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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待月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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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待月歸

孟苡桐這故事, 在邵戚元聽來,遠遠已經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經歷的童話了。

幾天之後,新年前夕,孟苡桐的辦公室。

幾則電子報紙被邵戚元丟在孟苡桐面前。

孟苡桐狐疑擡頭。

“好好看看, ”邵戚元撥弄著手裏的打火機, 垂眸說, “先前惹過你的,霍聿山、方薈雅、鄔良、宮羽、韓琮、周梓茵,還有另外幾個之前跟蹤鬧事的私生, 事情的處理結果我都給你找全了,苦盡甘來的結果, 你有時間都給過一遍。”

不用說, 邵戚元肯定是周到的。

畢竟能像他這樣把曾經惹過她的都給她統一整齊擺在明面兒的就沒幾個。

孟苡桐隨便翻一頁,就是霍聿山逃稅漏稅、方薈雅非法交易的極可能會有的判決結果。更別說更多的,基本都沒什麽好結果。

最輕的似乎是韓琮,投資不當, 宣告破產。

孟苡桐笑了, 就韓琮那點兒從韓婧茹手裏騙去倒騰的錢,也叫宣告破產?

先前不還在她面前裝導演的嗎?

孟苡桐擡手就把平板推遠, “這東西,跟苦盡甘來有什麽關系?”

邵戚元倒也不和她客氣,助理送進來的咖啡,他先來一杯。等到助理出去, 他才說:“怎麽不算?”

孟苡桐放下手裏正在簽名的筆,擡頭。

邵戚元說:“你要真這麽唯物, 那我跟你說再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道理, 你都覺得我是在胡扯, 但就霍聿山和方薈雅這對夫妻,機關真查到他們頭上那天,你猜這兩人在哪兒?”

“在哪?”孟苡桐看他神神秘秘的。

“一個還在夜總會玩女人,一個在寺廟求神保佑。”邵戚元說,“諷不諷刺?”

孟苡桐扯了下唇,倒是沒什麽感覺。

“這個圈子,成天和名利金錢打交道的,隨時都可能有人出事。本來就該每一步都走穩走好,是他們自己要做孽,怪不了誰,現在頂多是罪有應得。”她看他,“你也別太在意這些,事情過去了就行,反正大家以後不可能再有交集。”

邵戚元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說:“我原先其實是不理解的,但最近這些事都堆在一起,我好像理解你一點兒了。”

“理解我什麽?”孟苡桐笑,這次連文件都不翻了,幹脆靠向椅背,閑散地看著他。

“為什麽要這麽拼命地賺錢。”

孟苡桐的臉上笑容僵了下。

但她依舊笑問:“為什麽?”

“孟家之前有過的具體情況我知道了,”邵戚元沒直接回答,而是說,“你不用瞞我,當初先錯的就是邵家,是邵家對不起你們,我就算再不想認,也逃不過我當初也用了他們從孟家坑來的錢。”

孟苡桐點點頭,一副沒錯的模樣,“但你是你,邵家是邵家,我要真這麽喜歡連坐,這家公司也不可能再和你那條邵家支線合作不是嗎?”

這才是邵戚元最看不懂的。

他有意壓低嗓音:“你明明知道邵家害過孟家,就算是支持我這邊的,他們當初也未必不是幫兇,而且當初宋弈洲的離開,還有韓知逾的被領養,似乎都有貓膩,為什麽這次他們一借我手提出合作,你就同意了?”

孟苡桐短暫的沈默,開口:“因為只有這樣,你更有機會查邵家不是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你不比我更清楚?”

邵戚元楞在原地,難以置信地聽著她毫無波瀾說出這句話。

“再者,你說為什麽我要努力賺錢,的確,我曾經是只有用錢來自保的這一個念頭。”孟苡桐說,“畢竟當初我想賺錢,想經濟獨立也只是為了能盡早脫離孟家,那樣的生活環境讓我覺得窒息,我太想逃離。但除了賺錢讓我自己更有底氣,不再和他們有更多往來,日子過久了,說到底,我還是做不到真的永遠逃避現實這一切。”

這話,孟苡桐說的夠平靜,邵戚元卻皺眉了。

因為她的話,越發的指向性變強。

“就好比你說的,知道邵家危險還選擇合作,不是我沒考慮過曾經的孟家處境。而正因為考慮過曾經的孟家,我才知道盛洛傳媒之後的路,有極大搶邵氏利益的可能。那除了更腥風血雨的惡鬥,如果我提早選擇既利於我,又利於你調查的那一部分邵家人,是不是意味著我們可以拉長調查的時間,更有扳倒弱勢的局面存在呢?”

孟苡桐的思路太過清晰,甚至讓邵戚元有了一種懷疑的錯覺。

“所以,過去那些事,你知道多少了?”

這次,孟苡桐沒說話,邵戚元卻也從她幹凈犀利的眼睛裏看明白了。

她全都知道。

邵戚元荒唐道:“有的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你們夫妻兩個。”

“從帶血照片的威脅開始,到孩子的領養問題,再到現在邵氏的不幹凈牽扯,你們明明誰都清楚過去發生了什麽,卻什麽都不願意和自己的另一半說,而你們私下都在查某些東西,最後還要匯聚到我手裏。”

邵戚元晦澀的笑:“這是什麽意思?”

孟苡桐也輕牽了下唇角,說:“你可以當他是在保護我,而我,是不想讓我們的婚姻失去最初的純粹。”

因為他們說過的,他們的感情不會有不好的東西,任何一點,就算是那種對彼此都好的利益,都不要。

“你說的純粹,其實我還有一件事好奇,”邵戚元也不是死腦筋的人,但這一句,他想問,“你說你們是在萬聖十一月一號分的手,為什麽洛嘉又說你們是在你十九歲那年生日下完初雪之後分的手?”

孟苡桐似乎並不意外這個問題,只隨意地,輕聲說:“因為,那兩個月,連分了兩次。”

“啊?”這個回答太讓邵戚元意外。

孟苡桐低嘲擡頭,“你什麽時候對我們的事情這麽八卦了?”

邵戚元:“也不是意外,只是你們的故事,真的很讓人覺得好奇。”

孟苡桐嗤笑了聲:“比你和周零的也讓人好奇?”

邵戚元一秒變臉,“說你,說我幹嘛?”

孟苡桐說:“別等到人真不理你了,你上趕著又去搞什麽追妻火葬場的野路子,提醒點兒你,別幹這種沒意義浪費時間的事情。”

“我還能不知道?”邵戚元擺手,一副敷衍的態度,“你趕緊新婚愉快吧。”

孟苡桐笑,指尖的筆悠悠轉著,“不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麽?”邵戚元察覺到孟苡桐盯向他淩亂衣角的目光,“出門沒熨,別瞎想。”

孟苡桐笑意更深,頗有幾分扮豬吃老虎的架勢,她說:“還記得你咖啡廳第一次看到宋弈洲時候,你什麽樣子?”

“我什麽樣子?”邵戚元心裏記得,但嘴上狡辯。

孟苡桐說:“你那天領口都是女人的口紅印,還專門帶了個女人來見我?要不是我和你真朋友,宋弈洲那天都該懷疑你了知道嗎?”

“......”邵戚元無語說,“你有必要記性這麽好?”

孟苡桐本來是懷疑的,不過現在想想,笑出聲:“但你說實話,那天的口紅顏色,是周零的口紅吧。”

猛的,一瞬間,邵戚元連呼吸都是沒聲兒的。

孟苡桐就說:“我那天發現原來周零只愛用一種口紅顏色,剛好呢,就是你時不時出現都會帶的顏色,你說你,怎麽就愛搞違心事說違心話?”

孟苡桐拿出一副頭疼的表情,邵戚元更說不下去了,他擡腳就要走,還是被孟苡桐勸下。

“誒,還沒和你說正事兒呢。”

邵戚元冷眼,“我和你這貓頭鷹還有什麽正事兒要說?”

孟苡桐笑道:“有的,坐下。”

邵戚元順勢坐下,孟苡桐問他:“你今天來,除了他們的可能判決結果,還要告訴我什麽?”

邵戚元倒也跟話:“問你,最近和韓婧茹關系怎麽樣?”

“韓婧茹?”孟苡桐動作稍頓,和他對視,“怎麽了嗎?”

“你要說咖啡館那晚,還有件事我也覺得奇怪,”邵戚元說,“你說你倆水火不容這麽多年,那晚你怎麽憑空就喊她韓姨了?”

孟苡桐默了幾秒,說:“這原因,如果我現在不方便——”

“不說完全沒問題,”邵戚元給她臺階,“只是要你防著點兒她。”

“什麽意思?”孟苡桐沒懂。

邵戚元說:“韓婧茹和你爸結婚之前,好像和個男的也有關系。那個男的,不是好惹的茬兒。”

“這你怎麽知道的?”孟苡桐臉色微沈。

邵戚元輕笑:“我能知道,還不是因為韓婧茹也參與過邵慎柯那條利益鏈?要不是韓婧茹,還有當年被她送給邵家當投資的楚黎川,孟家怎麽可能會出事?”

“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邵慎柯現在資產被查,沿著韓琮、霍聿山那一整條線上的人,包括韓婧茹在內,不出意外,都在被查。”邵戚元說,“我猜過幾天就過年,你和你老公估計今年要回孟家過了。”

但明明,孟苡桐沒成年到現在,就基本沒在孟家過過年。

宋弈洲也常年在外,唐瑾和宋昱銘習慣了自己過,兩位長輩也在兩天前打過他們電話,說今年已經訂好了二人出游的旅行團,讓他們留下過自己想要的新年。

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要回孟家?

孟苡桐說:“我回孟家幹什麽?”

邵戚元一副頗有意味的表情,“韓婧茹的資產被查了,你爸也不喊你回去?”

孟苡桐淡嗤:“和錢有關,我就得聽話出現?”

邵戚元說:“雖說現在因為你和弈洲結婚,軍婚卡的嚴,韓婧茹不敢怎麽造次,但我真勸你提防著點兒,畢竟韓琮那些不幹凈的資金,當初都是從韓婧茹手裏拿來的。是他自己不會用錢,但究其源頭,韓婧茹逃不掉被牽連。”

“你這次回去,他們就是再不想,對你態度也不會差的。不好好看看你這後媽最近對你的態度,看事猜結果會怎樣?”

“我這麽有空?還上趕著去找罪受?”孟苡桐懶得談了,“不回。”

邵戚元笑說:“行了,就我猜啊,你那天之所以會喊韓婧茹韓姨,估計也是她猜到自己日子要難了,圖你嘴硬心軟,提前只要給你低頭,再給承諾你點兒事情,和你商量好喊什麽,這不就一句韓姨,你同意了?”

孟苡桐現在很微妙的臉色鮮明地印證了邵戚元的這個猜測。

但邵戚元要說:“就算是這樣,韓婧茹也沒想到自己還是飄了,飄成後面那樣,又這麽一系列的事不僅她自己兜不住,還逼得你們之間關系再次惡化。”

“指不定,別提姨了,你倆現在就是見面都夠嗆。”

每一句都踩在孟苡桐的點上。

只是,她今天似乎並沒那麽想聊韓婧茹的問題。

然而,好巧不巧,邵戚元這邊話剛說完,孟苡桐那邊手機響了。

一看,韓婧茹來電。

孟苡桐狐疑地先是看了眼邵戚元臉上的笑,隨後很快接起電話。

她不說話,那頭起先也不說話。

好幾秒後,電話轉手,才是韓知逾那稚嫩的聲音:“姐姐,我想你了。”

孟苡桐嘴上說:“姐姐也想你。”

“那你怎麽都不回來找我啊。”這話是韓知逾發自內心說的,“哥哥,我也想見。”

“韓知逾,”孟苡桐喊了這一聲,直接說,“先讓你媽接電話。”

那頭靜了幾秒,響起韓婧茹的聲音:“苡桐啊。”

“什麽事,直說。”孟苡桐已經很平靜。

韓婧茹這次真沒拐彎抹角:“今年過年,和弈洲一起回來過吧。”

孟苡桐擡頭,撞上邵戚元那頭精彩猜測的神情,微挑了下眉,“為什麽?”

韓婧茹組織語言,誠懇說:“上次對你態度不好,是我的問題,我這些天一直有反思,也有和你爸爸聊這個情況,真的,我和你道歉,是我不好銥嬅。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回來吧,一家人就該待在一起的。”

講真,前二十四年,孟苡桐都沒聽過這麽“溫情”的話。

以至於這一秒,錯覺比疏離更重。

“宋弈洲那邊,你們電話也打了?”孟苡桐問。

韓婧茹應道:“對的,他說聽你主意。”

這皮球踢給她,孟苡桐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韓婧茹說:“你最喜歡的火鍋我都準備好了,鴛鴦鍋的。”

但孟苡桐說:“我從來不吃鴛鴦鍋。”

就算她最近喜歡羅宋湯,也一直不喜歡火鍋的番茄鍋的,也不怎麽吃辣,她腸胃不好,吃辣的容易拉肚子。

那頭又是僵了好幾秒。

孟苡桐實話實說:“你有事就說,我現在聽你說,但別整那些討好的東西,大家都知道對方什麽樣兒,坦誠點行嗎?”

一條路走不下去,韓婧茹只能換另一條路:“我和你爸爸......”

她欲言又止的,孟苡桐也不說話。

就算聽說她和孟敬儼最近是真的不和諧,那又關她什麽事?

孟苡桐沈默,韓婧茹只能強忍著哽噎要起的沈腔說:“這可能是我們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最後一頓飯。

“回來吧。”韓婧茹又說。

回家來過年。

......

電話一直到掛斷,孟苡桐都是懵的。

邵戚元看她表情不對,不等她手機放下,就問:“怎麽了?”

“不知道。”孟苡桐頓了幾秒,邵戚元剛想說什麽,她就起身了。

“誒,剛剛說什麽了啊?你幹什麽去——”

這話都沒問完,“砰”的一聲,辦公室的大門一開一關,最終孟苡桐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

宋弈洲那邊是接到孟苡桐電話,晚上才結束之後趕去孟家的。

然而一進門,沒想看到的就是韓知逾一個戰戰兢兢站在樓下客廳,沒聲兒瞧著樓上書房方向的寂靜模樣。

宋弈洲走近,韓知逾眼見來的是他,驚嚇之餘的回神,猛的五官擰緊,委屈地撲進他懷裏。

而樓上,兩個小時了,還在僵持。

“啪”的一聲,被調查的文件全被狠狠摔在桌上。

孟敬儼怒目,“你到底還想解釋什麽!”

話是對在垂頭坐在沙發邊緣的韓婧茹說的。

孟苡桐則是安靜地靠在書桌對面的書櫃邊,同樣一句話不說。

光是辯解,韓婧茹已經維持了快要兩個小時,等同於現在還在原地,他們毫無進展。

孟苡桐看煩了,開口:“你們這到底又是哪一出?”

就算她知道,現在也不高興管,只說:“之前不還伉儷情深這麽多年的嗎?我怎麽說你們不也不受影響嗎?怎麽現在調查文件一出,就開始準備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孟敬儼的心被這些話刺的疼。

韓婧茹更是不敢說話。

只有孟苡桐行得端坐得正的,這會兒站直身體,走到沙發前,把剛才孟敬儼摔在茶幾上的文件拿起來,翻了幾張,意料之內。

“這次終於是和邵慎柯都沾上關系了?”

“孟苡桐。”孟敬儼的臉色很差。

孟苡桐笑笑,難得這麽溫和的語調:“您倒也別急著教訓我,畢竟就算是她六年前先和邵氏關聯上的,那先和邵家人做生意的不是您嗎?”

也是難得的敬詞,孟苡桐說:“韓琮假把戲打到我頭上的時候,我早說,連一個家門裏的人都敢坑,以後遲早惹麻煩。但不是你們和我說,那會兒是我在針對她,不給她賺錢機會的嗎?”

“既然現在要算賬,那行啊,我們新賬舊賬一起算。”

孟苡桐說:“反正我看你們,也沒同林鳥的樣子。”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孟苡桐本以為自己十幾年前看一遍孟敬儼和覃舒的就夠了。

沒想生活真會這麽精彩。

他和韓婧茹的今天,又究竟是誰先犯的錯呢?

一旦韓婧茹出事,孟敬儼必跟著倒黴。

而孟苡桐已經遷出孟家,和他們的資產也早無任何關聯。

所以這次的禍事,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殃及孟苡桐。

輪回因果。

眼下唯一還能同時保全他們兩個的,只有孟苡桐。

而孟苡桐事不關己,高高在上的神色,放眼,早已是深入骨髓的淡漠和疏離。

作者有話說:

這本終於寫到這裏了,全文主旨就很想體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無論生活什麽遭遇,只要願意擡頭挺胸做人,腳踏實地做事,把人把事都做好了,一定會逆風翻盤的。

靠自己,愛情才會成為相應的思想支撐。

給個提醒:這章寫的那兩個月分了兩次,是一次在2011.11.1,然後寫的2011是12.19下的初雪,那桐桐是在12.25飛機離開的。

其間,23章的十九歲生日回憶一塊,他們親吻的畫面,就是2011.11.19初雪,時間對應上了。

所以這兩個月我還有劇情沒寫,在後面。

說實話,我們桐桐真的是個事業批,我喜歡搞事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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