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於是這天早上八點半，脊柱外病區走廊上以嚴主任為首的一群白大褂浩浩蕩蕩朝某間病房走去，路過的病人紛紛側目，以為又是哪個危急重癥的病人需要主任們全體出動去查房。

浩浩蕩蕩的白大褂停在了池平安病房門前，一齊推門走了進去。

池平安還沒醒。床邊的齊昱回頭看了看來的眾人，隨後站了起來，和他們一起站到床尾。

趙祈首先開口講了下池平安的病情，方才他已經把病歷和所有檢查化驗結果全掃了一遍，無視了在場這位管床醫生。

齊昱沒說什麽。

嚴主任難得唉聲嘆氣：“好好一個孩子，搞成這樣。”隨後掀開被子看池平安的腿傷和引流袋情況，點點頭，“手術做得不錯，待會兒換藥再看看情況。”

池平安被這動靜吵醒了，緩緩睜開眼。

然後就看到面前站著全科室的同事。

池平安：“……”

趙祈繼續滔滔不絕昨天他是怎麽傷的，大概幾點，肇事司機雨天路滑沒來得及剎車，救護車送來急診的，創傷外小姚過去會的診，術後指標如何如何。比病人本人還清楚。

“羅主任昨天沒來做手術？”柳敏站在嚴主任後側，也跟著嘆氣，想起什麽似的低聲問。

“誰說不是。”趙祈抱怨了句，“不知道怎麽回事。”

嚴主任看了趙祈一眼，趙祈便沒了聲兒。嚴主任轉而對池平安道：“還不想回科裏？現在不得不回了吧，好好在科裏住著吧。”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又是勸告，池平安胡亂地點著頭，謝過各位同事，一群人這才浩浩蕩蕩地又離開了。

但池平安有種預感，以後的每天早上可能都得看一回這陣勢了。

眾人走光了，齊昱沒走。

他這才註意到半晌從未發言的齊師兄。

“師兄！”這還是池平安醒後初見齊昱，一陣沒來由的不知所措，竟然擡手和對方揮揮手打了個招呼。

一貫沒什麽表情的齊昱竟然挑了挑眉頭，好像是笑了一下。

被逗笑。

“你那麽緊張幹什麽。”齊昱說，“今天還不能吃飯，再吊一天水吧。我先去查個房，半小時後過來給你換藥。”

“給我換藥？可我的管床不是……”池平安看向自己床頭的卡片，“……”

他的管床不是趙祈嗎？？

半小時後又有人開門，齊昱推著換藥車走到床邊，拉開被子露出傷腿，池平安“啊”了一聲。

“師兄，怎麽是你親自……”

“啊什麽啊。”齊昱彎著腰正用剪刀剪開他腿上紗布，“連你的手術都是我做的。”

“啊？”池平安又啊了一聲。

另一邊，趙祈查房撞上了自樓上下來的姚明遠，自己送上門來了，他正好攔截住對方：“小姚？一大早來我們科？”

“我來看看小池，他怎麽樣？”

“好著呢。”趙祈猶豫了片刻，思考著怎麽開口，“對了，昨天……”

小姚松了口氣似的：“今早上羅主任也問我小池怎麽樣呢。昨天齊昱和我說要上臺，要我說你們有點太客氣了。”

“他說他要上臺？”

“對啊……他說他能做，沒讓我喊羅主任過來。齊院家公子人真是不錯，手術也做得漂亮，你們科同事關系真好啊。”

這倒是誤會人家創傷外了，趙祈兀自納悶，齊昱這個嫌麻煩的人，會有這麽好心？而且，他怎麽知道自己就能比人家羅主任做得好？

趙祈帶著小姚到病房的時候，池平安腿上的繃帶剛剛拆完，長條傷口上縫著黑色的粗線，依然有紅腫未消，內層紗布也都被血水浸染。但依然看得出當時傷口處理得幹凈且利落，以後大概也不會留太難看的疤痕。

饒是見慣病人的傷口，真有這麽一道在自己腿上的時候，池平安還是不自覺地顫了下。

齊昱塗碘伏的動作便輕了許多。原本就很輕了，他問：“疼嗎。”

怎麽說也是個傷口，疼是當然會，但倒不至於這麽嬌弱。“當然不。”池平安搖頭，又補充，“沒什麽感覺。”

齊昱管病人事必躬親，平時連換藥基本都是自己做，不喜歡安排學生打雜。他換藥趙祈也是見過的，只不過……和面前這幅場景好像不大一樣。一向講究效率的齊主任，什麽時候動作慢成這樣？

趙祈等了幾分鐘終於忍不住了：“……要不我來吧，你都消五遍了。”

小姚又不適時地為別人科美好的同事情誼發出了感慨。

而病床上的池平安此刻都已經坐立不安了，挨到漫長的十幾分鐘結束，又送走一波來客，所有人都出去後，他迅速地躺進被子裏。

砰砰砰的。

這才發覺自己心跳得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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