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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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真相（2）
“你若是願意, 我可助你由鬼道轉修神道。”謝不塵穩住將離的魂體，對著原本的鬼帝寶座一指，那備受蕭銘業喜愛的華貴禦座頓時化作了一座神像, 五官還不是很分明，輪廓卻與將離極為神似。
“據我所知, 神修與鬼修的界限並不分明, 凡是未曾違背天道的鬼修, 只需為自己立像, 完成溝通天地的儀式之後便可轉為神修。你不曾屠戮凡人，想要轉修神道並非難事。”
他註視著將離：“我手中確實有幾部神修功法。現在蕭銘業已死, 鬼界無人鎮壓, 終究有些麻煩。比起另尋他人, 你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清川聞言，有些訝異：“你竟然還了解神修的手段？”
“師尊專於劍道, 我則是對什麽法門都感興趣, ”謝不塵唇角微揚，語氣輕快, “昔日我派召開蒼崖論道會, 大半個玄渺界的新秀都雲集於此，其中不乏神修。我見他們的修行方式頗為獨特，便與其中幾人交流一二, 也只是略窺皮毛而已。”
沈清川此時再聽到謝不塵叫他師尊, 已經不像剛找回記憶時那麽別扭了。他素來知道謝不塵涉獵甚廣，只要是他沒有見過的法門就都想探個究竟, 不過……
“原來如此。”他輕聲笑道, “當年蒼崖論道方至半途，玉山君就向我約戰, 還說是我盜了他們宗門的神修秘籍。”
他看向鶴鳴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懷念：“我還以為他只是想要和我鬥法，隨便找了個借口罷了，沒有想到竟然真有此事。”
謝不塵覺得好笑：“什麽秘籍？明明是他徒弟敗給我了，按照約定，輸掉比試的人就該把自己的一樣東西交給勝者。”
“再說了，他是不想要命了嗎？誰敢和師尊動手，好好活著不好嗎？”
將離聽著兩人談笑，心底的遲疑逐漸消散。看著那座已經具備些許神韻的神像，他的魂體微微一震，感受到了從上面傳來的天道痕跡。
“我……我可以嗎？”將離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顫抖。
謝不塵看向將離，語氣極為肯定：“當然可以。”
聞言，將離沈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地擡起頭，雙目中滿是堅定：“好，既能得一線生機，我自然願意轉修神道！但……我需要怎麽做？”
謝不塵在他的眉心一點：“有我和清川在，你現在倒是不需要擔心什麽，等我們離開之後真正的麻煩才會出現。功法已經給你了，具體怎麽做，還要看你自己。”
“好。”將離凝神，按照謝不塵所傳授的神修功法，引導著力量在體內循環了一圈。
嘗試完畢，他緩緩起身，神色覆雜地看著那尊神像，不再抵抗自神像中傳來的微弱牽引感。這一刻，他突然間覺得自己與神像之間產生了某種聯系。
“開始了。”謝不塵與沈清川對視一眼，只見那尊神像不斷變化，眉目變得越發清晰，逐漸接近將離的樣子，只不過與將離鬼氣森森的模樣相比，神像的面容多了幾分祥和。
眼看神像之上就要顯現出漆黑的瞳仁，謝不塵立刻掐訣念咒，同時取出幾塊香木置於神像之前，彈指一點火光燃起渺渺煙雲，大殿之內頓時被馨香的氣息所籠罩。
另一邊，將離卻始終覺得與那神像隔了一層，不能真正地融為一體。神像之上，應該是瞳仁的地方仍然是一團暈開的墨跡，始終無法完成點睛的步驟。
神修立祀之時需宣告天地，謝不塵代為主持的正是這個儀式，此刻根本無法脫身，無暇顧及將離那邊的事情，不免有些焦急。如果是其他的神修手段，他的了解說不定還要更多些，但與他論道的神修皆是修煉有成之人，竟然沒有人提過立祀時會遇到什麽麻煩。
在他沈思之際，沈清川突然擡手，劍氣掃過，在那尊神像之上劃出兩道圓弧。霎時間，墨跡模糊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將離的魂體也在這一刻猛地飛入神像之中！
見狀，謝不塵立刻完成了後面的步驟，隨著最後一道法訣落下，三道金光從天而降，分別落在了三人身上。
——竟然是天道饋贈！
其中最多的一道落在了謝不塵的身上，沈清川與將離所得的卻差不多，謝不塵心中有些疑惑。但更令他驚訝的是，在天道饋贈降下的瞬間，他與沈清川竟然連跨兩個小境界，直接邁入化神後期！
被令人神清氣爽的氣息所環繞，謝不塵突然間有種莫名的感覺，天道……似乎對他格外慷慨。
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隨即沈下心神，抓緊時間體悟其中包裹的道韻。
……
“成為神修之後有什麽感覺？”謝不塵看著將離將鬼帝宮殿變作一方廟宇，“我覺得你還挺適合走神道的。”
將離搖了搖頭：“我也無法說清……不過，你說得對。”
他的目光兩人之間游移，忽然說道：“我以前見過你們。”
謝不塵一怔，意識到將離所說的恐怕是他們的前世，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與將離究竟有何交集。
將離看兩人反應，便知道他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兩位或許並未見過我。”他說道，“但我卻見過你們。”
他停頓片刻，說道：“那時我才剛剛誕生，棲身於無生海附近的一座小城。當地妖修與自無生海而來的魔修相互勾結，殘殺凡人。謝真人游歷時路過此地，順手斬妖除魔。我則親眼目睹謝真人符箓過處妖魔皆滅，無一幸免，那些曾經作惡多端之人盡數化為飛灰，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謝真人看破了，”將離回憶道，語氣平靜，“謝真人給了我一個選擇：離開崖城、回到鬼域，或者是死。”
他沒有流露出絲毫怨恨，看到二人依舊茫然，將離說道：“蕭銘業曾得到一枚天道碎片，不過他沒有把握將其吸收，便把它藏匿了起來，被我發現了所在。除此之外，我亦知曉另一枚天道碎片的下落。”
“但在此之前，我還希望兩位能同我前去血池，釋放其中被蕭銘業困住的魂魄。”
……
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血池邊緣。
謝不塵看著下方不斷翻湧的血浪，他們方一現身，原本平靜的水面就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曾在戰場之上出現過的高大身影接連從無邊血海中站立起來，揮舞著武器想要對他們發起進攻。
他的目光穿透猩紅濃稠的血水，看見池底被無數漆黑鎖鏈困住的殘肢斷臂。那些遺骸的外表明顯異於常人，正是那些上古異族的屍身。正因為它們的存在，這些本來早該消散的怨魂才會一直留存到現在。
謝不塵一道法訣掀開層層血水，揮手而過，那些魔氣凝成的鎖鏈頃刻間化為烏有。頓時，無論是那些血色的人影還是池中的血水，全都安靜了下來，不覆先前的兇戾之態。
“剩下的事，你應該可以自行處理了。”謝不塵對將離說道。
他的目光落到那些屍骸之上，心中暗嘆鬼界的傳承果然完整異常，連這些不知從何時起就存在於鬼界之中的異族遺骸都有，這樣看來，也許對當年淩虛派毀滅的真相也能有所記載。
而將離提及的舊事……並不在他已恢覆的記憶之中，莫名地讓他有些在意。
看沈清川的反應，似乎也不比他知道得更多。
還需拿到另外兩枚造化碎片才是。謝不塵心想。
“多謝。”將離在血海周圍布下禁制，輕聲說道。
……
“這一枚便是蕭銘業所藏，”將離看著一道白光飛入命輪天書，對謝不塵說道，“至於另外一枚，同樣在禁地之中。”
他帶著兩人繼續深入禁地，破開幾處頗為古老的禁制，三人眼前出現了一條狹窄陰森如墓道的長廊。
“就在這裏。”將離先行一步，走在了最前面。
穿過長廊，三人眼前豁然出現了一面平滑如鏡的石壁，石壁異常巨大，猶如有人將山峰劈為兩半一般。
無需將離指引，看到石壁的瞬間，謝不塵就祭出命輪天書。一道白虹從石壁之中飛出，與命輪天書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刻，命輪天書的軸身之上放出耀眼的光芒，由深青色逐漸化作如冰如玉般剔透瑩白的模樣，一時間，整片空間似乎都在這股光芒下顫抖了起來。
沈清川註視著命輪天書，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
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會對造化碎片有特殊的感應了，因為其中還藏著他的部分神魂碎片！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謝不塵神色凝重，他不信沈清川會無緣無故地將神魂融入其中，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沈清川曾經被逼入絕境，神魂受損，不得不將其封入命輪天書裏面！
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
隨著命輪天書的變化，那面原本平滑如鏡的石壁也開始出現裂痕，仿佛有什麽力量在它的內部蘇醒，裂縫中透出淡淡幽光，與命輪天書放出的光芒相互輝映，整個空間被照得如同白晝，將離有些不適地後退了幾步。
“這是！？”
將離看著逐漸顯現在裂隙之中的事物，驚呼出聲。
謝不塵擡眸望去，瞳孔驟然緊縮——
“常師叔！？”
“飛煙劍……”
沈清川與他同時出聲。
謝不塵死死地盯著屬於淩虛派丹峰峰主常妙音的本命靈劍，飛煙劍的劍身已經遍布裂痕，靈劍之畔，是激烈交戰的痕跡。即便早已見過淩虛派變作一片斷壁殘垣，但親眼見到記憶中熟悉的長輩的法寶、意識到對方早已殞命，依舊令他心神巨震！
“常師妹留下了傳訊……不知道究竟是給誰的。”
沈清川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謝不塵轉過頭朝他看去，只見沈清川的神色比他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冷，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死寂般的冷。謝不塵不由得遍體生寒。
“她應該是想要向我傳訊。”沈清川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他將那枚玉牌收入掌中，註入靈力。
又過了一段時間，常妙音的聲音才在這片空曠的空間內回蕩。
“師、嗬……師兄……我找到了謝師侄留下的東西……”
常妙音劇烈地喘息著，她的聲音中帶著不祥的雜音，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她最後的力氣。謝不塵和沈清川屏住了呼吸，故人的聲音令謝不塵生出了熟悉的感覺，可飛煙劍的存在卻冷冰冰地昭示著常妙音的死亡。
過了許久，常妙音的狀態似乎好了一些，積攢起了一些力量：
“他早就發現了災禍的根源，我看見他的手記了……心魔之種……他就是因此而死……”
這一瞬，無比冰寒的感覺從謝不塵的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前世今生，此刻終於串聯在了一起，真相近在眼前！
一雙手突然強硬地捂住了他的耳朵，他低頭望去，沈清川的面容近在咫尺。
沈清川的眼中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冷冽的聲音穿透了常妙音痛苦的喘息：“不要聽下去了，往事已矣。”
謝不塵看著他，明明說著冷漠絕情的話，可他卻覺得，真正被悲痛所占據的人，分明是沈清川才對。
他輕輕撫上了沈清川的眼角，觸手果然一片濕潤。
“……他留下的東西很多，比現在你我所知都要全面。我送不出去了，幹脆便將其毀了，總比落入敵手要好。除了這一份之外，在你和他約定的地方，還藏著另一份手記。”
常妙音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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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願意, 我可助你由鬼道轉修神道。”謝不塵穩住將離的魂體，對著原本的鬼帝寶座一指，那備受蕭銘業喜愛的華貴禦座頓時化作了一座神像, 五官還不是很分明，輪廓卻與將離極為神似。
“據我所知, 神修與鬼修的界限並不分明, 凡是未曾違背天道的鬼修, 只需為自己立像, 完成溝通天地的儀式之後便可轉為神修。你不曾屠戮凡人，想要轉修神道並非難事。”
他註視著將離：“我手中確實有幾部神修功法。現在蕭銘業已死, 鬼界無人鎮壓, 終究有些麻煩。比起另尋他人, 你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沈清川聞言，有些訝異：“你竟然還了解神修的手段？”
“師尊專於劍道, 我則是對什麽法門都感興趣, ”謝不塵唇角微揚，語氣輕快, “昔日我派召開蒼崖論道會, 大半個玄渺界的新秀都雲集於此，其中不乏神修。我見他們的修行方式頗為獨特，便與其中幾人交流一二, 也只是略窺皮毛而已。”
沈清川此時再聽到謝不塵叫他師尊, 已經不像剛找回記憶時那麽別扭了。他素來知道謝不塵涉獵甚廣，只要是他沒有見過的法門就都想探個究竟, 不過……
“原來如此。”他輕聲笑道, “當年蒼崖論道方至半途，玉山君就向我約戰, 還說是我盜了他們宗門的神修秘籍。”
他看向鶴鳴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懷念：“我還以為他只是想要和我鬥法，隨便找了個借口罷了，沒有想到竟然真有此事。”
謝不塵覺得好笑：“什麽秘籍？明明是他徒弟敗給我了，按照約定，輸掉比試的人就該把自己的一樣東西交給勝者。”
“再說了，他是不想要命了嗎？誰敢和師尊動手，好好活著不好嗎？”
將離聽著兩人談笑，心底的遲疑逐漸消散。看著那座已經具備些許神韻的神像，他的魂體微微一震，感受到了從上面傳來的天道痕跡。
“我……我可以嗎？”將離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顫抖。
謝不塵看向將離，語氣極為肯定：“當然可以。”
聞言，將離沈默了片刻，然後緩緩地擡起頭，雙目中滿是堅定：“好，既能得一線生機，我自然願意轉修神道！但……我需要怎麽做？”
謝不塵在他的眉心一點：“有我和清川在，你現在倒是不需要擔心什麽，等我們離開之後真正的麻煩才會出現。功法已經給你了，具體怎麽做，還要看你自己。”
“好。”將離凝神，按照謝不塵所傳授的神修功法，引導著力量在體內循環了一圈。
嘗試完畢，他緩緩起身，神色覆雜地看著那尊神像，不再抵抗自神像中傳來的微弱牽引感。這一刻，他突然間覺得自己與神像之間產生了某種聯系。
“開始了。”謝不塵與沈清川對視一眼，只見那尊神像不斷變化，眉目變得越發清晰，逐漸接近將離的樣子，只不過與將離鬼氣森森的模樣相比，神像的面容多了幾分祥和。
眼看神像之上就要顯現出漆黑的瞳仁，謝不塵立刻掐訣念咒，同時取出幾塊香木置於神像之前，彈指一點火光燃起渺渺煙雲，大殿之內頓時被馨香的氣息所籠罩。
另一邊，將離卻始終覺得與那神像隔了一層，不能真正地融為一體。神像之上，應該是瞳仁的地方仍然是一團暈開的墨跡，始終無法完成點睛的步驟。
神修立祀之時需宣告天地，謝不塵代為主持的正是這個儀式，此刻根本無法脫身，無暇顧及將離那邊的事情，不免有些焦急。如果是其他的神修手段，他的了解說不定還要更多些，但與他論道的神修皆是修煉有成之人，竟然沒有人提過立祀時會遇到什麽麻煩。
在他沈思之際，沈清川突然擡手，劍氣掃過，在那尊神像之上劃出兩道圓弧。霎時間，墨跡模糊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將離的魂體也在這一刻猛地飛入神像之中！
見狀，謝不塵立刻完成了後面的步驟，隨著最後一道法訣落下，三道金光從天而降，分別落在了三人身上。
——竟然是天道饋贈！
其中最多的一道落在了謝不塵的身上，沈清川與將離所得的卻差不多，謝不塵心中有些疑惑。但更令他驚訝的是，在天道饋贈降下的瞬間，他與沈清川竟然連跨兩個小境界，直接邁入化神後期！
被令人神清氣爽的氣息所環繞，謝不塵突然間有種莫名的感覺，天道……似乎對他格外慷慨。
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隨即沈下心神，抓緊時間體悟其中包裹的道韻。
……
“成為神修之後有什麽感覺？”謝不塵看著將離將鬼帝宮殿變作一方廟宇，“我覺得你還挺適合走神道的。”
將離搖了搖頭：“我也無法說清……不過，你說得對。”
他的目光兩人之間游移，忽然說道：“我以前見過你們。”
謝不塵一怔，意識到將離所說的恐怕是他們的前世，卻怎麽也想不起自己與將離究竟有何交集。
將離看兩人反應，便知道他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兩位或許並未見過我。”他說道，“但我卻見過你們。”
他停頓片刻，說道：“那時我才剛剛誕生，棲身於無生海附近的一座小城。當地妖修與自無生海而來的魔修相互勾結，殘殺凡人。謝真人游歷時路過此地，順手斬妖除魔。我則親眼目睹謝真人符箓過處妖魔皆滅，無一幸免，那些曾經作惡多端之人盡數化為飛灰，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謝真人看破了，”將離回憶道，語氣平靜，“謝真人給了我一個選擇：離開崖城、回到鬼域，或者是死。”
他沒有流露出絲毫怨恨，看到二人依舊茫然，將離說道：“蕭銘業曾得到一枚天道碎片，不過他沒有把握將其吸收，便把它藏匿了起來，被我發現了所在。除此之外，我亦知曉另一枚天道碎片的下落。”
“但在此之前，我還希望兩位能同我前去血池，釋放其中被蕭銘業困住的魂魄。”
……
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血池邊緣。
謝不塵看著下方不斷翻湧的血浪，他們方一現身，原本平靜的水面就立刻掀起了滔天巨浪，曾在戰場之上出現過的高大身影接連從無邊血海中站立起來，揮舞著武器想要對他們發起進攻。
他的目光穿透猩紅濃稠的血水，看見池底被無數漆黑鎖鏈困住的殘肢斷臂。那些遺骸的外表明顯異於常人，正是那些上古異族的屍身。正因為它們的存在，這些本來早該消散的怨魂才會一直留存到現在。
謝不塵一道法訣掀開層層血水，揮手而過，那些魔氣凝成的鎖鏈頃刻間化為烏有。頓時，無論是那些血色的人影還是池中的血水，全都安靜了下來，不覆先前的兇戾之態。
“剩下的事，你應該可以自行處理了。”謝不塵對將離說道。
他的目光落到那些屍骸之上，心中暗嘆鬼界的傳承果然完整異常，連這些不知從何時起就存在於鬼界之中的異族遺骸都有，這樣看來，也許對當年淩虛派毀滅的真相也能有所記載。
而將離提及的舊事……並不在他已恢覆的記憶之中，莫名地讓他有些在意。
看沈清川的反應，似乎也不比他知道得更多。
還需拿到另外兩枚造化碎片才是。謝不塵心想。
“多謝。”將離在血海周圍布下禁制，輕聲說道。
……
“這一枚便是蕭銘業所藏，”將離看著一道白光飛入命輪天書，對謝不塵說道，“至於另外一枚，同樣在禁地之中。”
他帶著兩人繼續深入禁地，破開幾處頗為古老的禁制，三人眼前出現了一條狹窄陰森如墓道的長廊。
“就在這裏。”將離先行一步，走在了最前面。
穿過長廊，三人眼前豁然出現了一面平滑如鏡的石壁，石壁異常巨大，猶如有人將山峰劈為兩半一般。
無需將離指引，看到石壁的瞬間，謝不塵就祭出命輪天書。一道白虹從石壁之中飛出，與命輪天書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刻，命輪天書的軸身之上放出耀眼的光芒，由深青色逐漸化作如冰如玉般剔透瑩白的模樣，一時間，整片空間似乎都在這股光芒下顫抖了起來。
沈清川註視著命輪天書，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
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會對造化碎片有特殊的感應了，因為其中還藏著他的部分神魂碎片！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謝不塵神色凝重，他不信沈清川會無緣無故地將神魂融入其中，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沈清川曾經被逼入絕境，神魂受損，不得不將其封入命輪天書裏面！
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
隨著命輪天書的變化，那面原本平滑如鏡的石壁也開始出現裂痕，仿佛有什麽力量在它的內部蘇醒，裂縫中透出淡淡幽光，與命輪天書放出的光芒相互輝映，整個空間被照得如同白晝，將離有些不適地後退了幾步。
“這是！？”
將離看著逐漸顯現在裂隙之中的事物，驚呼出聲。
謝不塵擡眸望去，瞳孔驟然緊縮——
“常師叔！？”
“飛煙劍……”
沈清川與他同時出聲。
謝不塵死死地盯著屬於淩虛派丹峰峰主常妙音的本命靈劍，飛煙劍的劍身已經遍布裂痕，靈劍之畔，是激烈交戰的痕跡。即便早已見過淩虛派變作一片斷壁殘垣，但親眼見到記憶中熟悉的長輩的法寶、意識到對方早已殞命，依舊令他心神巨震！
“常師妹留下了傳訊……不知道究竟是給誰的。”
沈清川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謝不塵轉過頭朝他看去，只見沈清川的神色比他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冷，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死寂般的冷。謝不塵不由得遍體生寒。
“她應該是想要向我傳訊。”沈清川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他將那枚玉牌收入掌中，註入靈力。
又過了一段時間，常妙音的聲音才在這片空曠的空間內回蕩。
“師、嗬……師兄……我找到了謝師侄留下的東西……”
常妙音劇烈地喘息著，她的聲音中帶著不祥的雜音，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她最後的力氣。謝不塵和沈清川屏住了呼吸，故人的聲音令謝不塵生出了熟悉的感覺，可飛煙劍的存在卻冷冰冰地昭示著常妙音的死亡。
過了許久，常妙音的狀態似乎好了一些，積攢起了一些力量：
“他早就發現了災禍的根源，我看見他的手記了……心魔之種……他就是因此而死……”
這一瞬，無比冰寒的感覺從謝不塵的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前世今生，此刻終於串聯在了一起，真相近在眼前！
一雙手突然強硬地捂住了他的耳朵，他低頭望去，沈清川的面容近在咫尺。
沈清川的眼中仍是一片死寂般的黑，冷冽的聲音穿透了常妙音痛苦的喘息：“不要聽下去了，往事已矣。”
謝不塵看著他，明明說著冷漠絕情的話，可他卻覺得，真正被悲痛所占據的人，分明是沈清川才對。
他輕輕撫上了沈清川的眼角，觸手果然一片濕潤。
“……他留下的東西很多，比現在你我所知都要全面。我送不出去了，幹脆便將其毀了，總比落入敵手要好。除了這一份之外，在你和他約定的地方，還藏著另一份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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