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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敵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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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敵友

原來,彥文早幾日得知接糧一事,便偷得段立文印信,在二太保封彥禮策應下,故意將糧道信息透漏出城防之外的羌厥軍。

他此舉不過為探出阿史那羽虛實,若阿史那羽已死在如玉暗箭之下,當日必有人來截糧報仇,到時來一個殺一個,定叫羌厥再無大將可用。若阿史那羽還活著,怎會上這種當,糧道也自然無事。

昨日,糧道那箭,本是可以至少取下呼延沖和宗綽兩人之一的性命!若不是突然出現一個假阿史那羽,他又怎會浪費良機,調轉箭向射去中間?既發現是寶莉珠假扮,他自知良機已錯,只能先護義父離開。此事不成,他哪裏心甘,冬糧已入城,再無後顧之憂,索性自己沖進敵營,親身冒險來探。

與寶莉珠幾番對話,他已估摸出阿史那羽雖生猶死,心中有了底氣。又見她是公主身份,料定她便是自己的一副好護身符,便更從容了。

封彥文反客為主,勸寶莉珠:“我來,可是帶來了你們的生機,你卻只想要我做你身邊一個奴隸?為何不請我做你的謀士?你那七哥恐怕不頂事了吧,你們往後打算如何?難道不需要我替你們謀劃?慶幸今日是我在這裏吧,若是老五彥邦,你們這裏早被他掀翻了。”

寶莉珠:“縱是封彥邦,我們大不了同歸於盡!”

封彥文:“那又何必?你們與霧原軍對峙,只會便宜了阿史那桀。你該好好想想,這場戰爭對你的七哥到底有什麽好處,他想不想要繼續打下去?怎麽打,打多久?或許,他也在等我來呢!若今日他還好好活著,必是好酒好菜供應我。”

寶莉珠嗤之以鼻,將長刀拍在桌上,沒好氣道:“好酒好菜沒有,好刀就有一把!”

封彥文:“誒,不如,你帶我去見七哥,我們一道問問他?”

寶莉珠:“七哥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封彥文試探道:“他…快死了吧?我只是,趁他還有口氣…”

寶莉珠:“閉上你的烏鴉嘴,七哥很好…我聽出來了,你分明是在套我的話!呵,今夜呼延沖就守在外面,你最好想想明日如何帶我們找糧,若再沒有實話,明日就將你送到城門,不信以你為質還換不到糧食!”

說罷,寶莉珠拾刀離開。

封彥文在後:“餵,換個人守好不好啊?”

……

天明,霧原軍。

大太保押解著二太保封彥禮,送進封雲大帳。

封雲罵道:“彥禮,竟是你?你怎能做出這等通敵之事?你為何負我霧原!”

彥卿與彥邦聞訊,叫上如玉,一同赴內為二哥求情。

大太保雖在段國舅看押之處親自抓到彥禮,不得不將他送到義父處受罰,但也跪下替老二求情:“義父,或許老二只是恨那姓段的,沖動了些。看在他日夜守城的份上,請義父饒他一命!”

封雲何嘗不想寬恕,但軍法豈容兒戲?大罵道:“我道是他段督軍膽小不認,胡亂攀咬,沒想到還真如他所說,是我們當中有人做鬼!混賬!”

李德威也匆匆趕來,見眾人齊齊跪在地上,封雲怒發沖冠,急忙暗中拱了拱如玉:“這時候,你上前說兩句,或許管用。”

如玉撇撇嘴:“爹,昨日,你不還罵我了麽,打是親,罵是愛,沒事的。”

李德威狠狠揪了如玉一下,催道:“還不去!”

如玉:“唉,爹啊,你真是總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是不怵他這活閻王的脾氣啊!”

李德威:“你不去,難道叫我去?”

如玉只好硬著頭皮,滑跪下去,擋在彥禮身前。她這一跪卻不得了,封雲急忙蹲下,將她扶起,雖仍有怒,卻略換了語氣:“你來添什麽亂,你不是說,再不理軍中事麽?”

如玉回身對幾人扮了個鬼臉,扭捏造作道:“都是從小養到大的兒子嘛,這也算是你我的家事了…”

封彥卿在後噗嗤笑了出來,其他三人也低頭默忍。

封雲也覺得怪異,總覺得她故意說給自己聽似的。

如玉轉身,故意擺譜,問封彥禮:“老二,你說吧,誰指使你的?我從小看你長大,還不知你有這等心計呢!”

封彥禮比如玉還大,奈何如玉鬼點子多,又知道有她在定能有生機,雖別扭,卻還是乖乖回道:“沒人指使,我就是看不過眼,早就想殺了他,你們不好動手,我可以啊!有什麽後果,我一人承擔就是了!”

封雲在旁,罵道:“顯得你一個人英雄了!”

如玉撇撇嘴,繼續哄封彥禮:“老二,你就說實話吧,不然你義父一氣之下,將你們四個都關起來挨個審問,不信問不出是誰指使。到時我一個當母親的該多心疼,你就舍得母親和你身邊的兄弟們都陪你一起受罪?哎喲,從小養到大的情份吶!”

封彥卿跪在後面,又想笑又可氣,與老五封彥邦嘀咕道:“誰把誰養大啊?小時候在山裏迷路,還不是二哥把她背下來的…”

五太保封彥邦懟了懟彥卿,小聲道:“讓她演嘛!二哥最寵你倆…說不定有用。”

封彥禮垂頭喪氣,半天不吭聲。

如玉幹脆跪在他旁邊,求封雲:“老二不說,你要罰,便將我這當義母的一起罰了吧!”

她這是要撒潑打滾,封雲頭緊。

不等封雲上手,封彥禮先將她推開:“這是通敵之罪啊,我不用你陪!”

如玉:“這裏誰都知道二哥你一個人是想不出來這等計策的,背後肯定有人指使,這軍中還有比我聰明的?我可不就是那個指使你的。”

封彥禮嘀咕:“老四如果知道我把你連累了,非殺了我不可。”

封雲:“彥文?這裏有彥文什麽事!”

封彥禮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

如玉催促道:“二哥,你還不說?我早猜到是四哥了,他昨日與五哥回來時,本該放信號找我們接應的,他是故意被敵人抓去的,對不對?你說話啊!”

聽如玉已經推算出這些,封彥禮氣自己嘴漏,回道:“唉,罷了。我也只知道一些,但我信老四,他絕不會投敵!昨日你們將段督軍留下,我只怕他多說,是老四偷了他的印信…我想我幹脆殺了段督軍,就說他畏罪自殺就是了,他早該死了!”

李德威已聽懂些,大驚道:“唉,彥文這是豁出自己去了!你怎能不攔住他?他那拳腳功夫是你們當中最差!就是如玉那三腳貓的功夫,也能勝過他啊!”

封彥禮也急道:“我…我也不知道老四昨日怎麽就沖去官道了啊!”

封雲明白幾分,嘆道:“唉,難怪他不要我出城,又不發信號來!”

如玉:“四哥倒是早說,也不至於叫五哥昨夜在外自責了一宿。”

五太保封彥邦還沒明白,轉頭問身旁的四太保封彥卿:“老三,他們什麽意思?”

封彥卿:“哎呀,四哥昨日八成是故意被羌厥人抓走,他做奸細去了!五哥你明白沒?”

封彥邦:“啊?老四那細胳膊細腿兒,去了羌厥兵營還能活麽?不行,我去換他!”說話間,封彥邦便起身要出去。

被封彥卿拽住:“哎呀,你幹不了四哥那精細活,別去給他添亂了!”

封彥邦:“他真不會有事?”

封彥卿篤定:“四哥那麽賊,能有什麽事?說不定正吃香喝辣呢!”

封雲在帳中踱來踱去,不停搖頭嘆氣,嘴裏嘀嘀咕咕:“不行不行,還是太草率…唉,不妥不妥,他可是糧官,羌厥人早就想抓他…嘖,他也不同我商量!罷了,我若知道,也定不準他去,唉,倒是怪我…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軍士來報:“丞相手諭!”

眾人聞之,匆忙出外隨封雲一同迎使。

封雲看過後,將手諭傳給身後的李德威與如玉。

李德威笑道:“好啊,好啊!如此,老將軍也可自在行走,再無顧慮了!”

封雲卻神情嚴肅,對於他來說,後面的路恐怕更難走。父親是絕不會藩鎮自立的,他只能因孝而順,大事恐怕難成。如今,也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玉明白他的心思,上前勸說封雲:“依丞相所說,方公公回到京中,自作聰明,說了與劉公公完全相反的話,惹得太後生疑,不惜將他暗殺;太後為摘清自己,又在皇帝面前主動討罰國舅,如此棄車保帥之舉,已讓皇帝先勝一招。想來丞相也已信任封家忠心與能力了,這才將蛛蜂網的暗號告訴你,如今有了蛛蜂網沿途供你驅使,你恐怕不得不去青州走一趟了!”

封雲嘆道:“呵呵…可笑,他們驅使我封家為他們效力賣命,卻又不信我封家,若不是這樣徹底得罪太後,只怕他們還要留一手,這蛛蜂網便要用來截殺我的了!這樣的朝廷,我封家難道真的要效忠?!”

眾太保亦然,說道:“倘若義父舉事,我等願赴湯蹈火!星海龐顯小民尚敢為之,難道我們要眼見他坐大!”

李德威與封雲雖均早有此意,但都不得不順從老將軍之意,暫且壓制野心。

如玉怎會不明白,心生一計,勸封雲:“大哥既不想真的領旨去星海,又不能違逆父命與聖旨,也不是毫無辦法。四哥不是被抓去羌厥兵營了麽?如今羌厥進退兩難,他們未必真的想將這場仗繼續打下去,只不過被他們的新汗所逼,退無可退罷了,四哥也定是看透,早想好了游說之詞。大哥你要名正言順留在霧原,又有何難呢?只要羌厥侵襲不斷,老將軍年邁回歸北疆,一路疾行,難免沿途染上一場病,中都軍與霧原軍兩軍需要統帥抗敵,你自然短時抽身不得。北疆這場仗打多久,還不是看四哥在羌厥軍中如何與你配合就好?”

封雲:“這…豈不算通敵?”

李德威卻也讚同,笑道:“誒,少將軍此言差矣,我霧原與羌厥並不是宿敵。老將軍與他們老可汗交手數十年間,也是既有交鋒之時,也有和平之年,互相亦敵亦友罷了。”

封雲:“只怕父親他不肯稱病怠戰。”

李德威哈哈大笑道:“老將軍雖一生謹遵祖訓,守疆護國,卻也不是你們以為的那般愚忠之臣。兔不可盡死、鳥不可盡殺、羌人不可盡逐,便是老將軍在這群雄四起之亂世,仍能讓封家在霧原基業穩固數十年的聰明之處。老將軍那裏,交給我去分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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