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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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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聞昭臉上血色頓時消散。

這還是在京城,他又身份地位皆有,怎麽還有人三番五次的來傷他。

她轉身吩咐梅香:“你去給林家的小廝說一聲,就說改日我再去見詞安哥哥。”

梅香屈膝應下,連忙跑了出去。

她站在一旁,讓開路,以便寸識寸降能將裴清川好盡快的扶進去。

一行人急匆匆的到了待月軒。

寸識小心的將人放在榻上。

裴清川緊閉著雙眼,面色蒼白無華,唇色也淺淡,幾乎沒有半點血色,呼吸都十分微弱。

不消片刻,懷夕背著藥箱跟著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跑了進來。

聞昭這才稍稍放了心,站在八仙桌旁,手撐著桌子看了眼裴清川,她捏了捏掌心,穩住心神,跟著寸識幾人出去了。

幾人站在廊檐下,各自都無言,緊張著裏頭的情況。

許久之後,門開了。

懷夕抹了把額頭的汗,臉色很是難看。

聞昭微楞,腳步踉蹌著後退兩步,下一瞬,她推開懷夕越過門檻跑了進去。

榻前腳踏旁有一個木盆,裏面盛著血水,還有個木桶,裏面有些嘔吐物,老者擦拭著手裏的銀針。

裴清川已褪去外衣,他的傷口也已被包紮過了,毫無生氣的躺在床上,臉色比先前更差了。

聞昭撐著八仙桌的手臂都在發抖,想開口,卻是未語淚先流。

她伸手擦去淚,克制著心裏的害怕,聲音顫抖著問:“大夫,他這是怎麽了。”

老者擡頭,看著圍了一圈的,個個神情焦急地看著自己的人。

他長嘆了一口氣,聲音微沈:“中毒,下毒的人好狠的心,竟給他下鉤吻。”

懷夕氣憤的補充:“郎君傷口不深,上些藥精心養著就沒什麽大礙了,但這毒,實在是狠,但凡再多食一些,亦或是今日我師父不在,只怕郎君真的是兇多吉少了。”

聞昭頓時背後生寒,她手死死的抓著桌角:“那他,他現在……”

懷夕連忙安慰道:“聞姑娘不必擔心,已經催吐過了,回頭再煎幾副藥吃了,就會沒事了。”

聞昭感激地看著他們,點點頭。

懷夕又道:“現在的問題是,究竟是何人給郎君下的毒。今日郎君食了什麽,還望諸位如實告知我與師父。”

老者:“老朽我受官家所托來照看小侯爺,又欠小侯爺一條命,我是一定要查出來的。否則,我無顏面對官家,更無顏面對小侯爺!”

寸識回憶道:“郎君從昨夜就不曾吃過東西,一直到今日下朝之後,官家留在大內,隨後出宮。又碰到孟衙內,幫他請了一回王太醫,在孟府待了許久,但彼時孟老將軍危在旦夕,孟府女使端來的果子這些,郎君也一口沒用。”

懷夕:“若是如此,倒是棘手了。”

他們誰人不知,孟衙內與郎君素來交好,且在戰場之上,裴清川也曾幾回救他一命。

怎麽想,也不會是他。

沒有道理,也沒有理由。

屋裏沈寂一陣子,聞昭看著躺在榻上的人,看向寸識,眼底布滿著急,她屈膝,近乎懇求的說:“還請寸識小哥再仔細回憶回憶。”

寸識連忙扶起她:“不敢擔姑娘如此大禮。”

良久,他面色忽然一變。

這一整日,只有兩次他不在郎君身側,一回是在宮裏,可若是大內的官家想要殺郎君,豈會用這等手段。

另一回,便是在孟府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艱難的說:“倒是有一段時間,孟府外面有爭吵,孟衙內差我去看看,會不會……”

屋裏霎時靜極了,燭火忽然爆開,響了一聲。

眾人神色各異。

這時,緊閉的門被一股大力推開,袁嘉善神色冷峻的進來,他身後跟著半刻鐘前被聞昭委托去叫他的寸降。

他進來對眼底含著淚的聞昭微微頷首,隨後往榻邊走,又問道:“秋大人,如何了?”

秋聲簡明扼要的同他說了一遍始末。

袁嘉善坐在榻邊,看了眼裴清川,冷嗤道:“我管他什麽孟家的,孟序秋他自己也能見官家去請王太醫,為何偏偏就撞上我們清川出來的時候,非得要他去請?”

他又看向寸識,那雙狹長的眼底滿是戾氣,叱道:“他孟家的人是死絕了嗎,要你去處理他家中事!”

寸識頓時跪在地上。

寸降看著這場面,忽然想起些事,他開口:“那時,孟家有個女使端了熟水來,只是郎君正準備喝時,因人多,不慎被一個婆子給推了下,手中的熟水也撒了出來,潑在郎君的衣袖上,就是不知郎君究竟喝沒喝。”

聞言,秋聲連忙喚懷夕過來,師徒兩人到衣架旁,找到他的右側袖子,秋聲輕嗅了下,驀地,臉色一變。

他與懷夕對視一眼,對其他幾人道:“的確是鉤吻。”

寸降驚訝不已:“但孟大人和郎君素來……”

話沒說完,迎面便是一顆葡萄砸了過來,他循著看過去,便見袁嘉善正捏著一顆床尾小幾上盤子的葡萄,冷眼看著他。

寸降登時就閉嘴不說話了。

袁嘉善將葡萄丟開,揮手吩咐道:“將府裏封好,不許放一人出去,若有人走漏了風聲,你跟寸識收拾收拾就給我滾出京城。”

兩人連口應下。

孟序秋再怎麽好,袁嘉善才是與郎君至親的兄長。

他們跟在裴清川身後多少年了,何時見過他同袁二郎起過任何齟齬,這幾年官家的事上,二人也是一齊為著官家盡心盡力。

郎君也不止一回說過,袁嘉善之言就如同他的話。

這也是為何,聞昭讓寸降去請袁嘉善時,他們竭力去辦時的原因。聞姑娘雖為未來主母,但終究是在政務之上不甚清楚。

……

袁嘉善掖了掖裴清川的被角,轉身道:“還得麻煩秋大人和懷夕今夜歇在待月軒的東廂房裏。”

兩人自然無異議。

收拾著東西,也出去了。

“今夜多虧聞姑娘喚我來,如今這裏有我守著,聞姑娘也早些去歇息罷。”

聞昭擡眸看他,眼裏是說不出的糾結。

見狀,袁嘉善聲音稍軟了些,道:“我知你關心他,但這回情勢不同,且現下他體內毒素能清的也都清了。既然聞姑娘信任我,而我也來了侯府,自然沒有我去睡覺,還留姑娘在此的道理。若是人醒了,我會派人來告知姑娘。”

話已至此,他又是個說一不二的。聞昭點點頭,遙遙看了眼榻上的人,對袁嘉善屈膝行禮,也出去了。

良久,袁嘉善看著裴清川,挑挑眉,低聲說:“你小子也是個有福的。”

裴清川這回昏迷了兩天。

袁嘉善替他修了告假書給官家。

白日裏懷夕幾人輪流看著,夜裏袁嘉善親自守著人。

這日傍晚,袁家來信,說是袁二嫂嫂身子不適,袁嘉善關心妻子,吩咐好了這邊的事,又急忙騎馬回府。

聞昭照常提著藥來到他的屋子,餵他吃了藥,又差女使打了盆溫水來,她淘洗凈了巾帕擦了擦他的臉。

擦完後,她坐在腳踏上,註視著病榻上的人。良久,才撐著膝蓋站起來,轉身去八仙桌上收拾東西。

不多時,忽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手下的動作微頓,半晌才反應過來忙,立馬轉身。

裴清川撐著床榻支起半邊身子,見她看過來。他揚揚唇角,溫柔的看著她。

薄唇微啟:“聞昭。”

聲音嘶啞難聽,話音才落下,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聞昭丟下手裏的藥碗,撲了過去,輕輕順著他的背,眼底聚起淚花兒:“你慢點。”

“我沒事了。”他微微側首,擡起右手擦去她雪腮滾落下來的淚珠,無奈又憐惜:“別哭了,聽話。”

聞昭低聲啜泣著:“你這回真的嚇死我了。”

裴清川想哄她,奈何手下沒什麽力氣,費了老大的勁才將她攬到懷中。

聲音輕輕的:“沒事了,我沒事了。”

聞昭幾夜都沒睡好,直到此刻,壓抑了許久的恐懼與擔心才放松,淚水怎麽也停不下來。

身側少女的哭泣聽進耳朵裏,讓裴清川心裏頭也悶悶的,難受的厲害,他垂眸看著她,心下微動,微微低頭,唇貼在她的發頂。

含糊著道:“我不會放手了。”

話音方落,門被人“嘭”的一下踹開。

袁嘉善大步跨進門檻,風塵仆仆,然後看到了這一幕,腳下一頓。

袁嘉善:……

裴清川:……

聞昭擦擦淚,忙起身退開,熱氣霎時從腳底竄到了頭頂,像是丟進了蒸籠裏。

她低頭看著腳尖,臉紅的能滴血。

裴清川蜷了蜷驟然空了的指尖,垂下手,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問:“表哥,你怎麽來了。”

袁嘉善沈默一陣子,張張唇,幹巴巴地道:“方才過來聽到裏面聞姑娘在哭,還以為你怎麽了……”

聞昭臉更紅了。

她攥著帕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裴清川餘光註意著她,見狀,討饒似的看向袁嘉善:“我沒事。”

袁嘉善原是想說正事來著,但見此情形,他也有幾分尷尬。

索性人是醒了,再出不了什麽岔子,他擺擺手,道:“方才你二嫂嫂不舒服,我回了趟府裏,這還沒用膳。那什麽,你們兩個先坐著,我出去找點吃的。”

說完,他利落的轉身離開,將門重新掩好。

屋裏又只剩他二人。

只是先前的氛圍被破壞了,這時兩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裴清川扯了扯被子,悄悄看了她一眼,還是沒忍住,招招手喚她過來。

聞昭垂著眸子立在榻前不動,隔著些距離,不肯再走近半分。

他又氣又好笑,身子探出去抓住她的手,將人強硬的拉了過來,坐在榻邊。

看著聞昭紅腫的雙眼,裴清川心裏微微嘆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開口道:“昭昭,我們的婚書你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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