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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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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霧散

在此之前, 孟苡桐真的覺得這是一個只屬於她自己的秘密。

記憶裏,是她初二那年。

放學了不想回家,一個人在街上瞎晃。正好晃到一家套娃娃店裏還有射擊氣球。

孟苡桐從小就叛逆,女孩兒喜歡的娃娃玩具她全不喜歡, 六歲那年就舉著路邊買的水槍對著覃舒突突掃個不停。

別人都說覃舒這是生了個寶, 活潑以後多的是福氣日子。

但哪裏是?現實裏這小祖宗不僅從小不愛學習, 就連自己點的鋼琴也小貓釣魚學個幾天就放棄,她就喜歡男孩兒玩的汽車、坦克模型,還有小槍, 頂配槍靶倒是一大堆。

長輩給買的益智類拼圖基本沒拆過包裝。

所以孟苡桐打小就愛玩射擊。

她那天本來心情是不太好的,走到射擊氣球店前也只是下意識停下, 往店裏看一眼。

是一對情侶在玩, 穿的華頌附中高中部的校服。

孟苡桐是華頌附中初中部的。

這兩個人她好像有點兒印象,是高中部挺出名的學長學姐,成績似乎挺好的,就是這出槍的技術, 一個比一個爛, 女孩兒前八發全打空了,臉色不好。

男孩兒連忙說他來打, 還連連哄乖,寶貝別難過,他百發百中。

然後啪,一發空;啪, 勉強歪了個三環。

“......”

殊不知,那句“百發百中”是和他空發一起說出來的。

“噗——”

孟苡桐在旁邊一個沒忍住, 很低地笑了下。

可能也是裝逼太多, 男孩兒尷尬的都聽到了旁邊人的笑, 下不來臺。他皺眉看了眼手裏的槍,一丟,嘴上碎碎念著“什麽垃圾槍”,轉身就拉著女孩兒走人。

這下沒人玩了,老板剛要悻悻收槍,孟苡桐卻突然有點兒手癢。

她走上前,瞇眼瞧了下槍位和靶位的距離,說:“我買十二發。”

老板沒想到會是孟苡桐這麽小的。

畢竟來他這兒玩的基本不是高中小情侶,就是旁邊就近大學的小情侶。孟苡桐這麽小小一只,身上還穿著華頌初中部的校服,系著淺粉色領結,恬靜的人畜無害。

饒是她說“我買十二發”,老板也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見老板楞著不動,孟苡桐這次擡高了點兒音量:“老板,十二發。”

“誒!”老板一激靈,“來了!”

一次六發,那就是兩輪。

老板說:“小姑娘,十二發裏面只要中滿三次紅心,就能一等獎把那個大熊娃娃帶走啊。”

大熊娃娃很漂亮,雪白的模樣很乖,路過的很多女生都喜歡。

老板也理所當然這麽說。

但孟苡桐問:“要是我滿三次,能換別的獎品嗎?”

“啊?”老板楞了下,“你要什麽?”

孟苡桐指著不遠處展示櫥窗裏的黑金硬身的模具槍,“那個。”

“妹妹啊,那個是——”老板臉上明顯多了不少欲言又止的為難。

卻倏然從身後響起了很輕的一聲笑,頂著孟苡桐耳膜的。

她全身麻了一下,扭頭。

不遠處路燈光下,穿了白襯黑褲,身影修長的男人隨即入目。

今夜月色很亮,結合路燈熾冷的光,孟苡桐第一眼沒看清他的長相。

是他朝她這邊走來,背光而來,孟苡桐才看清的他。

清傲眉眼,疏離氣場,給人距離,卻又莫名給人想要深究的感覺。

那一秒,孟苡桐不禁屏息凝神。

而後,回頭,兀自低眼看著自己手裏握緊的那把小槍。

男人的聲音很快在她耳邊響起:“想要就送了,大不了我重新給你再裝一把。”

他說的太漫不經意,就連笑都是吸引人的自信和坦然,那是一種經年優渥的優越體現,耀眼的孟苡桐都不經意想要多關註他。

老板笑說:“好,就沖你這句話。”

他和孟苡桐說:“妹妹,這可是他親手組裝的,軍校一等一的好學生,來吧,十二發,試試。”

孟苡桐訥訥地只註意到了“親手組裝”“軍校”這兩個詞。

宋弈洲就站在她身邊。

她玩這種從沒這麽緊張過。

很快,前十一發打完,十二發中兩個紅心,只剩最後這一發,孟苡桐遲遲沒擡手。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宋弈洲偏頭看她。

就在孟苡桐一鼓作氣要擡手時,右手不知從哪抵了股力上來。

孟苡桐一驚。

是宋弈洲站在她身後,簡單扶住了她右手手臂,拇指帶她抵住槍的扳機。

“砰”的一聲,穩中紅心。

老板連忙鼓掌,孟苡桐還沒來得及去看他,宋弈洲的手已經離開了她。

他站在她身邊,難得被感染情緒,愉悅勾了唇角。

“三發紅心,一等獎,恭喜。”

......

而孟苡桐的那本無意才被韓知逾看到的筆記本。

最早的記錄,是從宋弈洲十九歲開始的。

如果不是他,孟苡桐不會在後面初三那年,不經意在楚黎川那邊知道了宋弈洲,而好奇他的存在;也不會在她挑剔的家教人選裏,就指著宋弈洲和楚黎川說,要他。

那是少女的心事。

浪漫心事......

現在卻被韓知逾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戳穿!

孟苡桐白天處理麻煩事都沒這麽上火,現在捂著韓知逾嘴,起身就把這小子往她房間的方向拎。

韓知逾掙紮要去拉宋弈洲。

關鍵時候,他是喜歡他這個哥哥的,宋弈洲做哥哥的不能不管他!

但宋弈洲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姐弟倆一個兇臉一個垮臉,眼見孟苡桐力氣小的連韓知逾拎起來都吃力,他幹脆上前,一手勾住韓知逾的衣領,一手摟住孟苡桐的腰。

“行了。”他都沒使勁就把兩人分開了。

孟苡桐身上還有外邊回來沒散的寒氣。

宋弈洲把韓知逾隨手丟在旁邊沙發上,擡手就幫孟苡桐溫柔地理她散亂的長發,還有她被風吹的冰涼的大衣外套。

孟苡桐不情願地配合他脫掉外套。

宋弈洲拿起外套的同時,牽著她手腕把她往洗手間的方向帶,“洗手吃飯。”

“不吃。”孟苡桐別扭地說。

宋弈洲看她一眼,低笑:“怎麽?這是被說中了?”

“說中什麽?”孟苡桐卸下辦公的冷漠,私下也就是個愛鬧性子的小孩兒,小孩兒最討厭被人揭短了,尤其今晚揭她短的還是韓知逾這麽個不知道護她的。

孟苡桐想想更生氣了。

見宋弈洲轉身要給她去房間掛衣服,她一個上前就把他攔在門口,警惕的不行,“我就知道他今晚還不回家,就是有詐。”

話說的太理當,宋弈洲笑意更濃:“他就是個八歲大的小孩兒。”

“八歲大的小孩兒都開始站你這邊了,你還好意思說?”

現在連韓知逾這麽個難搞的他都能策反,今天說一個暗戀秘密,明天再來一個什麽,她哪裏兜得住。

孟苡桐虧就虧在秘密太多,經不起探究。

關鍵還都是和他有關的秘密。

她冷臉對他,不說話。

宋弈洲一眼就看到她微微鼓起的腮幫,他笑:“怎麽?我一個當事人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了?”

說完,還擡手輕捏了下她臉蛋。

孟苡桐難以置信地直接給他手打掉,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在質問:“幹嘛啊你!都這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玩這些!”

宋弈洲好笑問她:“人心甘情願自己喊我哥哥和我說的,我還什麽都還沒說呢,你回家就要找我一並算賬......”

他突然靠近一步,把孟苡桐逼進房間,而後,在韓知逾看不到的地方,擡手,關門。

黯沈的光線裏,他看著她的眼睛,笑問:“寶貝兒多少有點兒不講道理了,是不是?”

“......”孟苡桐被他說的頭皮發麻。

她身後是墻,身前是他,冷與熱的交融,她被他的聲息兜頭籠罩,快要被熱意徹底淹沒。

孟苡桐撐著最後一絲理智,宋弈洲卻還在靠近她。

咫尺,最後的危險距離,她一把撐住他肩膀,說:“宋弈洲,我警告你,別亂來,這個家不只有你我。”

宋弈洲卻像是逗她一樣,單手把她外套搭上旁邊衣架,而後伸手握住了她抵住他的手,輕揉,擡起,在他呼吸快纏繞的位置,停下。

孟苡桐的冰涼指尖卻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溫熱,血液開始滾燙。

骨子裏也像有不安分因子在不停地發酵,操控她的理智。

白日裏的冷靜全然被瓦解。

孟苡桐一碰上宋弈洲,她整個人好像就會變得不太對勁。

但還不及反應,宋弈洲已經把她困在墻邊的位置,低聲問她:“那你的意思是,只要這個家裏只有你我,我就能亂來了?”

“!”

孟苡桐大驚失色:“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

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壓著聲音。

她聲線本來就軟,現在一壓,更像是柔軟羽毛同時拂過他們蠢蠢欲動的心。

宋弈洲笑著輕撫她眉眼,“沒事,我們多的是時間,慢慢來。”

他真的太溫柔,溫柔到孟苡桐感覺狹路相逢那天她所看到的他是錯覺。

她推他一下,謹慎,“你這又是給我準備什麽另有目的的甜棗呢?”

宋弈洲挑眉,“我給你耐心,你說我另有目的?”

“那不然呢?你難不成還能是因為結婚了就不打算翻我舊帳了?”

孟苡桐想起昨天晚上他翻她蝴蝶的舊賬她就來氣,雖說站在他的角度,現在來想是不爽,但那都過去了,而且她和楚黎川也說清楚了,他還翻。

孟苡桐惱,“商場偷拍那晚,你還說邵戚元是我前男友!”

可能邵戚元聽到都會嫌棄的來一句:“我是瘋了嗎,和你談?”

但孟苡桐不管,就算她現在的行為怪像個小孩兒。

落在宋弈洲眼裏,也是不請自來的安全感。

他們結婚到現在,從沒說過這麽敏感的話題,也就昨晚提了一嘴,卻沒想現在的她在感情上,還是和從前一樣,必須撇的幹幹凈凈。

別來沾邊兒,她脾氣不好,煩。

完全都沒有變化。

宋弈洲難忍,他真的沒想到她還是這麽可愛。就前兩天,唐瑾還反覆和他說婚姻以和為貴,千萬不能剛結婚就鬧脾氣了,說桐桐脾氣不好那也是孟家那邊鬧的,你多少得包容點兒,多哄著點兒。

但他真的需要刻意去哄嗎?

宋弈洲疼她還來不及,哄那都是附帶的了。

他低頭,想藏住整個人都愉悅的情緒,微顫的肩膀和勾起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

孟苡桐看的額角抽抽,她冷臉問他:“我和你說正經的,你笑什麽?”

黑暗的環境,她能感受到他俯身靠近,覆熱迎來的暖。

孟苡桐的心跳隨之加重地跳動起來。

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都離她越來越近。

最後微毫,停下,他平視著她,低低地說:“我知道。”

思緒繚繞,孟苡桐眉頭微蹙,“什麽......”

真的......快被他濃烈的存在感淹沒。

孟苡桐呼吸都驟止。

“是只有我一人的幸運,”宋弈洲說,“擁有你的過去,現在,還有未來。”

“桐桐。”他撫住她臉頰,笑了聲,不說話。

孟苡桐心微顫地擡頭,目光就撞進了他晦深含情的眼底。

那是一片破冰的深潭,脈脈,是時候該起漣漪了。

宋弈洲問她:“可以嗎?”

“什——”

話沒說完。

溫熱的吻已經落在了她唇角。

她親過他的位置,落下他的痕跡。

孟苡桐整個人都僵硬,怔怔地望著他。

宋弈洲心裏有躁動,但他還是忍住了,忍住了潰堤那一線的收手,他只吻了下她唇,離開,只留孟苡桐一個人紛亂的視線,在搖晃。

他笑:“三發紅心。”

“最後那發,是我的榮幸。”

-

孟苡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壓下心裏的喧囂的。

也不知道自己整理好情緒再出房間,她的表現還有沒有異樣。

只是韓知逾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瞅著兩個人,一個淡定一個羞赧,尤其那個羞赧的還是他姐姐,好奇怪。

韓知逾手撐著小臉,皺眉看向在他面前坐下的孟苡桐,“姐姐,你怎麽啦?”

孟苡桐自以為表現的很平靜,“我能怎麽?”

她伸手拿杯子想倒水,但是手拿了水壺才發現裏面早就沒水了,她又努力平靜地把水壺放回原位。

韓知逾直接開口:“姐姐想喝水。”

這話一聽就是和宋弈洲說的。

孟苡桐兇他:“沒大沒小,我這麽教你的?”

韓知逾狐疑湊近,“我是在跟哥哥說呀。”

“那你還能和我說嗎?”孟苡桐也湊近,這姐弟倆就壓著聲音在桌前互鬥,“人比你大,你跑我這吃睡不說,現在還使喚上人了?”

“......”韓知逾有點兒傷心,“這是哥哥說的暗號呀。”

孟苡桐一頓,“什麽暗號?”

韓知逾比著手指,“我在這裏住的時間,姐姐餓了,要說姐姐想吃飯;姐姐困了,要說姐姐想睡覺;姐姐不開心,要說姐姐想出去玩......”

以此類推,韓知逾問:“那姐姐渴了,沒有水,不是應該說姐姐想喝水嗎?”

“......”孟苡桐頭疼,“你怎麽成天和他學這種亂七八糟的。”

韓知逾不滿:“這哪裏亂七八糟了,哥哥明明說的很對。”

孟苡桐淡嗤:“前兩次見面你還喊叔叔呢,這就哥哥了?”

韓知逾人小膽大,還說:“我現在很喜歡哥哥。”

孟苡桐莫名其妙他這熱情:“為什麽?”

正好這時候,宋弈洲倒好了兌過的溫水從廚房裏走出來,放在孟苡桐面前,摸了一把韓知逾的腦袋,“匯報的好,等會兒來領獎勵。”

孟苡桐問他:“宋弈洲,你就是這麽教孩子的?”

“不是。”韓知逾先一步解釋。

孟苡桐剛看過去,韓知逾已經跳下椅子。

他走到宋弈洲跟前,自說自話小身板把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護住,說:“是我先問哥哥的。”

孟苡桐不理解他們這毫無預兆的兄弟情深,語氣不好地問:“你問他什麽了?”

韓知逾實話實說:“問你和哥哥結婚了,我是不是以後就能有小妹妹了?”

“我——”孟苡桐語無倫次地說,“什麽......小妹妹?”

“對,”韓知逾斬釘截鐵地說,“媽媽老是說要給我妹妹,一直不給,說話不算話,我不相信她了。”

“我問哥哥,哥哥說會有的。”

韓知逾回頭,欣賞喜歡的目光,像極了不懷好意,還笑。

“我現在,只信哥哥。”

“......”

作者有話說:

宋弈洲: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人。

孟苡桐:別來沾邊兒,脾氣不好,煩。

韓知逾:女人總愛說假話。

孟苡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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