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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流亡王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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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流亡王女(二更)

四個月前。

暮春的魯國陬城暖風拂面, 素雅的梨花開滿了魯公的禦所,在這座規模不亞於齊王宮的禦所一角,住著一位令魯國三公室都頭疼的不速之客。

大半年前, 齊國嘩變,這位齊國的翁主便逃來了魯國,魯國是齊國的盟友, 當然沒有理由不收留她。

可是日子久了,事情便微妙起來,魯國究竟該支持誰來做下一任齊王呢?

這個問題當然不是魯公來想, 因為魯國的一切內政都牢牢把持在他的三個堂叔手中,也就是天下聞名的“魯國三公室”。

至於三公室的決議,後來大家都知道了:遵循魯國一貫的保守風格, 他們表示堅定的支持齊公孫姜勉繼位。

這樣一來,如何處置滯留的姜於就成了問題, 魯國已然決定支持姜勉繼位,卻又收留齊國翁主在境內提供庇佑,是何居心?

姜於還沒有意識到魯國對她的態度已經悄悄發生改變,但她的老師酈淵卻發覺了端倪。

“晨色方晞, 魯公為何賜酒呢?”酈淵看著天色道。

他一個人擋在門外, 不讓魯公派人送來的酒具進入到姜於下榻的屋舍。

齊王宮內訌以後,酈淵便逃出了淄城,追上也在逃命途中的翁主姜於,並與她一同投靠到魯國。

“這個……”魯國翁主姚苣略顯慌亂地道:“祖母壽辰,舉國歡慶,這是父親贈與貴客的一點心意。”

“既然是心意, 但我們剛來時卻沒有,此時突然相贈……”酈淵又道:“這不符合魯國待客的禮儀吧。”

按照魯國的習俗, 要在客人上門的第一天便招待送禮的。

酈淵守在門前,寸步不讓,文質彬彬地拒絕著神色不自然的姚苣。

這時,屋舍的大門卻從內而外被推開了,“伯冉大夫,一壺賜酒而已,幹嘛那麽較真呢?我們便收下吧。”

兩人擡頭望去,就看見姜於出現在門口,她原本生得體態瀟灑,眉眼風流,但經過接二連三的打擊,此刻神態憔悴,面容疲憊。

“於翁主……”姚苣有點羞澀的向她行禮。

姜於微笑回禮,“打擾多月,在下還沒拜會過苣翁主呢。您看起來竟比傳聞中稱道的還要美麗。”

只這一句,姚苣的臉龐就慢慢紅起來了。姜於在心中好笑,魯國果然封閉保守,只是平平無奇的誇讚,對方怎麽就臉紅了呢?

她扭頭對酈淵道:“伯冉大夫,我們收下這酒吧。”

“……好吧。”酈淵欲伸手去拿,但卻被姚苣避過,她攔住捧著精美酒具的宮人,臉上的神色更不自然了,似乎左右為難。

“怎麽了?”姜於步下臺階,親手拿了那壺酒,自然而然的遞給一旁的酈淵,見姚苣一副心事的樣子,就道:

“說起來,我與苣翁主似乎還有婚約,是不是?”

二十多年前,齊魯交好,她二人的父母曾指腹為婚。姚苣一驚,小聲道:“沒想到於翁主還記得這事。”

酈淵無奈的看了姜於一眼,自己這調皮的學生,腦子裏記什麽經書都記不住,偏偏記那些風流韻事都清清楚楚的。

“當然記得。”姜於眨巴著那雙含情的桃花眼,一副很真誠的樣子,道:“可惜在下國中混亂,日後還不知會不會有更大的禍事,可能無法履行那樁婚事了。日後面見魯公,在下會當面請命,請他收回這份締約。”

酈淵瞧著她的表情,知道她這只是在找借口推掉婚事罷了,內心指不定多松快了,但臉上還是裝出一副痛惜不舍的模樣。這樣的理由,叫姚苣也不好再說什麽。

等送走了姚苣,酈淵立馬將姜於拽進屋裏,合上門扉,“翁主,這酒不能喝!”

“為何?”

酈淵與她一頓分析形勢:“現在魯國已全力支持公孫勉繼位,您的處境將非常危險!”

“阿勉繼位是好事……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姜於疲倦的坐在榻上,目露迷茫,道:

“父王薨逝了,二哥殺了長兄,我的長兄沒了……到最後,二哥也沒了。齊國還是我能回去的家嗎?”

酈淵急道:“所以才說您的處境是最危險的。公孫勉繼承大統,您留在魯國,魯國將怎麽對待您?”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姜於把頭埋進枕頭裏,不想聽,“伯冉大夫,你是齊國的虞師大夫,該回去輔佐新君才對。”

酈淵看她這副頹喪的樣子,嘆了口氣,道:“齊王宮嘩變,臣現在哪裏還是虞師大夫呢?”

酈淵很清楚,他是無法回到齊國去的,剛剛死去的齊王臼不信任他,那麽支持公孫勉一派的人也不會容得下他。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按照老齊王的授意替姜臼做了太多事了,其中不乏諸般打壓公子欒的事情,這麽一來,支持公子欒一派的莒侯一派也定然容不下他。

他現在成了無根之臣。

於是他道:“在臣逃出淄城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臣以後只能輔佐您一人,您就是臣現在的主公,臣還能去哪?”

姜於一把掀開枕頭,吃驚地望著自己的老師,“你說你要認誰做主公?我?開什麽玩笑?”

“臣沒有開玩笑。”

一個士人總是要有奉命的主公的,否則,又怎麽在天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呢。

酈淵不想去別的國家出謀劃策,就只能選擇姜於。況且,在酈淵看來,自己的這個學生雖然看起來不著調,但並非愚笨之資。

姜於坐起來,看著酈淵無比認真的神情,苦笑道:“可我只是個毫無用處的翁主啊,你輔佐我,豈非大材小用?我連自己如何活下去都不知道。”

“那臣便竭盡全力幫您活下去。”

“即使如此,我在齊國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城主,你只能做我一城的大夫。”

“那臣便做您一城的大夫。”

“……”

酈淵見她冥頑不化,便起身將那壺酒打開,又打開窗子,一把將酒水潑在窗外的梨花上,梨花起先還沒什麽變化,但過了一會兒,所有沾過酒液的花瓣都漸漸變黑。

姜於嚇得直接跳起來,大叫:“這酒有毒!魯公怎麽能堂而皇之的要毒死我這個齊國翁主呢!他怎麽敢……”

“您還不明白嗎?”酈淵道:“現在的齊國已今非昔比了!”

姜於一楞。

她將臉埋在手裏,靜默一陣,才道:“你怎麽發現的?”

酈淵道:“方才我見苣翁主神色慌張,便猜出了一二,又聯想到如今齊國的形勢,則不難推斷了。”

他想了想,又道:“這是苣翁主給您逃生的信號,您卻沒有讀出來。”

“她?”姜於納悶了。

“不錯。”酈淵道:“您就沒想過,她是故意那樣表現得明顯慌亂嗎?現在的魯公禦所中,所有人都在盯著我們呢。”

姜於壓下紛亂的思緒,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峻了,“……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酈淵低聲道:“魯國不宜久留。”

……

就這樣,在酈淵的設計下,二人連夜逃離了魯國國都,晝伏夜出,一路來到了楚國。當今天下,除了楚國,也沒有別的國家敢公然收留姜於了。

楚王敖糜在國都丹郢為姜於舉辦了盛大的接風宴,楚國不以流亡翁主視之,而是以招待諸王的“九獻之禮”歡迎她。

姜於知道,這是一種炫耀。因為這是頭一次,身為中原翹楚的齊國王室向被視為南蠻的楚國低頭求救,楚王簡直樂開花。

敖糜操著一口不同於中原各國的方言,笑呵呵的於席間問她:“怎麽樣?不谷的宴會禮儀比之魯國如何?”

“不谷”乃楚王的自稱,類似於中原的“孤”或者“寡人”。

姜於禮貌回道:“王上禮制繁盛,勝於魯國。”

敖糜悅然,又問:“那比之齊國又如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姜於只好又回道:“比之齊國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敖糜大喜,繼續問:“不谷的宮室比之淄城王宮如何?”

姜於環顧高大絢麗的楚王宮,手裏端著花紋繁覆的鏤空青銅酒樽,還是道:“丹郢王宮盛美,齊王宮不及也。”

“不谷的舞樂笙蕭又如何?”

姜於耳邊聽著楚國風情的《湘君》樂曲,欣賞著楚女婀娜奔放的舞姿,道:“如聞仙樂耳暫明。”

楚王哈哈大笑,開懷暢飲。

宴飲將盡,楚王微醺,半醉間又向她道:“楚國地廣物博,兵強馬盛,不谷的治下,比之乃父又如何呀?”

聽到這一句,姜於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就要發作,一旁的酈淵眼疾手快的按住她肩膀,悄聲道:“翁主,稍安毋躁啊!”

敖糜將一樽烈酒盡數倒入口中,瞇眼瞧她,這是一次試探。

姜於只好忍下,一雙美目漸漸蓄了淚。她平日裏嬌縱慣了,何時受過這等欺侮。酈淵附耳小聲教她說了幾句,她才開口道:“楚國物產富饒,小臣在此已樂不思鄉了。”

“哈哈哈哈哈……”楚王大笑,滿朝陪宴的文武大夫也跟著大笑。

沒想到這時姜於忽然站起,道:“王上如此厚遇小臣,小臣日後定如數相報。”

笑聲止歇,楚王無所謂的道:“哦?不谷洗耳恭聽,翁主究竟要怎樣報答楚國呢?”

他表面上謙虛發問,實際內心根本沒將姜於放在眼裏,區區一個翁主日後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酈淵觀察姜於表情,心道不妙,準備伸手拽她坐下,但姜於已經率先一步躲開了。

姜於繞過餐案,暗中捏緊了拳頭,不斷給自己打氣,隨後緩緩道:

“金銀玉帛,那是王上您已經擁有的東西;象牙犀角,也是您國土生長的東西,天下任何珍寶都只是您的剩餘罷了,因此,小臣不會用這些俗物來回報您的。”

她這一番話,鋪墊恰當,比興得宜,是妥妥的外交辭令,又吊足了聽眾的胃口,聽來像熟稔的外交口吻,令在場諸人都吃了一驚,連酈淵都驚詫了。

翁主姜於紈絝雖紈絝,但好歹是齊王之女,在宮廷社交方面也並非拿不出手。

楚王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笑道:“盡管如此,翁主報答的東西,將會是什麽呢?”

姜於道:“倘若日後齊楚兩國發生戰爭,我齊國絕不率先攻城。”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楚王道:“好大的口氣,泱泱楚國何時需要他國來禮讓了?”

敖糜放聲大笑,並未將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話放在眼裏。齊國的王女親自請求他的庇佑,這已經充分向中原諸國展示楚國的地位了。不過姜於一番話,也叫他不敢再過分折辱齊國的國威了。

就這樣,楚王厚禮姜於一行,以諸王的規格賜予她住所和隨從,每日供奉美酒佳肴,錦衣華服,美人艷舞,姜於便踏實住了下來。

楚國有著九國中最奔放的習俗,竟然有著名正言順的伶人樂坊與官方“妓市”。

住了幾個月,姜於很快便沈迷起來,本性風流的她每日輾轉於各種飲食宴樂場所,這裏的風土人情與齊國全然不同,使她很快忘記了故國的紛亂鬥爭,反正,那本來也與她無關。

卻不知齊國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纏鬥多月,齊國將軍晏能攻下了莒侯的城池,殺死了莒侯,小公孫姜勉失去支柱,他的老師只好帶著他逃出齊國,不知去向。

將軍晏能只好寫信到楚國來,試探姜於的態度。

姜於是被酈淵從酒市裏拖出來的,醉醺醺的姜於根本沒理會晏能的來信。

她嘟囔著:“我才不回去,父王都沒了,回去幹什麽?”

提起父王,她又稀裏糊塗的哭起來,染著一身酒氣,醉的半夢半醒。

酈淵看著她的樣子,皺了皺眉,大聲道:

“翁主您應該趕緊離開楚國。您離開齊國之後,齊國紛爭不已,國無寧日。現在國無王儲,若您能回去,擁有齊國者,必定是您。望您勉勵自重!”

姜於頭搖的像撥浪鼓,“我不當王,我不當王……”

她說著又要去拿酒壺,卻被酈淵一把奪過。

“現在恐怕不是您想不想當的問題了,楚王已經向臣打聽了態度。”

酈淵這話諱莫如深,醉醺醺的姜於哪能聽懂,只一個勁說著:“人生在世,只求安樂,管那麽多幹什麽?我必老死於楚國也罷。”

酈淵憤憤跺腳,離開了酒市,很多天都沒有來再看她。姜於沒當回事,繼續花天酒地的生活。過了幾天,某日,她發覺酒市獻酒的楚女好像格外熱情,樂坊的藝妓也格外賣力的彈奏助興歌曲。

那一天,她喝了很多烈酒,那一天,她幾乎是爛醉在酒巷深處,酩酊睡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馬車的顛簸震醒的。刺眼的陽光奪眶而入,姜於頭疼欲裂,好半天直起身子,卻發現四野都是茫茫荒地,酈淵在前面趕著馬車。

“這是什麽地方!”她大驚失色。

“這裏已是楚國境外五十裏外了。”酈淵只是神色如常。

原來是酈淵等人商量,設計用酒把她灌醉,趁機用車拉著她離開楚國,走了很遠,她才醒過來。

姜於見狀大怒,跳下車來,抽刀向酈淵劈過去,酈淵趕緊跑開,道:“事已至此,翁主殺了臣有什麽用?”

又說:“天命不可違,望翁主勉勵自重!”

姜於氣得邊攆他邊道:“我回去也無非死路一條,你這是想要我丟命啊!”

酈淵站住腳,正色道:“您千萬不要這麽想!人應當抓住機會。古語說,懷戀安逸,是影響事業的大病。如今齊國政治弊敗,動蕩不安,而翁主您的隨從都忠心耿耿。機遇來臨,翁主您拼死一搏,榮登齊國君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您須立即行動!”

“機遇?什麽機遇?”姜於有點懵,她放下手中的刀,朝身後看去,只見隨行隊伍中除了自己的扈從外,還有楚國的士兵。

這下她便明白了,原來楚王也有意送她回去,這些士兵就是派來助她的,如果她執意不回,那就會被這些士兵殺死。果然,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切待遇總是在暗中標好了價格的。

此刻她已別無選擇,酒也徹底醒了,怔在原地。

“原來我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她長嘆一聲,認命般的揪住酈淵衣領,道:“此回若是不成,我第一個就殺了你!”

酈淵卻道:“假若不能成功,不必翁主來殺,小臣早就拋屍荒野了,還用得著您動手嗎?”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姜於,“可若能成功,您將擁有的是整個齊國!”

姜於被他的目光盯的一楞。

擁有……整個齊國。

一股奇異的野望從她心底絲絲縷縷的爬上來。未及反應,酈淵就走過來,將她一把推上了一匹駿馬,又把韁繩塞進她的手裏。

“翁主,您的命運,我們所有人的命運,還有齊國的命運,都要看您的做法了。”酈淵對她道:“臣祈求您,以翁主之智,保齊國之固!”

有些種子一旦在心裏種下,便會快速的生根發芽,尤其是一個人被迫站在風口浪尖的時候,為了活命,總會迸發出驚人的潛力。

……

從那天起,姜於就好像換了一個人,她變得敏銳的像兔子,謹慎的像獵犬,隨時捕捉任何風吹草動。經過思量,她沒有選擇向晏能回覆信件,而是帶領一小股隊伍秘密向齊國行進。

她帶領部下行進的速度堪稱驚人,是妥妥的急行軍。她命令士兵一天只停頓一次,只吃飽一餐,然後走最近的路線向目的地逼近。

他們晝夜兼程,跑步前進,每日只允許休息兩個時辰,哪怕遭遇大暴雨,也絕不耽誤前進的速度。為了走捷徑,她穿過滿是瘴氣的雨林,涉過水深及腰的大川,翻越陡峭至極的崇山峻嶺,僅僅二十日,他們就以驚人的效率抵達了目的地——齊國威城。

之所以抵達威城而非王都淄城,姜於有自己打算。威城是最後一個沒有被將軍晏能攻下的城池,姜於決定率先攻下它。

由於她帶領軍隊逼近威城是秘密的行動,城守松懈,她只用了一點點兵力,出奇制勝,便出其不意的攻下了威城最薄弱處。

當姜於進入威城的時候,晏能的軍隊甚至還沒有抵達。

然而姜於並沒有停下來,她一面派兵駐守威城,一面又率領部隊前往即墨城坐鎮——這是她自己的城。

幾日後,晏能才得知威城已經落入從天而降的姜於之手,他驚訝的簡直不能用言語形容。

他原本只是想試探姜於的態度,如果姜於無意王權,他便去尋其他王室成員,扶一個傀儡齊王,如果姜於聽話,他也可能將姜於接回來扶上王位,這樣一來,無論誰做齊王,晏氏便有了擁戴之功,姜於只能乖乖聽話。

但是現在,一切都亂了,姜於獨自打下了莒侯最後一塊地盤,還留守了即墨城,就好像在絞殺莒侯勢力的這場戰爭中,姜於也有了不可磨滅的功勞一樣。這分明是要與晏能平起平坐的意思。

晏能的部隊還是抵達了威城城下,然而威城閉門不應。

第二日,姜於從即墨城向晏能發送了一封王室規格的制書,這封制書起筆便是居高臨下的態度——

現下國中混亂,王女姜於已經剿滅了莒侯之亂,姜於是老齊王親女,乃唯一正統的王室血脈,最有資格繼承國君之位,因此便以國君的身份命令晏能去即墨城向新國君覲見。

念在晏能有平定內亂之功,新國君一定對他重重有賞。若晏能不去向新王覲見,那麽便是齊國新的叛賊,齊國就要聯合中原各國共同討伐之。

這一封恩威並施的制書實在是叫晏能有氣都沒法撒。

首先,姜於雖然只打下一城,但已完全將掃平莒侯的功勞歸在了她自己身上,晏能只撈了個從龍之功。其次,姜於穩坐老齊王賜給她的即墨城,向天下明明白白昭示著她繼承王位的合法性,叫晏能根本沒法反抗,一旦反抗,他就是叛賊。

“想不到那個平日裏不著調的小小翁主,竟有這等能耐!”晏能憋火的發狂,但也別無他法。

變故來得太突然了,直到這時,很多人甚至都還以為姜於仍然在楚國呢!

晏能計算了一下手中的籌碼,以他的兵力,並不能將齊國全部吞下,況且現在他又失去了合法性,軍心更加渙散。如果他和姜於硬頂,恐怕也不會有好結局。

於是,三日後,晏能率領軍隊開赴即墨城,五日後,晏能於城下下馬叩拜,以供奉君王之禮迎接姜於,姜於也以迎接功臣的禮遇面見了晏能。

又過幾日,姜於回到王都淄城,登基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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