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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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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你是我的獎品?

魚在溪有些恍然,被拉著往人群外走,沒反抗,也沒說話。

江宴突如其來的舉動,像是給正作繭自縛的他扇了非常響亮的一巴掌,平地炸雷,讓他一下明白了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根本就不屬於自己。

等兩人離開人最多的地方,魚在溪用力甩開江宴的手,笑著跟在他身後,眼底壓抑著翻湧的情緒,借著明暗燈火掩飾好,才問:“你這麽突然把我帶出來他們該疑惑了。”

江宴臉色難看,回頭難以置信看著魚在溪,見他還有心思笑出來,不禁覺得自己十分可笑,“是,我不該突然把你帶出來,應該在那裏等著寒香徹將你帶回家,我有什麽資格幹涉你的事。對嗎?”

寒香徹?

這些和她有什麽關系,就算寒香徹在那裏對他說了些什麽,魚在溪也會找機會拒絕,江宴在想什麽?

魚在溪嘴角弧度有些僵硬,還是強撐著笑出聲,“是,你就是不該幹涉我,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你不是元祁!”

江宴突然開口打斷他,眼神陰鷙可怕,但這可怕裏卻夾雜著孤註一擲的悲涼,街邊隨風晃動的花燈給他僵直的後背打上暖色,推著他一步步往崩潰邊緣,往魚在溪身邊靠。

“可你就是元祁。”江宴一字一頓沈聲道。

魚在溪腦子嗡的一聲,好一會兒眼前除了放大的暖色什麽都看不到,只聽到耳朵裏吵人的嗡鳴,仿佛脫離了這個世界,脫離了這具身體,他聽不懂。

誰是元祁?

魚在溪將眼睛用力瞪大,仿佛這樣就能恢覆自己的視力,好看看站在他面前說這話的人到底是誰。

江宴說他就是元祁。

眼睛瞪到幹澀,他也沒想明白到底為什麽。

足足半炷香時間,魚在溪楞在原地,已經跟身邊的所有失去關聯,他孤身站在萬千燈火中間,被江宴一句話打入虛無空間,牽動全身神經都反應不過來這句話。

所以他是元祁,那兩百年不二獄是他活該,他前世做了那麽多事,害了這麽多人,害的雲陸現在還一直受魔物困擾。

原來他真的是……罪該萬死的那個。

怪不得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元祁,只有他自己堅定不移,愚蠢到逢人就強調,像個笑話一樣。

魚在溪感覺自己永遠驕傲挺直的脊骨好像突然消失了,他再也撐不起來自己了。

這痛苦不是不二獄兩百年折磨能比的,簡直比抽筋斷骨更讓人難以接受,他一直在哄著自己當一個傻子,每天都在受他影響的人面前大搖大擺走過,恬不知恥的覺得他們無力對抗魔物怪可憐。

這天下有那麽多無辜人。

最主要,他要怎麽面對江宴。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魚在溪已經找不到自己聲音了,也聽不見這句話有沒有出聲。

他只覺得自己不如就這麽被碎骨碾肉就地埋了。

他的全部驕傲,成了讓他無知炫耀的罪魁禍首。

“小魚。”

在魚在溪困在自己想法裏無助掙紮時,江宴每靠進一步魚在溪就躲一步,最後他只能停在兩步外,聲音沙啞叫了一聲。

江宴已經準備好了接受全部結果,他並不擔心一會兒魚在溪會氣到直接提劍殺了他,可他卻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面對魚在溪的質問。

就像許多年前會被他關在門外不知所措一樣,他對魚在溪隱瞞了太多事,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說。

“你是不是還能消除我的記憶,可不可以把我的記憶還給我。”魚在溪再沒了原來那種盛氣淩人的態度,語氣虛緩,壓不住滿滿的疲憊。

“別再把我當個死人一樣玩弄了行不行,把所有事都告訴我可以嗎?”

魚在溪雙眼通紅,幾乎是請求對方,他在知道自己是元祁之前,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害怕無助過。

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還想回家?

他是元祁,他還回什麽家?

他逃無可逃。

“我不能讓你知道太多。”

江宴聲音有些顫抖,擡眸時,幽黑的眸子裏火光明暗變換,面容蒼白,態度卻是堅定不移,“我可以恢覆你此生的記憶,但不能讓你知道太多。”

魚在溪整個人又是一晃,衣袍遮不住消瘦的身體,仿佛風一吹就能輕易倒下,他楞了片刻,終於點頭,“好。”

於是江宴擡手做訣,青藍光點聚集,隨後緩緩註入魚在溪識海。

隨著記憶回歸,魚在溪臉色越發蒼白,原來,他們早就見過。

·

一百多年前。

魚在溪剛出不二獄,身上疼的站不起來,完全靠爬找到一處山洞,離不二獄洞口不遠,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但他實在沒力氣離開了,破開十二道鎖鏈已經耗費了他全部力氣,全靠咬牙強撐才爬出來。

臨時藏身的山洞不大,魚在溪找了處凸石,躲在後面休息,強撐著發抖的胳膊擡起來用手擦嘴,擦了一嘴土,混在不斷從口中不受控溢出的血裏,又臟又狼狽,但魚在溪沒辦法了,他甚至都沒辦法把沿途留下的血跡擦掉。

不敢休息太久,可也撐不起第二次啟程,整具身體像是廢了一樣,連擡根手指都要抖。

魚在溪即便想的再好,此刻也只能敗在自己的身體素質上,他甚至覺得自己都無法活著被抓回不二獄了,身上越來越冷,和別人說人死時的感受一樣。

後來他暈過去很久,再醒過來時人被帶到了另一處地方,他立馬警惕的想爬起來查看情況,可是身上疼的一點兒都動不了。

他一醒就聽到這個山洞外面有動靜,有人進來了。

不二獄比任何地方都要安靜,除了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囚犯低語,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這會兒這道穩步前進的腳步聲猶如炸雷一下下響著。

魚在溪瞪眼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等華白衣服從石壁後面露出來,他傻眼了,想跑卻提不起半點力。

他剛逃出來就遇上江宴。

所以他馬上就要回去了。

魚在溪冷笑起來,眼底滿是不願相信的扭曲。

可江宴進來見他醒了沒什麽大反應,只將一碗水遞過來,“在這裏休息一陣子再出去,外面有人在找你。”

魚在溪沒去接那碗水,冷聲問:“你為什麽不殺我。”

江宴怔了怔,垂眸看他,“你說什麽?”

魚在溪不動聲色觀察他,卻發現他眼底疑惑不假。

魚在溪反倒有些不懂,“你不是要殺了我,我來的那天你就要殺我。”

“來?”

江宴抓住這個字問,不過不等魚在溪回答就仿佛明白了什麽,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再看向魚在溪的眼神覆雜無比。

“你是誰?”他又問。

“魚在溪。”

“你來自哪兒?”

“反正不是你們這個世界。”

聽他有些嫌棄的回答,江宴無聲笑了下,將裝著清水的碗放到一邊石頭上,自己則坐在旁邊的石椅上,緩緩問:“可以給我講講你們那裏是什麽樣子嗎?”

什麽樣子,魚在溪瞇眼防備他,“說了你又去不了,你為什麽不殺我。”

“我從沒想過要殺你,我當時要殺的是另外一個人。”

魚在溪瞬間明白了,“你要殺原主,結果我穿越過來了。”

江宴點頭,“差不多吧。”

不知道是想起什麽,江宴苦笑一聲,對魚在溪道:“我從未想過要你死。”

魚在溪聽不懂他這句話背後有什麽意思,只是繼續躺著,反覆抱怨:“那我這兩百多年受的苦是憑什麽。”

過了一會兒,自尊心作祟問:“你從哪撿到我的,我是不是像個死人一樣?”

最重要的是:“醜嗎?”

江宴聽到最後兩個字沒忍住輕笑一聲,搖頭保證:“不醜,你當時靠在石壁上,只是受傷休息的樣子。”

等了片刻,他又補充道:“你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又不是自己的,魚在溪心裏吐槽,休息了會兒想起獄中不斷和他說話的那些聲音,他仰頭掃了眼江宴,問:“能跟我說說原主的事嗎,不二獄裏有人說他罪該萬死,如果是真的,我以後在外面很難活下去吧。”

江宴沒直接回答,而是將視線緩緩轉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讓人看了很舒服,說出的話更讓人舒服,“你跟我講講你家什麽樣,我想辦法把你送回去。”

“真能回去?”

魚在溪一下來了精神,不等他回答就趕緊點頭答應,“可說好了,不許反悔,你必須送我回去。”

江宴點頭,“你講吧。”

於是魚在溪認認真真講起來,說自己雖然從小失去雙親,但爺爺奶奶對他十分寵愛,要什麽有什麽,他連在自己家裏走路都嫌費勁,還特地買了個輪椅,魚在溪又給江宴解釋輪椅是什麽。

他擁有所有能讓他過的舒服的東西,東不冷夏不熱,吃飯都不用吃難嚼的東西,跟之前的生活比起來,不二獄的兩百年猶如地獄。

魚在溪話到這裏停住了,雖然他一直刻意避開不二獄,但到了最後總結時刻還是忍不住想抱怨。

那些舒服日子才過了二十幾年,不二獄卻關了他兩百年。

求生不成求死不得的兩百年。

他無數次疼到承受不住時想,自己要是能死就好了,可偏偏這具身體死不了。

江宴也看出來他情緒的變化,快速垂眸掩飾眼底情緒變化,再擡頭時依然時令人安心的笑,“我會送你回去的,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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