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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擁一夜好眠，小龍女要起身離開，胸前的衣襟被人緊緊地攥著，她輕輕一笑又躺回去望著趙敏沈睡的輪廓。為了讓趙敏睡得更安穩點，小龍女緊握著趙敏的手輸送內力溫暖著趙敏的身軀。
小龍女閑來無事用視線描繪著趙敏的眉宇，心中思索著。經孫婆婆所說加上她的推測，趙敏口中的大都應當是她的故鄉，如今已不存在。趙敏這深邃的五官也不像中原人士，雖她處於活死人墓裏不關乎世事，但還是知道近年宋蒙開戰前，有膽大商賈做起兩邊生意，趙敏這等氣質之人自是大戶人家出身，趙敏身上隱瞞的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敏沒有理由離開這裏了。
趙敏動了動鼻尖，嗅著香氣越發地往小龍女身上鉆，腦袋靠近了小龍女的胸口才停下來，雙手纏上小龍女的腰間緊緊圈住，聽著小龍女心口的跳動安穩下來。
小龍女寵溺地望著趙敏，再讓她抱會罷，趙敏不會再失去任何人了，她會一直陪伴在趙敏身邊同生共死。
趙敏整理好自己的思緒，雖說已經接受了事實，但她還是想一探究竟，在這裏她能做些什麽。原本她是計劃偷偷離開活死人墓，現在活死人墓已成她安身之處，她要離開還得經過小龍女這墓主人的同意。
“你要我跟你一起離開活死人墓？”小龍女語氣冰冷地問道，她端坐高堂之上，孫婆婆立在一旁皺著眉頭看向跪在地的趙敏。
“龍姐姐，我就是下山看一眼，你不放心大可跟我一起去。”
“胡鬧！祖師婆定下的規矩你怎麽可以拉著龍姑娘一起破規矩！”孫婆婆厲聲叱責道，她生氣的時候那臉上的胎記顯得更加猙獰。
“趙姑娘，我和龍姑娘沒有道理欺騙你，你莫要壞了規矩！”
趙敏只是靜靜註視著小龍女，這活死人墓的主人說的話才算數。
“....我陪你去趟”小龍女的話立即引起了孫婆婆的反對。
“龍姑娘！祖師規矩不可壞呀！你這樣怎麽對得起仙逝的師父呀！”孫婆婆還想勸就遭到了小龍女一記眼刀。
“婆婆，現下我才是活死人墓的主人，規矩自然就是我定。”
孫婆婆止住話頭，全身起伏，她氣憤地看了一眼趙敏，又看了一眼小龍女：“你還不是！十八歲那年你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我這條老命是祖師婆她們救的，你要觸犯門規，我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也要攔住你辜負祖師婆的信任！”
隨著這句話氛圍一下子變得僵硬，小龍女垂下眼眸神情不明，趙敏也是第一次知曉這等事，看著相依為命的二人為了自己如此爭吵，她知道就算去了大都所在地，就算真的知道元國不覆存在，讓她重回活死人墓待著她也不一定會回來。
這時候就應該是她趙敏妥協，不下山了。
“.....”
但她趙敏又是何許人，如果只知道妥協也不會有今天的自己。
此行明面上行不通，她就會去找別的機會。
“敏敏，待我十八那年下山可好？”小龍女開口破了僵局，孫婆婆只是瞪著沒說話。
小龍女如今剛過十六，離十八歲周辰還有兩年，到了那時孫婆婆自然也阻止不了。
“好。”
“龍姑娘，你！”孫婆婆甩袖背過身，唉聲嘆氣道。
“婆婆，我和龍姐姐只是去看一眼我的家鄉，這墓還是要回來的。你大可舒心。”
“唉，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你們回來的時候，罷了罷了，我這半截入土的人說不過你們！”孫婆婆自是曉得最後陪小龍女走下去也就趙敏，她哪天身體不適起不來也是有可能，這兩姑娘能相互照應就是。
她原本心願就是擔心自己若是去了，剩下小龍女這個性子冷淡的，怎麽個過活，如今也沒有什麽夙願，就讓小輩們去罷。
“謝謝婆婆！”趙敏欣喜一笑，看向小龍女，小龍女點頭示意。
孫婆婆松了口就為兩位姑娘準備路上的口糧，忙裏忙外的，小龍女從未出過活死人墓，若不是有趙敏這個墓外人帶著，她可真是急死了。
趙敏所說的家鄉正處於宋蒙交界處，那地方打著戰，孫婆婆雖知小龍女武功高強，但外頭人心險惡，趙敏游說了好幾次定會好好照顧小龍女，孫婆婆的眉頭還是舒展不開來。
這日二人出門之日，孫婆婆憂心忡忡地幫小龍女戴上籠罩全身的帷帽，一層紗布遮住了面容身形。另一旁的趙敏身著男裝打扮，高領圓裳，一副書生打扮，背著竹簍。
她不像以往那般隨意作男裝，妝容也往男子硬氣靠近，畫粗了眉毛，畫細了眼睛，配上她深邃的五官從樣貌來看更偏男相。
“世道亂，兩名女子結伴出行也不安全，我扮男裝慣了，我來護著龍姐姐。”趙敏走過江湖，女子出行在外面對的惡意眾多，況且古墓裏的衣著都是輕飄飄的裙擺，行動不便，還是男裝穿得更自在些。
“唉，要不你們還是兩年後再走罷。”孫婆婆嘆氣道，她也不指望著這句話能使趙敏和小龍女改變主意。
“婆婆，你放心，我也是混過江湖的人。”趙敏拍拍胸膛，自信道。
孫婆婆搖搖頭繼續嘆息，看著趙敏那漂亮的臉蛋，不信。
“你們安安全全早點回來我就阿彌陀佛了。”
孫婆婆想送二人直到碼頭，趙敏回絕，孫婆婆面容全真教的人和山下的人都見過，若是被看到會認為活死人墓裏沒人，要是全真教道士之後強取豪奪，孫婆婆一個人也抵擋不住。
“婆婆，若他們來了你就用蜂驅逐他們就是。”小龍女叮囑道，今天她難得開口一句話。
趙敏和小龍女二人一路悠閑下山，鐘南山除了全真道觀還有一座普光寺，二人的打扮就像尋常上山香客，趙敏露出的那副俊俏樣倒是惹得關註。小龍女對目光極為敏感，即使有帷幕阻擋，她內心也覺得不適，身在活死人墓哪裏接觸到這麽多人，有不走眼的闖墓者也見不到他活著的時候。
這時，視野內出現一只手，小龍女擡眸望去對上趙敏那雙閃耀的眼眸。自從出墓後，趙敏猶如魚入水，一時對這些山外景色和腳底踩著的青石臺階有些感懷，沒想到平常見慣的事物在此刻卻如此地令她興奮。
“龍姐姐，第一次出墓感覺怎麽樣？”趙敏揚了揚手示意小龍女牽上，她揚唇一笑，“這次換我來帶你適應咯”小龍女神情一怔，隨即明白了趙敏的意思，她這才緊緊牽住趙敏的手，內心的不安也被驅散些許。
“龍姐姐，你說我二人作姐弟還是夫妻之稱呢？”
“又有甚麽區別。”小龍女回道，早在墓中二人就有所交談。
二人年紀相仿，舉止方面又不像主仆，師徒又令人起疑。
“那就姐弟好啦。”趙敏笑嘻嘻地回道。
不管是姐弟還是夫妻，二人若舉止親密，還不是外人想的情弟弟情姐姐，情趣而已。
小龍女帷幕遮擋，本來表情就冰冷冷的，趙敏更觀察不了小龍女的表情。小龍女第一次下山到底還是有些心生害怕，這一路上趙敏頻繁挑起話頭閑聊山中的景山下的村落，想要沖淡小龍女的不適。
“龍姐姐，要不要今日我們去村裏小住一晚？”
“趕路要緊”小龍女又補充道，“闊噪”下山了趙敏變得更加健談，耳邊清凈不得。
“是是是，我們坐船去咯”
二人腳程沒有因欣賞美景耽誤，正午就來到山下的村落。趙敏找了一處落腳地歇息一會兒，渡口旁的茶肆已經有好幾桌香客在此用飯，也是等下一次船來離開。
小龍女沒有吃過外食，一切都由趙敏敲定，她坐在板凳上觀察著趙敏去店家那邊要了兩碗面條，付出了一些碎銀又拿回了好幾串銅板，默默記下。
趙敏又要了壺開水將木筷全燙了一遍遞給小龍女，她嘴裏碎碎念：“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這些碗筷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
“龍姐姐，到城裏我們自購碗筷帶著，也省了有店家下黑手。”
“嗯。”
小龍女蹙眉，以往都是她教導趙敏，這種失去掌控的事讓她心生不適，說不上的奇怪，就悶悶不樂。
小龍女撩起帷幕搭在帽頂，露出她那天人姿容，在這嘈雜的小茶鋪格格不入。茶肆的大多數目光都聚集到趙敏和小龍女這一桌，頓時響起起起伏伏的交談聲。
“唉，多怪我這英俊臉蛋，再加上龍姐姐你，咱們被劫色的幾率更大了。”趙敏愁眉苦臉地比劃著木筷，又向小龍女拋去一道眼神，小龍女臉色一冷，喝道：“敢來”
這短短一程路，容貌出色之人真當只有趙敏和小龍女二人，二人身著非大富大貴之人，但肖想之心皆有，此處是上山拜佛之地，來者善心，防人之心不可無。
“小爺，魚丸面來咯”
“小二，怎麽多了蛋？”趙敏看到端上來的魚丸多出了水煮蛋。
“掌櫃送二位的，掌櫃的說二位來用餐是店裏的福氣”小二匆匆說了一句又去後廚幫襯，正是用餐高峰，閑不得。
趙敏聽得一笑，“這還得多謝龍姐姐啦。”
小龍女蹙眉飛了一記眼刀，埋頭小口小口嗦面，趙敏見怪不怪地挑起面條大口吃去，這粗魯的舉動又引起小龍女一陣不滿，又想趙敏此時作男子打扮，是得作些男子行為，這店裏吃飯的男子哪個不是大口吃面。
若是以往趙敏有高手作伴，被人識破身份也無傷大雅，如今言行舉止偏向男子，令小龍女略有些不適。
二人用過午膳就前去渡口，小龍女第一次見江河心生懼怕，看著那在水面搖晃的船只，腳步一頓。趙敏一步跨上船頭，回身朝小龍女伸手，小龍女遲疑片刻借著趙敏的手穩穩踏入船艙內。
趙敏唇角露出微笑，道：“龍姐姐，緊張的話我的手隨時可以牽哦”
“....曉得”小龍女沈著臉，
小龍女到底是第一次出山，書上的事物真實見到也是新奇又緊張。她彎腰用手攪動江水，感受水流的波動，那蹙著的眉頭隨之舒展，趙敏微笑註視著，道：“龍姐姐，可會鳧水？”
小龍女收回手，不滿地瞪向趙敏，那眉眼仿佛在說明知故問。
“那龍姐姐你靠近我些，我會游泳，要是落水了我也好救你。”趙敏自顧自的貼近小龍女，說道，“這江水好深的，站不到底的。”
“敏敏，你出來後越發得寸進尺了。”以下犯上，小龍女心中不滿，趙敏仗著自己外頭的經驗表現得游刃有餘，存心想看自己笑話。
“噓！”趙敏湊近小龍女，小聲地說道，“隔墻有耳，我現在可是男子，叫我敏哥哥。”說罷，她有些期待地看著小龍女。
“.....敏敏”小龍女不悅地回道，趙敏只好作罷。
“龍姐姐，日後我教你鳧水，可好？”趙敏望著波濤江水，說道。
“學它作何，我閉氣就是。”
“哦~龍姐姐想當旱鴨子呀”
“你教就是。”小龍女閉眸養神，不再對江景感到興趣，旁邊的人闊噪的很。
趙敏輕笑一聲，“在外面我倒是像師父嘞，龍姐姐要是有什麽不解的地方自可問我。”
“.......”
這百年之前的地名有沒有變化趙敏也不太知曉，在村裏就打聽了一下方位，估摸著是如今的燕京位置。若燕京就是大都，去了那處也看不到什麽，但總有些事明知無果也要去做，偏向虎山行。
離這裏最近的都城是西安，大約有百來裏路，僅靠腳也得走個三天。燕京路途遙遠，自然不能步行前往，好在活死人墓裏的金銀錢財夠，趙敏打算在西安購置馬匹趕路。
二人渡了江又是一小漁村，此時天色近晚，再繼續前行只能露宿野外。況且這是小龍女第一次下山，趙敏也不願小龍女辛苦，就敲定主意在小漁村修整。夜裏住店趙敏因二人身份裝扮提議分開兩房就見小龍女眉目緊蹙，只好二人同住一室。
這姐弟哪有同住一室，自然被外人認為是夫妻，這也阻攔了些想要認識趙敏或小龍女的有心人。
二人同睡一榻早已日常，因是第一次在墓外就寢，窗外皎潔月光灑滿一地，那是在活死人墓裏見不到的場景。趙敏奇異地有些睡不著，問道：“龍姐姐，要是我們遇到師伯你要怎麽辦？”
“..遇到了再說罷”
小龍女同樣也睡不著，心底對違背師訓感到愧疚不安，這般私自下山師父怕是要進入夢中訓誡。在墓裏從未有這等煩心事，更何況此番下山可能會遇到師姐李莫愁。
李莫愁在山下做的那些事早就由全真教的道士送信來過，師父也說了待她十八歲接任掌門後願下山清理門戶就去，不願就等那逆徒賊心不死再來奪取本門秘法。總歸來說，小龍女見不見得到李莫愁，全憑李莫愁一念之差。
“龍姐姐，那你打得過師伯嗎？”
“我與師姐同出一門，但師姐在江湖上掀起多少風浪，應敵經驗比我多，若真一招一式過起來，我並無把握。”小龍女沈思一會，回想當初與趙敏過招時的場景，隨即認真回道。
若不是師姐李莫愁不願發誓終身不出活死人墓，更是出掌打傷師父叛逃出去，這掌門之位也輪不到小龍女。小龍女又不是爭強好鬥之人，學武也只是強健體魄，在武學方面略有懈怠。
“有我幫你，咱們二打一還打不過嗎？”趙敏這樣說道，心底卻一沈，小龍女從不是誇大其詞之人，她這番武功境界也難以有把握贏過李莫愁，若二人真哪天在外爭鋒相對，趙敏也不知曉是否真的幫得上忙。
“敏敏你倒是提醒了我”小龍女索性翻過身面對著趙敏，道：“本門有一個功法能贏過師姐”
“那是？”趙敏一怔，問道。
“《玉女心經》，這功法師父並未傳授給師姐，師姐想要的也是這個。”
“那龍姐姐你怎麽沒學？”小龍女沒得本門精髓就已經這麽厲害了，那要是學了指定能贏過李莫愁。
“《玉女心經》內功需二人相輔相成才能修行”小龍女嘆道。
“那現在不就有兩個人了”趙敏聽得有些興奮，眼眸閃爍著光，她這是第一次離上乘功法這麽近。各大門派的深奧功法都是藏著掖著，只傳授給掌門首徒。
“嗯”
小龍女的認同令趙敏更加激動，她抱住小龍女。“那我們早去早回！”
小龍女無奈一笑，道：“睡吧，明日早點趕路。”真是個武癡。
“我們避開師伯走，等我們學成了再來清理門戶！”
“好”小龍女道。清理門戶這事也不是下山的主要目的，若是真遇到了那也是上天安排的。
次日趙敏不再耽擱，帶著小龍女連趕三日路，途中再無村落，只好撿些柴火露宿野外。趙敏抱著柴火丟進火堆裏，用一根較長的樹枝撥動了下篝火，篝火上正烤著一只野兔，烤得油光發亮，香噴噴的。
二人因趕路連續風餐露宿，神態盡顯疲憊，衣裳也變得灰撲撲。趙敏在歇息之地撒了一圈雄黃粉，山林中蛇鼠多，出門在外必備。她用小刀割了一塊腿肉，刀尖插著肉遞給一旁的小龍女，說道：“龍姐姐，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小龍女接過咬了一小口，混著幹糧一起吃下去，又吃了兩三口就不再吃了，她吃不慣油膩肉食。
“敏敏，還有多久到城鎮？”
“估摸明天就可以到了。”趙敏吃著兔肉，口齒模糊地說道，“龍姐姐，這幾日累著了吧？到城裏咱們好好休息一番。”雖然練武之人腳程自然比普通人要快些，趙敏想要購買代步的牛車或者驢車，村落裏卻沒有願意將這些牲口出讓，還是這裏偏僻了一些，家家戶戶只夠自給自足的。
“不累，倒是敏兒你一路照顧，辛苦了”小龍女搖頭，一路上的體驗令她知道曾經被仇家追殺的趙敏是有多麽辛苦。
小龍女往日在活死人墓裏吃的少，這幾天趕路食量漸增，在野外也難以休息好，目光掃及正在吃肉的趙敏身上，被火光照著的臉疲憊盡顯，她一口一口慢慢咀嚼著兔肉。
這幾日都是趙敏守夜，小龍女心想徒兒伺候師父是天經地義的，但看在眼裏心底疼惜不已，心裏莫名的有些氣惱，她並沒有趙敏想的那般不食人間煙火氣，這些她想做還是能做的。
“敏兒，今晚你就好好歇息著，我來守夜就是。”
“多謝龍姐姐！”趙敏抱拳向小龍女致謝，揚唇笑道，她著實有些累了，這番情誼自是不再推辭。
“嗯。”
小龍女甩出繩索在兩棵樹間形成一線，隨即飛身落在繩索上，躺下。趙敏感嘆的望著，她現在可沒本事睡繩索，她用油紙包住片好的兔肉放進竹簍裏，騰地飛身到一棵粗壯的樹幹，靠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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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擁一夜好眠，小龍女要起身離開，胸前的衣襟被人緊緊地攥著，她輕輕一笑又躺回去望著趙敏沈睡的輪廓。為了讓趙敏睡得更安穩點，小龍女緊握著趙敏的手輸送內力溫暖著趙敏的身軀。
小龍女閑來無事用視線描繪著趙敏的眉宇，心中思索著。經孫婆婆所說加上她的推測，趙敏口中的大都應當是她的故鄉，如今已不存在。趙敏這深邃的五官也不像中原人士，雖她處於活死人墓裏不關乎世事，但還是知道近年宋蒙開戰前，有膽大商賈做起兩邊生意，趙敏這等氣質之人自是大戶人家出身，趙敏身上隱瞞的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趙敏沒有理由離開這裏了。
趙敏動了動鼻尖，嗅著香氣越發地往小龍女身上鉆，腦袋靠近了小龍女的胸口才停下來，雙手纏上小龍女的腰間緊緊圈住，聽著小龍女心口的跳動安穩下來。
小龍女寵溺地望著趙敏，再讓她抱會罷，趙敏不會再失去任何人了，她會一直陪伴在趙敏身邊同生共死。
趙敏整理好自己的思緒，雖說已經接受了事實，但她還是想一探究竟，在這裏她能做些什麽。原本她是計劃偷偷離開活死人墓，現在活死人墓已成她安身之處，她要離開還得經過小龍女這墓主人的同意。
“你要我跟你一起離開活死人墓？”小龍女語氣冰冷地問道，她端坐高堂之上，孫婆婆立在一旁皺著眉頭看向跪在地的趙敏。
“龍姐姐，我就是下山看一眼，你不放心大可跟我一起去。”
“胡鬧！祖師婆定下的規矩你怎麽可以拉著龍姑娘一起破規矩！”孫婆婆厲聲叱責道，她生氣的時候那臉上的胎記顯得更加猙獰。
“趙姑娘，我和龍姑娘沒有道理欺騙你，你莫要壞了規矩！”
趙敏只是靜靜註視著小龍女，這活死人墓的主人說的話才算數。
“....我陪你去趟”小龍女的話立即引起了孫婆婆的反對。
“龍姑娘！祖師規矩不可壞呀！你這樣怎麽對得起仙逝的師父呀！”孫婆婆還想勸就遭到了小龍女一記眼刀。
“婆婆，現下我才是活死人墓的主人，規矩自然就是我定。”
孫婆婆止住話頭，全身起伏，她氣憤地看了一眼趙敏，又看了一眼小龍女：“你還不是！十八歲那年你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我這條老命是祖師婆她們救的，你要觸犯門規，我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也要攔住你辜負祖師婆的信任！”
隨著這句話氛圍一下子變得僵硬，小龍女垂下眼眸神情不明，趙敏也是第一次知曉這等事，看著相依為命的二人為了自己如此爭吵，她知道就算去了大都所在地，就算真的知道元國不覆存在，讓她重回活死人墓待著她也不一定會回來。
這時候就應該是她趙敏妥協，不下山了。
“.....”
但她趙敏又是何許人，如果只知道妥協也不會有今天的自己。
此行明面上行不通，她就會去找別的機會。
“敏敏，待我十八那年下山可好？”小龍女開口破了僵局，孫婆婆只是瞪著沒說話。
小龍女如今剛過十六，離十八歲周辰還有兩年，到了那時孫婆婆自然也阻止不了。
“好。”
“龍姑娘，你！”孫婆婆甩袖背過身，唉聲嘆氣道。
“婆婆，我和龍姐姐只是去看一眼我的家鄉，這墓還是要回來的。你大可舒心。”
“唉，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你們回來的時候，罷了罷了，我這半截入土的人說不過你們！”孫婆婆自是曉得最後陪小龍女走下去也就趙敏，她哪天身體不適起不來也是有可能，這兩姑娘能相互照應就是。
她原本心願就是擔心自己若是去了，剩下小龍女這個性子冷淡的，怎麽個過活，如今也沒有什麽夙願，就讓小輩們去罷。
“謝謝婆婆！”趙敏欣喜一笑，看向小龍女，小龍女點頭示意。
孫婆婆松了口就為兩位姑娘準備路上的口糧，忙裏忙外的，小龍女從未出過活死人墓，若不是有趙敏這個墓外人帶著，她可真是急死了。
趙敏所說的家鄉正處於宋蒙交界處，那地方打著戰，孫婆婆雖知小龍女武功高強，但外頭人心險惡，趙敏游說了好幾次定會好好照顧小龍女，孫婆婆的眉頭還是舒展不開來。
這日二人出門之日，孫婆婆憂心忡忡地幫小龍女戴上籠罩全身的帷帽，一層紗布遮住了面容身形。另一旁的趙敏身著男裝打扮，高領圓裳，一副書生打扮，背著竹簍。
她不像以往那般隨意作男裝，妝容也往男子硬氣靠近，畫粗了眉毛，畫細了眼睛，配上她深邃的五官從樣貌來看更偏男相。
“世道亂，兩名女子結伴出行也不安全，我扮男裝慣了，我來護著龍姐姐。”趙敏走過江湖，女子出行在外面對的惡意眾多，況且古墓裏的衣著都是輕飄飄的裙擺，行動不便，還是男裝穿得更自在些。
“唉，要不你們還是兩年後再走罷。”孫婆婆嘆氣道，她也不指望著這句話能使趙敏和小龍女改變主意。
“婆婆，你放心，我也是混過江湖的人。”趙敏拍拍胸膛，自信道。
孫婆婆搖搖頭繼續嘆息，看著趙敏那漂亮的臉蛋，不信。
“你們安安全全早點回來我就阿彌陀佛了。”
孫婆婆想送二人直到碼頭，趙敏回絕，孫婆婆面容全真教的人和山下的人都見過，若是被看到會認為活死人墓裏沒人，要是全真教道士之後強取豪奪，孫婆婆一個人也抵擋不住。
“婆婆，若他們來了你就用蜂驅逐他們就是。”小龍女叮囑道，今天她難得開口一句話。
趙敏和小龍女二人一路悠閑下山，鐘南山除了全真道觀還有一座普光寺，二人的打扮就像尋常上山香客，趙敏露出的那副俊俏樣倒是惹得關註。小龍女對目光極為敏感，即使有帷幕阻擋，她內心也覺得不適，身在活死人墓哪裏接觸到這麽多人，有不走眼的闖墓者也見不到他活著的時候。
這時，視野內出現一只手，小龍女擡眸望去對上趙敏那雙閃耀的眼眸。自從出墓後，趙敏猶如魚入水，一時對這些山外景色和腳底踩著的青石臺階有些感懷，沒想到平常見慣的事物在此刻卻如此地令她興奮。
“龍姐姐，第一次出墓感覺怎麽樣？”趙敏揚了揚手示意小龍女牽上，她揚唇一笑，“這次換我來帶你適應咯”小龍女神情一怔，隨即明白了趙敏的意思，她這才緊緊牽住趙敏的手，內心的不安也被驅散些許。
“龍姐姐，你說我二人作姐弟還是夫妻之稱呢？”
“又有甚麽區別。”小龍女回道，早在墓中二人就有所交談。
二人年紀相仿，舉止方面又不像主仆，師徒又令人起疑。
“那就姐弟好啦。”趙敏笑嘻嘻地回道。
不管是姐弟還是夫妻，二人若舉止親密，還不是外人想的情弟弟情姐姐，情趣而已。
小龍女帷幕遮擋，本來表情就冰冷冷的，趙敏更觀察不了小龍女的表情。小龍女第一次下山到底還是有些心生害怕，這一路上趙敏頻繁挑起話頭閑聊山中的景山下的村落，想要沖淡小龍女的不適。
“龍姐姐，要不要今日我們去村裏小住一晚？”
“趕路要緊”小龍女又補充道，“闊噪”下山了趙敏變得更加健談，耳邊清凈不得。
“是是是，我們坐船去咯”
二人腳程沒有因欣賞美景耽誤，正午就來到山下的村落。趙敏找了一處落腳地歇息一會兒，渡口旁的茶肆已經有好幾桌香客在此用飯，也是等下一次船來離開。
小龍女沒有吃過外食，一切都由趙敏敲定，她坐在板凳上觀察著趙敏去店家那邊要了兩碗面條，付出了一些碎銀又拿回了好幾串銅板，默默記下。
趙敏又要了壺開水將木筷全燙了一遍遞給小龍女，她嘴裏碎碎念：“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這些碗筷呀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
“龍姐姐，到城裏我們自購碗筷帶著，也省了有店家下黑手。”
“嗯。”
小龍女蹙眉，以往都是她教導趙敏，這種失去掌控的事讓她心生不適，說不上的奇怪，就悶悶不樂。
小龍女撩起帷幕搭在帽頂，露出她那天人姿容，在這嘈雜的小茶鋪格格不入。茶肆的大多數目光都聚集到趙敏和小龍女這一桌，頓時響起起起伏伏的交談聲。
“唉，多怪我這英俊臉蛋，再加上龍姐姐你，咱們被劫色的幾率更大了。”趙敏愁眉苦臉地比劃著木筷，又向小龍女拋去一道眼神，小龍女臉色一冷，喝道：“敢來”
這短短一程路，容貌出色之人真當只有趙敏和小龍女二人，二人身著非大富大貴之人，但肖想之心皆有，此處是上山拜佛之地，來者善心，防人之心不可無。
“小爺，魚丸面來咯”
“小二，怎麽多了蛋？”趙敏看到端上來的魚丸多出了水煮蛋。
“掌櫃送二位的，掌櫃的說二位來用餐是店裏的福氣”小二匆匆說了一句又去後廚幫襯，正是用餐高峰，閑不得。
趙敏聽得一笑，“這還得多謝龍姐姐啦。”
小龍女蹙眉飛了一記眼刀，埋頭小口小口嗦面，趙敏見怪不怪地挑起面條大口吃去，這粗魯的舉動又引起小龍女一陣不滿，又想趙敏此時作男子打扮，是得作些男子行為，這店裏吃飯的男子哪個不是大口吃面。
若是以往趙敏有高手作伴，被人識破身份也無傷大雅，如今言行舉止偏向男子，令小龍女略有些不適。
二人用過午膳就前去渡口，小龍女第一次見江河心生懼怕，看著那在水面搖晃的船只，腳步一頓。趙敏一步跨上船頭，回身朝小龍女伸手，小龍女遲疑片刻借著趙敏的手穩穩踏入船艙內。
趙敏唇角露出微笑，道：“龍姐姐，緊張的話我的手隨時可以牽哦”
“....曉得”小龍女沈著臉，
小龍女到底是第一次出山，書上的事物真實見到也是新奇又緊張。她彎腰用手攪動江水，感受水流的波動，那蹙著的眉頭隨之舒展，趙敏微笑註視著，道：“龍姐姐，可會鳧水？”
小龍女收回手，不滿地瞪向趙敏，那眉眼仿佛在說明知故問。
“那龍姐姐你靠近我些，我會游泳，要是落水了我也好救你。”趙敏自顧自的貼近小龍女，說道，“這江水好深的，站不到底的。”
“敏敏，你出來後越發得寸進尺了。”以下犯上，小龍女心中不滿，趙敏仗著自己外頭的經驗表現得游刃有餘，存心想看自己笑話。
“噓！”趙敏湊近小龍女，小聲地說道，“隔墻有耳，我現在可是男子，叫我敏哥哥。”說罷，她有些期待地看著小龍女。
“.....敏敏”小龍女不悅地回道，趙敏只好作罷。
“龍姐姐，日後我教你鳧水，可好？”趙敏望著波濤江水，說道。
“學它作何，我閉氣就是。”
“哦~龍姐姐想當旱鴨子呀”
“你教就是。”小龍女閉眸養神，不再對江景感到興趣，旁邊的人闊噪的很。
趙敏輕笑一聲，“在外面我倒是像師父嘞，龍姐姐要是有什麽不解的地方自可問我。”
“.......”
這百年之前的地名有沒有變化趙敏也不太知曉，在村裏就打聽了一下方位，估摸著是如今的燕京位置。若燕京就是大都，去了那處也看不到什麽，但總有些事明知無果也要去做，偏向虎山行。
離這裏最近的都城是西安，大約有百來裏路，僅靠腳也得走個三天。燕京路途遙遠，自然不能步行前往，好在活死人墓裏的金銀錢財夠，趙敏打算在西安購置馬匹趕路。
二人渡了江又是一小漁村，此時天色近晚，再繼續前行只能露宿野外。況且這是小龍女第一次下山，趙敏也不願小龍女辛苦，就敲定主意在小漁村修整。夜裏住店趙敏因二人身份裝扮提議分開兩房就見小龍女眉目緊蹙，只好二人同住一室。
這姐弟哪有同住一室，自然被外人認為是夫妻，這也阻攔了些想要認識趙敏或小龍女的有心人。
二人同睡一榻早已日常，因是第一次在墓外就寢，窗外皎潔月光灑滿一地，那是在活死人墓裏見不到的場景。趙敏奇異地有些睡不著，問道：“龍姐姐，要是我們遇到師伯你要怎麽辦？”
“..遇到了再說罷”
小龍女同樣也睡不著，心底對違背師訓感到愧疚不安，這般私自下山師父怕是要進入夢中訓誡。在墓裏從未有這等煩心事，更何況此番下山可能會遇到師姐李莫愁。
李莫愁在山下做的那些事早就由全真教的道士送信來過，師父也說了待她十八歲接任掌門後願下山清理門戶就去，不願就等那逆徒賊心不死再來奪取本門秘法。總歸來說，小龍女見不見得到李莫愁，全憑李莫愁一念之差。
“龍姐姐，那你打得過師伯嗎？”
“我與師姐同出一門，但師姐在江湖上掀起多少風浪，應敵經驗比我多，若真一招一式過起來，我並無把握。”小龍女沈思一會，回想當初與趙敏過招時的場景，隨即認真回道。
若不是師姐李莫愁不願發誓終身不出活死人墓，更是出掌打傷師父叛逃出去，這掌門之位也輪不到小龍女。小龍女又不是爭強好鬥之人，學武也只是強健體魄，在武學方面略有懈怠。
“有我幫你，咱們二打一還打不過嗎？”趙敏這樣說道，心底卻一沈，小龍女從不是誇大其詞之人，她這番武功境界也難以有把握贏過李莫愁，若二人真哪天在外爭鋒相對，趙敏也不知曉是否真的幫得上忙。
“敏敏你倒是提醒了我”小龍女索性翻過身面對著趙敏，道：“本門有一個功法能贏過師姐”
“那是？”趙敏一怔，問道。
“《玉女心經》，這功法師父並未傳授給師姐，師姐想要的也是這個。”
“那龍姐姐你怎麽沒學？”小龍女沒得本門精髓就已經這麽厲害了，那要是學了指定能贏過李莫愁。
“《玉女心經》內功需二人相輔相成才能修行”小龍女嘆道。
“那現在不就有兩個人了”趙敏聽得有些興奮，眼眸閃爍著光，她這是第一次離上乘功法這麽近。各大門派的深奧功法都是藏著掖著，只傳授給掌門首徒。
“嗯”
小龍女的認同令趙敏更加激動，她抱住小龍女。“那我們早去早回！”
小龍女無奈一笑，道：“睡吧，明日早點趕路。”真是個武癡。
“我們避開師伯走，等我們學成了再來清理門戶！”
“好”小龍女道。清理門戶這事也不是下山的主要目的，若是真遇到了那也是上天安排的。
次日趙敏不再耽擱，帶著小龍女連趕三日路，途中再無村落，只好撿些柴火露宿野外。趙敏抱著柴火丟進火堆裏，用一根較長的樹枝撥動了下篝火，篝火上正烤著一只野兔，烤得油光發亮，香噴噴的。
二人因趕路連續風餐露宿，神態盡顯疲憊，衣裳也變得灰撲撲。趙敏在歇息之地撒了一圈雄黃粉，山林中蛇鼠多，出門在外必備。她用小刀割了一塊腿肉，刀尖插著肉遞給一旁的小龍女，說道：“龍姐姐，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小龍女接過咬了一小口，混著幹糧一起吃下去，又吃了兩三口就不再吃了，她吃不慣油膩肉食。
“敏敏，還有多久到城鎮？”
“估摸明天就可以到了。”趙敏吃著兔肉，口齒模糊地說道，“龍姐姐，這幾日累著了吧？到城裏咱們好好休息一番。”雖然練武之人腳程自然比普通人要快些，趙敏想要購買代步的牛車或者驢車，村落裏卻沒有願意將這些牲口出讓，還是這裏偏僻了一些，家家戶戶只夠自給自足的。
“不累，倒是敏兒你一路照顧，辛苦了”小龍女搖頭，一路上的體驗令她知道曾經被仇家追殺的趙敏是有多麽辛苦。
小龍女往日在活死人墓裏吃的少，這幾天趕路食量漸增，在野外也難以休息好，目光掃及正在吃肉的趙敏身上，被火光照著的臉疲憊盡顯，她一口一口慢慢咀嚼著兔肉。
這幾日都是趙敏守夜，小龍女心想徒兒伺候師父是天經地義的，但看在眼裏心底疼惜不已，心裏莫名的有些氣惱，她並沒有趙敏想的那般不食人間煙火氣，這些她想做還是能做的。
“敏兒，今晚你就好好歇息著，我來守夜就是。”
“多謝龍姐姐！”趙敏抱拳向小龍女致謝，揚唇笑道，她著實有些累了，這番情誼自是不再推辭。
“嗯。”
小龍女甩出繩索在兩棵樹間形成一線，隨即飛身落在繩索上，躺下。趙敏感嘆的望著，她現在可沒本事睡繩索，她用油紙包住片好的兔肉放進竹簍裏，騰地飛身到一棵粗壯的樹幹，靠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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