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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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第 68 章
便是已經拿拂雲威脅, 宗越卻還是沒等到羅婉的回應。
他只想她當著姜少微的面，對他說一句，他們以後生的孩子一定會隨他好看, 她以前明明對他說過的, 為何現在不能再說一遍？
他要讓姜少微知道, 羅婉有為他生兒育女的心思, 讓姜少微趁早死心。
他不肯罷休地扯了扯裹住她的衣袍, 露出她臉龐，正要再威脅幾句, 卻見她竟在他懷裏睡的安穩。
是真的睡著了, 沒有聽見他的問話，還是不想回答，故意裝睡？
宗越要弄醒她並不是難事。
可她依偎在他的懷裏, 看上去有些乏累、脆弱, 她被人算計，差點毀了名聲, 和姜少微在一起被他撞破時, 正恐懼得發抖, 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安穩地睡下了, 要再弄醒她麽？
她睡得這樣安穩，只有他能給她這份安穩，姜少微不能, 也沒資格給她, 在這一點上, 姜少微就比不過他不是麽？
宗越放棄了弄醒羅婉的想法，擡頭欲告訴姜少微, 她睡著了，不是不回答，只是睡著了，卻見步廊上已經不見人了。
他的目的就是要氣走姜少微，如今他走了正好。
宗越另找了一個幹凈的雅廂把羅婉放下，命近隨回府帶雪香過來伺候，才去處理被他藥倒的那些人。
他已經命人封鎖摘星樓，幕後之人既如此設局，想一箭三雕，毀了姜少微和他們夫婦，必定要留在樓裏等著看熱鬧，他便去看看，截下的都是哪些人。
剛到摘星樓的客堂，便聽見瑞王領著幾個高門公子在對宗越留下守門的近隨叫囂。
“大膽狗奴，敢攔本王的去路，誤了本王的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瑞王自陰謀失算就想溜之大吉，已被堵在這裏堵了許久，他遂叫醒幾個被宗越放倒的貴公子，打算一起闖門，奈何宗越留下的昆侖奴一個頂他們三個，還和宗越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威逼利誘都不管用，楞是沒叫他們闖出去。
“瑞王。”宗越打量過聚集在客堂裏的滯留人物，已經猜到幕後主使。在場與他有怨的對家不少，但恨姜少微的，應該就只有瑞王。
瑞王瞧見宗越過來，揚聲道：“快叫你的人讓開，本王有事要進宮面聖！耽誤了時辰，仔細你的腦袋！”
宗越不以為意，輕飄飄道：“我宗家丟了三個奴婢。”
他轉玩著短刀，大喇喇地在客堂櫃臺上坐下，“就在這裏，天子腳下，摘星樓內，一個胡人，陰謀詭計綁走了我宗家三個奴婢。”
說罷，鳳目微垂看向摘星樓的掌櫃，要他給個交待。
皇朝雖兼容並蓄，胡奴蕃商充斥兩京，也多胡人定居的裏坊邑聚，但律法規定，準進不準出，嚴禁外胡帶國人出走，奴婢也不行。是以摘星樓內出了這樣的事，綁的還是安豐侯府的奴婢，那掌櫃也是嚇出一層冷汗。
“宗世子，不如報官吧？”
滯留在此的多是達官顯貴，掌櫃亦是得罪不起，只能想到這個法子。
“報官也行，但官差來查之前，這裏的人，一個也不準走。”宗越說。
官差來了難免要盤問一番，別的不說，來此作何，與誰一處，是一定會記錄在案的。來這裏談事的，很多不宜為人知，也不想攤上麻煩，遂紛紛建議宗越自行處置，言是願意多等一會兒，幫他查明真相。
關乎羅婉名聲，宗越也沒打算報官，順水推舟開始自行盤問掌櫃關於廂房被人動手腳的事，很容易便問到了定下那廂房的幾個人，巧的是，那幾人宴請的賓客裏都有瑞王，且常常通宵達旦，幾乎將整個九層包下了七·八日。
“本王心情不好，和人吃個酒你也要管？”瑞王怒聲大喝。
宗越沒理他的猖狂，只說了房內被人動下的手腳。
在場眾人都吸了一口冷氣，摘星樓之所以為達官顯貴所喜，就在於它的隱蔽，喝茶談事不必害怕被人窺探了去，這一動手腳，豈不是人人自危？
掌櫃也是大為震驚，忙把這幾日出入那廂房還有隔壁廂房的賓客名錄整理了交給宗越，賠禮道歉：“是小人監察不嚴，願意全力配合世子捉拿那胡人。”
宗越正垂目看著名錄，一個近隨從樓上下來，交給他一幅畫，是羅婉畫下的那個胡人肖像。
掌櫃認出這個胡人前幾日也同瑞王一起赴宴的。
“本王以為他就是個普通商人，誰知道他是個人販子！”瑞王氣急敗壞地想要撇清幹系。
太多巧合都指向瑞王，在場眾人都開始打量他，顯然已經私心將他認作窺探他人陰私的幕後主使。
“看什麽看，不是本王幹的！”瑞王不服氣地叫嚷。
“瑞王殿下，想抓我的把柄，也該先清楚我在哪個廂房談事，你叫人引我到這裏，不就是記恨我揭發了你的罪行。”
姜少微信步走來，神色已經恢覆正常，完全不見了中藥的痕跡。
瑞王因為姜少微而罷官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如此一來，眾人更加確信瑞王就是幕後主使。
瑞王還想狡辯，宗越道：“走，進宮。”
出了摘星樓，瑞王叫罵了好一陣，見宗越不急不惱，一門心思押著他面聖，才服了軟，央求說：“大舅兄，有話好說，不就是找人嗎，我幫你找，成不成？那個蕃商連我都騙，我也要找他算賬呢！”
瑞王自知不占上風，宗越有那名錄在手，還有姜少微這個聖上嘴裏清正無雙的賢臣相助，若再細查，自己做的事一定無所遁形，雖然陷害未遂，少不得又要被聖上訓斥一番。胞姊特意交待他這段日子不要闖禍，靜思己過，等過段日子自能叫他官覆原職，真叫宗越鬧到聖上面前，胞姊也要罵他了。
“大舅兄，我其實也是為你好，嫂嫂有事瞞著你呢！”瑞王忙不疊地說著。
宗越依舊不理，作勢還要押著他進宮。
“嫂嫂要跟你和離，已經找狀師好幾次了！”
宗越終於頓住腳步。
瑞王瞧著有戲，繼續說：“你不信，我給你引見那狀師，這事姜少微也知道，他告訴你了嗎？”
宗越沈默，神色依舊冷淡，讓人看不出虛實。
“有一次在麯家酒肆外，我撞見姜少微偷偷看嫂嫂，我是怕他們有事瞞你……”
瑞王話未說完，被宗越一拳砸在眼睛上，頓時頭昏腦脹，差點站不穩，不得不歇了話。
“他們兩個清白的很，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無情。”
宗越心裏再恨，不可能由著瑞王詆毀妻子和二表兄，警告道。
瑞王邊揉眼睛，心裏罵著，嘴上卻軟下來：“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冤枉了他們，大舅兄，你不就是要找人嗎，三日之內，我定幫你把那三個奴婢找回來，怎麽樣？”
“我要那個胡人死。”宗越輕慢地說。
瑞王一口應下，“他敢私自販賣奴婢，當殺！”
“給我立個字據，認下那廂房的手腳是你做的，那胡人你認識。”
瑞王怎麽會肯，“你別欺人太甚！”這不就是讓他認罪嗎？他立了字據，好讓宗越去聖上面前告狀？
“你橫什麽，我可有明說你做了什麽事？你這廂答應得好好的，幫我找人還要弄死那胡人，一扭臉你反悔了，小爺找誰去？”宗越道。
瑞王才反應過來他是要抓自己一個把柄，讓他認下的兩樁事雖然和陷害姜少微有些相關，但又不夠明白，只要他咬死不認，宗越就沒有實證告他陷害朝廷命官。且顯然，宗越閉口不提他夫人被胡人下藥羞辱的事，就是不想傳揚開來，因此，他只揪著他想要陷害姜少微的意圖，卻不問更多細節，就是要把他的夫人清清白白地摘出去。
“不認就算了，進宮。”宗越不耐煩地說。
“大舅兄，大舅兄，我認，我寫！”瑞王咬牙道。
宗越帶著人折回摘星樓，等他立下字據，才又說：“明日晚上，我要見到那個胡人的屍體，不然，這個字據會送到姜少微手裏，他一定有辦法查到更多證據。”
“不是說三日嗎？”瑞王差點跳起來，想到那字據，又蔫敗下來，“好，一日就一日。”
臨走，宗越又對瑞王警告：“你再敢私下盯著我夫人，我弄死你。”
能查到他的妻子找了什麽狀師，在準備和離，宗越才不信瑞王是單純的好意或是單純地想要害姜少微，他定是對他的妻子生了不軌之心。
貪汙受賄、亂征稅賦、克扣軍餉那樣的罪名都只是罷了瑞王的官，連他的王爵都沒削，宗越自知今天這些把柄也無法徹底按死瑞王，就算告到了聖上那裏，瑞王頂多再挨一頓罵，不能動他分毫，還得等待時機，徐徐圖之。
敢覬覦他的妻子，他會叫瑞王死的徹底。
···
宗越親自查問了那狀師，也終於確定，羅婉是真的動了和離之心。
她說暫且不要孩子，就是因為在準備著和離吧？
為什麽要和離？是因為姜少微？
可她不是早就心悅姜少微麽？心裏裝著姜少微，還是嫁給他，此時又為何要因為姜少微和離呢？
當初那個孩子，是因為她動了和離之心，才故意不要的麽？
不會，她那麽想要一個孩子，她才不會那麽狠心。
那是為什麽要和離？
莫非是因為，她知道了他曾有休妻的念頭，當真了？
那如果，他告訴她，他早就撕毀字據，沒那念頭了，她會回心轉意麽？
宗越坐在書案前，盯著面前為了應考制舉做的許多篇文章，忽然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
他對讀書，對狀元，從來沒有什麽執念，是羅婉喜歡而已。
他讀書了，且用功讀的很好，他身上，不是也有了她喜歡的那股子書生氣麽？姜少微才學好，他快趕上了；相貌好，他本來就不差；風度弘雅，他穿上素凈衣裳不是和他一模一樣的風度麽？
她為什麽還是要和離？
她當初能把他認作姜少微，不就證明他不比姜少微差麽，他都不計較了，她為什麽還要和離？
他不止能做姜少微，還能比姜少微做的更好，她為什麽要和離？
“世子，少夫人來了。”
宗越聞言，收回搭在書案上放松的雙腿，抱著的手臂也放下來，端正身姿拿起毛筆，做出專心致志寫文章的模樣。
羅婉進門，見宗越在認真讀書，沒有出聲打擾，命拂雲放下東西，便屏退人，在旁邊安靜的等著他。
“什麽事？”宗越等了會兒，瞧女郎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這樣問。
他滿面厲色，聲音也冷，羅婉不覺有幾分膽寒，說話更加小心翼翼，“越郎，我親自做了些銀餡餅，你可要嘗嘗？”
不到一日的時間，拂雲就被完好無損送了回來，羅婉心裏自是感激他的，且也有意安撫他的怒氣。
宗越不說話，只是朝那銀餡餅看去，顯然是有興趣嘗一嘗的。
羅婉了然，拿著銀餡餅走近去，放在他手邊，便又折了回來，拿出一個玉璧並幾條絲線開始編制。
正是宗越嚴正要求，讓她親手給他編制的玉佩。
“越郎，編這個很費時間，怕要五六日才能給你。”羅婉察覺宗越吃著銀餡餅，在朝她這裏望著，怕他又覺得自己故意拖延時間，遂主動解釋了一句。
“嗯。”宗越並不著急，淡淡地悶哼一聲，瞧了眼旁邊的匣子，對羅婉道：“過來。”
匣子裏裝的正是給羅婉下藥的那個胡人的腦袋，有冰塊鎮著，一打開，冒了一層白白的冷氣出來。
羅婉瞧出那東西時，駭然一驚，下意識後退，被宗越攬進懷裏。
“已經死了一個，還有瑞王，我也不會放過他，等時機到了，我把他腦袋摘來給你。”
羅婉極力按捺著驚懼，身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在顫抖，連嘴唇都輕輕顫著。
“交給官府不就好了……”宗越又何必親自動手？
“官府弄不死他。”宗越冷淡地說。
敢那樣算計她，欺負她，差點就讓她身敗名裂，死不足惜，不管用什麽手段，他一定要那胡人死。
見她怕成這個樣子，宗越合上匣子，命人拿走，輕輕按著她打顫的嘴唇，面龐壓了過來。
“給我生個孩子。”
如果她知道了字據，應該明白他此時的心思吧，他想要和她生個孩子，他早就不想休妻了。
她也不要和離了，不行麽？
“給我生個孩子。”
他扯開了綠蘿裙上的衣帶，提著她放在書案上，低身覆過來。
羅婉腦海中還是那個血淋淋的胡人腦袋，恐懼害怕讓他根本不敢違逆他，根本不敢說出不想要孩子的話。
尤其在這樣的時候，他知道了她心裏曾有過姜少微的時候，她再堅持不要孩子，只會讓他多想，讓他遷怒姜少微。
他可以繞過律法私自殺人，他有什麽不敢做的？
姜少微是他的二表兄，他狠起來都會有那樣的惡意，她怎麽敢違逆他？
“是誰說我要休了你？”
他捏著洗過的毛筆，蘸了水，在她脖頸下隨意描摹著。
羅婉察覺，那毛筆已經越界了，可是雙手被他交疊按在腰後，無力阻攔。
羅婉不答，宗越也不再追問，他本意也不是要她出賣誰，左右不過就是她一起聽曲兒消遣的姐妹，不是賀去非的妻子，就是顏九的妻子。
“我才不會休了你。”他扔了毛筆，換上他自己。
他沈下來，親吻著她不知是害怕還是其他緣故顫抖著的嘴唇，低聲說：“抱著我。”
他不想再每回都要扯著她手臂放去他腰上了，他想要她主動抱著他。
“我才不休妻。”他重重地沈下來，把這話送進她深處。
如果是因為那個字據，不要和離了行麽，他已經告訴她，不休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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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已經拿拂雲威脅, 宗越卻還是沒等到羅婉的回應。
他只想她當著姜少微的面，對他說一句，他們以後生的孩子一定會隨他好看, 她以前明明對他說過的, 為何現在不能再說一遍？
他要讓姜少微知道, 羅婉有為他生兒育女的心思, 讓姜少微趁早死心。
他不肯罷休地扯了扯裹住她的衣袍, 露出她臉龐，正要再威脅幾句, 卻見她竟在他懷裏睡的安穩。
是真的睡著了, 沒有聽見他的問話，還是不想回答，故意裝睡？
宗越要弄醒她並不是難事。
可她依偎在他的懷裏, 看上去有些乏累、脆弱, 她被人算計，差點毀了名聲, 和姜少微在一起被他撞破時, 正恐懼得發抖, 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 安穩地睡下了, 要再弄醒她麽？
她睡得這樣安穩，只有他能給她這份安穩，姜少微不能, 也沒資格給她, 在這一點上, 姜少微就比不過他不是麽？
宗越放棄了弄醒羅婉的想法，擡頭欲告訴姜少微, 她睡著了，不是不回答，只是睡著了，卻見步廊上已經不見人了。
他的目的就是要氣走姜少微，如今他走了正好。
宗越另找了一個幹凈的雅廂把羅婉放下，命近隨回府帶雪香過來伺候，才去處理被他藥倒的那些人。
他已經命人封鎖摘星樓，幕後之人既如此設局，想一箭三雕，毀了姜少微和他們夫婦，必定要留在樓裏等著看熱鬧，他便去看看，截下的都是哪些人。
剛到摘星樓的客堂，便聽見瑞王領著幾個高門公子在對宗越留下守門的近隨叫囂。
“大膽狗奴，敢攔本王的去路，誤了本王的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瑞王自陰謀失算就想溜之大吉，已被堵在這裏堵了許久，他遂叫醒幾個被宗越放倒的貴公子，打算一起闖門，奈何宗越留下的昆侖奴一個頂他們三個，還和宗越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威逼利誘都不管用，楞是沒叫他們闖出去。
“瑞王。”宗越打量過聚集在客堂裏的滯留人物，已經猜到幕後主使。在場與他有怨的對家不少，但恨姜少微的，應該就只有瑞王。
瑞王瞧見宗越過來，揚聲道：“快叫你的人讓開，本王有事要進宮面聖！耽誤了時辰，仔細你的腦袋！”
宗越不以為意，輕飄飄道：“我宗家丟了三個奴婢。”
他轉玩著短刀，大喇喇地在客堂櫃臺上坐下，“就在這裏，天子腳下，摘星樓內，一個胡人，陰謀詭計綁走了我宗家三個奴婢。”
說罷，鳳目微垂看向摘星樓的掌櫃，要他給個交待。
皇朝雖兼容並蓄，胡奴蕃商充斥兩京，也多胡人定居的裏坊邑聚，但律法規定，準進不準出，嚴禁外胡帶國人出走，奴婢也不行。是以摘星樓內出了這樣的事，綁的還是安豐侯府的奴婢，那掌櫃也是嚇出一層冷汗。
“宗世子，不如報官吧？”
滯留在此的多是達官顯貴，掌櫃亦是得罪不起，只能想到這個法子。
“報官也行，但官差來查之前，這裏的人，一個也不準走。”宗越說。
官差來了難免要盤問一番，別的不說，來此作何，與誰一處，是一定會記錄在案的。來這裏談事的，很多不宜為人知，也不想攤上麻煩，遂紛紛建議宗越自行處置，言是願意多等一會兒，幫他查明真相。
關乎羅婉名聲，宗越也沒打算報官，順水推舟開始自行盤問掌櫃關於廂房被人動手腳的事，很容易便問到了定下那廂房的幾個人，巧的是，那幾人宴請的賓客裏都有瑞王，且常常通宵達旦，幾乎將整個九層包下了七·八日。
“本王心情不好，和人吃個酒你也要管？”瑞王怒聲大喝。
宗越沒理他的猖狂，只說了房內被人動下的手腳。
在場眾人都吸了一口冷氣，摘星樓之所以為達官顯貴所喜，就在於它的隱蔽，喝茶談事不必害怕被人窺探了去，這一動手腳，豈不是人人自危？
掌櫃也是大為震驚，忙把這幾日出入那廂房還有隔壁廂房的賓客名錄整理了交給宗越，賠禮道歉：“是小人監察不嚴，願意全力配合世子捉拿那胡人。”
宗越正垂目看著名錄，一個近隨從樓上下來，交給他一幅畫，是羅婉畫下的那個胡人肖像。
掌櫃認出這個胡人前幾日也同瑞王一起赴宴的。
“本王以為他就是個普通商人，誰知道他是個人販子！”瑞王氣急敗壞地想要撇清幹系。
太多巧合都指向瑞王，在場眾人都開始打量他，顯然已經私心將他認作窺探他人陰私的幕後主使。
“看什麽看，不是本王幹的！”瑞王不服氣地叫嚷。
“瑞王殿下，想抓我的把柄，也該先清楚我在哪個廂房談事，你叫人引我到這裏，不就是記恨我揭發了你的罪行。”
姜少微信步走來，神色已經恢覆正常，完全不見了中藥的痕跡。
瑞王因為姜少微而罷官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如此一來，眾人更加確信瑞王就是幕後主使。
瑞王還想狡辯，宗越道：“走，進宮。”
出了摘星樓，瑞王叫罵了好一陣，見宗越不急不惱，一門心思押著他面聖，才服了軟，央求說：“大舅兄，有話好說，不就是找人嗎，我幫你找，成不成？那個蕃商連我都騙，我也要找他算賬呢！”
瑞王自知不占上風，宗越有那名錄在手，還有姜少微這個聖上嘴裏清正無雙的賢臣相助，若再細查，自己做的事一定無所遁形，雖然陷害未遂，少不得又要被聖上訓斥一番。胞姊特意交待他這段日子不要闖禍，靜思己過，等過段日子自能叫他官覆原職，真叫宗越鬧到聖上面前，胞姊也要罵他了。
“大舅兄，我其實也是為你好，嫂嫂有事瞞著你呢！”瑞王忙不疊地說著。
宗越依舊不理，作勢還要押著他進宮。
“嫂嫂要跟你和離，已經找狀師好幾次了！”
宗越終於頓住腳步。
瑞王瞧著有戲，繼續說：“你不信，我給你引見那狀師，這事姜少微也知道，他告訴你了嗎？”
宗越沈默，神色依舊冷淡，讓人看不出虛實。
“有一次在麯家酒肆外，我撞見姜少微偷偷看嫂嫂，我是怕他們有事瞞你……”
瑞王話未說完，被宗越一拳砸在眼睛上，頓時頭昏腦脹，差點站不穩，不得不歇了話。
“他們兩個清白的很，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無情。”
宗越心裏再恨，不可能由著瑞王詆毀妻子和二表兄，警告道。
瑞王邊揉眼睛，心裏罵著，嘴上卻軟下來：“好好好，是我小人之心，冤枉了他們，大舅兄，你不就是要找人嗎，三日之內，我定幫你把那三個奴婢找回來，怎麽樣？”
“我要那個胡人死。”宗越輕慢地說。
瑞王一口應下，“他敢私自販賣奴婢，當殺！”
“給我立個字據，認下那廂房的手腳是你做的，那胡人你認識。”
瑞王怎麽會肯，“你別欺人太甚！”這不就是讓他認罪嗎？他立了字據，好讓宗越去聖上面前告狀？
“你橫什麽，我可有明說你做了什麽事？你這廂答應得好好的，幫我找人還要弄死那胡人，一扭臉你反悔了，小爺找誰去？”宗越道。
瑞王才反應過來他是要抓自己一個把柄，讓他認下的兩樁事雖然和陷害姜少微有些相關，但又不夠明白，只要他咬死不認，宗越就沒有實證告他陷害朝廷命官。且顯然，宗越閉口不提他夫人被胡人下藥羞辱的事，就是不想傳揚開來，因此，他只揪著他想要陷害姜少微的意圖，卻不問更多細節，就是要把他的夫人清清白白地摘出去。
“不認就算了，進宮。”宗越不耐煩地說。
“大舅兄，大舅兄，我認，我寫！”瑞王咬牙道。
宗越帶著人折回摘星樓，等他立下字據，才又說：“明日晚上，我要見到那個胡人的屍體，不然，這個字據會送到姜少微手裏，他一定有辦法查到更多證據。”
“不是說三日嗎？”瑞王差點跳起來，想到那字據，又蔫敗下來，“好，一日就一日。”
臨走，宗越又對瑞王警告：“你再敢私下盯著我夫人，我弄死你。”
能查到他的妻子找了什麽狀師，在準備和離，宗越才不信瑞王是單純的好意或是單純地想要害姜少微，他定是對他的妻子生了不軌之心。
貪汙受賄、亂征稅賦、克扣軍餉那樣的罪名都只是罷了瑞王的官，連他的王爵都沒削，宗越自知今天這些把柄也無法徹底按死瑞王，就算告到了聖上那裏，瑞王頂多再挨一頓罵，不能動他分毫，還得等待時機，徐徐圖之。
敢覬覦他的妻子，他會叫瑞王死的徹底。
···
宗越親自查問了那狀師，也終於確定，羅婉是真的動了和離之心。
她說暫且不要孩子，就是因為在準備著和離吧？
為什麽要和離？是因為姜少微？
可她不是早就心悅姜少微麽？心裏裝著姜少微，還是嫁給他，此時又為何要因為姜少微和離呢？
當初那個孩子，是因為她動了和離之心，才故意不要的麽？
不會，她那麽想要一個孩子，她才不會那麽狠心。
那是為什麽要和離？
莫非是因為，她知道了他曾有休妻的念頭，當真了？
那如果，他告訴她，他早就撕毀字據，沒那念頭了，她會回心轉意麽？
宗越坐在書案前，盯著面前為了應考制舉做的許多篇文章，忽然覺得一切都毫無意義。
他對讀書，對狀元，從來沒有什麽執念，是羅婉喜歡而已。
他讀書了，且用功讀的很好，他身上，不是也有了她喜歡的那股子書生氣麽？姜少微才學好，他快趕上了；相貌好，他本來就不差；風度弘雅，他穿上素凈衣裳不是和他一模一樣的風度麽？
她為什麽還是要和離？
她當初能把他認作姜少微，不就證明他不比姜少微差麽，他都不計較了，她為什麽還要和離？
他不止能做姜少微，還能比姜少微做的更好，她為什麽要和離？
“世子，少夫人來了。”
宗越聞言，收回搭在書案上放松的雙腿，抱著的手臂也放下來，端正身姿拿起毛筆，做出專心致志寫文章的模樣。
羅婉進門，見宗越在認真讀書，沒有出聲打擾，命拂雲放下東西，便屏退人，在旁邊安靜的等著他。
“什麽事？”宗越等了會兒，瞧女郎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這樣問。
他滿面厲色，聲音也冷，羅婉不覺有幾分膽寒，說話更加小心翼翼，“越郎，我親自做了些銀餡餅，你可要嘗嘗？”
不到一日的時間，拂雲就被完好無損送了回來，羅婉心裏自是感激他的，且也有意安撫他的怒氣。
宗越不說話，只是朝那銀餡餅看去，顯然是有興趣嘗一嘗的。
羅婉了然，拿著銀餡餅走近去，放在他手邊，便又折了回來，拿出一個玉璧並幾條絲線開始編制。
正是宗越嚴正要求，讓她親手給他編制的玉佩。
“越郎，編這個很費時間，怕要五六日才能給你。”羅婉察覺宗越吃著銀餡餅，在朝她這裏望著，怕他又覺得自己故意拖延時間，遂主動解釋了一句。
“嗯。”宗越並不著急，淡淡地悶哼一聲，瞧了眼旁邊的匣子，對羅婉道：“過來。”
匣子裏裝的正是給羅婉下藥的那個胡人的腦袋，有冰塊鎮著，一打開，冒了一層白白的冷氣出來。
羅婉瞧出那東西時，駭然一驚，下意識後退，被宗越攬進懷裏。
“已經死了一個，還有瑞王，我也不會放過他，等時機到了，我把他腦袋摘來給你。”
羅婉極力按捺著驚懼，身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在顫抖，連嘴唇都輕輕顫著。
“交給官府不就好了……”宗越又何必親自動手？
“官府弄不死他。”宗越冷淡地說。
敢那樣算計她，欺負她，差點就讓她身敗名裂，死不足惜，不管用什麽手段，他一定要那胡人死。
見她怕成這個樣子，宗越合上匣子，命人拿走，輕輕按著她打顫的嘴唇，面龐壓了過來。
“給我生個孩子。”
如果她知道了字據，應該明白他此時的心思吧，他想要和她生個孩子，他早就不想休妻了。
她也不要和離了，不行麽？
“給我生個孩子。”
他扯開了綠蘿裙上的衣帶，提著她放在書案上，低身覆過來。
羅婉腦海中還是那個血淋淋的胡人腦袋，恐懼害怕讓他根本不敢違逆他，根本不敢說出不想要孩子的話。
尤其在這樣的時候，他知道了她心裏曾有過姜少微的時候，她再堅持不要孩子，只會讓他多想，讓他遷怒姜少微。
他可以繞過律法私自殺人，他有什麽不敢做的？
姜少微是他的二表兄，他狠起來都會有那樣的惡意，她怎麽敢違逆他？
“是誰說我要休了你？”
他捏著洗過的毛筆，蘸了水，在她脖頸下隨意描摹著。
羅婉察覺，那毛筆已經越界了，可是雙手被他交疊按在腰後，無力阻攔。
羅婉不答，宗越也不再追問，他本意也不是要她出賣誰，左右不過就是她一起聽曲兒消遣的姐妹，不是賀去非的妻子，就是顏九的妻子。
“我才不會休了你。”他扔了毛筆，換上他自己。
他沈下來，親吻著她不知是害怕還是其他緣故顫抖著的嘴唇，低聲說：“抱著我。”
他不想再每回都要扯著她手臂放去他腰上了，他想要她主動抱著他。
“我才不休妻。”他重重地沈下來，把這話送進她深處。
如果是因為那個字據，不要和離了行麽，他已經告訴她，不休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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