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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負心債(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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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負心債(八)

楚弦月看向章姑娘,“你覺得造成這位母親悲劇的一生是什麽?”

章姑娘想說是老齊頭,可三姑娘方才一番話,讓她有些不確定了。

“是她沒有後悔的權利。丈夫敗光家產,她不能後悔,只能夠與他同舟共濟;丈夫游手好閑不管事,她不能後悔,她只能夠自己咬牙挑起整個家;在子女嫌棄她管得太寬的時候,她也不能後悔,只能夠繼續做這個惡人。我們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但是卻在要求每個母親,每個妻子,每個女人克制人性,無私奉獻,你不覺得太不公平了嗎?”

章姑娘腦子亂了,“你說的沒錯,可她要是在丈夫敗光家產,不擔事的時候後悔走了,她的孩子怎麽辦?她孩子還那麽小。”

“在她癡傻前,游手好閑不擔事的老齊頭於孩子們有什麽存在的價值嗎?何不如踹掉老齊頭,獨自帶著孩子生活。你為什麽默認她離開就一定會拋棄孩子呢?”

“我……”

章姑娘更亂了,她想要反駁楚弦月的話語,可又不知該怎麽反駁。

“孩子姓齊,就算她想帶走,也帶不走。”一旁的文道春十分不讚同楚弦月此番言辭,忍不住插嘴說道。

楚弦月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與章姑娘說:“章姑娘,你好好想想,在你需要裝病才能求來父親對母親和你回眸的時候,你和你母親其實就已經失去你父親了,就算他們繼續在一起也回不到從前,對你的傷害亦不會減少。你母親比老齊頭的妻子幸運,她至少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不需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真相被楚弦月血淋淋地撕開,章姑娘忍不住捂著胸口往後連連退了一步,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她似乎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結果,在猶豫片刻後,旋身飄蕩離開了。

鶴齡覺得她應該是回姑娘廟了,問楚弦月要不要追過去?

楚弦月搖搖頭,“讓她一個人想想吧,孩子終將會成長為一個獨立的人。”

安娘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花,也不知是在可憐三姑娘的母親還是在可憐章姑娘,亦或許她在感動於楚弦月的一番話。

那廂文道春還是極為反對楚弦月的話語,說了一大堆什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相夫教子,夫唱婦隨”的話,又說什麽“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每一句話都在指責楚弦月教唆她們逆反綱常,倒反天罡。

楚弦月仍是沒有搭理他,一旁的三姑娘倒是往地上呸了一句:“我們就是犯賤,就是作孽,就是活該要守著丈夫孩子過一輩子!”

三姑娘狠狠罵完,然後往旁邊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孩子挨了打,哇哇的哭了起來,三姑娘抹了把眼淚,又還是抱起孩子,回去了家裏。

一連等了幾天,章姑娘都沒有露面,倒是有女鬼找上了楚弦月,問他們那天帶著章姑娘去了哪裏,怎麽一回來就躲進牌位裏,好幾天都不出來了,與她說話也不理。

楚弦月沒有瞞,將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們,她們聽完俱是嘆了一口氣,“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千百年都是如此,怎麽可能改變得了,怪只怪爹娘沒把咱們生成男人。”

楚弦月也嘆氣,她也知道很難改變,但只有從根子上改了,才能徹底改變這一局面,僅僅是用貔貅吃掉幾個負心漢是沒用的。

又等了幾天,章姑娘還是沒有露面,田夫人那邊倒是出了些情況,田夫人在守寡一年後決定改嫁了,改嫁的對象還是個和尚。

這個消息一出,全九王嶺都熱鬧了起來,不管走到哪裏,都能聽見有人在談論此事。

楚弦月在客棧裏也聽見了,他們說:“早知道她守不住的,沒想到竟找了個光頭和尚。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佛跳墻,這有錢了,都能和佛祖搶人了。”

“寧攪千江水,不動道人心,她這麽做報應大著呢!也不知她家裏人怎麽不攔著,由著她丟人現眼。”

楚弦月也和其他人一樣,很好奇田夫人為何會嫁給個和尚,於是便與鶴齡去了趟田家,想瞧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卻不料田家附近早就圍了好些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各個伸著腦袋往田府裏張望著,企圖打探到一些不為人知的內情。

在其中個酒館裏,有幾個人圍著一個書生在問:“你上回不是說快拿下田夫人了嗎?怎麽讓個和尚捷足先登了?”

書生添油加醋地編著一些下流的故事,繪聲繪色的描述,說得好似真的一樣,其他人有些信了,又追問起更多的細節。

楚弦月不信他說的,旁邊有個聲兒也說:“你說的這些我怎麽不知道?”

楚弦月回頭一看,是章姑娘。

章姑娘見楚弦月看來,稍稍有些尷尬,她說:“田夫人再嫁的和尚,以前常到姑娘廟裏給我上香,聽說他還俗娶妻,我來瞧瞧。”

有章姑娘幫忙,他們很容易就進去田府,找到了田夫人和她將要再嫁的和尚。

和尚俗名叫做徐晌,有幾分修行,以前也見到過章姑娘的魂魄,對於他們的到來,並沒有害怕,只有田夫人被嚇著了,徐晌安撫了好一陣才緩和下來。

章姑娘直言直語,一開口就問了蜘蛛精的事情,把田夫人問得個面紅耳赤,怒發沖冠。

“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田夫人與徐晌是老相識,以前她還沒出嫁的時候,經常與父親往他們廟裏送豆腐做齋菜,兩人算是從小就認識。

後來田夫人嫁人就不再去廟裏了,一直到與丈夫感情失和,田夫人去廟裏求佛祖保佑丈夫回心轉意的時候,兩人才又開始來往。

一開始,田夫人只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心裏的苦悶,她覺得徐晌從小在廟裏修行,或許能夠開解自己。

慢慢地,每次在丈夫面前遭受不如意的時候,她都會來找徐晌傾訴,那次,她又被丈夫無視後,她不禁去問徐晌:“我是不是已經人老珠黃,醜得不堪入目了?”

徐晌看了她一眼,飛快又低下了頭,他說:“沒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那他為什麽不願碰我?”

“那是他有眼無珠。”

她不相信,覺得徐晌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傷心之下,也不知怎麽就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親我一下,我才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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