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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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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第 32 章

宗越回到昆玉院又是很晚了, 羅婉卻還沒睡,坐在書案旁記著什麽,旁邊摞了幾個精致的漆木匣子, 看上去應當是為過年走親訪友準備的。

“年禮府中會統一置辦, 你不用管。”宗越提醒了句。

自他進門, 女郎一眼都沒看過來, 只叫拂雲倒茶伺候, 聽他說完這話依舊沒擡頭,邊寫邊說:“這是我自己要用的。”

年前年後, 她也要找自己的姐妹敘話, 需得備些東西。

宗越不再說話,換上寢衣之後見女郎還在忙著,且瞧上去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 但夜色已深了, 他明日還要早起去冀國公府。

“睡覺。”宗越站起身,對著書案後的女郎說。

他聲音有些冷, 那股子霸道硬氣與生俱來似的, 聽來總像是在命令。

又勾起羅婉白日裏被他訓斥的記憶, 那是當著姜少微的面, 他就讓她那麽難堪。

“你先睡吧。”羅婉沒有刻意帶出情緒, 卻也不似平常言語溫和。

宗越聽出她在賭氣。

以前她就算不擡頭,也會含笑說一句“越郎,你先睡吧”, 不似今日, 連“越郎”都不叫了。

宗越皺了下眉, 抱臂看著她再次說:“睡覺。”

這次是原汁原味的命令了。

女郎不再回應,兀自做著自己的事, 懶與他費口舌的模樣。

宗越方才只是微皺的眉加深了,擡步朝她走去。

女郎聽見他移步,手下鋪著的兩本冊子本是打開的,卻立即合上其中一本。

她遮掩的動作如此明顯,且不像千峰翠色閣不叫他看畫時那種,欲拒還迎的遮掩,這次是真心實意,提防著他的遮掩。

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又想怎麽騙他?

宗越根本沒有給自己留思慮的餘地,簡單粗暴地伸手便去扯那冊子。

不料羅婉這次是真的防他,壓的很緊,打定不給他看,他第一下竟沒扯動。

他更要看看是什麽東西叫她護這麽嚴實,加重力道一扯,便聽嘶啦一聲,直接將冊子扯成了兩截兒。

一截在羅婉胳膊肘下壓著,一截在他手裏。

羅婉發楞的一會兒,他已經拿著那半截冊子翻了翻,瞧出是賬本,記的是她嫁妝中單銀錢的盈收支出,其中便有她給弟弟妹妹買東西的花銷,平如意布莊賬目的花銷,還有其他一些人情往來。

他不明白這有什麽好隱瞞遮掩的,她的嫁妝怎麽花又不關他的事,他有什麽不能看的。

他只大眼一瞥,並沒細看,把半截賬本遞回給她。

她卻不接,剩下的半截賬本也不藏了,破罐子破摔的放在一旁,繼續提筆記賬。

是在另一個賬本上,記著他們的五百貫例錢,還有他給她的金餅,金餅的重量寫的一清二楚。敞開一頁上記著的賬目則是,給曹姬買紅棗的花銷。

她竟分了兩個賬本,分得這麽清楚。

宗越收回目光,見她不接這半截賬本,也沒耐心了,扔在書案上自己回了內寢。

反正他遲早要休她的,分分清楚也不是壞事。

宗越躺在榻上,聽著外面有匣子響動,好像在放什麽東西,之後又安靜下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子時中的時候,她的腳步才朝內寢來了。

宗越立即閉上眼睛,裝作早已睡著。

她動作很輕,也很小心,一點都沒有碰住他。

察覺她就在自己腳邊,正往臥榻裏側挪,宗越故意一歪腳,撞在了她腿上。

這下,他被她鬧醒了。

他睜眼,皺眉,屈起腿為她讓出位置,甚至擡手枕在後腦勺,總之,醒的很明顯,好讓她知曉,他被她吵醒了。

可她連看都不看他,沒有察覺他醒來似的,回到自己位置,鉆進被窩裹緊了。

她還在賭氣,因為他扯爛了她的賬本?

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月的賬,謄寫起來也不費什麽事,找人謄寫一遍不就成了,犯得著和他置氣?

宗越也裹緊自己的被子,打定主意不理她。

他知道女郎是不能慣的,她們最善於得寸進尺,恃寵而驕,慣壞了,有一就有二,以後怕是動不動就對他甩臉色,他本來就是要休妻的,才不受這個氣。

宗越閉上眼睛睡覺。

轉念又想,他是要休妻不假,但休妻之前,他還有別的意圖。

她生氣了,他不管,那他的目的怎麽達到呢?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宗越扯開被角,長臂一伸把人攬進自己懷裏。

房裏雖然燒著地龍,但她身子仍總是涼涼的,以前被他抱著,都會主動把手腳從他衣服縫隙裏鉆進去取暖,今日卻沒有,被他按在懷裏雖不掙紮,卻也沒其他取暖的動作。

她果然在置氣。

他褪下寢衣,也褪下她的寢裙,身上的溫度一絲也不吝嗇地,都給了她。

他的唇壓下來,侵奪碾壓驅散了她的寒氣。

他總是像一個火爐,最熱的地方更是像有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柱,在她周圍梭巡,忽近忽遠,若即若離,將她炙烤的稍稍汗濕,便一鼓作氣,把最熱烈的、赤紅的溫度都送進她身體裏。

他源源不斷地向她送著他的溫度。

吞吃著她因為他的熱烈和激烈溢散而出的聲音,偶爾緩下來時,便在她唇邊說話。

“我叫人給你謄一份,成麽?”

他放開了她的唇舌,是要等她說話的,她不答,他就又深深重重送了溫度來,逼迫著她回答。

“不用了,我自己會謄。”她的聲音被他的溫度炙烤浸染,快軟成一灘水了,卻還是帶著幾分賭氣。

宗越不再說話,沈下來貼近她面龐,看著她在他眼前飄搖浮沈,面如桃花,在雨露的敲打下,打□□蕾,一層層綻放著。

因著他近來喜歡丟在外面的習慣,榻上時時放著三四個備用的小褥子,往常一般會用兩個,忍得久了會用三四個,這次,卻只用了一個,沒再戀戰。

一切整理妥當,羅婉去扯自己被子,要回自己被窩睡,又被他禁錮著擁在同一個被窩。

羅婉困了,沒有力氣推開他,便也不再掙紮,閉上眼睛睡覺,察覺手中塞來一個硬硬扁扁圓圓、還帶著他體溫的東西。

是塊金餅,有她掌心那麽大。

方才完事之後他下去到衣架前走了一趟,竟是去拿金餅了?

他自背後擁著她,攥緊她的手,讓她不能推拒他塞進去的金餅,薄唇在她的脖頸、他能夠到的臉頰親了下,最後停留在她耳邊。

“夠麽?”

聲音也似水,只不過是冬日的淵,沈澈清朗,卻並不溫柔。

他從來不是一個溫柔的人,他的骨子裏都是桀驁不馴和霸道,根本沒有溫柔兩字。

即使他刻意壓輕了聲音,也還是不可避免帶著他固有的脾性。

羅婉抿抿唇,正要說話,察覺另只手裏又塞來一塊兒金餅,和方才一樣大小。

“夠麽?”他還是沈著聲在她耳邊問。

羅婉訝異於他哪來這麽多金餅,一時忘了答話。

他就又塞來一塊兒,“還不夠?”

他就要起身再去拿。

羅婉適時挽住他胳膊阻止他起身,兩塊金餅還給他,只留下一塊,聲音裏還帶著些將散未散、若有似無的賭氣,“夠了。”

宗越沒接她還來的金餅,只把人抱緊了,又在她耳邊交待:“以後我給你的金餅,不要記在賬裏。”

“為何?”她扭過頭來問,他這個人脾氣不定,之前她做盒冊辦正事,管他要錢他都不給,誰知道他哪天氣惱了會不會把給她的金餅再要回去,她還是記下,以後好算賬。

宗越卻不細說,“總之,別記在賬裏,非要記,記你私賬。”

他的錢是從鋪面裏正當支取的,但其實很多都沒花,上次幫顏九買人,他凈落一百六十兩金,加上鋪子裏支取的二百兩金,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她記在賬上,哪日叫夏氏瞧見了,總歸不好。

羅婉不再說話,把金餅壓在枕頭底下,閉上眼睛睡覺。

又覺宗越湊過來看她,“還氣麽?”

羅婉態度不夠明白,他須得問問清楚,確保這三塊金餅是管了用的。

“睡吧。”這句是完全散了氣的。

宗越眉梢微微一揚,唇角也翹了下,他就知道,她是個愛錢的,三塊金餅一定能哄好。

“我的玉佩編好了麽?”他故意在此時問。

羅婉心裏一個激靈。

這陣子忙著查掌櫃交過來的賬,忘記他的玉璧還在繡坊放著了。眼下很多鋪子都已關門,那繡坊大概也關了,再開門迎客,恐怕要到正月初七往後了。

總不能如實告訴他。

“嗯……”她猶豫著開口,帶了歉意和愧疚,“我這陣子忙,沒顧得上,而且我編的慢,年前大概不能給你了,得到年後吧,上元節前,一定給你。”

宗越微微一楞,聽出了她的抱歉和愧疚。

她這意思,是打算親手給他編制了?

莫不是覺得他拿三塊金餅哄她,心生感激,臨時變了主意,打算重新給他編一個?

還有三日就是除夕了,到上元節也就半個月,期間還要走親訪友,留給她編制的時間也就七八日。

恰恰夠她編制一個不那麽醜的金絲墜。

“好。”他應了聲。

羅婉竟從這聲音裏聽出一絲遮不住的愉悅。

羅婉奇怪,不知他在愉悅什麽,他的愉悅和生氣總是莫名其妙。

趁著他這份愉悅,羅婉索性將送曹姬紅棗的事一並說了。

“馬上過年了,母親叫人給曹姬送了身新衣,我這裏也打算送匣子紅棗,你不如明日安排一個人,親自送過去吧,我的丫頭都有事,走不開。”

免得像上次她讓拂雲親自去送,也不知哪裏惹到了宴春閣,竟招來宗越一番冷臉訓誡,叫她不要為難曹姬。

這回東西她買好了,叫他的人自己去送,總不至於再來找她的不是。

“又送紅棗?”宗越立即露了不滿意出來。

“有何不妥麽?”羅婉扭頭來問,不知好端端的怎麽又惹他不滿意了。

宗越沈默了會兒,還是決定直截了當震懾她一句,“別再往裏面下藥。”

羅婉楞怔,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想了下才意識到,他上回說她為難曹姬,莫非指的是紅棗裏下藥?

“下的什麽藥?”羅婉要問問清楚。

宗越看著她,唇角抿出不悅來。

事情過去有一陣子了,他不叫人聲張,紅棗也早就丟了,無跡可尋,她莫非覺得沒有東窗事發,且看曹姬安然無恙,便不打算認了?

他不追究,是顧念她的名聲,但到底人命關天,他那兩日的震懾竟沒叫她有一點忌怕,還是嘴硬不認?

帳內黑沈沈的,宗越的神色和目光並不能分辨地很清楚,但羅婉還是察覺出來,他在懷疑,不,確切說,是肯定她做下壞事卻不肯承認。

“我沒有下藥。”她知道他不信,但她還是要說,“你有確切證據麽?你為什麽不報官?”

宗越微微皺眉,“我不打算追究,但你以後別再做那事,我說了不會碰她,你犯不著給她下藥。”

“我也說了不是我。”事關自己清白,羅婉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你為什麽不早些報官?”

“除了你,沒人會給她下那種藥。”宗越道。

羅婉抿唇不語。

他既這樣說,是絲毫不會信她了,也早就過了報官的最佳時機,她百口莫辯。

罷了,隨他怎麽想,隨他信不信。

“那幾匣子紅棗都是我買來送人的,世子隨便挑一匣吧,若不放心,叫我試吃也可以。”

她翻身朝裏睡下了。

宗越唇角一抿,她又開始叫他“世子”了。

她縮進被窩,背對著他,頭發鋪落在枕上,黑壓壓的,每一根頭發絲都在和他賭氣。

她是因為曹姬和他置氣麽?

他好像並不反感,也沒有煩躁,甚至意外地有些享受。

他說了不追究,她卻還是生氣,她是希望他信她麽?

她既想要,也不是不可以給。

“你再說一次,我就信你。”他明明白白地這樣說著。

羅婉好氣又好笑,但不想在和他無謂糾纏了,便順著他又說了句:“我沒有下藥。”

“那是我錯怪你了。”他真個言而有信,立即就信了她一般。

羅婉已經合上眼睛,不做回應。

“還氣麽?”

他按了下她的後腦勺,一定要她的答覆,一定要知道是否哄好了她,一定要確認,今夜的心思沒有白費。

羅婉奇怪的很,他什麽時候這般在乎她的情緒了,她氣不氣,對他很重要麽,問個不停?

她不回答,他就又按了下她的後腦勺,不準她睡,雖沒有說話,明顯是要她給一個準確的答覆。

羅婉想睡覺,只好轉過頭來握住他手臂枕在脖頸下,閉上眼睛困頓地蹭了蹭:“越郎,睡吧。”

宗越這才罷休,叩著人肩膀又拖進了自己被窩。

他不再有攪擾的動作,女郎很快就睡著了,下意識又側身過去背對著他。

宗越皺皺眉,她什麽時候才能真心實意、主動地過來給他抱呢?

三年時間,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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