面是紡織廠出來的純棉布，雖然不是一整塊的布，但也只有三個顏色，拼的挺好看的，怎麽樣？你能教我不？”
看見那塊繈褓，蕭寶珍在心裏已經同意了，她沈思了一下，這才說道：“教你是沒問題，但我也不確定這次廠子裏是直接從別處調人過來還是對外招收，萬一他直接從其他地方調人過來呢？那你不就白費力氣了嘛。”
“沒關系的，不管鋼廠怎麽選我都得努力一把是不是？現在家裏只有他爸一個人掙錢，這錢怎麽花都不夠用，我肯定得找個工作把家裏給對付過去。寶珍你放心，就算廠子不對外招收臨時工我也不會怪你的，我只是想努力一把，好不容易碰到這個機會，我不想放棄。”金秀兒很是認真的說道。
蕭寶珍點了點頭，“行，那你等著，這兩天我就把我一天的工作內容給總結下來，寫在紙上告訴你，另外再把醫務室所有的藥品種類和用途以及吃法全都告訴你，再給你講解清楚，這樣一來你的勝算會比較大，你看行嗎？”金秀兒喜上眉梢，“行啊，怎麽不行？謝謝你了啊寶珍。”
“不用這麽客氣，你是拿東西跟我換的，咱們屬於互幫互助，我看繈褓用的布料挺好的，你是在縣裏供銷社買的嗎？”蕭寶珍摸著小繈褓的布料，突然問說。
說起這個金秀兒可驕傲了，頭一昂，笑瞇瞇的說，“不是供銷社買的，我是直接從紡織廠子裏買的，你不知道，我娘家嫂子就在紡織廠裏，他們經常能買到那種做壞了的瑕疵布，有時候還能買到完好的布頭。”
“說是布頭，其實也不盡是碎布，有些大塊大塊的布也被混進來了，嫂子拿回家之後我娘選了三大塊布頭，拼起來做成了這一條繈褓，怎麽樣？布料挺好的吧？我用的時候還有些硬，後來越洗越軟，現在軟的跟綢子似的，小孩子包起來可舒服了。”
“就是因為摸著好我才問你的。”蕭寶珍點了點頭，也是笑瞇瞇，“對了，孩子生下來之後還得用尿布，我家的舊衣服本身就不多，大人還要穿，你能不能幫我找點兒渠道買一些碎布頭，回頭做個尿布什麽的給孩子用？你放心，不讓你白費勁，我可以給錢的。”蕭寶珍連忙說。
金秀兒翻了個白眼，不高興了，“什麽給錢，咱們鄰裏鄰居的互相幫個忙，你非要說這種客氣話。我找你幫忙那是關於工作的事兒，對我來說很重要，再加上還要讓你費勁給我補知識，所以我才拿了東西過來，讓我找個碎布頭太簡單了，回娘家去說一聲就行，你就不用跟我這麽客氣了。”
“那好吧，麻煩你幫我留點兒心啦，等找到以後咱們去看看。”
“行啊，正好我家的布也不多了，你等著我消息吧。”
這可算解決了蕭寶珍的一樁心事，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心裏盤算著有空得把這個人情給還了去。
正想著呢，餘光掃到門口，忽然就看到門口探出一個腦袋，正賊溜溜的往屋子裏打量。
蕭寶珍一下子警惕起來，“蕭盼兒，你站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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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你找我啥事兒啊？”蕭盼兒走進了廚房，眼神一下子鎖定地上的籃子，她看見籃子裏有一塊精瘦肉, 還有一小塊肥膘。
最合適的就是這個肥膘了，可以熬油, 還可以熬出油渣來，這油渣拌上大白菜包包子，能把人香個跟頭。
光是看著那一小籃子肉, 蕭盼兒的嘴裏都在不停的分泌口水。
蕭盼兒以前可以時不時的從食堂裏帶出點油水回來，但這個時候的人們就沒有個吃飽了不饞的。
宋大媽看見蕭盼兒一進來眼神就落到肉上, 撇了撇嘴，心裏可不痛快了。
她朝蕭盼兒擺起婆婆的架子，“盼兒不是我說你，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給我們老宋家開枝散葉, 早點生個大胖小子出來，這樣你跟方遠的婚姻才能穩定，而不是天天在這兒跟我置氣，你說說你，剛才是不是跟方遠面前挑唆了？”
因為宋方遠剛才的那番話, 蕭盼兒倒是有了些顧忌, 畢竟宋方遠前腳跟自己說過要跟婆婆和睦相處，自己後腳就跟婆婆吵起來幹架，就顯得她好像故意在跟方遠哥作對似的。
蕭盼兒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娘, 我知道, 我都知道的。我也想早點懷孕, 但這不是一直沒動靜嗎？而且我剛才沒有跟方遠哥挑唆，他只是心疼我。”
“少在這兒跟我裝，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兒哄呢，要不是你在他跟前胡說八道他是絕對不可能吼我的，我家方遠是整個院子裏最孝順的兒子。”宋大媽沒好氣的說，“算了，我也不跟你追究這些，以後你記著，這個家還是我當家做主，別以為你有了工作就了不起，這工作還是我們家出錢給你買的呢，你要是再繼續忤逆我的話，我就跑鋼廠去，學著前院的那個王大媽找領導，跟他們告狀，看看到時候哪個領導還敢再讓你留在廠子裏工作。”
臨時工跟正式工不同，正式工哪怕犯了錯也可以調到別的崗位去，除非正式工犯了法，否則是不會辭退的。
但臨時工就不一樣了，領導一句話就能讓她滾蛋了。
蕭盼兒捏緊了拳頭，她憋著一口氣，“行，我知道了，以後我記住了。”
宋家這對婆媳，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了東風，這一場戰役宋大媽勝利了，重新奪回當家的權利。
宋大媽雄赳赳氣昂昂，感覺自己牛氣沖天。
“這樣才對，這個家還是得靠我來領導，你們年輕人不行的。你瞧瞧，上個月剛買的細糧就剩下這麽點兒了，你得拿粗糧摻和著一起吃啊，照你這麽吃下去，哪怕是三個職工的家庭都不夠吃的。”宋大媽挑剔了幾句，擺夠婆婆的架子。
實際上她要是再不停下來閉嘴的話，蕭盼兒就要忍不住了。
蕭盼兒快發飆了。
好在宋大媽及時停了下來，她緩和了幾分臉色跟蕭盼兒招手，“對了，我這兒還有個事兒要跟你說，你過來咱們私底下說。”
“咋了？”蕭盼兒不情不願的挪過去。
“你瞧瞧，你不知好歹！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件大好事，對你來說特別好，我這出門在外的，心裏想的全是你們，你倒是好，一回來就跟我兒子挑唆。”
“趕緊過來。”宋大媽不耐煩的說。
婆媳倆終於暫停了戰役坐到一起，宋大媽壓低聲音，“剛才我去蕭寶珍家換肉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蕭寶珍現在不是轉正了嗎？醫務室裏那個崗位就空出來了，廠子裏可能要對外招收臨時工。”
“啥？這是真的假的？”蕭盼兒格外激動，激動的差點站起來，她連聲追問說。
宋大媽白了她一眼，“這種事情我拿出來跟你開玩笑幹啥，有啥好笑的？千真萬確，我親口聽蕭寶珍說的。不過她也說了，廠子裏可能會直接從其他地方調人過來，但是也可能會對外招收臨時工。你想想啊，你是食堂的臨時工，要說調人，你也可以去爭取啊。”
“對對，媽你說的對，這件事兒你辦的不錯。”蕭盼兒激動的都站起來了，在廚房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思考，嘴裏還在絮絮叨叨，“廠子要是直接從外面招人的話我也不怕，反正我是廠子裏的人，要是我去爭取廠子，領導肯定會優先偏向我的。”
宋大媽瞅了她兩眼，“怎麽樣？你想不想競爭這個工作？”
“想啊？當然想。”蕭盼兒想也不想的點頭。
“我就知道你是個喜歡躲懶的，食堂工作要抓油抓水，你嫌棄這活兒又臟又累，巴不得立馬調去醫務室吧。”宋大媽看蕭盼兒不順眼，這就又開始挑剔了。
蕭盼兒恨不得一腳踹她屁股上，但現在還不行。
她忍著脾氣說，“媽，你這說的叫啥話？食堂的工作當然也很好，但是你仔細想想，我要是能從食堂調到醫務室好處可太多了。首先我能跟那些醫生學個一招半式的，說不定以後我也能救個人，像蕭寶珍一樣轉正了呢？再說了，食堂的工作清閑一些，我好好養養身子，沒準兒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傳好消息，肚子裏就有動靜了。”
“你說的這倒也是，想想這工作確實挺好的，不過你什麽技術也不懂，又不會給人看病，領導憑啥把你調過去？”宋大媽皺著眉沈思，“剛才在那兒的時候，我還聽蕭寶珍說她那個工作要的是好記性和做事細心，你說說你，哪樣都沾不上，我想幫你都沒招兒。”
蕭盼兒：“……”
忍，一定要忍。
她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媽，要說記性和細心我比你好太多了。”
“看！說你沒出息你還不承認，你跟我一老太太比什麽？我又不要競爭鋼廠的工作，我要那麽細心和好記性幹啥？”宋大媽一聽直接拉下臉了，沒好氣的嚷嚷說，“真是個倒黴催的，我們老宋家怎麽娶了你這麽個媳婦兒，腦子這麽不靈光的。你看你還跟我比上了，你知道你真正要比的是誰嗎？金秀兒，她剛才在蕭寶珍家說的明明白白的，要競爭這個工作呢，你要是真想拿工作肯定得跟他拼一把，人家金秀兒平時把家裏打掃的幹幹凈凈的，娃也帶的可以，這證明這人做事挺細心，你呢？”
“我也不差吧，我記性比她好，至於做事細心，那是我平常做事的時候沒有上心，要是我認真起來，不會比她差的。”蕭盼兒別提多有自信了，信心滿滿的說道。
“更何況我本身就是廠子裏的員工，在廠子裏多少還有點人脈，我認識食堂的人，跟食堂的采購關系也還行，說不定還能從這方面使使勁兒，”
“你少說這些沒用的，食堂跟醫務室都不搭邊兒，能使上個屁的勁兒。”宋大媽直言不諱，“我剛才在路上的時候給你想了個招兒，現在最了解崗位內容的肯定是蕭寶珍，我想著你們既然是親戚，嫡親的姊妹，她對你肯定對旁人是不一樣的。”
“你今天下午從家裏拿兩顆雞蛋去她家，你求求她，讓她給你補習一下，不問別的，就問問她工作的具體內容，比如說是怎麽記錄藥材的，怎麽清點藥品的，又是怎麽跟采購的人報告的？把她平時工作的內容全都學下來，到時候領導來面試，你說的有條有理，領導看了肯定就選你了。”
宋大媽咕咕叨叨，但是她後面說的話蕭盼兒是一個字兒都沒聽清，蕭盼兒只聽見了前面的一句話，“你去求求蕭寶珍。”
蕭盼兒果斷的說，“我才不去，打死我都不去。”
宋大媽立刻瞪眼，“為啥不去？蕭寶珍能把你吃了？”
“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關系這麽差，之前鬧了矛盾，我舍下臉跟她說了好長時間的好話，她楞是理都不理我。”
宋大媽苦口婆心，“這都是假的，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更何況還有血緣關系，蕭寶珍對你跟對其他人肯定是不一樣的。”
“是，確實不一樣，她可沒有瞧不起其他人，她一直都瞧不起我。”蕭盼兒冷笑著說。
宋大媽皺了皺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蕭寶珍瞧不起你？她啥時候瞧不起你了？我怎麽沒看出來？”
平心而論，自從兩個姑娘嫁進大雜院之後，宋大媽也算是圍觀了他們的相處，對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在宋大媽看來，蕭寶珍之所以不願意搭理蕭盼兒，完全是因為蕭盼兒之前幹的事兒確實是有些損人利己，尤其是有好幾次都是拿蕭寶珍開刀，比如說在背後說蕭寶珍的閑話，說蕭寶珍的醫術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又或者是挑唆她去鋼廠舉報蕭寶珍。
在這種情況下，蕭寶珍不搭理蕭盼兒是很正常的事啊。
更何況宋大媽之前還聽說了一件事，說是兩個姑娘還在農村，還沒相親嫁人的時候，蕭盼兒曾經在村子裏傳過蕭寶珍的閑話，說蕭寶珍跟外村一個男人勾勾搭搭的，差點毀了人家的名聲。
這麽一來，兩個人關系處不好那完全是很正常的，要是處好了才叫匪夷所思呢。
“盼兒啊，我覺得蕭寶珍不是瞧不起你，她是真的討厭你。”宋大媽由衷的說。
蕭盼兒臉色一僵，默默捏緊了拳頭，她現在想把宋大媽一拳打飛。
她深吸了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那你還說我們是嫡親的姊妹，她對我跟對旁人是不一樣的，她都這麽討厭我了還叫不一樣？”
“那肯定是不一樣啊，她不討厭別人就討厭你，這說明啥？她對你是有不一樣的感情的，只要你去跟她低頭服個軟，她心裏痛快了，是不是就能幫你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宋大媽理直氣壯的說。
蕭盼兒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婆婆，蕭盼兒已經被宋大媽神奇的腦回路給驚呆了，驚的不知道說什麽。
過了半天，她一甩手直接起身，“不行，我才不去跟蕭寶珍低頭，跟誰說好話都可以，就是蕭寶珍不行。”
蕭寶珍從小就壓她一頭，現在他們倆全都嫁進了城裏，她才算是扳回了一城，又跑去跟蕭寶珍服軟，那面子和裏子豈不都丟盡了？
蕭盼兒堅決不同意。
勸說了半天，蕭盼兒就是死活不同意，宋大媽已經沒耐心了，眼睛一瞪，“那你不想要工作了是不是？你不想要轉進醫務室坐辦公室了，你就願意在食堂裏抓油抓水，幹那些臟活累活，你要是不想幹就直接說一聲，我也不費心巴力的在這兒幫你想辦法了。”
蕭盼兒咬了咬唇，移開目光，死死的盯著地面，就是一聲不吭，她心裏也開始猶豫了……
宋家婆媳倆聚在一起說了一會兒的話，但終究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說不到一起去，又一拍兩散各自忙活去了。
宋家的氣氛有些僵硬，大毛二毛和小丫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走路都是貼著墻根兒走的。
宋家，不太平啊。
而同一個院子裏的蕭寶珍家卻是喜氣洋洋，不為別的，就為今天於衛海提過來的一只大豬頭。
一只豬頭，就算用斧頭劈成兩半了都還有好大一只，蕭寶珍盯著豬頭流口水，指著其中半個豬頭說，“這個大一些，抹上鹽掛在屋檐下面風幹，等過年的時候咱們吃臘豬頭，這個小一些的今天就開始燉，家裏好長時間沒吃過肉了，今天開開葷。”
“好，寶珍姐你說想怎麽燉？你說我來做。”高敬說著挽起了袖子，又重新把做飯的圍裙給穿上了，這大院兒裏頭穿圍裙的男人他可是為數不多的，還有一個就是齊燕家的朱國平。
且不說這個，高敬走過去提起倆豬頭，等著媳婦兒吩咐。
蕭寶珍想了想，“豬頭肉還是鹵著吃最好吃，鹵過的豬頭還可以涼拌，這還有豬耳朵呢，涼拌豬耳朵也很好吃的，這樣吧，咱們家今天不是換了好多東西嗎？我一會兒拿一些紅棗和細糧出去找人換換，看看誰家有大料，得換點大料回來燉豬頭。”
“這東西燉煮起來必須要有大料，不然味道腥臭腥臭的，特別難吃。”
高敬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去換，我把兩個豬頭的毛都燒幹凈，小莘，你這會兒在不在寫作業，沒有寫作業的話去點個煤爐子，咱們家今天吃豬頭。”
“好啊！好久沒吃豬頭肉了。”高莘連蹦帶跳從屋子裏出來。
一家人各司其職，分工合作，蕭寶珍轉身拿了東西就出去換大料，高敬則是等弟弟把煤爐子點燃之後提著豬頭在上面燒。
這沒處理過的豬頭味道可大了，必須要放在火上燒，把整個豬頭燒成烏漆抹黑的，上面裹了一層厚厚的黑泥，再放在滾水裏泡，泡完後再拿刷子使勁把黑泥給刷幹凈，這麽一來豬毛才算幹凈了。
這還只是處理豬頭的第一步，高莘盯著水裏的豬頭開始捏鼻子了，“啊，哥這豬頭好臭啊，為啥國營飯店的吃起來就那麽香。”
“傻小子，豬頭可是完全沒處理過的，耳朵鼻孔還有舌頭全都沒洗過，你想想上面有多少臟東西？這些全都得用刀割開仔細清洗，要是不洗幹凈，我還不敢給你們吃。”
“嘔，你不要再說了，你再說下去，今天這豬頭我都沒法吃了。”
高敬哈哈笑，“現在看著惡心，吃起來你可就想不到這些了。對了，今天下午你不要跑出去玩，就在家裏看看我是怎麽處理這些東西的。”
“那我要學著做飯嗎？”高莘張大了嘴。
高敬拍他腦袋，“難道你要和我們一直住在一起，你總要長大上大學，一個人生活，以後還得娶媳婦兒，娶了媳婦兒以後也跟我們一起生活？這做飯的技能是怎麽也要學的，不然以後一個人住誰給你做飯吃。”
“我才不要娶媳婦兒，哼！小女孩兒都是煩人精。”高莘臉一紅，跑了。
不過他也沒跑遠，一直在家附近轉悠，只等哥哥一召喚就趕緊跑回家。
這一個下午蕭寶珍家都在燉豬頭，豬頭肉的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那叫一個霸道。
雖說知道蕭寶珍家在燉豬頭，但整條胡同裏倒也沒有人眼紅，只除了個別幾家，因為大家夥兒都知道這豬頭是蕭寶珍見義勇為廠子裏獎勵的，他們沒有那本事，只能看著別人吃豬頭。
一只豬頭，從燒毛到清洗再到分割燉煮，用了足足四個小時才把個豬頭給燉爛了。
高敬揭開鍋蓋，蕭寶珍頓時覺得自己嘴裏的口水在瘋狂分泌。
“你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上次路過國營飯店。我怎麽覺得大師傅做的豬頭都沒你今天做的香。”
“哪裏是我做的香？是你好長時間沒吃豬肉，猛的這麽大一鍋豬肉放在面前，能不香嗎？”高敬雖然這麽說，但臉上的笑容可是騙不了人的。
廚房裏香氣四溢，蕭寶珍深吸了一口，拿起筷子想嘗嘗，廚房大門忽然就被人敲響了。
“寶珍寶珍，你在家嗎？”
蕭盼兒朝門口看了一眼，“是秀兒，這都傍晚，這個時候她怎麽來了？”
蕭寶珍嘀咕了一句，放下筷子，轉身走出了廚房。
“這就是你們燉了一下午的豬頭吧，味道可真香。”金秀兒嗅了一下感嘆說。
蕭寶珍瘋狂點頭，“是啊，剛才一開鍋我口水都差點流下來，要不是你來，我這會兒已經在吃了，怎麽了？找我有什麽事？”
“你還真夠坦誠的哈，你這麽一說，我口水也要流下來了。”金秀兒故意開了個玩笑，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口水，“對了，我這次過來找你是有正經事，你跟我去其他屋說，這廚房門口實在太香，香笑迷糊了都。”
“那你跟我走。”蕭寶珍把金秀兒帶到了她和高敬的房間，又給金秀兒倒了杯茶讓她坐下，這才說道：“說吧，你找我有啥事兒？”
金秀兒開門見山，“那個，寶珍啊，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我個忙，我不是要競爭你原來那個崗位嗎？但是我不知道那個崗位到底要考察啥，也不知道面試的時候會問哪些問題，所以思來想去，想找你教教我。”
蕭寶珍有些意外，“我能教你什麽？”
“不用別的，你就告訴我，你一天都在幹哪些工作？另外醫務室裏有哪些藥？把藥品的名字和吃法告訴我，然後再把你記賬的方法告訴我，我把這些全都背下來，你平時上班的時候做什麽？等回頭領導問起來我就這麽告訴他。”
可以看得出來，金秀兒是仔細考量過的，對醫務室的工作也有一定的了解。
蕭寶珍還沒說話，金秀兒又加了一句，“對了，我不是讓你白白教我，我有東西跟你換呢。瞧瞧，我帶來了一條小繈褓，是我兒子小時候用的，你別看時間長了點兒，但一直保護的很好，用手都能摸的出來。”
“這塊繈褓是我娘做給我的，本來想留在家裏生二胎，結果一直沒懷上，你不是明年秋天生嘛，到時候天氣轉涼，這塊繈褓正好能派得上用場，裏頭塞的是棉花，外面是紡織廠出來的純棉布，雖然不是一整塊的布，但也只有三個顏色，拼的挺好看的，怎麽樣？你能教我不？”
看見那塊繈褓，蕭寶珍在心裏已經同意了，她沈思了一下，這才說道：“教你是沒問題，但我也不確定這次廠子裏是直接從別處調人過來還是對外招收，萬一他直接從其他地方調人過來呢？那你不就白費力氣了嘛。”
“沒關系的，不管鋼廠怎麽選我都得努力一把是不是？現在家裏只有他爸一個人掙錢，這錢怎麽花都不夠用，我肯定得找個工作把家裏給對付過去。寶珍你放心，就算廠子不對外招收臨時工我也不會怪你的，我只是想努力一把，好不容易碰到這個機會，我不想放棄。”金秀兒很是認真的說道。
蕭寶珍點了點頭，“行，那你等著，這兩天我就把我一天的工作內容給總結下來，寫在紙上告訴你，另外再把醫務室所有的藥品種類和用途以及吃法全都告訴你，再給你講解清楚，這樣一來你的勝算會比較大，你看行嗎？”金秀兒喜上眉梢，“行啊，怎麽不行？謝謝你了啊寶珍。”
“不用這麽客氣，你是拿東西跟我換的，咱們屬於互幫互助，我看繈褓用的布料挺好的，你是在縣裏供銷社買的嗎？”蕭寶珍摸著小繈褓的布料，突然問說。
說起這個金秀兒可驕傲了，頭一昂，笑瞇瞇的說，“不是供銷社買的，我是直接從紡織廠子裏買的，你不知道，我娘家嫂子就在紡織廠裏，他們經常能買到那種做壞了的瑕疵布，有時候還能買到完好的布頭。”
“說是布頭，其實也不盡是碎布，有些大塊大塊的布也被混進來了，嫂子拿回家之後我娘選了三大塊布頭，拼起來做成了這一條繈褓，怎麽樣？布料挺好的吧？我用的時候還有些硬，後來越洗越軟，現在軟的跟綢子似的，小孩子包起來可舒服了。”
“就是因為摸著好我才問你的。”蕭寶珍點了點頭，也是笑瞇瞇，“對了，孩子生下來之後還得用尿布，我家的舊衣服本身就不多，大人還要穿，你能不能幫我找點兒渠道買一些碎布頭，回頭做個尿布什麽的給孩子用？你放心，不讓你白費勁，我可以給錢的。”蕭寶珍連忙說。
金秀兒翻了個白眼，不高興了，“什麽給錢，咱們鄰裏鄰居的互相幫個忙，你非要說這種客氣話。我找你幫忙那是關於工作的事兒，對我來說很重要，再加上還要讓你費勁給我補知識，所以我才拿了東西過來，讓我找個碎布頭太簡單了，回娘家去說一聲就行，你就不用跟我這麽客氣了。”
“那好吧，麻煩你幫我留點兒心啦，等找到以後咱們去看看。”
“行啊，正好我家的布也不多了，你等著我消息吧。”
這可算解決了蕭寶珍的一樁心事，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心裏盤算著有空得把這個人情給還了去。
正想著呢，餘光掃到門口，忽然就看到門口探出一個腦袋，正賊溜溜的往屋子裏打量。
蕭寶珍一下子警惕起來，“蕭盼兒，你站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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