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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9】

【69】/首發

避暑山莊位於長安百裏之外的九成山腳下, 夏日炎炎,山上樹木繁茂,綠蔭冉冉, 山下良田千畝, 青草蔥蔥, 蛙聲蟬鳴不斷。

禦駕於卯初從皇宮出發,一路上,雲綰都在司馬濯寬大豪華的馬車裏, 或是睡覺,或是趴在窗戶發呆。

司馬濯坐在車內處理政務, 累了就將她攬懷中抱一抱, 逗她兩句, 便是她懶懨懨的不怎麽搭理他,他也不惱,只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待著,心下便覺愉悅。

大隊人馬走走停停,直至傍晚時分才到達。

在避暑山莊, 司馬濯壓根沒給雲綰安排別的住所, 直接命人將她的箱籠都擡進他住的承明堂。看這架勢,接下來吃住都要與她一起。

雲綰看得眼皮直跳, 直勾勾盯著宮人們擡箱籠的動作,此番出來,她將那個錦囊也帶了出來——

雖然她現下還迷茫著,不知該不該逃,也不知該如何逃, 但收拾行囊時, 猶豫再三, 還是秉著“有備無患”的心態帶上了。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司馬濯竟然要與她同住在一起。

這般一來,逃不逃的暫且不談,把東西藏好不要叫他發現才是重中之重。

“在看什麽?”

低沈的嗓音從身側傳來,雲綰晃過神,對上一雙探究的黑眸,一顆心砰砰直跳:“沒,沒什麽……”

緩了緩心神,她輕聲道:“你還是給我安排一處單獨的院落吧,我的箱籠多,東西雜亂,你日常處理政務,商談國事,我與你同住,反倒多添不便。”

自古哪有妃嬪與皇帝同吃同住的,便是再恩愛的帝後,也各有居所。

司馬濯卻滿不在乎,攬著她的肩道:“承明堂夠大,你便是再添百個箱籠,照樣放得下,何須為這操心。”

“可是……”

“沒什麽可是。”司馬濯截斷她的話,垂眸看她:“除非你不願與朕同住?”

雲綰心說,的確不願。

可男人那瞇起狹眸流露出的危險氣息,分明在說“你要敢說是,你就等著死吧”。

今天是來避暑山莊的第一天,雲綰可不想激怒這個瘋子,自討苦吃。於是抿了抿唇,偏過臉道:“你既安排了,便這樣罷。”

見她雖未直接說是,而是選擇回避,司馬濯心頭仍是不虞,沈臉冷哼一聲,拽著她的手就往裏走去:“朕餓了,陪朕用膳。”

雲綰被他猛地一拽,腳步踉蹌,險些沒摔跤。

跌跌撞撞跟著那大步流星般的步伐,她望著那道寬闊高大的背影,柳眉輕蹙,這人怎的又不高興了?莫名其妙。

***

趁著司馬濯不註意,雲綰將那個帶鎖的匣子藏在梳妝臺最裏一層,還特地交代宮人,除卻玉簪、玉竹,其餘任何宮人不許動她的妝臺。

宮人們知曉妝臺放著貴重首飾,自不敢貿然靠近。

在承明堂住上幾天,除卻每日三餐與司馬濯同吃,夜裏同榻而眠,其餘於雲綰而言,並沒多少影響。

每日天不亮,司馬濯便起床洗漱,練上半個小時武,再回來與雲綰一起用早膳。用過早膳,他便去書房處理政務、接見大臣,忙完之後再與雲綰一同用午膳。午後若是不忙,他便拉著雲綰去山莊各處逛,釣魚、劃船、騎馬、看荷花,總之不讓她在屋子裏悶著。

雲綰知道他這是遵循孟太醫的醫囑,帶她多多散心,可夜裏被他折騰得腰酸背痛,第二日還得騎馬、劃船、四處走動,連著幾日下來,她覺著自己骨頭都要散架。

某日早上玉簪給她梳妝時,還與玉竹小聲嘀咕:“主子好似曬黑了些?”

玉竹看著自家主子那副困得睜不開眼睛的模樣,不由嘆氣:“天天被陛下往外拖,一拖就是一下午,能不曬黑麽。”

玉簪想想也是:“那我去給娘娘尋些美白方子用用。”

這般“充實”的日子過了一陣,這日午後,司馬濯還想帶雲綰出去,雲綰直接賴在床上不肯起了:“要我出去也行,你夜裏別碰我了。”

司馬濯坐在床邊蹙眉,不知這兩者有何必然聯系。

雲綰撐起身子坐起,忽的將臉湊到他身前:“你看看我的臉,與之前有何不同?”

她這般主動靠近,輕柔的吐息帶著淡淡清甜香氣如清風拂面,司馬濯一怔。

不自在咳了一聲,他擡手按著她的肩膀,往後稍仰,目光在她精致漂亮的臉蛋逡巡一番,沈吟片刻,出聲道:“並無不同。”

見她皺眉,司馬濯想起先前李寶德說過,小娘子都愛美,且愛聽人誇讚,便認真補了一句:“氣色瞧著比先前好了些,可見多出門走動,於身體有益。”

雲綰:“……”

他是不是瞎,她曬黑了一圈,眼下還泛著烏青,他還說她氣色好?

“司馬濯,你累死我好了。”

雲綰閉了閉眼,重新躺回床上,薄被一扯,翻身背對著他,語氣不自覺透著幾分任性嬌氣:“今天我不要出門了,便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歇息!”

看著那裹著薄被的曼妙身軀,司馬濯眉心緩緩舒展,擡手搭上她的肩:“你若累了,不出門就不出,朕也不是那般不講理之人。”

雲綰:“……”

她動了下肩膀,試圖將他的手甩開。

搭在肩上的手雖是挪走了,不過很快,男人脫了靴,整個人從後擁了上來。

雲綰身子微僵,蹙眉道:“你做什麽?”

“自是陪你歇息。”

司馬濯擁著她,語氣透著幾分慵懶:“你就是常常在悶在屋裏,將身體悶壞了,出去玩都覺得累,哪就生得這般嬌弱?”

涼風吹過碧紗櫥,蟬鳴陣陣,在這悠閑午後,人也變得懶怠,雲綰聽得他這樣說,忍不住回嘴:“是,聖上乃真龍天子,豈是人人都如你這般精力旺盛。”

司馬濯也不計較她話中輕嘲,掌心掀開她輕薄的夏衫,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那把叫人愛不釋手的細腰。

雲綰被他撫得發癢,輕扭了下腰肢:“你若不睡,便去前頭批折子看書去。”

“朕又不動你。”司馬濯道:“出宮一趟,脾氣倒是越大了。”

“嫌我脾氣大,你去尋些溫柔小意的唄。”雲綰闔眼懶聲道,這些時間相處,她也逐漸摸出司馬濯這人的脾氣,只要她不觸到他的逆鱗,譬如提到先帝,或是放她自由之類的事,一些言語上的驕縱任性,他不會與她計較,相反,他甚至還挺喜歡看她這副無禮嬌蠻的模樣。

雲綰不理解,也懶得去理解瘋子的思維。

正如她所預料般,她說完這話,司馬濯的確沒生氣,只狎昵得掐了下她的腰:“你想得美。”

雲綰撇了撇唇,沒說話,闔眼醞釀睡意。

青紗帳裏,玉簟生寒,司馬濯靜靜擁著雲綰,少傾,他忽的想起什麽,溫聲道:“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你打算如何過?”

回應他的是一片均勻輕柔的呼吸。

垂眸一看,懷中之人已沈沈睡去,根根分明的長睫微翹起,恬靜安然,怎麽瞧都覺得好看極了。

眼底神色微柔,司馬濯低下頭,親了親她的額,如親吻著上天賜給他最珍貴的寶物。

他想,將她從父皇手中奪過來,大概是此生做過最正確的一件事。

***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又是一年七月七,避暑山莊內曬書曬衣服,上上下下忙得不亦樂乎。

宮女們前兩日就呼朋引伴地抓蜘蛛乞巧,玉簪玉竹還給雲綰抓了一只,放在盒子裏養,待到七夕節打開一看,蜘蛛討喜得織了個完整又漂亮的網,殿內的宮女齊齊與雲綰道賀:“恭喜娘娘得巧了。”

便是雲綰對於過節的興致很淡,見宮女們齊聲道賀,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吩咐玉簪玉竹放賞。

待到夜幕降臨,宮人們在打掃整潔的庭院裏擺上桌椅,又端上美酒,各色巧果、蓮蓬、紅菱、白藕、進斫餅等吃食,四周又布上花草裝飾,以供夜裏乘涼賞星。

雲綰見這番布設,知曉司馬濯不多時便會過來,於是給玉簪玉竹放了個假,叫她們與其他宮女一道去拜月乞巧。

果然沒多久,司馬濯就從前院而來。

見著雲綰獨自坐在藤椅上吃蓮蓬,隨意問道:“怎麽就你一人在這?”

蔥白長指慢條斯理剝著蓮蓬暗綠色的皮,雲綰閑閑道:“宮女們在南邊那塊空地設了香案拜織女娘娘,我叫玉簪玉竹也去玩了。”

“這樣。”司馬濯淡淡應了聲,衣袖一揮,也將身後跟著的太監屏退。

雲綰掀眸看了眼:“怎麽不見李總管?難道你也放他乞巧去了。”

聽這俏皮話,司馬濯嘴角輕扯,挨著她坐下:“朕派他辦差去了。”

語畢,瞧見她剝出個白嫩嫩的蓮子,身子往前傾了些:“這蓮子甜麽?”

雲綰一怔,心說甜不甜你自個兒剝個吃,不就知道了?但看他探過來的大半邊身子,以及那雙直勾勾定在自己臉上的視線,她喉頭微哽,而後默默擡起手中那顆蓮子,送到他的嘴邊:“喏。”

司馬濯眼角稍彎,張嘴吃了,黑眸依舊盯著她:“嗯,甜的。”

蓮子心都沒剝掉,能甜個鬼。

雲綰腹誹,可見他這般深邃又帶著幾分柔情的目光,心頭不知為何,驀得亂了幾分。

他這副樣子,仿佛她餵他一顆穿腸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低頭吃掉,吐著血還要跟她說味道不錯。

雲綰輕晃了下腦袋,自己在胡亂想些什麽。

避開他的視線,雲綰低下頭,繼續剝蓮蓬,可心跳依舊很快,就像喝醉了酒。

她明明還沒喝酒,難道心癥又犯了?可胸口並不發悶,反倒腦袋有些暈乎。

好在剝出四五個蓮子後,樂工們也奉命前來,在悠揚絲竹聲裏,那種奇怪的心悸感也漸漸平覆。

暮色沈沈,月光朦朧的天穹之間,星辰閃耀。

其中最亮的兩顆,莫過於織女星與牛郎星。

司馬濯還特地安排了皮影戲,伶人於幕後手持皮影,聲情並茂演著牛郎織女的故事。

雲綰本來是單獨坐在藤椅上,司馬濯非過來與她擠,擠著擠著,幹脆把她抱在懷中坐,邊看著皮影,邊捉著她的手玩。

雲綰看得出,這男人其實對這種戲碼沒什麽興致,相較於看皮影戲,他更關註看戲的她。

每隔一會兒,他就低頭看她一眼,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些不一樣的反應。

可雲綰也不愛看這出戲,是以也沒什麽反應,只是被他頻頻看著,有些不自在,於是假裝端酒喝,掩飾尷尬。

這酒水甫一入喉,冰冰涼涼,甜絲絲又帶著些許果香,比她想象中好喝不少。

雲綰不覺喝完一杯,又想倒一杯。

司馬濯懶聲道:“你當心喝醉。”

雲綰斜眸看他,滿不在乎道:“喝醉又怎樣,你從前不是愛把我灌醉的麽。”

這似怨似嗔的話,叫司馬濯一噎。

再看月光下她那張瑩潤臉龐,他想起從前她醉酒時雙頰酡紅的媚態,那模樣的確叫人歡喜,不過今夜——

“少喝些,朕待會兒還有禮物給你。”

司馬濯攔住她倒酒的動作,長指將她手中的酒杯拿走,又往她手裏塞了塊豆沙糕,哄孩子般:“聽話,吃糕點。”

說罷,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就著雲綰留在瓷杯口的胭脂,將那杯果酒飲盡。

雲綰悶悶咬了口糕點,含糊問他:“什麽禮物?”

司馬濯將她碎發撩到耳後:“不急,待會兒就知道了。”

見他賣關子,雲綰也不再多問,想著左不過是些金銀珠寶首飾之類的,慢悠悠將手中糕點吃完,毫無選擇地躺回男人懷中,聽曲看星星發呆。

夏日晚風吹得人無比舒服,就在雲綰半夢半醒之際,一只寬厚溫熱的大掌捂上了她的眼睛。

纖長羽睫輕動了動,那濃郁檀香湧入鼻尖,雲綰清醒過來,奇怪咕噥:“你捂我眼睛作甚?”

“跟朕過來。”

男人輕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不容拒絕卻又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雲綰心裏猜到,他八成是要帶她去看禮物了,便也配合著他從藤椅起身,又由他牽著,一步步往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倆人腳步總算停下。

“到了。”

司馬濯收回了手:“可以睜開眼。”

眼皮底下漏進些許光亮,雲綰瞇了瞇眼,待到適應這光線,才緩緩地睜開眼。

漆黑的眼底霎時映入一副斑斕夢幻的畫卷,白綢燈籠柔光傾洩,大片淡紫與玫紅的紫薇花在銀光之下幽暗朦朧,深深淺淺的紫色花瓣隨風輕動,如海浪波濤,幽香清馥。而在這片迷人花海之中,無數只流螢漫天飛舞,點點幽藍色熒光,忽高忽低,忽明忽滅,猶如天穹銀河墜入人間,美妙絢爛。

雲綰置身於花海流螢之中,仿佛墜入一個奇幻浪漫的夢境。那些靈動的流螢就在她身邊環繞飛舞,像是一盞盞藍汪汪的小燈籠,觸手可及。

“竟有這麽多流螢!”

她驚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擡起手,還有兩三只流螢繞著她的手掌飛舞,她那雙清淩淩的眼眸裏也染上歡喜的笑意:“我長這麽大,從未見過這麽多流螢……這得有上千只,不,起碼得上萬只吧?”

司馬濯站在一側,靜靜看她月牙般帶笑的眉眼,薄唇微掀:“好看麽?”

“好看。”雲綰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場景簡直如夢一般。

“那你可喜歡這個禮物?”

聽到此問,雲綰觸摸流螢的動作微頓,回首看向身後之人。

只見皎白月光下,一襲蒼青長袍的男人站在萬千流螢間,眉眼含笑地望著她。

那一貫冷戾的眉眼好似被月影與燭火朦朧柔化般,再不見絲毫冷漠殘忍,只有如水般的溫柔與愛意。

愛意?雲綰心頭猛地一顫,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竟然覺得這男人會有“愛”這種東西。

見她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不說話的呆模樣,司馬濯上前,長指微弓,敲了下她的額頭:“怎麽,樂傻了?”

他說這話時,依舊帶著笑。

雲綰忽的有些呆了,心跳不受控制地亂跳,她覺得她應該是真的瘋了吧,她竟然覺得司馬濯笑起來的樣子,還挺好看?

完了完了,近朱者赤,近瘋者瘋。

“綰綰?”見她仍不說話,司馬濯伸手去摸她額頭。

雲綰看到他探過來的手,眼睫眨了眨,腳步也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我…我沒事。”

看到她退步的動作,司馬濯眼底笑意漸漸凝結,收回了手,嗓音平淡:“方才在發什麽呆?”

“我太驚喜了。”

雲綰定下心神,又扭頭看向那熒光流動的美景,眼眸亮晶晶地發著光:“我原以為你會送我珠寶首飾之類,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副風景……你從哪裏弄來這麽多只螢火蟲?”

司馬濯見她是真心歡喜,神色稍柔:“叫李寶德去林子裏捉來的。”

見皇帝提起自己,氣氛又融洽和諧,隱在暗處的李寶德順勢上前一步,點頭哈腰道:“哎喲,貴妃娘娘您可不知,陛下為了給您準備這份禮物,提前七日便叫奴才帶著十幾個小太監去林子裏捉流螢,奴才們夜夜蹲在林子裏,一點一點攢才湊齊這些,天黑路難走,奴才都跌了幾個跟頭,一把老腰都險些跌斷呢。”

說著,還作勢錘了錘腰。

雲綰被他這語氣逗笑,彎眸看他:“李總管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幫陛下博得娘娘一笑,再捉一萬只奴才們也萬死不辭。”李寶德忙擺手,又露出個賣乖的笑臉:“貴妃娘娘若是真心疼奴才們,還請多笑一笑,您高興了,陛下就高興。陛下高興了,奴才們才能厚顏與陛下多討些賞賜。”

雲綰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寶德忙道:“陛下,您看,娘娘笑了。”

司馬濯側眸,果見雲綰一雙明眸彎彎,素日面上的清冷再也不見,只剩下這般年紀小娘子該有的明媚嬌俏,就連月光與流螢都分外眷顧她,映襯得她精致的眉眼愈發靈動,似精靈又似仙女,美得人挪不開眼。

他許久沒見她這般開懷的笑。

上一回好似還在父皇身邊,而今日,她這笑容是因他綻放。

這個認知叫司馬濯心緒湧動,餘光瞥見一旁宮人們都雙眼發直地盯著雲綰看,狹長眼底閃過一抹晦色。

下一刻,他擡起手,將面前笑靨生輝的小姑娘攬入懷中,又背過身,語氣冷淡吩咐:“你們都退下,明日朕自有重賞。”

李寶德及一眾宮人見陛下與貴妃親密的姿態,也都很有眼力見,紛紛行禮告退。

直到人全都退下,司馬濯才松開懷中之人。

雲綰被他方才那猛地一抱,發髻都有些撞歪了,擡手扶了扶發髻上金釵,蹙眉仰臉看他:“下次你動作輕點,我鼻子撞得疼……”

“朕給你揉揉。”

“不…現在不疼了。”雲綰面上閃過一抹緋紅,不好意思地從他懷中躲開,腰卻被男人勾住,重新拉進懷裏。

司馬濯凝眸看她:“你多笑笑,朕喜歡看你笑。”

雲綰一時怔忪,看著星光流螢下他那張英俊臉龐,才平息不久的心跳又砰砰跳起來。

那雙清澈黑眸裏也漸漸浮出一絲迷惘,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也不等她想明白這點,那張分外好看的臉龐一點點在眼前放大,屬於男人的灼熱氣息拂過面上。

她知道他要做什麽,可這一刻,她卻不像從前那樣抗拒厭惡,甚至內心深處還生出一絲難以啟齒的期待。

距離徐徐縮短,男人高挺的鼻梁蜻蜓點水般蹭過她的鼻尖,那一剎的觸碰,好似有電流閃過,雲綰的心尖也隨之顫了一下。

這個吻很輕很柔,唇瓣相觸的瞬間,微風送來淡淡的花香,叫這個吻都帶著花香的甜美。

理智告訴她這一切不太對,然而,或許是這一刻的月色太美,又或許那一杯果酒就足夠醉人,雲綰在他堅實的臂彎間,輕輕閉上了眼,放空一切惱人的壓抑的思慮,擡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

唇齒間的舌有一瞬停滯,而後腰肢被緊緊摑住,幾乎將她抱起掛在身上,他加深了這個吻。

流螢紛飛,花枝搖曳,月色也變得溫柔。

良久,這個吻才結束。

司馬濯摟著懷中輕喘之人,低頭看了看她染著緋紅的臉頰與耳尖,只覺比從前那副醉酒模樣還要惹人愛憐。

他抵著她的額,喑啞的嗓音溢滿溫柔:“綰綰,願餘生每個七夕,歲歲與你,年年今夜。”

作者有話說:

三兒完全陷進去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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