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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94】

【94】/首發

闊別四年, 望著眼前高大巍峨的明德門,雲綰掀著蒲桃紋車簾的手都不禁發顫。

回來了,總算回到家了。

“阿娘, 這就是長安麽?城樓好高啊!”阿隼趴在窗邊, 一雙大眼睛好奇打量著外頭。

雄偉的長安城門前, 四面來往的旅客、商隊、差役絡繹不絕,牽驢的、騎馬的、坐車的、趕羊的、牽駱駝的,有膚色黃白的漢人、有高鼻深目的胡人、還有皮膚黧黑的昆侖奴, 各種各樣的人們齊聚於這座繁華昌盛的大都市,那是阿隼從未見過的盛景。

“這就是長安。”雲綰彎眸朝阿隼笑:“還沒進城呢, 等進了城, 裏頭更熱鬧。”

“真的啊?”阿隼整個人也興奮起來。

不多時, 馬車過了城門關卡,沿著年節氣息尚未散去的朱雀大街前行,直奔皇宮方向。

阿隼張望著城內的坊市屋舍與街道,接收著長安帶來的五光十色的體驗。

雲綰則是轉臉與司馬濯商量:“時辰尚早,可否去通濟坊停留一會兒?我離開長安這麽久, 未敢於家中通書信, 也不知他們近日可好。”

聞言,司馬濯神情古怪:“去通濟坊?”

雲綰只當他是想盡快回宮, 抿了下唇道:“若你答應明日召他們進宮,今日不去通濟坊也成。”

這下司馬濯的表情更是覆雜,尤其對上雲綰那雙水霧氤氳的明眸,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怪不得這一路上,她絲毫不提他囚禁雲家人的事, 原來她壓根不知這回事。

可她怎會不知?

當初他為了逼她回來, 特以“雲士明病重為由”將雲家三口接入宮裏“養病”, 通濟坊那處宅院至今還有封條,每日有兩位兵將看守。

但凡她記掛長安家人,稍微打聽,便會知道此事。除非——

“朕當你鐵石心腸,為了你自個兒的快活,連家人的死活都不顧。”

司馬濯薄唇微抿:“當日發現安樂贈你的錦囊,朕就派人將你爹娘、你兄長帶進宮裏……嗯,照料。”

“照料?”雲綰驚愕,面色變了:“你囚禁了他們?”

“哪就用上囚禁這樣重的詞眼。”

司馬濯冷白俊臉閃過一抹不自在,伸手去握雲綰:“他們在宮裏好吃好喝,生病有禦醫,天冷有火炭,朕離宮尋你前,還聽李寶德匯報,說你父親臉都圓了一圈。”

雲綰兩道柳眉緊緊皺著,將手從男人掌心抽出,一臉沈郁懊惱之色。

見她生氣,司馬濯自知理虧,挨著她坐近了些:“當年朕在氣頭上,見你逃了,也只有拿你家人當籌碼,哪曾想……”

稍頓了頓,他眉心輕折,垂眸看她:“你就這般狠心,真對他們不問不顧?”

雲綰本就為家人之事心煩意亂,現下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嗆了句:“我又不是你。”

司馬濯面色稍沈。

雲綰臉色也不大好,垂下眼睫,靜默地坐著。

每隔半年,伊洛欽都會帶來長安的消息,他會告知她,她在通濟坊的家人一切都好,還主動問過她,要不要給家裏人帶封信件。

她擔心傳信過去,會被司馬濯抓住把柄,於是與伊洛欽說不用,並表示:“只要他們平平安安過日子,我也就放心了。等阿隼再大一些,長到七八歲,我帶他回長安看一眼。”

她那時尋思著,過個七八年,司馬濯便是再盯著,總會松懈下來。她不求十年之內與家人團聚,遠遠看上一眼,叫孩子認個模樣,也就滿足了。

伊洛欽待他們母子關懷備至,且他為人一向赤誠,雲綰從未懷疑過他的話語,從未。

可事實證明,伊洛欽撒了謊,他隱瞞了她父母家人被抓進宮裏的事。

雲綰心頭一時亂糟糟的,有憤怒、有怨怪,又有一絲無可奈何。

本來看著繁華街景的阿隼也意識到馬車裏的氛圍不大對勁,看爹娘都沈著臉,這是吵架了?

“阿娘,你怎麽了?”

阿隼毫不客氣地橫在了倆人之間,用屁/股將司馬濯擠到了一邊,沒好氣地看他:“我阿娘剛才還高高興興的,你做什麽惹她不高興?”

司馬濯皺眉乜向他。

阿隼捏了捏小拳頭,壯著膽子道:“你這樣看我做什麽,本來就是你惹我阿娘不高興。哼,你這個騙子,還說回到長安後,會好好補償我們,對我們加倍的好。這才剛進長安城呢,你就叫我阿娘難過了……阿娘,我們下車,回回鶻去,不要他了!”

見這小子一言不合就攛掇著雲綰離開,司馬濯腦仁突突直跳,將孩子從中間拎開,面色沈沈:“大人的事,你別攪合。”

阿隼還想再說,雲綰朝他投來個眼神,阿隼悶悶噤了聲。

司馬濯見狀,側眸看向雲綰。

她依舊低著頭,纖長羽睫蝶翼般垂著,遮住她眼底的情緒,那嫣紅的嘴角卻是分明往下壓的。

司馬濯心頭微動,剛想湊過去,見阿隼瞪著一雙圓眼睛緊緊盯著他們倆,他眉心一皺:“你,轉過去。”

阿隼:“……?”

司馬濯:“聽不明白?轉過去!朕要與你阿娘說話。”

阿隼被他這威嚴深重的模樣震住了,撇了撇嘴,心說,轉就轉唄,兇什麽兇。

“阿娘,我轉過去了,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喊我!”阿隼轉過身,繼續趴著車窗。

礙事的小兒背過身,司馬濯往雲綰身邊靠去,擡手攬住她的肩,感受到她在掙動,他索性將她搭在膝上的手也握緊:“這事是朕有欠妥當,待會兒回到宮裏,朕立刻吩咐李寶德將他們帶去關雎宮,與你相見。”

懷中掙動的力氣小了些,司馬濯暗松口氣,頭顱低下,溫聲哄著:“為了彌補朕的過錯,朕還允他們在宮裏住上三日,與你和阿隼好好團聚。待日後,你想見他們了,隨時可以拿牌子召見……”

說到這,雲綰想繼續繃著臉,也有些繃不住了,她掀眸看他:“真的?”

“當然,朕又不是那個拐帶□□、破壞家庭的蠻夷汗王,怎會騙你?”

司馬濯看雲綰開始的反應,也猜到是定是伊洛欽在其中隱瞞,心裏不由惱火。若是沒這個伊洛欽居中攪合,雲綰一聽到雲士明一家進了宮,肯定會迫不及待回到他的身邊,何須隔了四年才回到長安。

那個伊洛欽實在是可惡透頂!

“不關他的事。”雲綰見他面色不善,怕他又想找伊洛欽算賬,忙道:“你我之事,莫要再牽扯旁人。”

司馬濯黑眸微瞇:“你就這麽緊張他?”

雲綰:“……?”

“朕才說他一句不是,你就急著反駁?”

司馬濯握著她的手稍稍捏緊:“本來此事,便是他的不對。若不是他瞞著你,你何須與家人分別這麽久。”也與他分開這麽久。

雲綰只覺這男人莫不是與長安相克,怎麽一回到長安又變得不可理喻了。

“是,伊洛欽隱瞞我,此事他固然不對。可把我家人抓緊宮裏的那個人,是你。”雲綰微仰起臉兒,烏眸沈靜:“司馬濯,你就對嗎?”

男人眼底劃過一抹晦色,胸口劇烈起伏兩下,最後還是歸於沈默。

靜了兩息,他低下頭:“朕也不對。”

雲綰也沒想到他會再次認錯,而且態度……瞧著挺誠懇。

這樣的司馬濯,真的與從前變得大不一樣了。

恍惚間,男人捧起她的臉:“以後惹你生氣的地方,朕都會改。好不容易才回到長安,莫與朕置氣了,可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雲綰自也不好繼續冷著,眼睫輕眨了眨,她輕嗯了聲。

眼角餘光瞥見阿隼正偷偷回頭看著他們,她臉頰發燙,推了下司馬濯:“註意些。”

司馬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阿隼迅速轉過頭,嘴裏還裝模作樣說著:“長安城真的好熱鬧呀!”

***

半個時辰後,隊伍總算進了皇宮。

彼時艷陽高照,融融春光灑在層層疊疊的琉璃瓦上,遠遠看去,皇宮金碧輝煌,光芒耀熠。

李寶德得了消息,早早就在宮門迎接,一看到打頭那輛馬車,忙不疊掀袍跪下,帶著激動哭腔喊道:“奴才恭迎陛下回宮,恭迎娘娘與小殿下回宮——”

車簾被掀開,裏頭探出個小腦袋:“你是何人?”

李寶德一怔,擡頭一看,霎時一副如遭雷擊般的表情,天菩薩,這也太像了!

“回小殿下的話,奴才李寶德,現任禦前總管一職。”李寶德眼眶泛紅地打量著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孩,恍惚間仿佛看到當年的三皇子。

只是從前的三皇子眉眼間總是沈郁不樂,並不會像眼前的小殿下般,眉開眼笑,一雙眼裏滿是對這世間的好奇與向往。

“李寶德?我聽我爹路上提到過這個名。”

阿隼說著,扭頭對車內說:“爹,李寶德在地上跪著呢,你快叫他起來吧?”

這時,車廂內才傳來那道威嚴的聲音:“太子叫你起來,你就起來。”

太子?李寶德眉心一跳,轉念再想,陛下如今就這麽一個子嗣,又生得這般討喜聰穎,可不就是太子了。

他忙不疊起身:“多謝陛下,多謝殿下……多謝娘娘!”

最後一句多謝,他是發自肺腑真心。

天知道這幾個月來,他是日日夜夜求神拜佛,既希望陛下能尋到娘娘和小殿下,又希望娘娘不再與陛下鬧別扭,能安心歸來。

現下雖沒見到陛下和娘娘的模樣,但看小殿下這個輕松勁兒,想來那一對應當相處得還不錯。

真是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關雎宮收拾得如何?”

“回陛下,早已收拾妥當。”李寶德聽得那問話語氣還算溫和,壯著膽子添補一句:“無須您吩咐,玉簪玉竹那倆丫頭知曉娘娘和小殿下回來,甭提多歡喜,半月前就開始擦擦抹抹,現下關雎宮裏裏外外都煥然一新,保管尋不出半絲塵埃。”

車廂內,聽到這話的雲綰眼眶發熱,那兩個丫頭……這些年應當也擔心壞了。

司馬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後又肅聲對外道:“行了,你親自帶人去請朕的岳父岳母以及大舅子,務必在一個時辰之內,將他們好好地請到關雎宮,與皇後太子團聚。”

李寶德微楞,旋即領會到陛下話裏深意,疊聲稱是。

待那輛馬車轔轔駛向後宮的方向,李寶德揮著拂塵撣了撣膝上的灰,再看天邊那光芒燦爛的太陽,心情愉悅得瞇起了眼:“下了一冬的雪,春天可算來了!”

作者有話說:

岳父岳母&大舅子: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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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前搞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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