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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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沒想到兩場婚禮過後科室突然繁忙起來，又到了大小會議不斷的時候，連著兩月他們甚至都無暇思考其他私事，只光在醫院加班了。
你方加完我方加，常常池平安好容易休息下班回家，齊昱卻前腳剛出門去加班。同住一屋檐下，竟然在家中見不上幾面。
八月中的時候齊昱又要去上海參加會議和活動，可能要待個十天半月。等池平安推門進家，對方行李已經立在玄關，正煮好一鍋粥，但自己卻沒準備吃，是留給下班晚歸的人的。
池平安匆匆換鞋走進去：“什麽時候的高鐵？”
齊昱見他回來，便沒將粥繼續朝保鮮盒裏裝，擡手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小時。”
“那都來不及吃了。”池平安有點遺憾。
齊昱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拿了兩個碗盛粥出來，“一起吃完我再走吧。”
到高鐵站起碼要三十分鐘，吃完再趕去那可能就得一路狂飆了。但齊昱從不糾結，即使計劃有變，也能讓一切盡在計劃之中。池平安確實無需為對方擔心。
對坐下來一起吃飯才發現，好像已經挺久沒有一起吃過飯。
“你去了那邊要多休息”這樣的話沒法開口向對面的人叮囑，因為自己也基本差不多，做他們這行的，囑咐對方註意身體簡直是最沒用的祝福，還不如說兩句“我會想你”來的實在。
但顯然這句話也不是他們的風格。
於是一頓飯就像往常那樣安靜地結束了。
送走齊昱後，池平安正洗碗收拾下廚房，手機鈴聲作響，接到了來自楊齡的電話。
“媽？”他有點意外，通常楊齡都是問他忙不忙才會打電話或視頻，不會直接打來。
楊齡在那邊嘆了口氣，說今年的體檢做完了，只不過有一項醫生建議也做一下，但老家那邊的小醫院沒開這種項目，得到上級的醫院來做，問問池平安意見。
池平安松了口氣，本來害怕是什麽要緊的事：“來我們醫院吧，媽你什麽時候過來？”
“下個月吧。”楊齡說，“外婆最近身體也不好，得人照顧。”
電話掛掉，池平安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現在不是像之前那樣一個人住，楊齡來後……住哪？
而且這個電話更仿佛一通鬧鈴，把他從幾個月的一場夢中喚醒——他們的這段關系，甚至至今還沒告訴家長。
池平安舉著手機在客廳楞著，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們彼此確實一直在盡量避免提起那個話題。但又確實到了該面對的時候。
齊昱離開後的日子也依然沒閑著，以至於幾次齊昱發來的視頻電話都被他完美錯過。實在對不上時間，遂放棄，平時只幾句簡單的微信往來問候。
周末到齊筱珍家吃飯，因為趙祈有手術回來得晚了，飯沒人做，池平安思考了下趙祈做飯的手藝，最後挽袖子走進廚房說我做吧。
齊筱珍十分不好意思：“我們請客結果變成客人來做飯了。”
但飯菜端上桌後齊筱珍就很服氣了：“我倆都是廚房刺客，你們兩個是最佳大廚coop，要不要這麽分配不均，簡直暴殄天物。”
池平安笑笑：“都是被逼出來的生存技能。”
“你們管這叫生存技能？”齊筱珍表示驚訝。
她和趙祈是很浪漫主義的情侶，約會的場所都不會重覆，定期更有許多紀念日要過。本來好奇兩個工作狂魔湊在一起會是什麽生活風格，現在似乎窺見一二了。
正說間趙祈換鞋進門了，聞到飯菜香味聳聳鼻子：“很牛逼的廚藝，一定是珍珍做的。”
齊筱珍就哈哈笑了：“這真是個美好的祝願。”
趙祈好幾個小時的手術累得夠嗆，坐下來心滿意足地喝湯，嘖聲：“有些人真是好運氣，我師弟都沒給我做過幾次飯。”
齊筱珍嗤之以鼻：“你往家裏帶過多少次小池家的保溫桶了，好意思嗎？”
池平安默默算了算，竟然發現其實給趙祈帶飯的次數是遠多於給齊昱做飯的次數。
他說：“其實……呃，我在家不怎麽做飯。”
齊筱珍問：“真的假的，你倆就吃外賣啊？”
池平安咳了一下：“齊師兄做飯多。”
齊筱珍露出羨慕的眼神：“我都沒吃過幾回他的飯！”
趙祈則在一旁面露狐疑，朝池平安看了兩眼，抿上嘴唇，並不打算發表什麽意見。
“對了師兄，下周末我想和你換個班。”
趙祈點點頭：“可以啊，怎麽了有什麽要緊事？”
“也沒什麽。”
趙祈就更疑心，又看他兩眼，想起池平安這周十分殷勤替他分擔任務，還替他多頂班，現在看來目的指向性很明確了。他好像明白點什麽，但並不想再問下去。
結果齊筱珍直接就點出來：“下周末是我哥生日誒。”
趙祈：“……”
高鐵到上海不要很久，池平安也只打算來這麽一天，第二天就返程。齊昱這幾天還在參會，不知道晚上到什麽時候結束。池平安未多問，只知道開會的酒店，下了高鐵就徑直來了，在酒店大堂的沙發裏坐著等起來。
倒不是要搞什麽驚喜，他並不擅長這個……不過想能夠一起吃個晚飯而已。
這一等等到了十點多，終於看到會場的人陸續走了出來。等散會的人群走得差不多，齊昱和兩三個人交談著最後出來。都是同一領域，池平安也認出是這邊醫院的主任和專家，便又繼續等了。
本想待對方談話結束送走專家後再打個電話，但大概他坐在大廳實在太顯眼，遠處的齊昱正擡眼看來，視線交錯間，對方明顯楞了楞。
齊昱側身和那二三位說了幾句什麽，便禮貌地握手道了別，轉身走來。
池平安心口怦怦跳了數下，分明也沒多久，但卻又實實在在半月多未見：“是不是打擾你了，還沒有談完？”
“也沒什麽好談的。”齊昱看著他，“什麽時候來的？”
池平安看了看手表，報了個時間，對方又問：“吃飯了嗎？”
見池平安搖頭，臉上其實帶著疲意，但打起精神在這兒等了這麽久，齊昱這才發覺他此行的目的，以及今天是什麽日子。齊昱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上海不愧是活力之都，比起他們那邊夜晚八九點後就逐漸寂寥的街道，這座城市在夜裏才更顯繁華喧囂。
他們都沒想到要吃什麽，最後落腳到海底撈來了。入座的時候店員正在給隔壁桌的壽星男生唱那個令人社死的生日快樂歌，社死程度實在令鄰桌都能感到與有榮焉。
齊昱笑了笑說：“我就不要那種待遇了吧。”
聊起近期工作，齊昱說今天這個會的主題正好是他一直在做的疾病方向，上海這邊在做這個疾病的課題組有幾個，而J大那邊目前只有他在做，開展的相關手術也很少，樣本比較有限。
池平安聽著他的下文。
“S大這邊的教授邀請我加入他們的課題組。”
“你同意了嗎？”
“還沒有。我在考慮。”
兩人都再沒有說話。
雖然也不是沒有突如其來的訝然，但這其實在池平安的預料範圍內。
齊昱不會在J大附一一直待下去，即便他是自願從北京回來。但J大附一終歸不是最適合他的平臺，總有一天會限制到他。
半晌，池平安“嗯”了一聲。他並不打算表態，齊昱是有主見的人，不需要其他人參與決定。
“你希望我去嗎？”卻沒想到齊昱問，雙目凝視他。
沒有任何值得猶豫的，齊昱怎會不明白。而當知道他的這點猶疑是為自己，這已經勝過千言萬語了。池平安說：“無論從哪個方面，對師兄你來說去都是最好的選擇吧。”
齊昱垂下眼睫：“嗯，再說吧。”
飯後他們到黃浦江邊逛了逛，在濱江大道散步，往來人群熙熙攘攘，初秋的風吹過耳畔，池平安說：“這兒還挺漂亮的。”
“嗯，我之前也只來過一次上海。”齊昱說，“明天幾點的高鐵回去？”
“中午。你明天還有會要開嗎？”
“晚上有，下周二我就會回去。”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道路上行人也不剩幾個，池平安提議：“我們也走吧？”
“累了嗎。”
“也還好。”池平安說，“今天上午的班是趙祈師兄替我上了。”
“他對你一直很不錯。”
他的師兄們對他都是毋庸置疑的好，雖然工作上時而有點倒黴，但運氣守恒，他想他的運氣可能都用在遇到這些人上。
江面在月色和兩岸霓虹燈下波光粼粼，往酒店返回的路上池平安一直在看，直到齊昱叫他：“小池。”
池平安回頭：“啊？”
齊昱就朝他伸出手，池平安便靠近一步，握住。
路邊的街燈已經熄了一半，在這一小角裏看到這個城市靜謐的一面，能夠容許他們就這樣安靜地牽著手，一直朝著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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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兩場婚禮過後科室突然繁忙起來，又到了大小會議不斷的時候，連著兩月他們甚至都無暇思考其他私事，只光在醫院加班了。
你方加完我方加，常常池平安好容易休息下班回家，齊昱卻前腳剛出門去加班。同住一屋檐下，竟然在家中見不上幾面。
八月中的時候齊昱又要去上海參加會議和活動，可能要待個十天半月。等池平安推門進家，對方行李已經立在玄關，正煮好一鍋粥，但自己卻沒準備吃，是留給下班晚歸的人的。
池平安匆匆換鞋走進去：“什麽時候的高鐵？”
齊昱見他回來，便沒將粥繼續朝保鮮盒裏裝，擡手看了看表：“還有一個小時。”
“那都來不及吃了。”池平安有點遺憾。
齊昱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拿了兩個碗盛粥出來，“一起吃完我再走吧。”
到高鐵站起碼要三十分鐘，吃完再趕去那可能就得一路狂飆了。但齊昱從不糾結，即使計劃有變，也能讓一切盡在計劃之中。池平安確實無需為對方擔心。
對坐下來一起吃飯才發現，好像已經挺久沒有一起吃過飯。
“你去了那邊要多休息”這樣的話沒法開口向對面的人叮囑，因為自己也基本差不多，做他們這行的，囑咐對方註意身體簡直是最沒用的祝福，還不如說兩句“我會想你”來的實在。
但顯然這句話也不是他們的風格。
於是一頓飯就像往常那樣安靜地結束了。
送走齊昱後，池平安正洗碗收拾下廚房，手機鈴聲作響，接到了來自楊齡的電話。
“媽？”他有點意外，通常楊齡都是問他忙不忙才會打電話或視頻，不會直接打來。
楊齡在那邊嘆了口氣，說今年的體檢做完了，只不過有一項醫生建議也做一下，但老家那邊的小醫院沒開這種項目，得到上級的醫院來做，問問池平安意見。
池平安松了口氣，本來害怕是什麽要緊的事：“來我們醫院吧，媽你什麽時候過來？”
“下個月吧。”楊齡說，“外婆最近身體也不好，得人照顧。”
電話掛掉，池平安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現在不是像之前那樣一個人住，楊齡來後……住哪？
而且這個電話更仿佛一通鬧鈴，把他從幾個月的一場夢中喚醒——他們的這段關系，甚至至今還沒告訴家長。
池平安舉著手機在客廳楞著，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們彼此確實一直在盡量避免提起那個話題。但又確實到了該面對的時候。
齊昱離開後的日子也依然沒閑著，以至於幾次齊昱發來的視頻電話都被他完美錯過。實在對不上時間，遂放棄，平時只幾句簡單的微信往來問候。
周末到齊筱珍家吃飯，因為趙祈有手術回來得晚了，飯沒人做，池平安思考了下趙祈做飯的手藝，最後挽袖子走進廚房說我做吧。
齊筱珍十分不好意思：“我們請客結果變成客人來做飯了。”
但飯菜端上桌後齊筱珍就很服氣了：“我倆都是廚房刺客，你們兩個是最佳大廚coop，要不要這麽分配不均，簡直暴殄天物。”
池平安笑笑：“都是被逼出來的生存技能。”
“你們管這叫生存技能？”齊筱珍表示驚訝。
她和趙祈是很浪漫主義的情侶，約會的場所都不會重覆，定期更有許多紀念日要過。本來好奇兩個工作狂魔湊在一起會是什麽生活風格，現在似乎窺見一二了。
正說間趙祈換鞋進門了，聞到飯菜香味聳聳鼻子：“很牛逼的廚藝，一定是珍珍做的。”
齊筱珍就哈哈笑了：“這真是個美好的祝願。”
趙祈好幾個小時的手術累得夠嗆，坐下來心滿意足地喝湯，嘖聲：“有些人真是好運氣，我師弟都沒給我做過幾次飯。”
齊筱珍嗤之以鼻：“你往家裏帶過多少次小池家的保溫桶了，好意思嗎？”
池平安默默算了算，竟然發現其實給趙祈帶飯的次數是遠多於給齊昱做飯的次數。
他說：“其實……呃，我在家不怎麽做飯。”
齊筱珍問：“真的假的，你倆就吃外賣啊？”
池平安咳了一下：“齊師兄做飯多。”
齊筱珍露出羨慕的眼神：“我都沒吃過幾回他的飯！”
趙祈則在一旁面露狐疑，朝池平安看了兩眼，抿上嘴唇，並不打算發表什麽意見。
“對了師兄，下周末我想和你換個班。”
趙祈點點頭：“可以啊，怎麽了有什麽要緊事？”
“也沒什麽。”
趙祈就更疑心，又看他兩眼，想起池平安這周十分殷勤替他分擔任務，還替他多頂班，現在看來目的指向性很明確了。他好像明白點什麽，但並不想再問下去。
結果齊筱珍直接就點出來：“下周末是我哥生日誒。”
趙祈：“……”
高鐵到上海不要很久，池平安也只打算來這麽一天，第二天就返程。齊昱這幾天還在參會，不知道晚上到什麽時候結束。池平安未多問，只知道開會的酒店，下了高鐵就徑直來了，在酒店大堂的沙發裏坐著等起來。
倒不是要搞什麽驚喜，他並不擅長這個……不過想能夠一起吃個晚飯而已。
這一等等到了十點多，終於看到會場的人陸續走了出來。等散會的人群走得差不多，齊昱和兩三個人交談著最後出來。都是同一領域，池平安也認出是這邊醫院的主任和專家，便又繼續等了。
本想待對方談話結束送走專家後再打個電話，但大概他坐在大廳實在太顯眼，遠處的齊昱正擡眼看來，視線交錯間，對方明顯楞了楞。
齊昱側身和那二三位說了幾句什麽，便禮貌地握手道了別，轉身走來。
池平安心口怦怦跳了數下，分明也沒多久，但卻又實實在在半月多未見：“是不是打擾你了，還沒有談完？”
“也沒什麽好談的。”齊昱看著他，“什麽時候來的？”
池平安看了看手表，報了個時間，對方又問：“吃飯了嗎？”
見池平安搖頭，臉上其實帶著疲意，但打起精神在這兒等了這麽久，齊昱這才發覺他此行的目的，以及今天是什麽日子。齊昱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上海不愧是活力之都，比起他們那邊夜晚八九點後就逐漸寂寥的街道，這座城市在夜裏才更顯繁華喧囂。
他們都沒想到要吃什麽，最後落腳到海底撈來了。入座的時候店員正在給隔壁桌的壽星男生唱那個令人社死的生日快樂歌，社死程度實在令鄰桌都能感到與有榮焉。
齊昱笑了笑說：“我就不要那種待遇了吧。”
聊起近期工作，齊昱說今天這個會的主題正好是他一直在做的疾病方向，上海這邊在做這個疾病的課題組有幾個，而J大那邊目前只有他在做，開展的相關手術也很少，樣本比較有限。
池平安聽著他的下文。
“S大這邊的教授邀請我加入他們的課題組。”
“你同意了嗎？”
“還沒有。我在考慮。”
兩人都再沒有說話。
雖然也不是沒有突如其來的訝然，但這其實在池平安的預料範圍內。
齊昱不會在J大附一一直待下去，即便他是自願從北京回來。但J大附一終歸不是最適合他的平臺，總有一天會限制到他。
半晌，池平安“嗯”了一聲。他並不打算表態，齊昱是有主見的人，不需要其他人參與決定。
“你希望我去嗎？”卻沒想到齊昱問，雙目凝視他。
沒有任何值得猶豫的，齊昱怎會不明白。而當知道他的這點猶疑是為自己，這已經勝過千言萬語了。池平安說：“無論從哪個方面，對師兄你來說去都是最好的選擇吧。”
齊昱垂下眼睫：“嗯，再說吧。”
飯後他們到黃浦江邊逛了逛，在濱江大道散步，往來人群熙熙攘攘，初秋的風吹過耳畔，池平安說：“這兒還挺漂亮的。”
“嗯，我之前也只來過一次上海。”齊昱說，“明天幾點的高鐵回去？”
“中午。你明天還有會要開嗎？”
“晚上有，下周二我就會回去。”
他們又走了一會兒，道路上行人也不剩幾個，池平安提議：“我們也走吧？”
“累了嗎。”
“也還好。”池平安說，“今天上午的班是趙祈師兄替我上了。”
“他對你一直很不錯。”
他的師兄們對他都是毋庸置疑的好，雖然工作上時而有點倒黴，但運氣守恒，他想他的運氣可能都用在遇到這些人上。
江面在月色和兩岸霓虹燈下波光粼粼，往酒店返回的路上池平安一直在看，直到齊昱叫他：“小池。”
池平安回頭：“啊？”
齊昱就朝他伸出手，池平安便靠近一步，握住。
路邊的街燈已經熄了一半，在這一小角裏看到這個城市靜謐的一面，能夠容許他們就這樣安靜地牽著手，一直朝著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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