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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港都豪門小公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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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港都豪門小公主9

“你早晚都要回去。”這句話對國人而言,也許是驕傲自豪的,學成歸鄉、報效祖國是可在骨子裏的信念。可對那些傾心培養你的人來說呢,看重你、栽培你、甚至把你當做衣缽弟子,不是為了讓你有朝一日成為對手的。

我對祖國有了交代,可我也同樣辜負了別人。有什麽辦法呢,人這一輩子,總是在辜負與被辜負中長大的。我已經盡力了。

景華載譽而歸,沒有參加慶功宴享受恭維,而是第一時間去了醫院。印象中健碩的老人已經瘦成一把枯骨,深陷在床上,仿佛被子都能壓垮他。老人的手只剩一層皮貼在骨頭上,血管突出,猶如要掙脫那層薄薄皮膚蹦出來。

景華輕輕握住老師的手,聽他斷斷續續的叮囑:“回來……就好,好……研究,要抓緊!”

“老師,我回來了,您放心,我會的。”見慣了生命無常,可我仍舊為即將雕零的大樹傷心。

老師的妻子兒女早在當年的浩劫中去世,唯一一個孫子,並沒有走上研究道路,而是入了仕途,大約每個人都會根據自己的經驗、家族的遭遇找尋自己認為更好的出路。

老師去世,舉國皆知,普通人只知道那是新聞裏的一段訃告,感嘆一句好像是個老專家。行當裏的人卻天南地北、全球海外往回趕,只為了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悼念儀式過後,老師的遺體被送到公墓入土為安。所有人都離開了,景華留到最後,心中充滿對老師的不舍和命運無常的感慨。

景華正準備離開,卻見一位黑西裝、戴眼鏡的男士抱著一束白菊過來。

“鐵師兄。”景華頷首示意,微微側頭擦了擦眼淚,不願自己表現得狼狽。

鐵師兄放下花束,三鞠躬後長長嘆息,兩人沈默著,他們只是點頭之交,在這個場合,並沒有寒暄的意思。

鐵師兄摸出煙點了起來,景華退了兩步,微微蹙眉。鐵師兄見狀,立刻把煙蒂扔在地上踩熄,又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把煙蒂撿起來,包好拿在手中。

“現在帶手帕的男士已經很少了。”景華忍不住道。

“其實我平常不抽煙的,這兩天遇上事兒了,忍不住抽兩口。”

“氣味會影響我們的細微判斷,我抽煙是個好習慣。”景華點頭表示認可。

鐵師兄微微一笑,又意識到不合時宜,壓下嘴角:“沒想到師妹還在,我特意等人走了才來的。悼念靈堂我都不敢去,三年前我錯過了趙老師的葬禮,已經是人人喊打,現在更不敢在崔老師的葬禮惹人厭煩。”

景華沒有說話,鐵師兄卻談性很濃,伸手做請:“我送你出去吧。”

“聽說你放棄了在美國獨立主持項目的機會回國,惹得龐弗雷教授勃然大怒,他已經放話不願意和你出現在同一場合。可惜你回來也只趕上崔老師最後一面,其實也不可惜了,終究見上了,不像我……一輩子的遺憾啊!”鐵師兄一邊說話,一邊觀察景華的神色,見她沈默,自嘲一笑:“你這樣排除萬難回來的,應該很瞧不上我吧。”

“沒有的事,個人選擇而已,無可厚非。回國不會高人一等,留在國外也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事實上,我對龐弗雷教授也感到很抱歉。”

“是啊,咱們這種,就相當於拜幾個師父的,每個師父都對你恩深義重,選誰都是錯,心裏的痛誰知道呢。我之所以選擇留下,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師妹,我想問問你對中醫怎麽看?”

“傳統文化,就是現在還不太規範。”景華實話實說。

“是啊,不規範。現在國人仍舊習慣性把醫術分為中醫和西醫,那你說小柴胡顆粒算中醫還是西醫?其他中成藥呢?中醫的骨子,西醫的手法,所以,稱為現代醫學更恰當。什麽是現代醫學,我還不能給他一個準確的定義,但至少我知道現在的中醫是不能稱之為現代醫學。它模糊不清,對計量和標準沒有準確定義,甚至還有很多民間赤腳醫生的,一個方子走遍天下,打著中醫的招牌招搖撞騙,敗壞中醫的名聲。現在還有人把中醫和巫術聯系在一起,長此以往,中醫怎麽走出國門、走向世界。”

“最開始的時候,我夢想確立規範,後來我發現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後來我希望引進現代醫學手段改良中醫手法,僥幸取得了一些成效,但遠遠不夠。現在我想清楚了,一開始就定一個好高騖遠的目標對實現夢想並沒有什麽幫助,不如從小處做起。”

景華奇怪得看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問道:“鐵師兄想說什麽?”

“我想做中藥飲劑。師妹,有興趣和我一起做嗎?”鐵師兄眼神灼灼得看著景華。

“這是一個新領域啊,師兄做到什麽地步了?”

“中藥飲劑簡單粗暴的說就是把中藥做成沖劑、丸藥、藥片、藥水等等方便服用的方式,這解決了中藥服用最大的難題。在制成藥劑的過程中,可以加入代糖之類調整口味,最終形成口味好、療效好、方便服用的成品。市面上現存的中成藥都是大路貨色,最普通的,想想一下,如果病人得了癌癥,醫生開了中藥,通過我們的手段,能讓中藥變成濃縮顆粒、藥片,讓病人隨時隨地開水一杯就能服用。再也沒有文火武火的折騰、難聞的藥味、難以下咽的口感,這樣定制化的、方便的服用方式,不也踐行著中醫一人一方的理念。而且成本小,更能適應現代生活節奏,救治更多人。”

“現代中醫在全球的市場很大,尤其是亞洲,新加坡、港澳臺等等地方是十分相信中醫的。如果能有一種適應現代人生活方式的中藥飲劑,那將是多麽廣大是市場。我們中醫就能通過這種方式發揚光大!”鐵師兄長嘆一聲:“做成這件事,到了地下,我也能見老師了。”

景華沈吟了一下,問道:“想要確定單位中藥濃縮顆粒效用、中藥飲片煎劑的等量性,才能折算在臨床運用中的劑量,這是一個大工程。目前最好的辦法是以水溶性浸出物的測定值進行對比折算,這需要大量實驗數據支撐。如果想要進一步改良,需要的就更多了。”

“是啊,所以我來找你。不謙虛的說,咱們都算學貫中西了吧,也要中西合璧才算不負所學。有多少現成的方子等著驗證,這並不是創造性工程,需要的是艱苦的重覆性勞動。如果建立一個實驗室,不需要多麽高端的人才就能做到。只是之前一直沒有人做,有想法、有能力的做的人太少。咱們中醫也要有人傳承啊。”

“鐵師兄想怎麽合作呢?”景華問道。

“我最近在找合作者,準備了簡單資料,你先考慮一下。當然,你如果拒絕我,我也不會生氣,咱們還是師兄妹。我非常理解你,畢竟我現在國內名聲不好聽,大家都覺得我不該出去。”

這話說的,現在出國的人多了去了,這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嗎?景華連忙道:“師兄誤會了,我要是人雲亦雲,豈不辜負受過的教育。”

鐵師兄微微一笑,眼含感激,在長期被人誤解的情況下有一兩句安穩之言,很是難得。

景華被送上車,從後視鏡裏看著他一直目送自己離開。回家仔細翻閱了這本策劃書,景華手指在桌面上輕點,除了要求的分潤過多,好像沒什麽問題。學者共有的毛病,總覺得自己手上的技術是獨一無二的。

景華掏出手機,給程婉打了電話:“你在美國有人脈嗎?幫我查個人,消息稍後發到你郵箱,註意保密。”

“怎麽不自己查,你又不是沒門路?”程婉解釋:“我也不是推脫,這事我答應了,好奇問問。”

“是行裏人,我出手動靜太大了。你隔行如隔山不好打聽,我給你一個可靠的人選,通過她你也許能省點事兒。”

“行吧。還有事兒嗎?”程婉笑問。

“沒有了,多謝,我先掛……”

“掛什麽啊,真是用完就丟。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問問還和我發脾氣啦。自己檢討檢討都多久沒和我聯系了!”程婉笑嗔。

“上個星期不才發過郵件嗎?”

“讀書心得就算交流了嗎?”

“思想上的交流還不能算交流嗎?”

“算了,算了,和你計較我是瘋了,你果然讀書讀傻了。”程婉捂著額頭嘆息,“你什麽時候回來,大伯大伯母催婚找不到人選,都催到我頭上來了。”

“哦。你有結婚對象了嗎?”

“就知道你會這麽問。我也只和你說了,有個很有好感的人,但還不確定能走進婚姻殿堂。現在家裏情況覆雜,我不想在局勢未定前把人拖下水。”

“恭喜你。有人選已經是莫大幸運,需要我的時候盡管開口。”不需要景華提醒程婉什麽,以程婉的個性,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已經反反覆覆查證、思考過。

電話那頭,程婉笑得開心,她也不必問,這個姐姐從來面冷心熱,她甚至能肯定,若是在董事會上自己和大伯發生沖突,姐姐會站在自己這邊。這些年,隨著程婉在集團話語權越來越重,以前的事情程婉也知道得越來越多。知道姐姐從小在父親母親之間兩不待見,知道她曾經受母親虐待、父親冷暴力,知道她是如何反抗、如何逃脫,以致養成如今的性格。

程婉笑得開懷,家裏為什麽催婚催得這麽急,不還是因為姐姐手上已經有高達百分之六的股份嗎?家裏這一輩沒結婚的多了去了,可幾乎都納入集團範圍,只有姐姐這樣強大又不在掌控範圍內的,可不得用隱蔽委婉的手段拉進自己的陣營。

搖搖頭,程婉把這些汙糟事甩出腦海,聊起了八卦:“你叫我把房子騰出來,是自己要回來住,還是金屋藏嬌?”

“一切都只是設想,我想在那裏建一個實驗室。”景華不介意提前透露點什麽。

“真的,你要回來了?”程婉驚喜極了,“那我馬上安排,你有合心意的建築圖紙嗎?我幫你推到重修。器材要的吧,人手呢?我……”

“別動,只把土地騰出來。會走進這裏的,不知道是夥伴還是獵物,先別動。”景華只輕描淡寫提點這麽一句,程婉就會意了。

兩姐妹又說了些別的八卦,這才掛斷電話。

景華在等消息,並不急著回覆鐵師兄,現在她的重心在立項上。在國外進修這幾年,她更意識到傳統中醫是個取之不盡的寶庫。如今人人都追求健康,是實驗室裏用器材合成的化合物健康,還是從草本、礦石這些本就存在的東西中提取的有效元素健康?科學,什麽是科學?誰更科學?

現在沒有人能堂而皇之、斬釘截鐵的下定義,但她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這一天能早一點到來。

景華正式進入研究院工作,也給了她獨立帶項目的權利,只是收到項目申請回覆之後,景華看著上面的金額有些楞神。砍掉了百分之九十啊!這和去商場買東西是一個道理,商家出價一千,顧客回一百賣不賣,商家怎麽也得說一句,你不是誠心買的啊!

景華打了幾個電話,又取了一份報告敲開了劉副所長的門。他們研究所所長只是掛名,老專家已經不能工作,所長是名譽稱號,所有的事情都有常務副所長處理。

“劉所,抱歉,打擾了。”秘書說了,景華只得到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她也就開門見山問道,“劉所,我想問一問項目經費是怎麽回事兒?”

“小程啊,來坐,你們年輕人就是著急,我也想和你們這些見識過大世面的人多聊聊,近朱者赤,和年輕人多相處,自己的思維也更年輕了。”劉所笑瞇瞇請人坐下,能在和一群不擅交際的技術宅相處,劉所的高情商能讓他快速理解這群人的思維方式。

劉所長走到旁邊的會客區,拿起了功夫茶的茶具:“能喝茶不?嘗嘗我的手藝。”

景華沈默點頭,眾所周知,功夫茶是個耗費時間的過程,劉所長的功夫茶技藝也就是普通老幹部水平,簡稱沒有水平。架子擺得好看,流程弄得熟練,只是水不是好水,手藝不太到家,可惜了這好茶葉。

景華雙手接過劉所長泡好的茶,先聞茶香,再煞有其事讚揚一兩句,劉所長就恍如遇見知音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景華喝了茶,看看手表還有五分鐘,她秉持著學者就該不會說話的楞頭青形象,笑道:“我和秘書約了一個小時,還剩五分鐘,足夠說明問題了。”

不顧劉所長瞬間收起的笑臉,景華問道:“我報的項目經費被砍了百分之九十,我想知道原因。我還隨項目書附上了前景分析報告和經費使用說明,我怕自己說有自賣自誇的嫌疑,分析報告是請專業機構出具的,非常具有公信力。所以,我想知道,做出大量砍經費的決定是什麽人或者什麽組織,依據又是什麽?”

“你這孩子,就是心急。罷了,既然你問,我也要請你理解一下所裏的困難,我們的資源總是傾向更容易出成果的項目。你提的抗體藥的思路是個好思路,可它能做到的傳統小分子藥物也能做到,不存在什麽靶點太多的問題,這些還沒真正確定的結論咱就不討論了。我們做小分子藥物是熟練的、最能出成果的,你明白吧?小程啊,你放心,所裏還是看重你的,你有參與抗體藥研發的經驗,所以直接給你撥了三千萬啊,也不少了。”

“同一批申請的項目也有抗體藥,目前所裏正在進行的抗體藥項目有六個,我看過他們的經費用途,分析報告並不嚴謹。就拿這次的項目來說……”

看景華一言不合就要背數據的模樣,劉所長連連擺手,“我聽了可記不住,我從研究一線上退下來多久了,再不能聽一遍立刻計算出結果。小程啊,你可不能欺負我這老人。”

景華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劉所長想了想,他們這些做研究的,於人情世故總是欠缺得很,只能說的更直白些:“經費是所裏班子集體討論決定的,已經沒辦法了。這樣,你盡快出點兒成果,再申請就容易了。”

“即便是集體討論決定的,也要有依據啊?他們是根據什麽決定的呢?並沒有讓項目負責人當面闡述,也沒有私下詢問,那只能是依據提交的報告做決定。我的報告有什麽問題嗎?”

劉所長嘆息,真是……雖然和這樣一根筋的研究者打交道很多,但還是不能適應他們這種不通世事的思維啊。

“小程,不是報告的問題。你在國外待久了,不要把國外的經驗套用在這裏,國情不同,具體問為具體分析,這個你知道吧。”

“話是沒錯。可是研究所吸納我,看中的就是我經驗啊,在面試的時候,老所長就是這麽說的。”

得了,完全說不清楚。劉所長心裏嘆息,面上卻是笑呵呵的,“小程啊,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呢,你回去再琢磨琢磨,請教請教同事,還想不清楚,再來問我。”

劉所長已經端茶送客,景華一臉迷茫卻也起身道:“好的,謝謝劉所。”

在辦公室等著景華的幾個研究員見她回來,連忙問道:“頭兒,怎麽樣啊?”

這些研究員年齡都比景華大,但是在她手下辦事,還是信服她的能力的。

“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大家放心,人頭經費是充足的。”

哀嘆聲在辦公室響起,不是每個人都盼著這點兒死工資的,誰不希望項目出成果,獎金才是大頭啊。

“頭兒,我就說你直接找劉所沒用,撕科研經費這事兒我有經驗啊。”

“噓~”景華手指放在唇邊,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只管做實驗,剩下的有我。”

我知道手段、關系在任何地方都存在,別扯什麽國外國內,人性不分國籍,只有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只是為什麽要自降身價,牽扯進這些爭鬥中,真願意與人心打交道,進家裏集團不好嗎?商業比可言更容易出成果,現在程婉已經商場名人了。

景華這邊沒動作,倒讓暗中關註著的人失望了,怎麽說也是從國外回來的大拿,身上自帶光環,怎麽這麽窩囊,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景華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的,但她知道鐵師兄是怎麽想的了。坐在咖啡廳包間裏,鐵師兄笑道:“你從小在香港長大,又在國外發展好幾年,應該喜歡喝咖啡吧。這家是從香港整體搬遷過來的,從裝潢到服務員,原汁原味,你試試。”

“嗯,一杯卡布奇諾。”景華又點了這個,實際上她對任何飲品都沒有偏愛,解渴最愛喝的是白水。對咖啡而言,大約喝什麽藍山、貓屎才正宗,她點這些糖半杯、奶半杯的卡布奇諾就是哄小姑娘的。誰讓她願意被哄呢?

“我上次和你說的項目,你考慮得如何了,國內研究所的情況並不是海晏河清,一片光明。”

“恩,經費上苛刻了些。”景華笑道。

“是啊,科研最忌諱的就是外行指揮內行,組織人事上的事情可以由管理者決定,技術上的事情就該由科研者決定。經費是保障、是基礎,經費也由他們來定,不就成了外行指揮內行嗎?你也別太生氣,向來都是這樣,你剛回來、人又年輕,沒什麽成果,總是被人看輕。你又是清高的,不願意動用家裏的關系,這樣怎麽能要下來經費嘛。”

“鐵師兄說錯了,我可沒什麽關系。”

“瞧瞧,還和師兄見外呢。行,行,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吧,只要你想得開。”鐵師兄呷了口咖啡,又問:“我上次和你說的項目,你覺得前景如何?”

“挺好的,有兩個問題最突出。一是前期投入太大,二是沒有獨門秘方。要是只做小柴胡湯、桂枝湯這種大路貨色,沒有拳頭產品是不能打入市場的。”

“前期投入再大,只要值得,總能拉到投資。師妹放心,我既然提出了這個項目,就有拿得出手的獨門秘方。”鐵師兄湊近她耳朵,輕聲說了個方子。

“聽說過它的大名,師兄你是怎麽知道的。”

“嗨,藥方有什麽用。市場上老幹媽的配方就寫在配料表上,難道有第二瓶辣椒醬賣出了它的成就。重要的是對藥方的現代化分析,我已經出成果了,所以才來找你啊。”

景華點頭,是這個道理,對營養工程學而言,光有個配料表與不會做飯的人知道包子是面粉和肉做的一樣,指導意義微薄。

“我需要考慮一下。”景華這樣說。

“行,多考慮。”鐵師兄也點到即止,沒再追問。

接下來的日子,鐵師兄就殷勤多了,一會兒請吃飯,一會兒請看歌劇,鬧得景華哭笑不得。

“鐵師兄,你這拉投資的方法也太肉麻了,真的,我真的在考慮,你不用這樣。”

鐵師兄靦腆一笑:“嗨,鬧笑話了,我之前請一個哥們兒幫忙,他以為我要追求女孩子,才給我出的主意。我也沒這方面的經驗,讓他給騙了。給你造成困擾了嗎?真是抱歉啊。”

怎麽會呢,沒談過你戀愛的人總讓人下意識覺得單純,合作夥伴而言,還有比這更好的品質嗎?這樣的男人尤其讓人喜歡,君不見韓劇裏不管男主角有什麽樣的身份,他一定、必須是沒有感情經驗的,市場已經驗證過,強大能力與單純性格的反差萌最受女性歡迎。

想通了這一點,景華笑著搖頭,表示沒關系。

有了誤會、再解除誤會,關系就更進一步了,景華主動提出:“你想把實驗室建在哪裏?我覺得國內很好,中醫土壤濃厚,我們要做的歸根結底還在中醫上。國家對這方面也有補助和扶持,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鐵師兄先肯定景華的想法,然後才和緩道:“是我連累了你,我在制藥的行當裏名聲不太好,若是建在這裏恐怕連人都招不到。是我考慮不周了,你要是覺得我這個合作夥伴不合適,就令找他人吧。我不怪你,就算合作不成,我們還是師兄妹啊。”

當一個人陷入深谷,並不需要你付出多麽艱辛的努力就能拯救他,正常人都會伸出援手。人啊,本來就是慕強又憐弱,一個強大人只在你面前脆弱,這樣的信任和特殊對待,如何不讓人動容。尤其是對女性而言,天生的母性讓她們天然關愛弱小、憐憫孤苦。說不得心中已經為這個人安上“蒙受冤屈”的標簽,試圖拯救落難英雄。

又想通了這一點,景華堅定道:“鐵師兄說的什麽話,我說過自己不會人雲亦雲,我有判斷力。”

“謝謝。自從出事兒之後,你是第一個旗幟鮮明支持我的人,真的非常感謝。”景華覺得自己沒說什麽特別的,可鐵師兄已經紅著眼眶偏頭擦眼淚了,景華也下意識認為自己做了了不起的事情,在對方心中有了特殊地位。

“那師兄想把實驗室建在哪裏呢?”果然,景華退一步問道。

“舊金山怎麽樣?那裏大學林立,我們都在那裏學習工作過,環境也熟悉,說不定能借此機會緩解你和龐弗雷教授的關系,你不說對教授也感到很愧疚嗎?”鐵師兄笑問。

“也好,聽鐵師兄的。”景華突然小女人起來。

“我們都是合作夥伴了,再這麽稱呼我是不是太見外了,去掉姓氏吧。”

“好的,師兄。”景華從善如流。

鐵師兄微微一楞,卻又覺得把“聽鐵師兄的”換成“聽師兄的”也很動聽,他們這樣的身份,稱呼一聲師兄,含蓄而有情調,比稱呼姓名更顯獨特。

“那師妹,我們一起努力吧。”鐵師兄伸出手,兩人握手標志著合作成立。

鐵師兄想在舊金山開辦實驗室,景華完全同意,並把這件事全權委托給他。所以,當辦不下去的時候,景華也沒有絲毫責任。

“重新找個地方就是,咱們這種有留學經歷的,兩頭都占、兩頭都不討好,世上哪兒有魚和熊掌能兼得的好事呢?”景華卻絲毫不責怪鐵師兄,反而安慰她。

“不行,不能建在國內。你不也是因為受不了體制的刻板才出來自己做的嗎?師妹,咱們不能重蹈覆轍。”鐵師兄聽她話音中有建在國內的意思立刻反駁,說完又覺得自己太急切,語重心長的勸道:“你啟發了我,世界上難道沒有兩全其美、兼具中西的地方嗎?香港就是啊!”

越說鐵師兄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對啊,香港,我們就建在香港。”

景華沈吟了一下,“你知道我就是香港人,香港地價很貴的,這又是一筆大投資,我們還是要盡可能壓縮成本。”

“你家在香港有房產嗎?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能幫忙牽線搭橋買一點嗎?我知道你向來不愛用家裏的關系,只是問問,不犯你的忌諱吧?”

“師兄說的哪裏話,我只是不想參與家裏的勾心鬥角,你知道的大家族難免有這些,又不是和家裏決裂了。如果只是房產的話,我有一些,原來的別墅區,做實驗室足夠了。只是投進去我的股份需要相應增加。師兄做這些事情和我的目的一樣,是為了獨立掌控自己的命運,如果加入土地作為資本,就與最初目的相違背了。”

鐵師兄心中一喜,笑道:“你就這麽信任我?”

“當然,信任是一切的基礎不是嗎?那些房產對別人來說是一筆巨款,對我來說卻只是身外之物。沒有這些,我也有立身的本事。”

“師妹豁達,只有這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態才能耐得住寂寞,走科研的道路。”鐵師兄笑著恭維。

“師兄別給我灌迷魂湯,那土地就作為獨立資產,以合作的方式與我們實驗室合作。”景華如此建議。

“好,這樣是師妹吃虧了。該分潤的利益肯定要分潤,而且我從自己的股份裏拿出百分之一給你,這樣咱們各自持股百分之三十六,留百分之二十八給後續註入資本。你看如何?”

“我聽師兄的。”景華微微低頭一笑,宛如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在香港,有程家的面子在,實驗室建立得很順利。景華勸鐵師兄先不要大張旗鼓的宣傳,在科研界,成果是一切的前提,不如先積蓄力量,一鳴驚人。

鐵師兄覺得很有道理,介紹了一名自己的老同學作為實驗室主管。“這是謝敏,我的老同學,我們一起讀了大學、碩士、博士,又一起在實驗室做了好幾年,知根知底的。”

“歡迎,歡迎,謝師兄。”景華看過謝敏的資料,典型的學者,走過了典型的求學道路、研究歷程。

謝敏之前就和鐵師兄共事,很快就進入角色,帶領著剛招進來的小研究員開始基礎分析。

鐵師兄笑道:“你也叫他師兄?”

“一個學校出來的,不叫師兄叫什麽?”景華斜睨他一眼。

“那你也叫我師兄呢。”鐵師兄嘴角含笑,眼神裏全是柔情。

“我叫的是謝師兄。”景華在謝字上加了重音。

鐵師兄瀟灑一笑,輕輕點了點景華的鼻子,眼中全是笑意。

謝敏累了到樓梯間抽煙,恰巧看到這親密得打眼的一幕,臉色陰沈。下班後,謝敏和鐵師兄一起坐車回去:“師兄,今天在樓梯間我看見了,你和程小姐是不是太親密了?”

“啊?親密嗎?沒有吧,正常的男女同事啊。唉,你也知道我們這行女性少,我看誰都和哥們兒似的。”鐵師兄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抓起謝敏的手親了親。“我的錯,是我沒註意同事間交往的距離,讓你不安了。對不起,我以後會註意的,我們已經一起走了這麽多年,我想一直走下去。”

“嗯,我信你的。”謝敏不好意思把手抽出來,香港對同性戀的態度比內陸更保守一些,謝敏又是個傳統含蓄的人,這麽多年什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但在外面這樣一個小動作,還是讓他耳垂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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