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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2】

【72】/首發

雲綰被劫走了。

她不知道這群黑衣人的來路, 甚至於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

最後的意識裏,那刀疤臉一把將她拽了起來,她趁其不備, 拔步就往潭邊跑去。

跳進水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被這群兇神惡煞的刺客抓住, 她恐怕要生不如死。

然而不等她跑到潭邊,後脖頸就遭一擊猛擊,昏過去之前, 那刀疤臉似乎還罵了一句“麻煩”。

再之後,雲綰便沒了意識。

待她再次睜眼, 是被馬背顛醒的, 天邊是如血般鮮紅的晚霞, 她被平放在馬上,腦袋和胃都顛簸得酸痛發漲。

穩了穩混沌的意識,她艱難扭過頭,便見飛揚的塵土裏,幾個黑衣人騎馬緊跟其後。

“大哥, 今日應當趕不回城裏了, 老三的傷口再不處理怕是得糟,咱在前頭停一停吧?”

“現在不行, 得再跑遠些。”

“那雇主真是吃飽撐的,直接割了她腦袋不就完事,非得留個活口。”

“老四,這麽漂亮的腦袋你舍得割啊?要我說,咱們這趟是走了運, 既抓到了人, 完了還能爽一爽。”

“哈哈哈哈哈說的是, 待會兒尋個安全地方,咱哥幾個好好快活快活!”

“行了,都別廢話,先跑為上,駕——”

雲綰的發髻已顛成一團枯草般,昏昏漲漲的腦子接收著方才對話間的消息,初步確定了兩件事,一,有人買兇來劫她。二,她無性命之憂,但極大可能要被這群刺客侮辱。

這個認知叫她遍體生寒,眼見天色愈晚,她心焦不已。

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司馬濯有沒有發現她被人劫走了?這個時辰了,應當是發現了。那避暑山莊的禁軍應該在尋找她的路上了?

算上與自己共乘一匹馬的刺客,他們總共有四個人,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又無武器傍身,與他們搏鬥完全是自尋死路。

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拖延時間,等待禁軍救援。

也不知道在路上奔襲多久,直到落日霞光變成朱紫色,那個被稱作老三的刺客再難撐住,失血過多栽伏在了馬上。

這群刺客倒還講些義氣,見同伴昏迷,也沒將人拋下,刀疤臉看了眼天色和大致位置,大手一揮:“在前頭停一停,老二把老三背下來,老四你去尋些柴火。”

語畢,刀疤臉翻身下馬,同時將雲綰拎了下來。

雲綰頭暈腦脹地踉蹌兩步,才站穩身子。

那刀疤臉見她醒了,眉梢一挑:“不愧是皇帝的女人,有點膽色,醒了不哭不鬧的。”

話音剛落,便聽得“嘔”一聲,雲綰扶著腦袋,彎著腰,在一旁幹嘔起來。

刀疤臉臉色一變。

被劫之時還未用晚飯,雲綰胃裏沒多少東西,吐半天也吐不出。弓著身子緩了許久,那頭重腳輕之感才稍微緩解,她四肢無力地跌坐在地,仰臉看向那領頭刺客:“誰派你們來的?”

刀疤臉見她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頭發淩亂,面色慘白,卻依舊掩不住那份清艷容色,心頭暗道,怪道皇帝專寵貴妃,這女人的姿色的確不凡。

面上卻是不顯,彎腰將人拖向前頭:“別那麽多廢話,你老老實實的,留你一條命,否則老子剁了你,丟在林子裏餵狼。”

雲綰心頭大駭,忙道:“你既知我是貴妃,還不快快放了我,不然等禁軍尋來,聖上不會放過你們。”

“閉嘴。”刀疤臉喝道,擡手解了腰帶。

見他這般舉動,再想到他們方才的對話,雲綰臉色煞白:“你…你不許碰我……不然我咬舌自盡,你們也交不了差。”

刀疤臉一聲不吭,拿著腰帶將她的手腳一道綁了起來,雲綰被迫弓著身,動彈不得。

“大哥,你也憐香惜玉點嘛,瞧瞧,把人貴妃娘娘的手都勒破了。”那喚作老二的人將老三擡到樹下,淫邪的目光一直在雲綰的身上游移,直看得雲綰胃裏翻江倒海,頭皮發麻。

“別廢話,趕緊給老三處理傷口。”

刀疤臉束住雲綰,也騰開手腳去照顧同伴。他擡手解開那老三的上衣,只見心口處紮了一枚鋒利的銀簪子。

那簪子正是秋曼頭上常戴的一支。

“沒想到那娘們瞧著弱不禁風,竟還是個練家子。”老二罵罵咧咧,又啐了一口:“可惜了老五,竟死在一個女人手上!”

雲綰聽到這話,眼瞳微縮,忍不住問道:“秋曼呢,你們把秋曼怎麽了?”

“呵,還能怎麽樣,自然是殺了她給我們五弟報仇。”

“!!!”

雲綰心口一窒,而後一陣強烈的疼痛與悲傷攫住她的心臟。

秋曼……

秋曼為了救她……

一張臉徹底褪了血色,她背脊緊緊弓著,試圖以膝蓋抵著胸口,叫心口那陣抽痛感緩解一二。

也不知多久,身側那兩個忙著救治同伴的刺客忽的狠狠罵了一句:“他娘的!”

這一道粗俗罵聲將雲綰嚇了一跳,忙轉過臉去看。

便見那喚作老二的刺客,正用力掐著老三的人中,又拍了拍他的臉:“老三,你醒一醒!你別他媽死在這!”

暮色沈沈,躺在地上的刺客胸口已被鮮血蔓延,傷口周圍還泛著烏紫色。

刀疤臉用力按住老二的手:“夠了!簪上淬了毒,救不回來了。”

“操!”老二悲憤交加,額上青筋都暴起:“那個賤女人!”

他惡狠狠罵了起來,雲綰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死掉的刺客,內心毫無波瀾,待視線落在那根銀簪上,她眼眶一熱,又想起秋曼。

她開始後悔,自己從前怎麽不對秋曼好一些。

大抵是她註視的目光太久,老二陡然上前揪住她衣襟:“看什麽看?就因為你,折損我們兩個兄弟!”

雲綰只覺這歹人說話實在可笑,明明是他們做惡,現下還來倒打一耙。

不過見他情緒激動,雲綰並未出聲,以免激怒他。

哪知她這副不言不語的模樣,落在老二眼裏,只當她是瞧他不起,頓時怒火中燒,上前就扯她衣裳:“都落到老子手裏了,還擺什麽貴妃架子?我讓你裝,讓你裝!”

“你放開我,混賬!”

到底是養在深閨裏的世家貴女,哪知世間惡人真作起惡來,再無半分人性可言。

驚恐掙紮之餘,她甚至抱著一絲天真的僥幸,朝那刀疤臉喊道:“你快攔著他,你們的雇主說了要留我活口!他若輕薄於我,我便一頭撞死!”

刀疤臉似有顧慮,蹙眉低呵:“老二!”

可那老二也不知是真心為兄弟的死而悲憤,還是就想趁機作惡,一把解下褲腰帶塞到雲綰嘴裏,又朝刀疤臉道:“大哥放心,我會看好她,絕不叫她有尋死的機會。反正那雇主交代,要在外頭過一夜,等天亮了再扒了她的衣服丟在京兆府門口,擺明是想叫她失了清白,遭皇帝厭棄,既如此,倒不如叫我們兄弟爽一爽!”

刀疤臉看了眼那被堵著嘴卻直勾勾望著自己的女人,再看自家兄弟眼裏藏不住的淫.邪之色,默了兩息,終究是偏過臉,擺擺手:“帶去一邊弄,別玩得太兇,記得留口氣交差。”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老二喜不自勝,一把抓起雲綰扛在肩上,又左右瞧了瞧,嘟噥道:“老四去撿柴火怎的這麽久還沒回。”

美人在懷,他也沒去細想,只嬉皮笑臉道:“大哥,我去那邊辦事。等老四回來,你跟他說一聲,叫他莫急,我辦好了自會換他來。”

刀疤臉嗯了一聲。

老二這邊就迫不及待扛著雲綰往前頭那片樹叢裏鉆去,嘴裏還不斷淫.笑:“小美人,你可乖一些,待會兒我也叫你少遭點罪。”

他這邊甫一將雲綰放下,雲綰便劇烈掙紮,嘴裏被堵住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響。

天色已近全黑,只餘一絲殘陽餘暉掛在灰暗天邊。

眼見那老二火急火燎地脫著黑衣,雲綰臉色灰敗,難道今日真逃不過了?

烏眸間很快蓄了淚水,她故作柔弱看向那老二,又舉起被綁住的雙手,求饒似的拜了拜。

這低姿態倒叫老二樂了:“現在知道怕了?早這般配合多好。”

許是覺著她手腳綁在一起,不方便他動作,老二將那束縛住她手腳的腰帶解開,嘴裏警告道:“你最好別耍花樣,現在天也黑了,這荒郊野外,你要是把野獸招來,就等著被它們開膛破肚吧。”

待腰帶一解開,老二扼住她的手腕,急急壓了上來。

“嗚嗚嗚、嗚嗚嗚!”

雲綰惡心得想吐,兩條腿不停地踢動,喉嚨也不停發出聲響。

那老二幾次被她躲開,心頭惱火,索性坐起身,一手揪住她的衣襟,另一只手高高揚起:“敬酒不吃吃罰酒——”

雲綰一看那鬥大的巴掌,心頭猛地一緊,下意識閉上眼。

然而,那巴掌遲遲沒落下來。

雲綰眼皮動了動,遲疑著睜開眼,只見在最後一縷血色殘陽映照之下,那兇神惡煞的男人胸口被一支長箭射穿,此刻他雙眸圓瞪,低頭看著胸膛的箭矢,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雲綰也怔住了,而後陡然反應過來,是禁軍來了!

那雙絕望黯淡的眸子霎時迸出喜悅的光芒,她用力擡起手,狠狠推開身上的男人,看他倒在地上,她尤不解氣,兩只被捆住的手一點點往上挪,抓住那柄羽箭,用力往前一拉——去死吧!

“你!”老二眼瞳瞪得更大,直勾勾盯著她,嘴裏一口又一口鮮血不受控地流出:“賤…賤人……”

彼時一陣涼沁沁的夜風吹來,昏暗光線裏,雲綰對上他這死不瞑目的死狀,心頭顫了顫,那握著羽箭的手也立刻觸電般松開。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沾滿了灰塵,以及那粘稠的、猩紅的、被風吹冷的鮮血。

這是她第一次手上沾了人血……

草叢外一陣急急腳步聲傳來,雲綰陡然回過神,強忍著惡心掙紮坐起,嘴裏用力發出“嗚嗚”聲。

灰暗夜色裏,她看到一道頎長身影朝她的方向跑了過來,因著光線太暗,她看不清來人的容貌,只看出那人的身形很是高大。

就像司馬濯一般高大。

是他來了麽。

雲綰眼底熱意湧動,她想她一定會不顧一切撲在他懷裏哭一場。

“嗚嗚嗚!”她用力喊著,司馬濯。

那道身影愈發近了。

少傾,朦朧夜色裏,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淚光閃爍的烏瞳之中。

雲綰怔了一怔,而後緊繃的肩頸放松,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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