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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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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二天醒來, 葉嘉沅一直起腰就疼得“哎喲”了一聲,又原地躺回去。

天光大亮,燦爛的陽光被擋在厚實的窗簾外, 只在邊緣流瀉出來,像給窗簾縫上浮麗的金邊。這幅亞麻灰編織窗簾是搬新家時葉嘉沅替他選的,遮光度極高, 看樣子, 外面約莫是火傘高張的正午時分了。

身側無人, 床是空的。

她動了動腿, 只覺酸麻,不覺黏膩, 睡衣也穿得齊整, 想是他昨晚在她睡著以後都幫她清理好了。

睡衣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顆。

她自己平時穿這件睡衣都不會扣這麽嚴實,嫌衣領緊窄,會勒脖子。

這會兒倒是裝起正人君子來了。

想到昨晚, 葉嘉沅百感交集。

她想不通他怎麽那麽能折騰,機器人不會累一樣。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痕跡沒有十天半個月消不幹凈。

到後面,她累得手都擡不起來, 困得眼皮都睜不開, 軟綿綿推著上面那個人, 這點小貓撓癢的力道想把他推開是不可能的。她推他的手反被他並攏著一把握住,按在頭頂。

他以禁錮的姿態鎮壓住她微小的反抗, 她實在沒力氣配合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打著哈欠和他商量:“我真的好困,下次再繼續吧。”

他擡起頭, 對上她困倦到眼神渙散的濕潤眸子。

與快要死機的她截然相反,他一臉興奮的表情,像一只歡快跳脫的卷毛小狗,潮濕的頭發微卷,掃著眉眼,不知是洗澡後沒吹幹,還是因為劇烈運動再次汗濕的。

他親親她的臉,又親親她的嘴,目光熠熠,毫無困意,大言不慚道:“你困的話你睡,我來做。”

這樣怎麽可能睡得著?!

她是真的被惹毛了,野蠻地揪住他的頭發,警告他離自己遠點。

被她揪住頭發扯痛了頭皮,他也不慌,健壯赤膊的體格伏在她耳邊,一句話就讓她繳械投降。

夜色正濃,在床上荷爾蒙爆炸,一身蓬勃的肌肉都覆著層水澤的男人,咬著她耳垂溫柔叫她“寶寶”,那道與兇猛的動作大相徑庭的溫潤聲線,酥酥麻麻地落在她心裏,迷得她暈頭轉向。

他的語氣極盡繾綣溫柔,動作卻是不容置喙的強硬:“做人要學會負責。自己點的火,自己要澆滅。”

-

從昨晚的緋色回憶中抽身出來,葉嘉沅在枕頭上躺了一會兒,看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隨後下床找拖鞋,伸著懶腰走出了臥室。

偌大的客廳裏空蕩蕩的,另一側的廚房裏傳來聲響。

她趿著拖鞋尋過去,人還沒見到,鼻子先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飯菜香,食欲瞬間被勾動。

裴長簡穿著圍裙在燃氣竈前炒菜。

他的廚藝不錯,會做一些家常菜,和名廚大師不能比,但對付葉嘉沅這種飯來張口且不挑食的廚房小白完全夠用了。

一夜溫存後,醒來看到有人為自己洗手作羹湯,葉嘉沅心底一片柔軟,轉眼就把他昨晚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暴力對待”拋之腦後。

她悄悄走近他身後,故意發出誇張的感慨:“誰家的老婆這麽賢惠,做的飯好香呀。”

緊跟著,她乘其不備,從後面一把抱住他的腰,臉蹭著他的背,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原來是我家的。”

被性轉叫作“老婆”的裴長簡沒有反駁,唇角輕勾,神色一片溫煦。

他一手扶鍋,一手握鏟,熟練地翻動著鍋中的食材,怕油星濺到她身上,他用臂肘戳了戳她,示意她先讓一讓。

葉嘉沅不依,反而將他抱得更緊,兩個人像連體人一樣。

他穿一件淺灰色圓領毛衣,戴著銀邊眼鏡,系著圍裙,眉眼間洋溢著溫潤醇和的氣質,怎麽看都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和昨晚那個兇狠掠奪的粗暴小狼狗,判若兩人。

他突然問她:“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她睡了個懶覺,剛醒,大腦還迷糊著,略想了想,以為他在問她飯菜怎麽樣,於是殷勤捧場道,“很香啊,一定很好吃,我要餓死了!”

裴長簡:“……”

他停頓一下,決定還是問得直白點:“還疼不疼?你身上。”

啊,他是在問這個。

葉嘉沅的臉刷一下紅了,小聲說:“不疼。”

說完,她又怕自己這份不想讓他擔心的體貼,讓他會錯意,萬一他不知收斂,以為下次可以在床上更兇地欺負她怎麽辦?

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也不是一點都不疼,就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那麽用力掐我?特別是我腰那兒,我剛才掀衣服看,那一片都是青的,我和你無仇無怨……”雖然兩個人已經坦誠相對過,最親密的事都做了,但說起這些細節,她還是有點害羞。

葉嘉沅一害羞就喜歡手腳蜷縮地把自己藏起來。

以前被他抱著親的時候,她一害羞就會像袋鼠寶寶往育兒袋裏鉆一樣,一個勁往他懷裏鉆,每每要他把她扒拉出來才能繼續親。

現在也是。

不過不一樣的是,這次他兩只手都騰不出空來抱她,她沒法往他懷裏鉆,只能從他背後將他圈抱得更緊,臉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小手攥成拳,捏著他的毛衣下擺。

站著炒菜的裴長簡異常無奈地嘆了一口長氣。

這個小家夥,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有時候無意間做出的舉動有多危險。

早上起床本就容易蠢蠢欲動,他又是剛開葷的熱血青年,天知道之前那麽多個日日夜夜,他忍得有多辛苦。

現在被她抱在溫香軟玉的懷裏,極其容易浮想聯翩,擦槍走火。

她意識不到自己的處境危險,還抱那麽緊,她的手攥住毛衣時,毛衣的粗線劃過他敏感的下腹部,惹得人心火難熄。

他只穿了一件毛衣,起床時上半身是裸的,遒勁分明的腹肌和後背上都是被她抓出來的撓痕——她還真有雙小貓爪子。

看時間不早了,他胡亂套了件毛衣就趕出來做飯,好讓她一覺醒來有熱飯菜填肚子。

她現在抱得他都沒有揮動鍋鏟專註炒菜的空間和心思了。

男人低聲警告:“你再這麽抱下去,今天恐怕別想起床了。”

空氣突然微妙。

葉嘉沅怔了下,領悟過來他話裏潛藏的意思,立時如觸電般松開抱在他腰間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訕訕笑道:“你冷靜點。”

-

年底,葉嘉沅帶裴長簡回溫屏巷探望爺爺奶奶。

他很早前就去過她在溫屏巷的老宅,還不止一次,以朋友的名義。

裴長簡十分討長輩的喜歡,似乎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他長得好看,待人接物有禮,和長輩說話也耐心,盡管不是很能聽得懂口音濃重的本地方言,還是會從頭到尾認真傾聽。

他們戀愛以後,葉嘉沅第一時間不是帶男朋友回平遙星洲見父母,在那之前,她先把他帶去了溫屏巷給自己的爺爺奶奶過目。

爺爺奶奶都喜歡他,特別是葉奶奶,一起吃了頓飯,飯前還在叫“小裴”,飯後就一口一個“孫女婿”地叫他了。

這次回去探親,他們拎上了大包小包的節禮。

莊柏和他的爺爺奶奶也在,一家子不搓麻將了,改鬥地主。

她有段日子沒見到莊柏了。

工作以後不像學生階段,沒課的時候可以兩個學校亂竄,他們工作都挺忙的,住處也不挨在一起,見面的機會自然而然少了。

葉嘉沅關心莊柏的工作室開得怎麽樣。

當初成立藍鯨音樂工作室時,莊柏滿不在意後續經營的問題:“不盈利也沒關系,反正我爸有的是錢,他錢多燒得慌,不如我幫他花掉一點。”

她還想著莊柏任性肆意,玩音樂應該是倒貼的多,沒想到不過半年時間,藍鯨現在發展得欣欣向榮,第四季度的利潤額已經把前期的門面租金和人員支出成本都覆蓋了。

她好奇打探:“你們這麽賺?”

莊柏“嘖”一聲,看似無謂,嘴角已得意揚起:“聽過‘黃棘’嗎?”

葉嘉沅眼睛瞪得溜圓:“你別告訴我,他們樂隊的歌是你們做的?”

“算是合作吧。”

在魏滿舉辦婚禮的那家酒店裏,她和裴長簡遲去一步,錯過了黃棘樂隊的駐唱,當時她追悔莫及,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這麽好的機會送到她面前來了。

葉嘉沅激動不已:“幫我要簽名!”

“要什麽簽名?”他瀟灑揮手,“明年二月份,他們要開一場Live秀,或者三月的音樂節,你想去的話我幫你拿票,別說簽名了,你直接到後臺找他們合照都行。”

葉嘉沅剛沸騰起來的血液,聽到這個時間點後,又當頭被澆一盆冷水。

明年二三月……

她糾結道:“不行啊,春節後我就要走了,保守估計明年一整年都回不來。”

莊柏皺眉:“走?你走去哪?”

“清城,那裏有個戈壁灘項目等著去開發,那邊環境挺覆雜的,工程量大,有點棘手,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回。”

認識了這麽多年,他最清楚她的脾性,知道她決定做的事沒人攔得住,所以對她要外派去清城的選擇沒提出異議。

他們兩個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說話。

安靜了約半分鐘,莊柏扭過頭,看了一眼客廳裏正陪著幾位老人打牌的男人:“那他呢?他不陪你一起?”

葉嘉沅莫名其妙:“我們局裏的項目,我一個人去,和他有什麽關系?他又不是搞地質的。”

“他也同意你去?你倆不就異地了?”

她反駁道:“異地怎麽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還有那麽多異國戀呢。”

莊柏父親莊毅文從前也是地質局職工出身,後來才出來下海經商的,因此他對地質局的工作還算有些了解:“你這情況和普通的異地戀能一樣?人家異地異國,大不了坐個高鐵、買個機票,抽個時間還能見上一見。”

他們地質隊出沒的地方,不是深山老林就是荒漠戈壁,別說交通工具,連住的地方都成問題。鵝貴山還算好的,有土生土長的鄉民,等到了那一望無際唯有砂礫的戈壁灘上,才是真正的荒無人煙。

莊柏自顧自說:“就你上次去的那個什麽山,他不也跟著去了嗎?”

葉嘉沅撲哧笑出聲。

“你還有心思笑?”

她笑得彎下腰,笑得春花爛漫,笑得停不下來:“我是笑你金魚腦!第一,鵝貴山、鵝貴山、鵝貴山,譚嶺縣鵝貴山!你到底要聽多少次才能把這名字記住?”

“第二,那次他不是跟著我去的,他是電視臺的,我是地質局的,恰好因為同一個項目碰到了一起而已。”

“第三,戈壁灘那裏太險,沒有電視臺全程跟拍了,何況他現在也不是電視臺的人了。”

笑夠了,她正了正臉色,鄭重其事地拉過莊柏的手,拍著他的手背,如大義托孤般對他說道:“說到這個,本來今天在這遇不到你的話,我還打算約你出來,托你幫忙的。我和他,你不用擔心,但是有一個人,你一定能幫得上忙。”

對上她不懷好意的眼神,莊柏心裏浮起不好的預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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