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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我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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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我遭殃

魂燼國地域廖廣,人卻不多。西邊更是沙漠,曾出現過落沙珠。很多其他地方也寸草不生,並不適宜生存。

可這裏的沙漠不該有落沙珠的,這個是極西邊的落沙海才會有,也和雪獄一般算是天災,凡人之力難以摧毀。

賦遠舒一路行來,只見這一城,天高風冷,吹得沙子滿天飛。

就雲璟國說來,雪獄之際,大都聚於都城,由仙人布陣抵抗——誠然,雪獄只出現了兩次,雲璟也才抵抗過一次。

但賦遠舒想,魂燼國應當也大差不差,因為人少,說不準還更好處理一些。

雪獄不破壞生靈之外的存在,而活物沒來得及逃走,它席卷而過也不是必死無疑。

不過這種事不到萬不得已,賭不得。

按餘逍所言,終有一天傳言不再是傳言,它會無法抗衡,讓所有人都迷失在風雪中。

或許,最早的時候,它只是一場有些漫長的冬雪,一陣有些刺骨的寒風。沒有人註意它,直到它成為擇人而噬的災厄,眾生才恍然驚覺,此時卻已無力阻止。

走了半個時辰,不知道走過多少屋舍宮殿,終於到了一座高大的殿門前,還未上前,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你來了。”

雖是傀儡師的聲音,語氣卻不似他那般低沈,聽起來溫和而有威嚴,聲音慢慢靠近,腳步也越來越近,“許久不見你,生疏了。”

賦遠舒心提到嗓子眼,冷冷盯著未開的殿門,捏了一把汗。開口道:“還玩這種把戲?”

一路上,他不確定對方態度究竟怎麽樣,說傀儡師捉摸不透,賦遠舒覺得他更像是瘋言瘋語故而讓人看不懂,無奈只能裝成賦雲的架勢,同他周旋。

裏面的人輕輕笑了一聲,緩緩打開門,溫聲道:“如何能這樣說?賦兄,我很高興你能來見我,請進吧。如今我這般狼狽的模樣,叫你笑話了。”

賦遠舒瞳孔驟縮,這人分明與活人無異!

可仔細一看,他胸口卻毫無起伏。身著帝王服飾,玄色衣袍上有紅色的火焰織錦,織得極好,仿佛真的正在燃燒一般。動作從容不迫,也不似傀儡。

他轉身走向被蛛網覆蓋的王座,道:“當年一別,已有五十餘載,物是人非了啊。賦兄,上一次我們就一起處理雪獄,這一次我們也要共渡難關才是,望你念著我們的情誼,能多幫襯我些。”

……確實是個瞎子。

賦遠舒看了一會,便不再看他,目視前方,淡淡道:“解藥。”那人頓了一下,笑意愈濃:“當然可以。別這麽大脾氣,老友相見,我們可以敘敘。”

“……”

“好吧、好吧,”那人無奈地舉起手,臉上表情變得似哭似笑,語氣終於正常,“您不喜歡這種戲碼,我該知道的。給,這是解藥。”

賦遠舒凝視那比老丞相的丹藥醜的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東西半晌,正要去伸手拿,傀儡師卻道:“您還帶了三個手下,是給我獻祭用的麽?”賦遠舒皺眉,他就哈哈笑道:“給您,給您。”

餘逍提醒道:“運氣掌上,小心有詐。”

賦遠舒:“嗯。”

狐貍不說他也打算這樣做。賦遠舒暗暗用雲璟附著手上,剛碰到那東西,果然炸成一團黑霧,魂燼帝王的臉開始扭曲,尖銳的笑聲從他口中刺出:

“你不是賦雲!!他怎麽會這樣愚蠢,中我的計!哈哈哈,他已經死了,他真的死了!”

“你是誰?哈哈哈,瞧我,問什麽呢,你是賦雲那個自作聰明的家夥不要的掃把星兒子吧?若是你爹,我還忌憚三分,至於你,毛頭小子罷了!”

“……”罵就罵,非要這樣說。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戲弄,賦遠舒也有些火大,手上的雲璟靈力猛的打向面前的傀儡,拉開了距離。

清脆的骨頭碎裂的聲音,豈料黑霧散去後,帝王傀儡極其怪異地扭曲著,眼裏冒著詭異的幽光:“……是比十八年前更精純的雲璟天命,讓我獻祭你吧!王一定會喜歡,只要見到王,王一定會重新賜予我力量……!”

他的絲線從四面八方來,眾人紛紛出手斬斷,奈何太多一時無法全部斬斷。眼看有一道就要打上賦遠舒。

“——傀儡師!”另一道銀白絲線替賦遠舒擋住了帝王傀儡的攻勢,習絲怒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傀儡師道:“哈哈哈……!狐族的女娃娃來了,那個臭狐貍也來了吧?餘逍,你屠我魂燼,你該死!”

賦遠舒心裏咯噔一下,一路上刻意忽略的事到底明明白白地知道了。

餘逍瞇眼,利爪冒著寒光,狠厲道:“本王也找你算賬!”

絲線纏亂,劍光爪影。剛只有一個帝王傀儡的大殿沖出許多傀儡侍衛和士兵,將槍劍指向賦遠舒他們。

餘逍道:“你就這點本事?”

傀儡師陰冷的氣息掃過餘逍手中的戾哉骨爪,道:“你拿著王的恩賜,卻不為王效命,你愧於王的賞識,你該把它還回來!”

餘逍揚了揚手上骨爪:“殘魂已散,我完全煉化了它,還不回去。即便還回去,你只怕也無福消受。”

他勾唇譏諷:“……從前不選擇你,現在也不會,只會躲在傀儡之後的懦夫,連你效忠的王也會拋棄你。”

“閉嘴!!”傀儡師尖嘯一聲,“沒有任何人可以玷汙王,沒有!殺了你!殺了你!!不識好歹的狐貍!該死的臭狐貍!!”

伴著他的嘯聲,一眾傀儡打了上來,阿一兩手執劍一頓胡砍亂劈,若叫陸執刃看見了一定氣得揍他。

帝王傀儡手持熊熊烈火,阿一雙劍擋住,回頭喊道:“陛下,快走!太多了!都跑過來了!”

習絲嘖了一聲,還想殺去,賦遠舒連忙抓住她,道聲抱歉。又朝餘逍使了個眼色,餘逍會意,一爪封鎖了殿門,賦遠舒一手抓一個,餘逍則提著賦遠舒的後領兩三下跳出了傀儡群。

身後傳來傀儡師的咆哮:“抓住他們!!!”

賦遠舒腳下烏壓壓一片擁擠的傀儡,他驚魂未定地心想:蜘蛛雖然活了下來,但確實是瘋了!

直到躍出長街,餘逍輕車熟路地拐進一處無人小巷,打開一間屋子的門,走了進去,又在門口布下斂去氣息的陣法才罷休。

他躲過賦遠舒的視線,問:“毒怎麽樣?”賦遠舒搖搖頭道:“不是很好,藥已經壓不住了,整個手臂都漫了上來,他還在催動這些毒,早晚會找到我們。”

阿一焦急道:“我還有兩粒丹藥,陛下你……”

賦遠舒連忙擺手:“壓不住壓不住,吃不吃沒多大區別。”

餘逍臉色很差:“我去宰了他也無不可。”

賦遠舒道:“別。這裏傀儡眾多,如習絲所說,在他的網裏,我們就像是獵物,貿然行動是不可以的。”

沈吟片刻,他道,“蜘蛛一心捕蟬,不知後有黃雀。有一個未知的變數,連傀儡師都沒能察覺的人藏在暗處,伺機而動,我們需得小心。”

餘逍皺眉:“操控落沙珠的家夥?”

“嗯,”賦遠舒道,“不然我們大可以沖出去痛痛快快打一場。”

阿一這分析聽得半懂不懂,楞楞道:“陛下好厲害哦。”

習絲道:“便是如此,在這裏,傀儡師幾乎是一草一木皆知,如何確定他未曾發現那人?”

賦遠舒左手自然而然地牽上餘逍,任餘逍掙也不放手,安撫地拍了拍餘逍,轉而望向習絲:“你之前提過那人,我本沒有很在意,直到剛剛才發覺不對勁。首先,我想問一下習絲姑娘是如何知曉那人的存在的?”

習絲答:“天生的玲瓏心。”賦遠舒不禁感嘆了一聲,又問道:“可以察覺到旁人所不知之物?”

習絲眼眸暗了暗:“是。”

賦遠舒道:“好,現在回答,我說傀儡師沒有發現他,因為那人可能就是他的傀儡之一。”

阿一道:“啊?可是傀儡都是被控制住的呀。”

賦遠舒道:“蜘蛛也這樣想。”

他繼續道:“那人出現了兩次,一次在雲璟國,一次便是我們入城之時。他知曉傀儡師動向,在傀儡師眼皮子底下動作,還神不知鬼不覺奪過了控制權。”

“……如果是這樣,”餘逍哼道,“那傀儡師的傀儡每一次都在最後關頭瘋癲,嘴裏說的那些話便不是由傀儡師操控,而都是對‘那家夥’說的。”

賦遠舒點點頭:“我記得魂燼的釋義,‘無燼磷火灼心魂,塵泥之下得永生’,就像雲璟的‘旭日雲中,若玉東升’和啟霜的‘神靈啟示,霜雪以書’一樣。”

餘逍確認道:“原來如此,是聶辭。”

阿一舉手:“啊,我知道!是魂燼帝王呀,那不就是剛剛最厲害的傀儡嘛!嗯——我打不過他。”

“……”賦遠舒咳了一聲,“這個,是那個……那個誰……?”

阿一眨眨眼,並不給他留面子:“陛下又沒聽丞相講課吧。”賦遠舒扶額心道:“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但丞相的課也絕不是人能聽得下去的,還好我是皇帝,不能罵我。”

其他人就倒大黴了,任是什麽王公貴族,能人異士,奇珍異獸,丞相把從賦遠舒這裏受的委屈通通在他們身上討回來,比如阿一,就是被壓著聽下去的,苦不堪言。

餘逍挑眉:“剛剛你倒是說的順溜?”他指的是那些釋義。賦遠舒摸摸鼻子:“比較有意思,就聽了。其他的親戚朋友,權勢利害什麽的……饒了我吧。”

習絲沈思道:“若是他,應當是友,他最該痛恨傀儡師,殺身滅國之仇不可不報。”

賦遠舒搖頭:“我們不能保證一個死了五十年的家夥還能保持理智,剛剛我們打鬥,他不僅沒出現幫忙,還越打越狠,可能更想拉我們這些入侵者同歸於盡吧。我們先避一避風頭,商量對策。”

整支右手都沒有知覺了,時不時的抽痛,賦遠舒深吸一口氣:“阿一,還是把藥給我吧,吃一顆留一顆,必要的時候用。”

黑雲籠罩孤城,城內不分日夜。屋內的桌椅都蒙上了厚厚的灰,賦遠舒不想成為累贅,可惜就他一人凡胎□□,會累會餓。

餘逍便在臥房掃了灰塵,叫他休息,順便談談接下來該幹什麽。

如此,現在的情況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若是自己沒中毒他們也不必這樣束手束腳。

賦遠舒擡頭看去,天空依然幽冥如墨。

“……”

本以為老實修煉至少能不成為累贅,誰知道到頭來還是只有孤膽一顆,既經不起和風細雨,也稱不上英雄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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