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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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池平安怎麽也沒想到會在病房醒來，一睜開眼，依舊是明晃晃刺目的白熾燈，一條透明的線從天花板上垂下來，垂到他的手背上，仔細看，原來連著屋頂滑軌上掛著的吊瓶。房間的窗簾沒有拉上，十幾層樓外的天空是黑色的。
他嘗試坐起身，沒什麽困難，手背上紮著留置針的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他看了看吊瓶上貼著的藥品名，葡萄糖水和維生素。
病房門被推開了，“小池，你醒啦？”護士楊姐今天值班，來看他吊瓶裏藥水的多少。“怎麽突然就暈過去了，工作重要，平時身體也得當心啊。”楊姐的手在他額頭上探了一下，然後遞過來一個溫度計。
池平安撩起T恤的袖子，把溫度計放進胳膊肘夾好，聽楊姐事無巨細地囑咐，量完的體溫報給我一聲，待會兒輸完水按鈴喊我過來拔針，先別下床，小心再昏倒。
楊姐端著盤子走到門口時，有人恰在此時也走了進來。
“你這樣的身體素質真的沒問題？”來人一進來第一句話就問，不是擔心的口吻，語氣中充滿嚴肅的質疑。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池平安跟對方保證，但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話沒什麽信譽度，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在手術室被撞到兩回出岔子，能讓別人怎麽相信？
“病人還沒搶救完，一邊還得搶救你。”齊昱也走近瞧了眼吊瓶裏的液體量。
竟然有那麽嚴重？池平安忙問：“不是低血糖嗎？”吊瓶裏不就滴著葡萄糖麽。
“當時誰能知道是低血糖？突然昏倒在臺子上，暈臺也沒見過這麽暈的。再說了，低血糖就不危險？也幸好是暈在醫院，自己一個人暈在家裏，醒來估計半條命就沒了。”
他第一次聽齊昱說這麽多話，垂下眼，心虛得很，本來是去幫忙的結果反倒給人家添忙。
“行了。”齊昱手上還提著一份粥，放到床頭桌子上，“今天晚上就在病房住著吧，楊姐和李師兄輪著看著你。”
好吧，池平安點點頭，道了一聲謝，依舊兀自在納悶怎麽剛吃了飯上臺還能發低血糖，高血糖還差不多吧。
齊昱走後，過不久楊姐來換吊瓶，收溫度計，旁邊又跟著李耀。李耀見他右手掛著針，左手又距離桌子太遠，便替他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拿了那份粥放到桌案上。
“輸完水到值班室那邊睡。”李耀說，“我好看著你。”
池平安哭笑不得，發個低血糖又不是什麽大病，怎麽還當保護動物照看起來了。可能是他們這種幹體力活的科室，太少見這種情況了吧。物以稀為貴，以李耀的性格，明天全科室估計都該知道這事兒了。
預感確實是應驗了。第二天他起來得晚了點，醒來後李耀已經洗漱了出去查房。值班室的桌上放著兩個餐盒，一個空了，一個是給他留的，重慶小面，李耀是重慶人。
洗了手坐下來吃飯，打開手機一看時間，居然已經七點過半。砰，這時候有人從外面闖了進來，聽開門的聲音也能知道是誰，趙祈大聲道：“怎麽就發低血糖了？”
“師兄。”池平安還吸溜著面，避重就輕道，“吃飯了嗎？”
“還真沒吃。”趙祈聞到了小面飄散在滿屋子的香味，走過來坐下，拆開桌上不知道誰吃飯遺留下沒用的一次性筷子，“我也嘗嘗。”
還沒吃兩分鐘，外面又有動靜了，這回是敲門聲，咚咚咚，趙祈說“進來”，門又從外打開，齊昱站在外面，看著屋內一副吃飯的場景。
“齊師兄，早。”池平安打招呼，想又問一句“吃飯了嗎”，轉念一想齊昱不可能坐著跟他倆再平分這碗可憐的面。
齊昱站在門口沒進來，說：“我和主任講過了，今天放你假，回去好好休息吧，準備後天的匯報。”而後關上門離開了。
趙祈也只吃了幾口嘗個味，吃完站起來：“回去好好睡覺，不然我回頭跟老板報告。”
池平安最怕的就是被搬出導師齊言平，倒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懼怕，是帶著敬畏的那種怕。齊言平再早些年還在一線當主任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嚴謹嚴格，即便到了後來升了院長，帶學生依舊親力親為，行政和臨床卻還能兩不耽擱。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師門的人都有點工作狂的傾向。
偏偏趙祈這人就是導師埋在師門各處的眼線，又和池平安離得最近，現在工作後還好，當年規培的時候三天兩頭被請去喝茶不是沒有的事。
回到家他沒休息，打開電腦又開始查資料和修改PPT，後天就要匯報，改出來還要再給齊昱過目一遍。馬不停蹄地忙到夜裏，一天假期過去了。
池平安將修改好的文檔給齊昱發送過去，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疲憊。中午吃過的外賣盒子還扔在門口的角落，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價格還貴。
他不擅長點菜，點的外賣從來沒有好吃過。後來漸漸就不點外面的東西吃了，便有空自己在家嘗試著做飯。
沒想到一試之下意外的發覺自己挺有這方面天賦，對菜譜的領悟力不差，做出來的東西不難吃，偶爾還能推陳出新變出點花樣。
這兩天沒空買菜，打開冰箱沒什麽能吃的東西，簡單煮了個雞蛋掛面，洗漱完便倒頭就睡了。次日照常醒過來準備去上班，打開手機時看到齊昱昨天淩晨給他回覆的消息，要說精力旺盛，人與人之間是真的比不了。
齊昱平時看起來不多表露，行事穩重，其實內在有一股勃勃生機，好像時時刻刻都能夠保持精力充沛。池平安很羨慕這樣的人，長久以來，他對於職業的堅守與努力幾乎全憑借心中的執念，要說對外科的熱愛，其實也並不多。
更多的時候會懷疑，適合嗎？後來告訴自己，堅持吧，堅持吧，堅持下去總該有收獲的。
抱著這樣的信念，他走到現在，回頭看一眼，似乎也還不錯。直到遇到齊昱，讓他明白天賦和努力之間的差別，明白天賦加上努力能夠達到的高度，比之空有努力能做到的多得多。
但池平安有一點，他選擇了的事就不會擔憂顧慮、甚至抱怨，先做好再說。
研討會那天起了個大早，想先去趁上午的時間把該處理的醫囑和換藥的病人解決完，這樣也好空出下午的時間開會。各院的代表裏他是第一個上臺，其實把名單上報出去的時候嚴主任也擔心過，問齊昱不打算自己上臺嗎？
最後不知道齊昱說了什麽，嚴主任也沒多再過問，似乎對他的安排都很放心。
嚴主任今年五十又二，離卸任主任的年紀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顯然是該物色接班人的時候。齊昱若未來不打算跳槽，倒確實是繼任主任的不二人選，任誰看都是這樣。
不過池平安心裏犯嘀咕，或許也不止他，科裏其他人大概也都犯同樣的嘀咕：這位青年才俊真的會在他們附一長久地待著麽？J大附一相較於頂尖的那幾所，確實又遜色了一個層次。不過作為跳板倒是挺合適的。
齊昱剛從病房換藥回來，繞道至池平安的辦公桌過來，問他幾點能過去會議廳那邊。池平安說還有新病人簽字沒處理完，結束後就過去。
“齊師兄……”池平安喊住準備轉身走的齊昱，面前放著那張打印出來的參會人員名單和演講人員名單，後面明晃晃寫著每個人的職稱，基本都是主治和副主任這樣各個醫院脊柱外科的年輕中堅力量，只有輪到他這兒，居然寫著個“住院醫師”。
氣勢上就矮三分了。
也不是他自我懷疑，不過今天到場的都是專業大拿，他導師齊言平也會到場，這麽嚴肅的場合，容不得一點疏忽和失誤。
齊昱看出了他的憂慮，微微俯身看了一眼演講人員名單——合著他之前甚至沒認真看過這份名單，然後道：“你不是他們裏最年輕的麽？”
“啊？”
“那還擔心什麽。誰都有第一次，關鍵是誰的第一次來的更早、做得更好。”齊昱說完，趁池平安還發楞的間隙，從他桌上抽走了那張名單，眼不見就心不煩，“忙完就早點過來吧。”
到中午的時候，除了值班的趙祈，全科室的醫生都提前下班去吃飯，準備參加下午兩點的研討會。趙祈孤零零坐在座位上扒盒飯，一回頭看見剛從病房回來的池平安，問：“怎麽還沒過去？”
“有個病人狀態不太好，師兄，麻煩你下午幫我多看著點，我還請了消化內科那邊的會診。”
趙祈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吃飯了沒，沒吃趕緊去吃吧。下午你第一個上去？”
“老板昨天跟我說了，他今天準備好好聽聽你的匯報。”
“啊？這你都跟他講了？”
趙祈扒著飯含糊地說：“他提前不知道的話，今天看到你上臺才會更驚訝吧。再說了，他還跟我說安排得挺好，丟人算什麽，丟得次數多了就成長了。”
池平安講迷信：“你別亂說，我不會丟人。”他坐回座位上，點開醫囑界面，在15床的醫囑欄裏敲下“危重”兩個字，病人的名字一欄很快變成了顯眼的紅色。
這15床的病人是個年過八十五的老年人，剛做完手術不久，凝血功能很差，還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等的很多基礎病，一時之間恢覆困難，還有大出血的可能。今天是最兇險的一天，這樣的病人主管醫生其實一步都走不開的。
池平安在食堂打飯的時候還在擔心這老人家的情況，窗口的阿姨給打的什麽菜也沒看著，等找到座位坐下後才看清，好吧，好清心寡欲的兩道素菜。就當給他降降焦慮的火吧。可清心寡欲的菜還沒入口，手機就先嗡嗡在桌上震動了起來。
池平安心裏已經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其實也根本不叫預感，大中午的值班護士打電話給醫生能有什麽好事？他接起來，值班護士在電話裏說：“小池，你那病人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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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平安怎麽也沒想到會在病房醒來，一睜開眼，依舊是明晃晃刺目的白熾燈，一條透明的線從天花板上垂下來，垂到他的手背上，仔細看，原來連著屋頂滑軌上掛著的吊瓶。房間的窗簾沒有拉上，十幾層樓外的天空是黑色的。
他嘗試坐起身，沒什麽困難，手背上紮著留置針的地方傳來輕微的刺痛，他看了看吊瓶上貼著的藥品名，葡萄糖水和維生素。
病房門被推開了，“小池，你醒啦？”護士楊姐今天值班，來看他吊瓶裏藥水的多少。“怎麽突然就暈過去了，工作重要，平時身體也得當心啊。”楊姐的手在他額頭上探了一下，然後遞過來一個溫度計。
池平安撩起T恤的袖子，把溫度計放進胳膊肘夾好，聽楊姐事無巨細地囑咐，量完的體溫報給我一聲，待會兒輸完水按鈴喊我過來拔針，先別下床，小心再昏倒。
楊姐端著盤子走到門口時，有人恰在此時也走了進來。
“你這樣的身體素質真的沒問題？”來人一進來第一句話就問，不是擔心的口吻，語氣中充滿嚴肅的質疑。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池平安跟對方保證，但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話沒什麽信譽度，短短不到半個月時間，在手術室被撞到兩回出岔子，能讓別人怎麽相信？
“病人還沒搶救完，一邊還得搶救你。”齊昱也走近瞧了眼吊瓶裏的液體量。
竟然有那麽嚴重？池平安忙問：“不是低血糖嗎？”吊瓶裏不就滴著葡萄糖麽。
“當時誰能知道是低血糖？突然昏倒在臺子上，暈臺也沒見過這麽暈的。再說了，低血糖就不危險？也幸好是暈在醫院，自己一個人暈在家裏，醒來估計半條命就沒了。”
他第一次聽齊昱說這麽多話，垂下眼，心虛得很，本來是去幫忙的結果反倒給人家添忙。
“行了。”齊昱手上還提著一份粥，放到床頭桌子上，“今天晚上就在病房住著吧，楊姐和李師兄輪著看著你。”
好吧，池平安點點頭，道了一聲謝，依舊兀自在納悶怎麽剛吃了飯上臺還能發低血糖，高血糖還差不多吧。
齊昱走後，過不久楊姐來換吊瓶，收溫度計，旁邊又跟著李耀。李耀見他右手掛著針，左手又距離桌子太遠，便替他把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拿了那份粥放到桌案上。
“輸完水到值班室那邊睡。”李耀說，“我好看著你。”
池平安哭笑不得，發個低血糖又不是什麽大病，怎麽還當保護動物照看起來了。可能是他們這種幹體力活的科室，太少見這種情況了吧。物以稀為貴，以李耀的性格，明天全科室估計都該知道這事兒了。
預感確實是應驗了。第二天他起來得晚了點，醒來後李耀已經洗漱了出去查房。值班室的桌上放著兩個餐盒，一個空了，一個是給他留的，重慶小面，李耀是重慶人。
洗了手坐下來吃飯，打開手機一看時間，居然已經七點過半。砰，這時候有人從外面闖了進來，聽開門的聲音也能知道是誰，趙祈大聲道：“怎麽就發低血糖了？”
“師兄。”池平安還吸溜著面，避重就輕道，“吃飯了嗎？”
“還真沒吃。”趙祈聞到了小面飄散在滿屋子的香味，走過來坐下，拆開桌上不知道誰吃飯遺留下沒用的一次性筷子，“我也嘗嘗。”
還沒吃兩分鐘，外面又有動靜了，這回是敲門聲，咚咚咚，趙祈說“進來”，門又從外打開，齊昱站在外面，看著屋內一副吃飯的場景。
“齊師兄，早。”池平安打招呼，想又問一句“吃飯了嗎”，轉念一想齊昱不可能坐著跟他倆再平分這碗可憐的面。
齊昱站在門口沒進來，說：“我和主任講過了，今天放你假，回去好好休息吧，準備後天的匯報。”而後關上門離開了。
趙祈也只吃了幾口嘗個味，吃完站起來：“回去好好睡覺，不然我回頭跟老板報告。”
池平安最怕的就是被搬出導師齊言平，倒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懼怕，是帶著敬畏的那種怕。齊言平再早些年還在一線當主任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嚴謹嚴格，即便到了後來升了院長，帶學生依舊親力親為，行政和臨床卻還能兩不耽擱。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師門的人都有點工作狂的傾向。
偏偏趙祈這人就是導師埋在師門各處的眼線，又和池平安離得最近，現在工作後還好，當年規培的時候三天兩頭被請去喝茶不是沒有的事。
回到家他沒休息，打開電腦又開始查資料和修改PPT，後天就要匯報，改出來還要再給齊昱過目一遍。馬不停蹄地忙到夜裏，一天假期過去了。
池平安將修改好的文檔給齊昱發送過去，終於感受到了一絲疲憊。中午吃過的外賣盒子還扔在門口的角落，味道實在不怎麽樣，價格還貴。
他不擅長點菜，點的外賣從來沒有好吃過。後來漸漸就不點外面的東西吃了，便有空自己在家嘗試著做飯。
沒想到一試之下意外的發覺自己挺有這方面天賦，對菜譜的領悟力不差，做出來的東西不難吃，偶爾還能推陳出新變出點花樣。
這兩天沒空買菜，打開冰箱沒什麽能吃的東西，簡單煮了個雞蛋掛面，洗漱完便倒頭就睡了。次日照常醒過來準備去上班，打開手機時看到齊昱昨天淩晨給他回覆的消息，要說精力旺盛，人與人之間是真的比不了。
齊昱平時看起來不多表露，行事穩重，其實內在有一股勃勃生機，好像時時刻刻都能夠保持精力充沛。池平安很羨慕這樣的人，長久以來，他對於職業的堅守與努力幾乎全憑借心中的執念，要說對外科的熱愛，其實也並不多。
更多的時候會懷疑，適合嗎？後來告訴自己，堅持吧，堅持吧，堅持下去總該有收獲的。
抱著這樣的信念，他走到現在，回頭看一眼，似乎也還不錯。直到遇到齊昱，讓他明白天賦和努力之間的差別，明白天賦加上努力能夠達到的高度，比之空有努力能做到的多得多。
但池平安有一點，他選擇了的事就不會擔憂顧慮、甚至抱怨，先做好再說。
研討會那天起了個大早，想先去趁上午的時間把該處理的醫囑和換藥的病人解決完，這樣也好空出下午的時間開會。各院的代表裏他是第一個上臺，其實把名單上報出去的時候嚴主任也擔心過，問齊昱不打算自己上臺嗎？
最後不知道齊昱說了什麽，嚴主任也沒多再過問，似乎對他的安排都很放心。
嚴主任今年五十又二，離卸任主任的年紀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顯然是該物色接班人的時候。齊昱若未來不打算跳槽，倒確實是繼任主任的不二人選，任誰看都是這樣。
不過池平安心裏犯嘀咕，或許也不止他，科裏其他人大概也都犯同樣的嘀咕：這位青年才俊真的會在他們附一長久地待著麽？J大附一相較於頂尖的那幾所，確實又遜色了一個層次。不過作為跳板倒是挺合適的。
齊昱剛從病房換藥回來，繞道至池平安的辦公桌過來，問他幾點能過去會議廳那邊。池平安說還有新病人簽字沒處理完，結束後就過去。
“齊師兄……”池平安喊住準備轉身走的齊昱，面前放著那張打印出來的參會人員名單和演講人員名單，後面明晃晃寫著每個人的職稱，基本都是主治和副主任這樣各個醫院脊柱外科的年輕中堅力量，只有輪到他這兒，居然寫著個“住院醫師”。
氣勢上就矮三分了。
也不是他自我懷疑，不過今天到場的都是專業大拿，他導師齊言平也會到場，這麽嚴肅的場合，容不得一點疏忽和失誤。
齊昱看出了他的憂慮，微微俯身看了一眼演講人員名單——合著他之前甚至沒認真看過這份名單，然後道：“你不是他們裏最年輕的麽？”
“啊？”
“那還擔心什麽。誰都有第一次，關鍵是誰的第一次來的更早、做得更好。”齊昱說完，趁池平安還發楞的間隙，從他桌上抽走了那張名單，眼不見就心不煩，“忙完就早點過來吧。”
到中午的時候，除了值班的趙祈，全科室的醫生都提前下班去吃飯，準備參加下午兩點的研討會。趙祈孤零零坐在座位上扒盒飯，一回頭看見剛從病房回來的池平安，問：“怎麽還沒過去？”
“有個病人狀態不太好，師兄，麻煩你下午幫我多看著點，我還請了消化內科那邊的會診。”
趙祈比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吃飯了沒，沒吃趕緊去吃吧。下午你第一個上去？”
“老板昨天跟我說了，他今天準備好好聽聽你的匯報。”
“啊？這你都跟他講了？”
趙祈扒著飯含糊地說：“他提前不知道的話，今天看到你上臺才會更驚訝吧。再說了，他還跟我說安排得挺好，丟人算什麽，丟得次數多了就成長了。”
池平安講迷信：“你別亂說，我不會丟人。”他坐回座位上，點開醫囑界面，在15床的醫囑欄裏敲下“危重”兩個字，病人的名字一欄很快變成了顯眼的紅色。
這15床的病人是個年過八十五的老年人，剛做完手術不久，凝血功能很差，還有高血壓和心臟病等的很多基礎病，一時之間恢覆困難，還有大出血的可能。今天是最兇險的一天，這樣的病人主管醫生其實一步都走不開的。
池平安在食堂打飯的時候還在擔心這老人家的情況，窗口的阿姨給打的什麽菜也沒看著，等找到座位坐下後才看清，好吧，好清心寡欲的兩道素菜。就當給他降降焦慮的火吧。可清心寡欲的菜還沒入口，手機就先嗡嗡在桌上震動了起來。
池平安心裏已經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其實也根本不叫預感，大中午的值班護士打電話給醫生能有什麽好事？他接起來，值班護士在電話裏說：“小池，你那病人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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