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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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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我......”時微不情不願地接過手機, 像接了個燙手山芋。殼子上濕漉漉的,全是夏靈的汗。

齊春蕾接著第二句話往後說,時微無可奈何, 只好讓幹什麽幹什麽。

夏靈身體和思想都處於一種極端緊繃的狀態, 她屏息凝視著齊春蕾的一舉一動。

大概寫了三百字,齊春蕾陷入卡頓, 夏靈借此機會將她猛然一推!隨後拉著時微往門口跑。齊春蕾怒不可遏地急追而上,三人在房車門口拉扯扭打起來。

混亂之中, 時微只覺胳膊一痛,猩紅的血液湧出,頃刻間就沿著手臂流到指尖。

夏靈拉著她頭也不回地跑,一邊跑一邊喊人。差不多跑出二十米遠的距離,時微將她強行拽停在了一棵柳樹邊:“別跑了, 應該沒事了。”

“手、手......”夏靈指著時微的胳膊哭, “時老師......血......好多血......”

時微自己是個愛哭的, 卻歷來看不得別人哭哭啼啼,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沒事,問題不大。”

-

時微被夏靈的助理送去了醫院, 處理傷口的過程她沒敢多看。齊春蕾的話盤旋在她腦海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沒太多餘力再去感受疼痛。

晚上回家, 麻藥的勁頭過了,心裏的事情也琢磨得差不多,她終於覺出手臂上持續性的銳痛來。

並且時微這才意識到,傷在手臂上, 對近期拉琴的狀態也會產生影響。幸虧本月初樂團處於休整排練狀態,並不需要登臺演出。

站著疼完坐著疼, 坐著疼完躺著疼,心煩意亂的,時微打開冰箱,拆了兩根雪糕吃,吃完之後又覺得肚子不大舒服,氣得她直蹬腿兒。

這時,夏靈的電話打來,她先是一個勁地跟時微道歉,然後又說自己有個不情之請:“時老師,這次的事情,能不能麻煩你不要追究齊春蕾的責任?”

“你不怕她再來找你?”時微咬著雪糕木棍兒說。

“她、她本來也是胡言亂語,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夏靈說,“但如果這事鬧大,肯定會被別有用心之人拿去做文章,時老師你知道的,我們圈子裏的競爭本來就——”

在夏靈的軟磨硬泡之下,時微同意了不再追究。

她這手臂本就是誤傷,齊春蕾此人看上去又頗有一種魚死網破的氣勢,時微正好也不想把自己拉到夏靈與她的恩怨漩渦中。

三天後,夏靈授意助理給時微送去大批禮物致歉、致謝,時微從助理的拍手稱快中得知,齊春蕾被派出所拘留了,原因是在便利店尋釁滋事。

那助理還說人賤遲早自有天收,齊春蕾之前策劃多起事件黑她老板,終於是自食惡果。

待那助理離開,時微去廚房倒了杯冰水,冷幽幽的水滑過喉嚨、胃部、腸道,咕嚕咕嚕的,讓她感受了撲面而來的饑餓。

外賣送達是需要時間的,自己開火做飯又實在費事,可眼睜睜屋外紅火大太陽高掛中空,她覺得出門覓食也並不是什麽好選項。

於是,時微翻出了家裏一堆臨期零食,坐在沙發面前,呼哧呼哧地吃了起來。她用牙齒撕扯開一袋巧克力曲奇,卞睿安的電話打來了,問她這幾天過得怎麽樣。

“就那樣啊。”時微有點心虛,“我每天不都那樣嗎......你知道的。”

卞睿安淡淡地“嗯”了聲:“沒排練嗎?這麽有空接我電話?”

“中、中場休息嘛。”生硬地打了個磕巴,時微沖自己嘴角懊惱地來了一巴掌。

在別人面前,她即便是算不得巧舌如簧,借口這種東西還是能信手拈來。可面對著卞睿安,就像面對著一位莊嚴的判官,人家還沒說什麽呢,她就先一步慫了、垮了、露餡兒了。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我這邊工作很順利,”卞睿安說,“周末應該可以回來見你。”

時微瞥了眼纏著紗布的胳膊,眉頭就緩緩皺緊了:“周末不就是再過兩天嗎?”

“嗯。嫌晚了?那今天如何?”

“開什麽玩笑,”時微暗自吸氣,“周末的事,周末再說吧。”

“算了,我改主意了。”

時微陡然來了精神:“不回來了?”

“周末的確太晚,我等不及,我現在就要見到你。”

時微握著手機,茫然不解。電話裏卞睿安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來:“我自己進來還是你替我開門?”

“嗯?”

對面沈重的嘆了口氣:“還是我自己開吧。”他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滴滴滴的開門聲。五秒後,跟著卞睿安一起進門的,是特別濃重的,尼古丁的味道。

時微坐在沙發一頭,忐忑是有的,生氣亦是有的。她認為卞睿安蓄意耍了自己。

“轉過來。”卞睿安低聲說。

時微不動,半邊身子遮掩著左手臂。

“藏得住嗎?”

“......沒有要藏,我只是不想動。”

卞睿安從沙發另一側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半跪在地上:“給我看看。”

“不用。”時微盯著窗外,心煩到極點,不想跟卞睿安有任何眼神交流。

“沒完了是吧?”卞睿安的聲音,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慍怒。

聽了這話,時微瞬間就委屈了:“你兇我做什麽?”

“兇你做什麽?你自己心裏沒數嗎?”

時微憤憤不平地看著他:“你特意回來,就為了跟我吵架的是吧?”

卞睿安嘴上不接話了,強行扳動肩膀轉動時微的身體,讓她把左臂露了出來。時微掙紮著擡腿踹他,一腳踢到卞睿安胸口,被他抓著腳踝牢牢固定住了。

時微睜大眼睛瞪他,急促的喘|息讓胸口上下起伏,她難以置信地說:“怎麽,你還要跟我打架不成!?”

半睿安的視線落在紗布上,臉色陰沈:“是刀劃的?”

時微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她發現卞睿安的神態忽然變得很不一樣,他的眼中有憤恨、有不安,還有說不清、道不白的陌生以及焦慮。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沒事,只是皮外傷。”時微的語氣柔和了些,她拉著卞睿安的手說,“別跪地上了,坐起來說吧。”

卞睿安摸著她的左手背,半晌沒說話。後來還是順了時微一半的意思:他站起來了,卻沒有坐下,以一種混亂的步調在小客廳裏來回地走,像是有什麽東西必須立刻消解掉。

時微擡頭看他一眼:“你在怪我?”

卞睿安搖頭。他的確沒有想要責怪時微,他自己的過錯遠大於一切,他從一開始就不該讓時微摻和到這些事情裏來。他太急迫了,太得意忘形了。

沈默。又是鋪天蓋地的沈默。

卞睿安在窗邊站了良久,才轉過身問:“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本來也只是小問題。”

“這不是小問題,”卞睿安走到時微面前,“如果不是夏靈打電話告訴我,我是不是會一直蒙在鼓裏?你會用什麽理由搪塞我?摔的?還是不小心?不對,你這麽聰明,應該有本事找到更有說服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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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微動了動唇角,聽卞睿安爆發出這一連串問句,心裏又有了冒火的趨勢。她深呼吸了幾次說:“我只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這是我給你添的麻煩!”卞睿安鄭重其事道,“我後悔了時微,沒將你的安危考慮周全,完全是本末倒置。”

時微用力眨了下眼睛:“睿安,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但我遠比你想的脆弱,”卞睿安從口袋裏摸出了煙和打火機,遲疑兩秒,又隨手扔在了茶幾上,“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不要再見夏靈,齊春蕾那邊我會處理。跟莊潔梅保持距離,她甚至比夏靈更危險。還有,今天就搬家,去仁和公館住,我會找個靠譜的人過來跟著你。”

卞睿安下頜微動,是牙關咬太緊的緣故。

這些話聽在時微耳朵裏,就像巴不得將她關到保險櫃裏藏起來,這種擔憂明顯有些過頭了。

時微站起來走到卞睿安身邊,擡手摸了摸他的後背:“你太緊張了,別這樣。”

卞睿安搖頭:“你不會明白的。”

時微永遠無法想象她對卞睿安的重要性,因為沒有親眼目睹過,離開她的卞睿安,到底過著什麽樣的畸態生活。

有段時間,卞睿安認為他大概是瘋了,不然為什麽每天清晨睜開眼,都得緩慢地反應一陣子,才能想起自己姓甚名誰。他長久地待在地下酒窖裏,沒有光,空氣稀薄,甚至聽力和味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衰退。

卞榮光專程飛到美國罵他,說他沒出息,說卞弘毅是他的前車之鑒。

卞睿安聽了這些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氣得卞榮光掄起拐杖就給了他一棍子,卞睿安突然笑了笑,他對卞榮光說:“我爸的確是你親生的。”

那天之後,卞榮光就回了國,把他全權交到卞梁手上。

卞梁不讓他再去酒窖,白天晚上,都派了專人將他看管住。卞睿安無所謂,但也覺得沒必要,反正他又不會去死,他只會趁人不註意,把剛剛結痂的刀口抓爛。

腹部的傷口永遠不要愈合就好了,仿佛那樣就能假裝沒有經過時間,一直留在十八、九歲,時微和他的生命通通暫停,通通都不要往前。

家裏來往了很多醫生,好像幹什麽的都有,卞睿安亂七八糟吃了很多藥,反正讓吃就吃,藥名、劑量,一個都不清楚。偶爾來個打針的,他的腦子裏會飛快閃過一種滑稽的懷疑,懷疑卞梁是不是要殺他。

卞梁沒有殺他,卞梁救了他。

那段時間後,卞睿安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他玩兒命似的學習、工作,分秒必爭,想要拿到主動權、拿到話語權,要帶著這些東西,回到他的過往裏去。

不眠不休、三餐不均、黑白顛倒,他幾乎是用健康當燃料,一把大火持續燃燒數年,將“前途”燒得一片坦蕩光明。

他就是這樣一天天煎熬過來的。

熬到了現在,熬到了求仁得仁的今天。

繞過時微坐在沙發上,卞睿安起起伏伏地呼吸著,一雙眼睛透亮,警覺又狡黠,不知道在想著什麽。時微挨著他坐下,拿了茶幾上的打火機,默不作聲地替他點了根煙。

卞睿安看著她,沒有接。

“抽吧。”時微說,“沒關系。”

卞睿安接過去,把煙熄滅了。

“我不能搬去仁和公館,”時微故意把腦袋跟他貼很近,“也別派人來跟著我,那樣很不自在。”她用一種罕見的黏糊語氣說話,算是主動撒嬌。

即便知道時微此番“撒嬌”帶有極強的目的性,即便知道她此時此刻語氣是軟的,心是硬的,主意是堅決的,卞睿安還是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我會不安。”他輕聲說,像個脆弱的孩童那般,輕聲地說。

從夏靈口中得知時微受傷那刻,卞睿安連把這一幹人等全部生吞活剝的心都有了。從建州回臨海的一路上,他不知抽了多少根煙,做了多少次深呼吸。

時微輕拍著他的肩膀,柔聲提議:“那我每天跟你打電話,好不好?每天都聽到我的聲音,還會感到不安嗎?”

卞睿安緩緩扭頭看向她,眸中透著詫異。

時微的語氣太輕太暖,簡直就像一位安撫應激幼犬的主人,又像一位充滿耐心與慈悲的姐姐、老師、母親,甚至是帶了神性的,閃著珍珠般光澤的,只屬於他一個人的聖母瑪麗亞。

一種羞愧難當的情緒湧上心頭,他陡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強人所難與無理取鬧。屏息沈思了很長時間,卞睿安終於冷靜些許,他攬過時微的肩膀,低聲說:“抱歉。”

“我餓了。”他的瑪麗亞轉了下眼珠子,像是按下了切換開關,渾身上下充滿了接地的活人氣息。

時微摸著空空如也的肚子說:“你來之前我就餓了,吵完架更餓了!”

卞睿安露出了淺笑,他站起來:“那走吧,請你吃飯。”

“天太熱了,不想動。”時微賴在沙發上說,“可也不想吃外賣。”

卞睿安雙手抱臂,垂眸看她:“想支使我幹活就明說,煮面可以嗎?”

時微笑著搖頭:“不要,我想吃沙律牛排,但家裏沒肉了,炒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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