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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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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某位紈絝子弟,平日裏便是父母寵慣了的,如個小霸王般,養鳥鬥狗、公然聚賭,為了小小事件,與人鬥毆之事更是屢見不鮮。雖然族長嚴令不得隨意出門,但這位公子哪管你這麽多,照樣出門呼朋引伴,玩得是不亦樂乎。結果被族長知道了,連帶把他父母也給一頓好罵,並吩咐其父母帶回家去嚴加管教,直接給禁了足。這位公子和他父母施軟磨硬纏了許久,最後他母親心軟了,偷偷放了他出去。孰料,這一出去竟遇上了彈劾尹家的言官之一,當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於是,該公子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竟毫不猶豫地揮出一鞭將之打翻在地。這不算完,他再指揮馬兒從其身上踏過,然後才揚長而去,走之前還放出話來,讓你說我尹家不好,讓你再彈劾我尹家,小爺我就代替家族教訓教訓你。結果對方當場吐血不止,差點一命嗚呼,氣得言官們又再次上書,書頁超過十折沒,博古論今,最後要求皇帝嚴懲如此囂張跋扈之徒,整一個不懲治就是對不起祖上十八代,禍害天下。

皇帝對此也沒說什麽,既不說懲治也不說查,只是派了禦醫去給受傷的言官診治,一切用藥費用由內府出,給予了撫恤金,一年俸銀翻倍,這樣的重賜,使得言官發作不得,畢竟再發難的話等於是不給皇帝面子,但這口氣又委實咽不下,整件事情頓時不上不下。貞恩的父親得知此事後,氣得七竅生煙,當下親自帶著肇事的人到言官家中負荊請罪,相當然爾,被人家堵在門外不得見,人家人發話了,咱可受不起你們的請罪,到時候再給咱家的人來這麽一下,一條小命不給交待了?不見。於是乎,尹族長只能天天帶著人到門口給人請罪,活生生曬脫一層皮。最後無奈,只得親手將人交到官府,要求依律嚴懲。牢裏自不敢收,橫推豎推之下,最後尹族長索性將人一扔,走了,最後無法,只能先將人收監了。

尹貞恩知道富貴必然造就墮落,可是當她聽到這件事時:心裏還是很難受,午飯草草吃了幾口,就讓人撤掉,沈默地坐在木榻上,不說話,也不看書,更是半絲睡意也沒有。

“娘娘。”青蘭悄聲走過來低喚了聲。

“什麽事”尹貞恩微蹙著眉問。

“應該是娘娘的舅媽,尹夫人求見,正在門廳候著。”

“怎麽突然來了先前遞過拜帖嗎”尹貞恩問完,倒先嘲弄地說道:“我想是沒有吧。”

“拜帖這才送來。”青蘭指著手上的一份拜帖。又道:“守衛不敢攔,內務府也不敢,草草簽過,便放尹夫人前來我們這兒了。領客女侍說夫人神色極為焦慮,似乎非見你一面不可。”

尹貞恩輕揉著額頭,青蘭見狀,忙走過來,細細的為她按摩起來。

“要見嗎娘娘。”

“讓她進來。我倒想知道她能說出個什麽!”

見主子如此不耐,青蘭點頭,走到外頭,吩咐外頭的女侍道:“一刻之後,領尹夫人來拜見娘娘。這會兒,好好侍候著。”

“是。”女侍意會,退下了。

刻把鐘後,領客女侍將尹夫人帶入內殿覲見貞恩,一見到她,尹夫人連禮都沒有行完,便抽泣起來——

“娘娘,你一定要救救你那堂兄啊!”

“舅媽何出此言先別哭,坐著說話吧。”尹貞恩淡淡說著。

被女侍扶著落坐,尹夫人嗚嗚哭了好一會,見尹貞恩沒搭話,完全無勸慰之舉,心中哀怨不已,終於稍稍止了聲,啞聲道:“娘娘,那一個小小的言官,竟敢欺到我尹家頭上!娘娘,請你一定要為你堂兄作主哇!”

尹貞恩緩緩啟口道:“小小的一個言官這官也夠大了,舅媽怎可如此藐視朝廷命官”

“娘娘!如今我們尹家還用得著怕得罪什麽人嗎?!”尹夫人憤憤地叫囂。

“舅媽這話不妥,以後請千萬別再說了。”貞恩沈下臉道。

尹夫人臉色更差,認為貞恩不該對她如此無禮,氣得不說話,別開臉。

貞恩也不理她,自顧自喝茶。

好一會兒後,倒是尹夫人先忍不住了:“娘娘,反正這事你得幫忙。這次你堂兄是無辜的!他被言官他們給害了,肯定是他們眼紅我們尹家,加上娘娘你又得皇上聖寵,早就想扳倒我們……總之,你堂兄不能就這樣被關在牢裏,這公道一定要討回來!”

貞恩頭疼地揉揉眉心,總算是明白自己這位堂兄的囂張脾性是怎麽來的了。有這麽個不明事理又極為護短的舅媽在,堂兄如今的下場也是在意料之內的。舅媽說得含混不清的,若不是自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指不定就給瞞過去了。所以,貞恩實在不想管這趟事。只冷淡道:“中午時分,本宮才剛聽說前幾日堂兄當街踹打言官,使之差點喪命,以為那只是謠傳,不想竟是真的。”

“這次不是你堂兄的錯,是那言官…”尹夫人氣得不輕,馬上要辯。但尹貞恩打斷了她:“本宮的父親應該嚴令家族中人不得擅自外出,尤其是本宮的這位堂兄,怎麽還能跑到外頭讓人給惹上”

“這、這這…”如果不是這樣,她幹嘛來宮裏找尹貞恩幫忙!尹夫人心中暗自罵道。 “不管怎麽樣,你不能眼睜睜看著親人出事吧這件事,你一定要幫忙!”

貞恩不禁微微睜大了眼,舅媽這態度似乎是在耍賴吧?好像她沒有什麽把柄握在這位舅媽手上吧再說,她又哪來能力幫忙當她真的恩寵齊天到足以讓皇帝為她不分青紅皂白的袒護“舅媽,如果堂哥犯了事,且本宮的父親,尹家的族長已經親自將他送到官府自首,難道您還要本宮推翻父親的決定,讓天下人皆笑本宮不孝?”

“娘娘,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啊!”尹夫人急叫道。

“舅媽,既然您沒有這個意思,那就請回吧,這件事情本宮確實無能為力。”

“娘娘,你不能這樣,你難道要見死不救嗎?”

貞恩一點也不想聽,百般倦怠道:“好了,舅媽,您請…”

不料此時外頭突然傳來太監尖細的宣告聲:“陛下駕到!”

尹貞恩連忙讓青蘭整衣戴冠。一旁從未見過皇帝,最多也就是遠遠看過一眼的尹夫人更是驚得手足無措,似乎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參見陛下,陛下萬安。”尹貞恩領著眾人蹲跪在門邊相迎。

“愛妃平身。”天勤帝大步走進來,一手扶起貞恩,步子沒停,牽著她手走向首座,一同坐下。貞恩有點緊張,她摸不清天勤帝此刻是什麽心思,不知是不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更不知她他將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是不是會責難於她也是未知之數,畢竟這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言官的反應如此激烈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咪了口貞恩親奉上來的茶後,天勤帝開口道:“愛妃,朕本想這當兒,你應該在午睡,本不想來。但現在看起來……妍夏宮很是熱鬧啊,怎麽今兒個精神這般好啊。”

接過皇帝喝過的茶杯,放回一邊的茶幾上,再坐好身子時,方才被牽住的小手又被他輕握住。她低下頭,不想讓別人看到眼底的羞意,輕聲道:“臣妾正想午睡時,舅媽意外來訪,想同臣妾敘敘家常,臣妾覺得精神尚可,便接見了。”

天勤帝淡淡掃了眼跪在門邊不敢擡頭的貴婦人,目光再看回尹貞恩:“哦,那是朕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你與家裏人敘家常了。”

貞恩恭敬道:“沒有的事,皇上說的是哪裏話?簡直是折煞臣妾了,臣妾萬萬擔當不起。”

“就跟你說別再這樣對朕過分客氣,你是朕的妻,這般客氣,豈不顯得生分了?”

跪在那裏的舅媽一聽,頓時覺得皇帝對於自己這個外甥女兒的寵愛真是一點不假,既然如此,又豈能救不了她堂兄?只要她願意開口,天勤帝必然會答允!就在尹夫人眼珠子直轉,再也靜不住時,貞恩搶在她莽撞開口之前,對天勤帝道:“皇上,臣妾的舅媽已經向臣妾告辭了,能否恩賜她退下”

天勤帝笑笑道:“是嗎朕才來就說要走,是不想見到朕嗎” 她想暗暗抽回仍然被皇帝輕握住的手,不料那本來輕握住她的大掌,竟似是知道她的退意,先她一步將她小手牢握,力道大得讓她有些痛。但兩人都沒有為此改變臉色…她仍是低著頭,而皇帝仍是似笑非笑的望著尹夫人,仿佛覆蓋在兩人衣袖下的活動不存在似的。

天勤帝笑笑道:“是嗎朕才來就說要走,是不想見到朕嗎”

尹夫人自己的目的沒有達成,怎可如此輕易放棄,情急之下,想也沒想,就沖口說道:“不是的!陛下,民婦沒有這個意思,是娘娘趕我…”

這尹夫人總算沒有愚蠢得太徹底,發現說錯話後,馬上住嘴,但天勤帝一挑眉,後面的話已然接上:“哦?這是怎麽回事愛妃怎麽會驅趕自家長輩呢?尹夫人莫非做了什麽惹愛妃不高興的事了?”說著轉看向一直低著頭的貞恩,連半絲眼神都沒有分給跪在地上的尹夫人。雖然貞恩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通過兩人緊握的雙手,天勤帝還是感受到她輕微顫抖。

“民婦無狀,請陛下恕罪!”尹夫人一身冷汗的跪伏在天勤帝面前。

“你確實無狀,不過需要請求朕恕罪的,並非這樣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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