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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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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衣服上縫補的位置和斷臂一樣。

饒是阮池淡定,此刻也有些慌亂,他意外的看向天星,問:“為什麽?莫非那真是我的衣服?可天和長老拿我的衣服有什麽用?”

魚在溪忍不住問:“你離開家的時候沒把衣服帶走嗎?”

阮池搖頭,“我當時走的急,什麽都沒帶走。”

至於問什麽走的急也不用問了。

“那就是天和在你走後去過,他去找你?”

天星沈聲道,卻不知道應該再繼續說些什麽。

天和也許是回去找阮池,人沒找到,發現他被自己害了,出於慚愧把那幾件衣服帶回來,卻再也沒找到阮池。

洛中是一座小城,周圍被幾座大城環繞,城中凈是從各地逃竄到此的流民乞丐,天和去那裏做什麽。

魚在溪單手撐著臉頰,想了半天也沒從自己記憶裏找出來和洛中有關的東西。

最後幹脆作罷,起來往江宴那邊靠了下,問:“洛中有什麽,他去找什麽?”

江宴側眸過來看他,視線不知道落在了哪兒,盯了半天才道:“不知道。”

魚在溪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他出門時忘記換天極閣的衣服,穿的還是自己那件。

是不是有點兒太高調了,魚在溪又歪向另一邊繼續靠坐,思緒亂七八糟開始想別的事。

後面天星又問了阮池關於洛中的幾件事,後者把自己能答的都說出來,天星就放人走了。

所以來這一趟只收獲到個悲傷的故事。

魚在溪等阮池走遠了才問江宴:“到底是為什麽來這兒,就這些事讓苗沛來也能問清楚吧?”

他這麽問江宴,天星反倒覺得自己尷尬萬分,咳了一聲道:“不能這麽說,天和的事當然要謹慎對待,那可是我親師弟。”

魚在溪差點兒回懟一句:你們這個世界師兄弟情可信嗎?

但江宴就坐在邊上,他忍住了。

等三人出了前廳往外走時,魚在溪突然想去看看外面弟子練功的場面,招呼也不打就快步往外去,江宴手指變換個動作,直接將人定在原地無法活動了。

這就是兩人之間那命脈咒的威力,江宴甚至還能用這咒控制魚在溪。

不管魚在溪怎麽用力都無法動彈,用上靈力反而會更受束縛,仿佛周身空氣都擠壓過來。

他氣的直笑,“江宴,你有本事直接殺了我,在這兒控制我人身自由做什麽。”

江宴臉上不帶情緒,對天星點了點頭,還算禮貌的‘請’他離開,天星不想摻和他們兩個的事,哼笑一聲趕緊走了,生怕波及到自己。

魚在溪沒耐心再等天星走遠,直接被迫保持原姿勢質問:“江宴,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從查惡獸開始,到現在查天和跟骨哨,你跑來跑去不做實事,到底是再幹什麽,或者說你到底是在查什麽?”

天星剛到院子口,一聽這話腳下生風,瞬間就沒影了,院子裏只剩魚在溪和江宴兩個人,風吹寂寥,衣袂翻飛,氣氛凝重。

這是兩人綁上命脈以後魚在溪頭一次真的動怒,之前總想著等江宴把事查清楚就走,如今卻發現走不了,江宴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事事都不出結果,他根本就沒在查。

“你到底是在查他們,還是在查我?”魚在溪問,“又或者換種說法,你是在查我為何會來到這具身體裏,而上一個在這身體裏的人去了哪兒。”

江宴站在魚在溪後方,看不見他什麽表情,但除了那副常年冷若冰霜的樣子還能什麽樣,或許還有些惱羞成怒。

可江宴的回答卻出乎魚在溪預料,他聲音沈穩平淡,聽不出寒意怒意,“我知道你來自哪兒,也知道上一個魂魄在哪兒。”

所以這些天他是在幹什麽?

魚在溪反倒不懂了。

“你需要跟著我再去趟洛中,我們在那裏分開。”

江宴留下這句話就解除了定身咒,開陣離開,院子裏只剩下魚在溪。

魚在溪轉身看著江宴消失的地方,他是真的不懂了。

既然什麽都知道,也不想對他做些什麽,那到底為什麽一直要讓他跟著。

不過馬上就能分開了,魚在溪冷哼一聲,到時候江宴要是敢反悔,他就自己毀了這具身體,看是他損失大還是江宴更心疼。

他離開院子去了武盛宗前面的演武臺,正是上午,出來修習的弟子很多,從邊緣看,黑壓壓一片,還挺有氛圍,他靠在遠處房檐下,研究這些弟子的劍法,一招一式和他自學的都有很大差別。

他自己招式很亂。這具身體一點兒記憶都沒有,他只好照著古籍學,還險些走火入魔一次,他在山下,找不到能教自己劍法的人,修為無法突破後,劍法也無法再精進,為了彌補自己修為上的不足,學了很多年陣法符咒,卻也不行,遇到化神期的人他依然要躲,遇到江宴這種直接等死就行了。

站了許久,突然有腳步聲靠近,魚在溪回頭,看見阮池換了練功服單手握劍過來,少年形單影只,發絲末端有些許幹枯,飄起來生硬,配上蒼白面色,到有些倔強之意。

魚在溪對他擡擡下巴,“怎麽不過去練劍?”

阮池搖搖頭,“仙尊為何獨自在此?”

“過來看看。”魚在溪掃了眼阮池的劍,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鐵劍。

阮池也看見魚在溪的視線,把劍舉起來解釋:“之前下山買的,宗門發過一把劍,我舍不得拿出來用。”

武盛宗這種小宗,發的劍也好不了多少,頂多是換成精鐵,用多了也容易壞。

魚在溪點頭,“用著吧,在宗門裏也沒危險,用不上好劍。”

阮池似乎有話說,但在猶豫怎麽開口,魚在溪視線轉向演武臺,問:“你們這劍法是有人來教嗎?”

“是,入門後由師兄師姐教導。”阮池也轉身看向那邊,“仙尊看我們的劍法如何,若是遇到天極閣的弟子,可有接下一招的能力?”

魚在溪笑了,“這我還真不知道,我不是天極閣的人,也沒跟他們打過。”

阮池有些意外,側頭看他,“可我掌門特地交代過,三位都是天極閣極為重要的人。”

那應該是因為掌門認出元祁這具身體了。

魚在溪沒法和阮池說真相,靜了片刻,把這個話題跳過去,問:“阮池,你名字很好聽,是誰給你取的?”

阮池立於陰影中,站了片刻笑道:“我自己改的,之前母親給我取名‘吃’。”

魚在溪沒再說別的。

他面對阮池總是帶入長輩身份,對方出身既慘又可憐,魚在溪實在不好多說什麽。

這回倒是阮池先開口了,少年聲音輕輕,吐出來的字卻都清晰,“仙尊,是不是‘池’字不好?”

魚在溪在這邊兩百多年沒正經研究過書,也說不上來‘池’有什麽好與不好,出於安慰的目的,他緩緩道:“池字安穩,有什麽不好的。”

“可總有池魚籠鳥的說法。”

魚在溪頓住,掃了眼阮池的側臉,他正盯著前方的演武場出神,眼底落寞難掩,魚在溪只好收回心中疑惑,道:“你又不是魚,池字就池字,不必在乎這些。”

“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名字,若是覺得不好日後再改也行,不必在意。”魚在溪又勸了句。

名字之事起因在他,魚在溪不想繼續糾纏太多,就又道:“我有空給你送把好劍來。”

天極閣有的是,他偷也好要也罷,總能弄來一把對阮池來說非常不錯的劍。

阮池意外轉身,連忙拒絕:“多謝仙尊,還是不必了,其實我單臂也無法去下山除魔,在武盛宗裏面並不會與人起爭執,用不上的。”

“用得上,”魚在溪笑著,“你靈根其實也沒那麽差,一定好好修習,也許日後我碰到個能精粹金丹的仙器,就先送過來給你用用。”

不等阮池再拒絕,魚在溪擡擡下巴,“去練劍吧,別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兒,不然你就真用不上好劍了。”

阮池怔楞著看了魚在溪片刻,終於沒拒絕,對著他舉了個躬,“多謝仙尊。”

魚在溪沒躲,躲了這小孩兒不知道還要再磨嘰幾句。

其實在他這兒只是去找把看得過去的劍,到了阮池那邊就成了難遇的恩惠。

魚在溪對阮池有些同情,也還有些其他莫名其妙的同情。

七歲前也同樣在當乞丐的元祁,從不二獄爬出來活得狼狽不堪的自己,包括被帶回天極閣的小辭。

在這些裏面過的最慘的就是阮池和元祁了,一個斷臂,一個被其他人放血為食。

這具身體心口處有道疤。

元祁七歲前被人抓起來放血,那人為了活下去隔兩天就放他一碗血來吃,又必須保證元祁得活著,活著才能長期供血,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張符紙,用自己熬制的藥泡過貼在元祁心口。

每當元祁奄奄一息即將斷氣時,那張符就狠狠燙進他心口,強行吊住他性命。

放血那人是病死的,他死後沒人管元祁,那張符紙一天啟動一次,將元祁心口燙出一個潰爛的大洞,若不是被他師父找到,元祁不一定活多久。

後來那傷口又被江宴一劍捅穿過,當時魔尊正和元祁爭奪身體。

最後一次加深疤痕,是魚在溪險些走火入魔,他一刀劃開心口放血強行使自己保持清醒。

魚在溪視線停在遠山蒸蒸,嘴角勾起諷刺,這具身體也真夠慘的,跟著誰都要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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