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2章 萬人迷,但無人在意

關燈
第42章 萬人迷,但無人在意

“江蘊白!?”馮玉書驚訝道, “他竟然還活著?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自戚子瑜那邊聽來了不少與江蘊白有關的事情,一些他曾經從未註意過的、與他所認為的完全相反的故事,此刻心情覆雜。他早就不再喜歡江蘊白了, 回憶過去,也清楚地明白江蘊白只是在利用他, 然而多少都算是同門, 他也沒有覺得江蘊白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戚子瑜面色不佳, 在衣袖上輕撣了兩下, 故作輕松道:“放心,不會有什麽事的。”

他朝著身後望去, 只聽見一眾弟子低聲都討論了起來, 與馮玉書的心態極其相似。

“是小師弟?他真的回來了?”

“小師弟回來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管怎麽說, 小師弟還活著,都算是一件好事吧?回來就好。”

他朝著站在最前方的二人望去一眼, 居然就在此時收到了謝不塵的傳音:

“心魔之種已被盡數除去, 無須擔憂。你還沒有看出來嗎?直面江蘊白的這些人,都是被特意挑選出來的。”

聽到那句“你還沒看出來”, 戚子瑜心中一驚, 懷疑謝不塵是否已經得知了他的身份,卻怎麽也沒想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裏暴露的。但轉念一想,無論是謝不塵還是他師兄都絕沒有害他的理由, 現在最緊迫的, 還是眼下的對峙局勢。

目光逐一掃過城墻之上的眾人,戚子瑜這才註意到, 兩人過來的時候欽點的人員似乎確實有些不同。不論是正面還是負面, 都與江蘊白結下了頗深的因果。

眾人的議論聲逐漸沸騰,戚子瑜聽著其中有人越來越偏向江蘊白, 心道不妙,忽然看見謝不塵輕撥腕間金鈴,清越鈴音頓時如水波般一圈圈擴散出去,震碎了眾人心中的迷障。

看周圍人面露恍惚,戚子瑜立刻抓緊時機,擡高聲音道:“且慢,此事頗有蹊蹺。”

“自從進入秘境以後,江蘊白就行蹤不定,現在又出現在魔修身邊……”他見沸騰的人群漸漸冷卻了下去,刻意頓了頓,引導著眾人細思此事的疑點,這才繼續說道,“不少人都知道,江蘊白素來與孟玄訴交好,現在他站出來,是在擾亂我方心境、恨不得孟玄訴獲勝!”

“你在給他傳音?”

沈清川沒有再看氣勢洶洶地站在魔軍之前的江蘊白,似乎不論江蘊白現在再做什麽,都已經無法再分走他的半分註意了。

他見謝不塵笑得狡黠,又聽見戚子瑜開口,猜到肯定是得了謝不塵的指使。

“不錯。”謝不塵也將目光移開,與沈清川對視,只是幾息的時間,他的雙眸就染上了笑意,面對敵人時的冷然一掃而空。

他輕撫手中震蕩不休的金鈴,其中似乎有黑氣流轉,猶如想要破籠而出的困獸一般四處碰撞:“你我二人不好開口,但總要穩住後方,有些疑點,還是另選旁人代為說出更令人信服。”

“不過,你只需要用劍殺敵就好了,這些事情有我考慮。”他看著沈清川緊握在劍柄之上、修長素白的手指,有些遺憾地想,都怪孟玄訴,都怪天魔宗,自那日告白之後他們幾乎沒有時間見面,即使碰巧相遇,也已經沒有精力再做些什麽了。

他正在遺憾,卻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一只溫度稍冷的手握住,立即反握,與沈清川更靠近了一些。

廣袖遮掩之下,倒是無人看見他們雙手交握。然而,站得如此之近,又怎會不被人察覺?

【江蘊白看在眼裏,恨意驟生,他從來都覺得自己自現世而來,又穿成了書中主角,那麽就該被萬眾矚目,無論愛也好恨也罷都是所有人心中最割舍不下的存在。他料想過自己站出來或許會引來攻擊,或許會被厲聲斥責,卻沒有料到被他指控的兩人竟然一個也不在乎他!】

【他最無法忍受的,就是這樣直白的無視。他不理解,無論是作為他的師兄的沈清川,還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謝不塵……不都該是配角嗎?所謂配角,就是為主角服務的,怎麽能蓋過他這個主角的風頭呢?】

【更別說,他竟然就那樣被殺死了……】

發覺安置於紫府之中的命輪天書又有動靜,謝不塵展開卷軸一看,臉上笑意更深幾分。

“江蘊白恨我們恨得要發瘋了呢。”他在沈清川耳邊說道,看著自己垂下的發絲掃過了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頸,拉近得幾乎沒有任何空隙的距離令沈清川身形微僵,呼吸交纏間,兩人墨色的發絲也交錯在了一起。

“畢竟是戰場上,有些太近了。”

“先握住我的手的可是沈掌門啊,怎麽現在又想將我推開?”

“……別這麽叫我。”沈清川臉色泛紅,卻一下子打消了分開些站的念頭。

謝不塵還不依不饒,追問道:“莫非沈掌門說話不算話,還是不願同我親近?”

“當然不是,”沈清川輕咳一聲,“這種問題,該我問才是。”

他擡起頭看向謝不塵,點漆般的眸子一動不動,目光幽深:“我願意對天道起誓,與你結為道侶,你意下如何?”

“我當然同你一樣,為何會有這樣的疑問……”

謝不塵反應過來:“我來自玄渺界,你擔心我收集完造化碎片就會回去?”

沈清川並未言語,可他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最開始救下他的時候還覺得過於冰冷,外表淡漠得幾乎讓他感覺不到任何情緒波動,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能夠看出來這麽多了……謝不塵忍不住心想,也許是自第一次看到在沈清川冷淡的外表之下的溫柔和堅定起,他的心理就發生了變化,開始想要了解更多,想要更多地看到沈清川不為人知的一面。

看似無情卻有情,這大概是他開始好奇的原因;而滿心都是自己,更是令他不忍將視線移開分毫。

回過神來,謝不塵收起雜亂的思緒,盯著他的雙眼,認真回答道:

“在那日之後,我就做了決定,只是先前聚少離多,沒能告訴你。你聽好了,若是沒有讓我們一同前往玄渺界的方法,我就放棄回去的念頭。”

“那你的師友?”

明明聽到了最渴望的回答,沈清川的心中卻並無喜悅,反而被疼惜所占據。

“是我不好。就當我是在秘境裏隕落了好了。”

謝不塵緊接著答道。

“師尊那邊,我確實有些擔心,但我與他並沒有誰離不開誰的情感,我無法割舍的是你。”

他用輕快的聲音說道:“誰家都化神了還天天跟在師尊身邊?師尊也該被煩死了。說不定他早就想把我趕走了呢。”

“不過這樣的話,為了避免我太虧,我就永遠都不會放過你了。”謝不塵笑道。

沈清川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莞爾。

“那便說好了。”

他眸光一轉,鶴鳴反射出森白日光。

“至於現在,先斬殺這些魔道才是。”

“正是。”

沈清川並未看見,在他轉身之後,謝不塵面上流露出了與他如出一轍的偏執與獨占欲,氣質變化之大,仿佛清可見底的溪流驟然變作深不可測的幽潭,以至於讓人心驚。

……

目睹這一切的江蘊白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灼燒,魔軍之中響起了竊竊私語,他臉上頓時變得火辣辣的。

他們是不是在笑話他?所有人都在笑話他!

怎麽會這樣。

怎麽能這樣?

他明明還是萬人迷,他明明試過了,那座小城中的人都將奉若神明,渴望得到他的一個眼神、一點垂憐;孟玄訴也對他癡迷無比,這數日更是寵他、愛他;天魔宗的魔修更是無一不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甚至有些願意為他付出生命,願意為他去死……!

江蘊白緊緊地攥著袖口,用力到指節泛白,指甲嵌進了肉裏,掌心血肉模糊,他卻渾然不覺。

“我會消失許久,是因為遭我的師兄、現在的沈掌門暗害!”

他帶著哭腔開口,兩方頓時一靜。

“在森羅秘境之中,我被師兄一劍穿心,險些身死!當時,這個人就在旁邊看著!”

江蘊白遙遙指向謝不塵,元洲城城墻之上,頓時響起一片低低的聲音。

“他是清霄派的弟子,還是前任掌門之徒?怎會這般不知禮數?”一未曾見過江蘊白、只是聽說過他的名聲的古板修士皺眉道。

“謝前輩對我們幫助甚多,還將符箓與陣法傾囊相授,不論此事真假,謝前輩都於我等有恩。別忘了,謝前輩傳授各位的法術,品階可是比一些宗門裏的核心秘籍還要更高。”碧虛宮宮主風岫月冷笑道,嚴肅的聲音中暗含威壓。

“以前怎麽不覺得他是這副樣子?現在一看,舉止簡直就是粗鄙。”

“沈師兄是最好的師兄!當了掌門也是好掌門!我才不信他說的。”幾名清霄派弟子低聲說道。

“他的表情怎麽這麽扭曲?這麽看來,好像也沒有那麽好看了。”

“若無謝沈兩位真人相助,各位今日能否站在此地,還是兩說。”

……

江蘊白只當是眾人被他的指控所驚到,暗自得意,撥弄著額前發絲,腳下調整姿勢,凹出一個他自認為最能展露自己的精致容貌的角度。

他就知道,只要自己刷刷臉,就沒有人會不信他,哪怕是裝得再正經的人也不例外!

江蘊白擡高了聲音,繼續說道:“我……當初確實是我要與師兄在一起,但師兄若是真不喜歡我,與我說開就好了,我又不會霸占著師兄不放……”

“也許確實是我的錯,可是,師兄怎可在還與我有婚約的時候與旁人親熱?”

這樣說著,他雙眼之中閃爍起淚光,朝著眾人看去。

“我就是撞破了師兄和這人的好事,就被他們聯手殺死……”

謝不塵再一次被他的臉皮厚度驚到。明明是江蘊白在妖族殘殺人族修士的時候與妖王雙修、助其恢覆修為,到了江蘊白的嘴裏,竟然能說成是撞見了他與沈清川而被滅口。

而更驚人的則是,江蘊白似乎真的是這樣以為的。

謝不塵掃過命輪天書之上的文字,除了荒謬至極以外,竟然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江蘊白仍在弱聲弱氣地哭訴,謝不塵垂眸看向五枚金鈴,其中三枚內部都裝著黑氣,但並沒有隨著時間推移而越積越多。黑氣的中心隱隱透出一座小型的、黑白兩色的漩渦,隨著漩渦旋轉,黑氣被逐漸消磨最終徹底不見蹤跡。

他在鈴鐺上方虛抓一下,指尖捏著一縷不斷扭曲的黑氣,將其展示給沈清川看。

“你說心魔之種是天魔打下的印記?就是這種東西?”

沈清川有些懷疑地看著在他手中不斷扭曲的黑氣,身為劍修有“以劍斬念”的手段,然而無論是執念還是心魔都是自人心中而起的虛念,卻不理解為何天魔印記會是這種有形的狀態。

“天魔並無神魂,依托七情六欲而生,也因之而消亡,因此才會如此渴求來自三千世界的神魂。如果我沒有推演錯誤,那麽此物,應該是天魔‘軀體’的一部分。”

謝不塵輕描淡寫地拋出了足以令眾人禦劍奔逃的信息。

“可惜還沒有抓到江蘊白,不能好好研究研究,”他將黑氣塞回金鈴之中,“看到他覆生歸來的模樣……我想,我們之前的猜測或許錯了。”

“——他的神魂,或許真的是再普通不過的人族神魂。”

“這與記載之中的情形並不一致,何況,怎麽可能?”沈清川凝目。

“他與過去那些播撒心魔之種的媒介不一樣。”謝不塵看著命輪天書之上的文字,“你猜不到的。”

“那些被天魔選中的容器,本就是修魔之人,或是被天魔占據軀體,或是主動與天魔交易……他們都有一個共性,利用的都是自身本就有的魔修功法。”

“但江蘊白不同,他本來就沒有修為。”

他看向每次寫起江蘊白的心理,都經常出現的“現代”兩字,確定地說道。

“不知背後的天魔究竟出於什麽考慮,特意選擇了這個沒有修為,甚至對修真、對心魔都不了解的靈魂,以謊言欺騙,以利益引誘,讓他順著天魔規劃好的‘劇情’一步步走下去,本來應該很順利——”

他盯著在江蘊白心裏不斷重覆的“穿書”與“主角”兩個詞,聲音一下子變得很輕:

“我從來不信此方世界只是書中世界的說法,現在更加能肯定了。”

“若是書中世界,就不該有種種變數,即使有,這些所謂‘劇情’也不該徹底從江蘊白的身上偏離開來,無論如何變化,江蘊白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徹底被拋棄在外。”

“所以說,真正的問題,出在他的軀殼之上。只可惜上次殺死他時有異變發生,沒來得及將他徹底剖開來看看。”

他露出了諷刺的笑,看著評論區的一行行文字。

【**白*:這本書是新湧進來了一群什麽人?不就是寫了幾筆配角為了蘊白作惡嗎?都是配角,虐了就虐了,怎麽會有人因為配角的事指責蘊白啊?】

【白*是***:樓上說得對,就說蘊白寶寶覆活之後去的那座城吧,一城的人不都是被蘊白救下的?別跟我說什麽他們之前就在對抗魔修,事實就是蘊白來了之後才勝利了,這還不是蘊白救的他們?】

【*:不是,你們真的假的?沒人覺得現在這個劇情真的很離譜?以前主角雖然有點自私,有點小壞,但也沒真做下什麽大惡,現在主角覆活之後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開城門放魔修進來,這不是送一城人去死?而且現在主角的心理活動也越來越……感覺有點惡心了。】

【白*是***:搞笑,蘊白不來的話,這一城的人早就死了好嗎。】

【**白*:蘊白是主角啊,主角就是世界中心,怎麽有人對這點都能質疑?主角為了自己還能挨噴?我還嫌蘊白不夠自私呢,誰要看天天給別人做嫁衣的主角?】

……

許久都沒有見到元洲城上出現騷亂,孟玄訴失去了耐心。

“蘊白所說句句都是真話,各位不信也罷,本尊聽說碧虛宮有一歷代傳承的鎮派法寶,可以明鑒真偽,風宮主,何不拿出來一觀?”

他聲音森寒,威脅之意昭然:“別忘了,不是有十多名碧虛宮弟子被派往寧安城了嗎?其中好像還有宮主您的得意弟子呢吧!”

風岫月臉色驟變,面色冰寒。孟玄訴的話無疑是在利用碧虛宮弟子的安危來威脅她,迫使她就範!

“孟玄訴,你以為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就能讓我碧虛宮屈服?”風岫月目光緊緊鎖定著孟玄訴,怒道。

孟玄訴冷冷地嗤笑一聲,語氣中透著不屑:“風岫月,本尊只是在提醒你註意弟子安危。何況,貴派的裁惡尺只有辨別真偽的能力,一味拖延,豈不是說就連你也不信他們二人清白?”

“沒關系,既然他非要驗證真偽,那就讓他驗吧。除了此事之外,我還想請風宮主另外再驗兩事。”

風岫月左右為難之際,忽然聽見謝不塵這樣說道。

她定了定神,沈聲應道:“自無不可。”

話音剛落,兩方的目光就全都匯聚在了風岫月的身上,看著她緩緩擡起手,點點螢火般的清光從她的掌心中湧出,逐漸凝聚成一柄晶瑩剔透的玉尺。

“——裁惡尺在此,所驗何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