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銀鞍錦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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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銀鞍錦帶
馬場的禁障既是謝賡來布置, 便一切按軍中的規矩。從起點到終點近百丈距離，有拒馬、荊棘、繩索，還有數不清的亂石。
百丈之間的騎馬行進並不容易, 慕容珠的騎術卻令人眼前一亮。他在京中已有一段時日, 人人看外表皆以為他是文弱的讀書人，沒想到卻他騎在馬背上能這樣穩。
快到終點時, 慕容珠從箭袋裏抽出三支箭，只聽破空傳來的“嗖”聲齊響，三箭齊發，往湖中心的龍船上飛去。“籲——”慕容珠控住馬。駿馬打了一個旋穩穩地落地。眾人的目光都向龍船上的軍士看去。
很快，執采旗的軍士舉起了手中的采旗，連舉了三次, 三支箭都正中靶心。
慕容珠貴為駙馬, 這精湛的箭術不得不令人嘆服, 連皇甫震霆也忍不住站起身來喝了一聲采。
“慕容駙馬好武藝！來人，朕賞給慕容駙馬銀鞍一副、錦帶一條。”
慕容珠立在馬上，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神色, 隨即風采卓然地抱拳：“多謝大晛陛下。”
這時, 一個聲音從席間傳來。
“陛下，臣薛亢, 請試宴射。”
眾人的目光被這粗厚的嗓音吸引，轉過頭來看向大殿, 看到是禁軍統領薛亢離座請試。
“薛統領也想上場？哈哈, 今日真是難得。”
“陛下, 臣看慕容駙馬得了陛下的賞賜, 也想為自己那匹寶馬討一副好鞍！請陛下恩準。”
皇甫震霆一揮大袖：“自然恩準，薛統領快去更衣吧。”
大殿上的數百臣僚對薛亢都不陌生。紹元宮變之時, 時任禁軍大統領李世駿突然不知所蹤，副統領薛亢出現在紫極殿，砍了夏正言和曹德的頭，使得殿上數百臣工全體噤聲，再不敢質疑紹元詔書的真實性。今上正式登基後，薛亢不久被任命為禁軍大統領，手握皇城的護衛之權。
殿上的人只知薛亢是個心狠手辣的閻羅，倒是多半沒見識過他的騎術。
薛亢換裝回到場邊，利落地翻身上馬。他控馬飛速經過禁障，揚塵中三支箭從他手中相繼飛出。席中的臣僚多半對他心有不滿，因此並無喝彩聲，只有兩位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因跟他比較熟悉而高聲叫道：“大統領威武！”
三支弩箭也穩穩插在了湖中的箭靶上，采旗舉起兩次後。第三支箭，眾人定睛一看，舉起的卻是一面青旗。
薛亢立在馬上，看到龍船之上青旗舉起時不禁變了臉色。來不及多想，趕緊翻身下馬請罪。
“臣薛亢學藝不精，未能全中靶心，請陛下責罰。”
皇甫震霆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本是十分信任薛亢的。薛亢兩箭射中靶心已然不錯了，但今日卻因為有慕容珠三箭在前，他這個表現就不值稱道，更何況薛亢的身份是手握皇城護衛權的禁軍大統領。皇甫震霆心裏雖然不滿，但是面上不能顯。
“薛統領請起，勇士宴射，各展技藝，何罪之有？薛統領能兩箭射中靶心，已是難得。來人，朕有賞賜，也賜薛統領銀鞍一副、錦帶一條。”
薛亢看不清殿上人的臉色，只覺得後背熱汗涔涔，叩頭在地：“薛亢叩謝陛下賞賜。”兩箭射中靶心已然是他的正常水準，只不過他是提前得到了示意，要壓過那慕容珠，只中兩箭，便是沒有完成任務了。
在眾目註視中，薛亢心緒覆雜地走回到自己的席位，一時只覺得丟盡了臉，恨不得能倒回去再射一箭。
“還有哪位愛卿想試試技藝？朕說過的，只要射中，朕都有賞賜。”
薛亢在慕容珠之後隱隱落了下風。薛亢是誰，是三萬禁軍的大統領，紫極殿上砍殺臣工的活閻羅，這樣的人都沒有全中，那誰人能三箭連中靶心？因為薛亢的請罪，這一聲問去，大殿之外一時間都噤了聲，沒有人應答。
可與宴的吐谷渾使者還看著，總不能這樣讓鄰國友人平白占了上風。李秾感受到大殿內外的氛圍，她身側的趙執還能穩坐，她卻一時間跟著緊張起來，手心沁出了一層汗。
席間沒有沈默太久，一位清亮的少年音打破寂靜。
“陛下，微臣請試宴射禮。”
皇甫震霆快要沈下去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吐谷渾正使看到殿中站出個華服少年，穿著跟皇族相差無幾，便好奇問道：“這位小公子是？”
“告知尊使，我乃是大晛成國公長孫，姓戴名元淇。當今太後娘娘是我的姑母。”
正使看他氣度非凡，便向他頷首：“原來是戴氏小公爺，失敬失敬，小公爺請。”
皇甫震霆突然又有新的擔憂，問道：“元淇，你習武時日不長，家中請的師傅可有教你箭術？”
戴元淇今年十七歲，在家中拜師習武已有數年，在同輩的子弟中已少有對手。他自認為今日宴射的難度跟家中馬場練習時相差不大，若是能在陛下和數百臣僚，還有在場的貴女們面前連中三箭，那將是光耀門楣的事情。聽到皇甫震霆的詢問，一時熱血便站了出來。
謝賡作為宴射司儀，一直站在馬場中。聽到殿上有人請試，等到看清楚是戴元淇，心下立刻擔憂起來。他不熟悉戴元淇這位小公爺，但戴家的子弟日日夥同一群世家子弟在街市上鬥雞遛狗，多次踢翻平民的棚戶，他卻是聽朱裒等人稟告過幾次的。
“稟陛下，臣習武已有數年，近來更是常常練習箭術。陛下，元淇也想要您的賞賜。”
皇甫震霆看他站在殿中昂首挺立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裏增加了一份信任。成國公府請來教子弟習武的武師，自然是非同一般。若是十七歲的戴元淇能夠三箭連中靶心，不僅太後高興，也能因年少而壓過方才慕容珠的風采。吐谷渾使者能出彩，但不能壓過大晛。他心裏非常篤定這一點。
“好，元淇，朕便準你上場，若是技藝出色，朕再額外賞你一匹寶馬。”
戴元淇雙眼發亮，更加神采飛揚，“元淇先謝過陛下。”
李秾忍不住湊到趙執耳邊低聲說：“大人，戴氏小公爺才十七歲，神采奕奕，看起來真是少年英雄一般。”
趙執低聲回答：“可惜我近年來跟成國公府完全沒有往來，不知道府中的武師是何許人，且看他如何。十七歲，按理說，筋骨要比成年之後靈活，騎在馬上會輕巧一些。”
李秾不禁好奇：“趙大人，那……你十七歲時是什麽樣子？”
趙執轉過頭來看她，“為何突然問這個？”
他向上揚起的濃眉近在眼前，李秾一時緊張微微往後退了半步。“我就是好奇，十七歲的趙君刃，是像戴元淇這般意氣飛揚，還是……已經是如今冷淡寡言的樣子了。”
“為何會好奇？”
“這，”李秾一時語塞：“我就是隨便問問。”
“你對誰都這麽好奇嗎？”
李秾皺起眉頭，不懂趙君刃是什麽意思，果斷回答：“當然不是。”
趙執鼻孔裏一聲不明所以的輕哼，像是不滿她的回答。
李秾：“？”
“我十七歲時，剛和謝繼業一起從邊關回來。一只胳膊差點被砍斷，在府中養了一年的傷，就是這樣。”
李秾想象趙執十七歲的樣子。但她幾乎可以猜到，趙執絕對不像別的十七歲少年那般聒噪張揚，他大概在年幼時就已經是這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了。
“噗嗤……”
“李秾，你笑什麽？”
看李秾笑得伸手捂住嘴，趙執拉起臉，卻嚴厲不起來。“端正身姿，肅立，誰家的侍從像你這樣。”
“是。”李秾終於忍住笑意，端正站好。
說話間，戴元淇已經換好裝束，牽著一匹高大的黃膘馬站到了馬場邊。
謝賡走過去，親自將獸皮箭袋和鐵弓交給他，叮囑道：“這鐵弓重量不輕，黃膘馬性躁，小公爺請當心。”
戴元淇翻身上馬：“謝將軍請放心。”
鐵弓端到手中的時候，戴元淇便覺得這弓比起自家府裏的弓，確實重得多了。他在席間看到前面的人都輕易地拿起，還能換邊，因此便沒有多想，現在拿在手裏不久就感到了沈重。
既然重，那就不能多費時間。戴元淇心中一橫，雙腿夾緊黃膘，催動黃瞟向場中跑去。
黃瞟馬剛跨過第一道禁障，戴元淇擡手對準湖心龍船就射出一箭。疾馳中他來不及去看到底射中沒有，迎頭看到前方出現了三根絆馬索，心裏一慌，急忙拉緊馬韁繞過，奈何黃瞟速度太快，來不及轉向，一下被馬索絆了一下右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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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元淇騎在馬上的身子向前猛地一傾，場邊立即有人喊道：“小公爺當心！”
好在他身子比較靈活，夾緊馬腹的同時一抱馬脖子，隨著黃瞟馬繞過絆馬索，坐正了身子。經過這一趔趄，戴元淇不敢托大，減緩了黃瞟的速度，又射出一箭。
眼看離終點還有最後一道禁障，戴元淇慌忙拉開鐵弓，勉力射出最後一支箭，準備專心對付禁障。可kua下的黃瞟像是突然發了性子似的，不受他手中的韁繩控制，沒有踏對點位，奔跑著撞向前面半人高的荊棘，荊棘散開來，被馬蹄踢得蓬草一樣揚起。
戴元淇努力想控住馬，可馬蹄在混亂中踩進了荊棘刺。那黃瞟被刺中蹄縫，一下子發起狂來，前蹄高高擡起，長嘶一聲，落地後在原地發狂似的打著旋，幾乎要把背上的人甩下來。
“小公爺當心！”
“淇兒！”是戴家的人在喊，好像是太後的聲音。
場邊的謝賡一看情況危急，從場外急速跑到黃瞟馬身旁，伸手去牽馬脖子上的韁繩。那黃驃馬發狂似的打旋，讓謝賡一時無法捉住。
戴元淇驚呼：“謝將軍！這馬瘋了，救我！”
謝賡飛起一腳踢開荊棘堆，終於伸手抓住了黃膘脖子上的韁繩，隨著黃膘打了幾個轉，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制住。
馬背上的戴元淇已然氣喘不止，臉色蒼白。在謝賡的攙扶下從皇瞟背上滾下來，因為過度驚嚇，雙腿軟得幾乎沒有了力氣。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謝賡朝場外叫道：“來人！將這馬牽出去清理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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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軍士急忙跑來牽走黃膘。
戴元淇楞了幾瞬，跪倒在地上。“陛下，微臣學藝不精，讓席間的賓客受到驚嚇，還請陛下處罰。”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聲。
皇甫震霆遠遠在大殿中坐著，殿門大開，全程目睹了戴元淇騎射的過程。那鐵弓太重，他臂力不夠，三支箭全都沒有射到龍船上，全都掉進了湖中。既知道自己實力不濟，為什麽要主動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丟人！
皇甫震霆狀似無意往下首一看，吐谷渾正使和慕容珠正悠閑地飲著酒，好似戴元淇墜馬像個什麽表演。
一股怒氣沖上腦中，他正準備說話，身旁的太後先開了口。
“元淇年少，騎射經驗不足，但我看，元淇騎的這匹黃瞟馬實在奇怪。這匹黃膘，陛下還得好好著人查一查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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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終點時, 慕容珠從箭袋裏抽出三支箭，只聽破空傳來的“嗖”聲齊響，三箭齊發，往湖中心的龍船上飛去。“籲——”慕容珠控住馬。駿馬打了一個旋穩穩地落地。眾人的目光都向龍船上的軍士看去。
很快，執采旗的軍士舉起了手中的采旗，連舉了三次, 三支箭都正中靶心。
慕容珠貴為駙馬, 這精湛的箭術不得不令人嘆服, 連皇甫震霆也忍不住站起身來喝了一聲采。
“慕容駙馬好武藝！來人，朕賞給慕容駙馬銀鞍一副、錦帶一條。”
慕容珠立在馬上，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神色, 隨即風采卓然地抱拳：“多謝大晛陛下。”
這時, 一個聲音從席間傳來。
“陛下，臣薛亢, 請試宴射。”
眾人的目光被這粗厚的嗓音吸引，轉過頭來看向大殿, 看到是禁軍統領薛亢離座請試。
“薛統領也想上場？哈哈, 今日真是難得。”
“陛下, 臣看慕容駙馬得了陛下的賞賜, 也想為自己那匹寶馬討一副好鞍！請陛下恩準。”
皇甫震霆一揮大袖：“自然恩準，薛統領快去更衣吧。”
大殿上的數百臣僚對薛亢都不陌生。紹元宮變之時, 時任禁軍大統領李世駿突然不知所蹤，副統領薛亢出現在紫極殿，砍了夏正言和曹德的頭，使得殿上數百臣工全體噤聲，再不敢質疑紹元詔書的真實性。今上正式登基後，薛亢不久被任命為禁軍大統領，手握皇城的護衛之權。
殿上的人只知薛亢是個心狠手辣的閻羅，倒是多半沒見識過他的騎術。
薛亢換裝回到場邊，利落地翻身上馬。他控馬飛速經過禁障，揚塵中三支箭從他手中相繼飛出。席中的臣僚多半對他心有不滿，因此並無喝彩聲，只有兩位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因跟他比較熟悉而高聲叫道：“大統領威武！”
三支弩箭也穩穩插在了湖中的箭靶上，采旗舉起兩次後。第三支箭，眾人定睛一看，舉起的卻是一面青旗。
薛亢立在馬上，看到龍船之上青旗舉起時不禁變了臉色。來不及多想，趕緊翻身下馬請罪。
“臣薛亢學藝不精，未能全中靶心，請陛下責罰。”
皇甫震霆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他本是十分信任薛亢的。薛亢兩箭射中靶心已然不錯了，但今日卻因為有慕容珠三箭在前，他這個表現就不值稱道，更何況薛亢的身份是手握皇城護衛權的禁軍大統領。皇甫震霆心裏雖然不滿，但是面上不能顯。
“薛統領請起，勇士宴射，各展技藝，何罪之有？薛統領能兩箭射中靶心，已是難得。來人，朕有賞賜，也賜薛統領銀鞍一副、錦帶一條。”
薛亢看不清殿上人的臉色，只覺得後背熱汗涔涔，叩頭在地：“薛亢叩謝陛下賞賜。”兩箭射中靶心已然是他的正常水準，只不過他是提前得到了示意，要壓過那慕容珠，只中兩箭，便是沒有完成任務了。
在眾目註視中，薛亢心緒覆雜地走回到自己的席位，一時只覺得丟盡了臉，恨不得能倒回去再射一箭。
“還有哪位愛卿想試試技藝？朕說過的，只要射中，朕都有賞賜。”
薛亢在慕容珠之後隱隱落了下風。薛亢是誰，是三萬禁軍的大統領，紫極殿上砍殺臣工的活閻羅，這樣的人都沒有全中，那誰人能三箭連中靶心？因為薛亢的請罪，這一聲問去，大殿之外一時間都噤了聲，沒有人應答。
可與宴的吐谷渾使者還看著，總不能這樣讓鄰國友人平白占了上風。李秾感受到大殿內外的氛圍，她身側的趙執還能穩坐，她卻一時間跟著緊張起來，手心沁出了一層汗。
席間沒有沈默太久，一位清亮的少年音打破寂靜。
“陛下，微臣請試宴射禮。”
皇甫震霆快要沈下去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
吐谷渾正使看到殿中站出個華服少年，穿著跟皇族相差無幾，便好奇問道：“這位小公子是？”
“告知尊使，我乃是大晛成國公長孫，姓戴名元淇。當今太後娘娘是我的姑母。”
正使看他氣度非凡，便向他頷首：“原來是戴氏小公爺，失敬失敬，小公爺請。”
皇甫震霆突然又有新的擔憂，問道：“元淇，你習武時日不長，家中請的師傅可有教你箭術？”
戴元淇今年十七歲，在家中拜師習武已有數年，在同輩的子弟中已少有對手。他自認為今日宴射的難度跟家中馬場練習時相差不大，若是能在陛下和數百臣僚，還有在場的貴女們面前連中三箭，那將是光耀門楣的事情。聽到皇甫震霆的詢問，一時熱血便站了出來。
謝賡作為宴射司儀，一直站在馬場中。聽到殿上有人請試，等到看清楚是戴元淇，心下立刻擔憂起來。他不熟悉戴元淇這位小公爺，但戴家的子弟日日夥同一群世家子弟在街市上鬥雞遛狗，多次踢翻平民的棚戶，他卻是聽朱裒等人稟告過幾次的。
“稟陛下，臣習武已有數年，近來更是常常練習箭術。陛下，元淇也想要您的賞賜。”
皇甫震霆看他站在殿中昂首挺立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裏增加了一份信任。成國公府請來教子弟習武的武師，自然是非同一般。若是十七歲的戴元淇能夠三箭連中靶心，不僅太後高興，也能因年少而壓過方才慕容珠的風采。吐谷渾使者能出彩，但不能壓過大晛。他心裏非常篤定這一點。
“好，元淇，朕便準你上場，若是技藝出色，朕再額外賞你一匹寶馬。”
戴元淇雙眼發亮，更加神采飛揚，“元淇先謝過陛下。”
李秾忍不住湊到趙執耳邊低聲說：“大人，戴氏小公爺才十七歲，神采奕奕，看起來真是少年英雄一般。”
趙執低聲回答：“可惜我近年來跟成國公府完全沒有往來，不知道府中的武師是何許人，且看他如何。十七歲，按理說，筋骨要比成年之後靈活，騎在馬上會輕巧一些。”
李秾不禁好奇：“趙大人，那……你十七歲時是什麽樣子？”
趙執轉過頭來看她，“為何突然問這個？”
他向上揚起的濃眉近在眼前，李秾一時緊張微微往後退了半步。“我就是好奇，十七歲的趙君刃，是像戴元淇這般意氣飛揚，還是……已經是如今冷淡寡言的樣子了。”
“為何會好奇？”
“這，”李秾一時語塞：“我就是隨便問問。”
“你對誰都這麽好奇嗎？”
李秾皺起眉頭，不懂趙君刃是什麽意思，果斷回答：“當然不是。”
趙執鼻孔裏一聲不明所以的輕哼，像是不滿她的回答。
李秾：“？”
“我十七歲時，剛和謝繼業一起從邊關回來。一只胳膊差點被砍斷，在府中養了一年的傷，就是這樣。”
李秾想象趙執十七歲的樣子。但她幾乎可以猜到，趙執絕對不像別的十七歲少年那般聒噪張揚，他大概在年幼時就已經是這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了。
“噗嗤……”
“李秾，你笑什麽？”
看李秾笑得伸手捂住嘴，趙執拉起臉，卻嚴厲不起來。“端正身姿，肅立，誰家的侍從像你這樣。”
“是。”李秾終於忍住笑意，端正站好。
說話間，戴元淇已經換好裝束，牽著一匹高大的黃膘馬站到了馬場邊。
謝賡走過去，親自將獸皮箭袋和鐵弓交給他，叮囑道：“這鐵弓重量不輕，黃膘馬性躁，小公爺請當心。”
戴元淇翻身上馬：“謝將軍請放心。”
鐵弓端到手中的時候，戴元淇便覺得這弓比起自家府裏的弓，確實重得多了。他在席間看到前面的人都輕易地拿起，還能換邊，因此便沒有多想，現在拿在手裏不久就感到了沈重。
既然重，那就不能多費時間。戴元淇心中一橫，雙腿夾緊黃膘，催動黃瞟向場中跑去。
黃瞟馬剛跨過第一道禁障，戴元淇擡手對準湖心龍船就射出一箭。疾馳中他來不及去看到底射中沒有，迎頭看到前方出現了三根絆馬索，心裏一慌，急忙拉緊馬韁繞過，奈何黃瞟速度太快，來不及轉向，一下被馬索絆了一下右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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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元淇騎在馬上的身子向前猛地一傾，場邊立即有人喊道：“小公爺當心！”
好在他身子比較靈活，夾緊馬腹的同時一抱馬脖子，隨著黃瞟馬繞過絆馬索，坐正了身子。經過這一趔趄，戴元淇不敢托大，減緩了黃瞟的速度，又射出一箭。
眼看離終點還有最後一道禁障，戴元淇慌忙拉開鐵弓，勉力射出最後一支箭，準備專心對付禁障。可kua下的黃瞟像是突然發了性子似的，不受他手中的韁繩控制，沒有踏對點位，奔跑著撞向前面半人高的荊棘，荊棘散開來，被馬蹄踢得蓬草一樣揚起。
戴元淇努力想控住馬，可馬蹄在混亂中踩進了荊棘刺。那黃瞟被刺中蹄縫，一下子發起狂來，前蹄高高擡起，長嘶一聲，落地後在原地發狂似的打著旋，幾乎要把背上的人甩下來。
“小公爺當心！”
“淇兒！”是戴家的人在喊，好像是太後的聲音。
場邊的謝賡一看情況危急，從場外急速跑到黃瞟馬身旁，伸手去牽馬脖子上的韁繩。那黃驃馬發狂似的打旋，讓謝賡一時無法捉住。
戴元淇驚呼：“謝將軍！這馬瘋了，救我！”
謝賡飛起一腳踢開荊棘堆，終於伸手抓住了黃膘脖子上的韁繩，隨著黃膘打了幾個轉，才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制住。
馬背上的戴元淇已然氣喘不止，臉色蒼白。在謝賡的攙扶下從皇瞟背上滾下來，因為過度驚嚇，雙腿軟得幾乎沒有了力氣。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謝賡朝場外叫道：“來人！將這馬牽出去清理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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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軍士急忙跑來牽走黃膘。
戴元淇楞了幾瞬，跪倒在地上。“陛下，微臣學藝不精，讓席間的賓客受到驚嚇，還請陛下處罰。”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聲。
皇甫震霆遠遠在大殿中坐著，殿門大開，全程目睹了戴元淇騎射的過程。那鐵弓太重，他臂力不夠，三支箭全都沒有射到龍船上，全都掉進了湖中。既知道自己實力不濟，為什麽要主動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丟人！
皇甫震霆狀似無意往下首一看，吐谷渾正使和慕容珠正悠閑地飲著酒，好似戴元淇墜馬像個什麽表演。
一股怒氣沖上腦中，他正準備說話，身旁的太後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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