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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王叔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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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王叔羯麼

李秾在慕氏布莊安定下來, 也將住處從橐駝廟搬到了布莊後堂。過了幾天,她抽空回去看望橐駝和阿棉,發現破廟已經被占了。

五六個穿著破衲衣的和尚進入廟中, 說此後就要在這裏點起香火修行, 然橐駝和阿棉趕緊搬走。李秾趕到時,阿棉正驚恐地抱著自己的包袱, 橐駝費力地比劃著跟人交流。

看到李秾突然出現在廟中,五六個人都停了下來,甚至露出了忐忑的神情。應該是看李秾穿得不像平民,誤以為她是有身份的人。

李秾看這幾個人的打扮,瘦骨嶙峋,有老有小, 身上的衲衣又臟又破, 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她猜想他們並不是哪個廟裏的和尚, 而是無路可去的流民,想要占住這個破廟棲身。

佛教自前朝傳入後,至如今的大晛, 越發有興盛之勢, 建康城內外的沙門寺廟越來越多,都人信奉佛門的人也越來越多。大晛朝廷早有規定, 僧人免征賦稅雜役。佛寺如今倒是成為許多無產流民躲避朝廷驅趕的棲身之所。橐駝廟這麽破舊的廟也有人來。

李秾看他們有些忌憚自己,也並非兇徒歹人, 只是趕走橐駝和阿棉的行為十分可惡。便看著他們說:“這破廟並非是你們所建, 橐駝先來的, 你們不能趕走他!我知道你們是什麽人, 並非自願出家,一旦向朝廷告發, 你們都會被投入牢獄……”

那些人更加害怕,似乎動搖了留在這裏的念頭,卻又不知道離開後去哪裏安身。正忐忑間,李秾說:“你們可以住在這裏,但須得答應我兩個條件,要不然我就去檢舉,朝廷自會派人將你們趕出城外。”

幾個人連連點頭。

“讓橐駝繼續住在這裏,你們須得和他友善相處,但凡有欺淩的行為發生,這廟你們便住不成了。至於這小女孩,她住在這裏多有不便,我自會帶她走。”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露出欣喜的神色。

非是李秾故作慷慨,只是她知道這破廟並不是橐駝的產業,城中流民眾多,遲早都會有人找到這裏來強占。這五六個人都是老弱病殘,也不至於欺負橐駝。

李秾自己幾乎自身難保,如今卻不得不管阿棉。和阿棉相處日久,又一同經歷患難,讓她把阿棉重新趕回東市去乞討,她真的狠不下心來。她把阿棉帶到布莊,就讓她住在後堂,掌櫃的寬厚,倒是沒有不允許。只是告訴李秾,這是最後一次,之後絕不能再收留什麽人了。

入慕氏布莊不久後,李秾入了商籍,終於不用再擔心沒有戶籍被趕出城外。這令人開心的變化皆是因為元驥讓她留在布莊,因此李秾從早到晚兢兢業業,雖是副掌櫃,店中的一切無不事事親為。

好景不長,有天中午店裏來了個買綢緞的客人,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下人,那人出門後李秾並未多在意。

不多久,李秾感註意到外間街面上多了兩個打手模樣的人,似在往店中監視。李秾不得不上點心,她能想到要報覆她的人只有一個,昭宸郡主。

連續幾天,李秾的活動範圍都沒有離開店面。去渡口向貨船交接也是托給老掌櫃去。去年昭宸院子裏受傷留下的疤都還沒好,每每回想都令她後怕。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李秾冥思許久,挑了個天氣晴好的下午出了門。

她故意離開街面,往無人的街巷中走。一待周圍沒人,那兩個打手便跟上來,很快堵住她。兩人不欲多言,看她瘦弱,想盡快把人綁走。

李秾從腰間掏抽出短刀,往其中一個人手上劃去,那人手臂一下子皮開肉綻。兩人被激怒,不管手上血流如註,也顧不得路人眼光,強行拖拽李秾,李秾大力掙紮,奈何力氣實在敵不過,很快給捂住了嘴,李秾有意識地往某個方向跑。

兩人的馬正停在偏巷之外,就在李秾快要被拖上馬車之際,有人向這裏跑過來。

“幹什麽的?歹徒休得傷人!住手!”

是巡防營的將士來了,李秾早知道附近有個巡防營的值守點。

那兩人沒料到會有巡防營的人來,慌忙丟下李秾跑了。三位巡防營將士把李秾扶起來後分頭追去。如果附近沒有值守的人,那兩人被追上是遲早的事,就看巡防營將士敢不敢抓。

昭宸郡主不對付她不罷休,李秾要擺脫這件麻煩事,以她目前的身份,要和護國公府對抗不行的。

——————

第二天,午後。

一輛馬車正從宣陽門駛出。

李秾認得那輛馬車,在心裏給自己壯了壯膽,沖上去將馬車攔了下來。

祖亮掀開車簾問:“你是何人?快快離開!”

“草民李秾,是城南小小商販,有件事關於令妹的事想和祖大人說。”

“昭宸?你有何事說?”

“此事如果不告知於祖大人,長久必將有損郡主及護國公府名聲。”

祖亮身居高位,本不願意搭理這位攔下車駕的莽撞之人,但看她眉眼之間甚是嚴肅,便耐下心從車廂內出來。

“昭宸有什麽事?你若是信口開河,本官立刻叫人將你拿下。”

李秾看到祖亮願意從馬車中出來,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昭宸尖刻驕縱,若不是有祖亮這個長兄,慶國公府當真要聲名狼藉。

“祖大人可了解令妹人品性情?”

“你這話何意?”

祖亮看她的樣子,隱約猜到大概又是昭宸在外面惹了什麽事。他對這個妹妹既有憐愛更有無奈,七歲即在街上縱犬傷人,令人十分頭疼。

“祖大人,元慶三十一年除夕,令妹昭宸郡主在幽館之中無端縱犬傷我,幸得巡防營謝賡大人遇到,救草民於惡犬之口……”

李秾並不著急,語氣悠緩,將昭宸郡主與她的結怨說出來。他和祖亮站立的此處,正離巡防營正營不遠。

“大人,郡主在閨中時仗慶國公府權勢,欺壓淩虐平民之事不少。如今郡主已為人婦,難道不擔心自己在夫家的名聲嗎?檀家累世公卿,最是註重家族聲譽,若是……”

“住口!檀家的名聲也是你可以置喙的嗎?”

“祖大人,昨日昭宸郡主身邊的兩個打手,因得昭宸郡主授意而殘害草民,已被巡防營拘捕了。此事郡主定是瞞著所有人做的,不信大人稍等片刻,就能在巡防營門口看到二人……行兇未遂,只要拒不承認,拘留一日便放出。”

祖亮將信將疑轉頭向西面的巡防營看去,仿佛是為了印證李秾的話似的,巡防營將士押著兩個人從門內出來,解開二人手上的鐐銬,大聲告誡著什麽,便揮手讓二人離開了。

那兩人往這邊一看,早看見了祖亮,一下子內心駭然,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遠遠就低著頭,想躲過去。

祖亮認出他們兩人正是從小跟在昭宸身邊的人,如今隨她陪嫁到檀家。

“站住!給我過來!”

兩人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地走過來給祖亮行禮,低著頭不敢看他。

“先到車後站著,待我料理完這裏的事情再審問你們。”

李秾問:“祖大人不問問他們發生了什麽?”

“我回到府中自會審問,若此事屬實,我也必定要昭宸給個交代。若不屬實,你……”

李秾心裏一氣,脫口而出道:“祖大人,令妹刻薄驕縱,屢屢作惡,大人不是比我清楚得多嗎?大人貴為禮部尚書,卻如此包庇惡行。清平之世,你們兄妹視大晛律法為何物?”

祖亮沒想到眼前一個小小商販竟有膽量對自己說出這番話,當真令人意外。他想發作,卻心知李秾的話不是沒有由來。

祖亮為人終究跟昭宸不同,當即轉到馬車之後審問那兩個仆人。那兩人剛剛從營中被放出,不敢隱瞞,支支吾吾之下說出了昭宸授意加害李秾的事。

問完後祖亮走上前來,有些意外地看著李秾,暗自猜想這人有什麽背景。護國府的權勢之下,還敢主動找上來。

李秾樂得不說話,她在拖時間,拖到謝賡回營,最好親自看到祖亮和自己站在這裏。

“郡主做的錯事,我作為兄長,定會制止規勸她。至於……”

“大人放心,只要郡主能得人管束,以後不隨意欺壓淩虐他人,此事草民永遠爛在肚子裏,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祖亮人雖不壞,卻依舊以家族聲譽、血脈親情為重,這一點李秾再清楚不過。

李秾看到祖亮正盯著自己,想到他是自己見過的官階最大的人,心裏不免忐忑害怕。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但是祖大人,如果郡主以後照舊欺壓弱小,她的事難保檀家不會知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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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巡防營門口走過來一個祖亮此時不願意遇到的人,謝賡。他剛才沒註意,這個時候也是謝賡的下值時間。

“祖大人?”謝賡大步走過來給祖亮打招呼,“祖大人因何在此?可是來巡防營有公事?”

謝賡和祖亮互相見禮,祖亮正要扯個借口離開。看到謝賡突然看向眼前自稱城南商販的人。“李秾,你怎麽在這裏?”

李秾抱拳:“將軍,我因有急事路過,不小心驚了祖大人的車駕,正在向大人致歉。”

謝賡不疑有它,因許久不見李秾,親昵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先送完祖大人再來和你說。”

祖亮本來正在懷疑李秾的後臺,此時看到謝賡對李秾如此熱絡,猜想李秾的後臺大概便是謝賡了。

謝賡雖然按官階比他低,但東海得勝歸來後連升兩級,如今深得陛下信任,在朝中炙手可熱。昭宸欺人本就理虧,眼前這個李秾既然攀上謝賡,那更是昭宸惹不起的了。

“祖大人,難得路過巡防營,可要到營中一坐?”

“不了,多謝將軍相邀,本官府中還有要事,日後再來拜訪。小小誤會,勞煩大人過問了。告辭。”

祖亮登上馬車走了,昭宸郡主的兩個仆人追頭喪氣地跟在後面,如喪考妣。

李秾看著馬車遠去,惴惴地猜想這次應該妥了。祖亮雖然對妹妹有所偏私,但是人品不算壞。他既知道昭宸理虧,又擔心她惹上謝賡身邊的人,壞了婆家和夫家的名聲,回去後肯定會想辦法約束她。

果然,祖亮回府後,讓母親把昭宸從檀府叫回,將她罰跪了一夜祠堂。又遣散了昭宸郡主身邊伺候的人,重新給她換了護衛。既再三叱責告誡她不要去惹謝賡,同時軟硬兼施,撒個謊告訴昭宸自己已經替她教訓了李秾,以後不得再去尋李秾了。

這些事情當然都是李秾不知道的了。祖亮此後也再沒找過李秾,要到很久之後,祖亮又一次在城中看到李秾,才想起來紹元四年自己在巡防營門口曾被她攔下過。

待祖亮的車駕走遠,李秾松了一口氣,才註意到自己額頭和手心都出了細汗,一陣後怕湧上心來。她第一次和祖亮這樣身份的人對峙,表面故作平靜,其實害怕得小腿都在微微發抖。幸好她猜對了,祖亮作為慶國公長子,確實要比他的胞妹明理得多。

謝賡看到李秾長長地吐一口氣,似是放下重擔,有些不明所以。李秾也不準備告訴謝賡自己悄悄地借了他的勢。謝賡自東海歸來後,聽說李秾已從姨母盧氏那裏逃走,一直有些擔心她。現在看她還無恙,自然非常高興。

兩人站在巡防營門口聊了好一陣,聊到城中的強盜團夥,謝賡才知道李秾被綁架,逃難歸來。謝賡手上的事已然很多,但當天晚上還是抽調出人手,命令加緊訪查藏匿城中的兇徒。

慕氏布莊的生意主要分為兩部分。大頭在於從大晛境內蜀地洞庭等地購入各色布匹,雇用船只運往廣州、交州,再由交州出海,因此一直在鋪中的張掌櫃負責著這一塊交易。店內面向城中的買賣只占了不到十之三,張掌櫃也樂得全部交給李秾。

夏季是前往北地收購棉布的時節,夏季購入以供給秋冬時都人做棉袍。鋪裏在去歲進了一批高昌棉布,卻遭遇滯銷,不得不被張掌櫃做銷毀處理。高昌離大晛路途遙遠,棉花從西域等地傳來大晛不過百年時間,但聽說北方的雍州岐州等地已有農戶在經營棉田。李秾知道這個消息後,請張掌櫃幫忙辦了路引,帶了店中一個夥計啟程前往岐州去了。

元驥來鋪中辦事,無意間問起李秾,才知道她已經前往岐州大半個月。張掌櫃有家有室,對他來說,外面這風餐露宿之苦實在比不過家裏的溫柔鄉。但李秾似乎不覺得辛苦,她從岐州帶回當地的土棉布,和店裏的高昌棉布一起裁成棉袍,仔細作比對。

閑暇時候李秾偶爾去鶴鳴樓中聽曲,或在後堂廊下讀書。李秾私心覺得她的生活正向著安穩轉變,不能再舒心了。大晛民間經商風氣濃厚,她不能生為世家男子讀書入仕,做個商人經商立身,也可以是她的一條路。

她想,就像趙執,他從高處跌入泥淖,“慕右之”也可以是他的路。

她不知道的是,在遙不可及的南海,趙執的路卻並不那麽順利。

————

慕氏商船在世子七百精兵的護送下,平安穿過扶南峽口,一路向西航行,趕在最晚期限前到達天竺。誤了和部分天竺商人的約期,損失雖然不大,但慕氏下半年的獲利折減過半。

扶南國內戰亂,為減少風險,趙執和孫孚商議將回程的船只減少一半,只載香料、油料和象牙。趙執還在天竺雇傭了一支百人護衛隊隨行。

船入扶南峽口時,已經開始的南海雨季使得峽口迷霧漫天。此類天氣雨季常見,因此航行並未減速。趙執起居的船行在最後,和前面七艘貨船間隔幾裏的航程。

百人護衛隊、孫孚及七艘商船相繼消失在前方的視線中時,趙執的船正因突來的暴雨不得不暫時受阻在某個廢棄的渡口。

趙執站在艙中,看窗外的暴雨沒有絲毫減小的跡象,海水暗湧猶如黑龍降臨。他隨口問旁邊隨行的船工家屬是不是在甲字號上。

那船工全家常年在海上討生活,聽到趙執的問詢似乎有隱隱的擔憂,便躬身回覆趙執,這樣的暴雨黑夜在扶南雨季並不少見。前面的船只須盡快靠岸停泊,便不會有什麽風險。今夜只有暴雨,風並不大,因此不會起巨浪。明日一早,前面的船亮起燈籠慢行,只須半日便可追上。

趙執點點頭,讓他先去後艙休息,不用等候。趙執自己在艙中點燈讀書,心裏的隱憂卻始終沒有減少。

不出所料,待雨勢減小之後,趙執所在庚字號鼓足全力向前追去,但並未見到前面船的影子。扶南海峽的海面上漂浮著打鬥之後散落的艙體碎片,被大雨沖刷一夜,已完全看不出屬於流寇還是前面的船只。

直到庚字號五天後獨自停靠黎多港灣,趙執終於證實心中的猜想。前面的七艘船連同那一百天竺護衛都出事了……

那晚和他說話的船工臉色已然蒼白,和船上其他六位船工一起神情忐忑地看著趙執,等待他拿主意……前面的船被誰劫走了?是不是兇多吉少?

黎多的岸邊仍然飄著細雨,雲氣低沈,渡口船只稀少,並無人影。趙執當機立斷,令兩位船工隨自己留在黎多城中,其餘四位立即啟程將庚字號開往交州。

蒙蒙細雨中,庚字號幾無停留,又一次駛入黑沈沈的海上,很快就隱沒在薄霧之中。趙執帶著兩位船工潛入黎多城,並沒有出現在之前住的院子裏,而是找了一家來往供貨商落腳的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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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漫長,兩位喬裝的船工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卻再也沒有回來。趙執心驚,他自以為做得隱秘,沒想到行蹤已經被發現了。

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再隱藏。趙執回到黎多緩丘前自己的院子,取下屋子上掛的鐵劍,他想直奔北面而去,卻不能不遲疑,對方如今直接讓他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

能在近海明目張膽地劫走七艘慕氏大船,除了那對已從幼主手中奪權的王叔朅麼父子,扶南國內幾乎沒有別人有這個實力。

望著外間墨一般濃重的夜色,趙執狠狠一拳打在漆案上,漆案被擊得搖搖欲墜,趙執卻似未感知到痛覺。是他低估了那對父子的野心和貪婪!

趙執在房中靜坐到天亮,終於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不忿,抄劍騎馬,直奔城北世子府。

他在府前扣門,久久沒有人應。府中似在通宵宴飲,直至天明還有舞樂喧嘩之聲。趙執一下子大怒,翻過高墻,來到宴飲的小廳,看到世子正準備離開。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待世子過花園,趙執直接現身,站在了他面前。

世子似早已料到趙執要來,也不問他怎麽進來的,狀似瀟灑地舉起手中的金杯示意:“右之先生,別來無恙?”

趙執盯著他:“世子,我來要回我的人。”

世子似笑非笑,看趙執沒有讓開的意思,他向身後一揮手,府中的舌人被叫到了花園。

“右之先生,這是什麽話,你的人如何會在我這裏?倒是你,未經同意擅自進我府中,本世子可按照黎多律法將你擒拿。”

趙執心中有怒氣,嘴上毫不相讓:“黎多已脫開扶南自立律法了嗎?你父子的狼子野心還真是昭然若揭!”

“哈哈哈哈,慕右之,你說話還真是直接!主少國疑,我父王不過是看到我那繼位的堂弟太過幼小,不忍眼看朝政斷送在一黃口小兒手中而已。”

“哼……”趙執沒想到還有人能把奪權篡政講得這麽堂而皇之。“你扶南國政是好是壞都跟我沒關系。我問你,你為何在海上劫走我慕氏商船?做這樣的強盜行徑!”

“慕右之,你說本世子劫了你的船,有什麽證據?血口噴人,小心我讓你有來無回。”

“這就是證據。”

趙執從腰間抽出兩截斬斷的刀劍,擲在世子腳下,“世子要不要仔細看看,何必裝傻充楞?”

世子正遲疑,這時,有個護衛從外間進來,附在世子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世子聽完他的話,神色更加輕松起來。這個姓慕還真是一個人來的,既然他是一個人,那麽驅趕他殺他都易如反掌。不過話說回來,這人膽敢孤身一人在黎多城上門挑釁他,身上著實也有些膽量。

“兩截斷劍而已,如何能證明我劫了你的船?真是笑話。”

“這兩截斷劍乃是慕氏船工從海面打撈而來,正是我送給世子的那一批,上有大晛軍中的記號,世子這是想賴賬?無賴也能在扶南國中主政麽?”

“你!”世子險些被他激怒,但終究不是常人,轉眼便掩住神色,面無表情地看著趙執。“慕右之,你一早闖我府門,意欲何為,你最好現在就走!別等我叫刀斧手,將你剁成肉泥。”

他話音剛落,數十個從軍營裏調來的刀斧手已將花園團團圍住。

趙執暗暗伸手按住腰間的鐵劍,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使然。他自小習武,不論遇到什麽險境,只要手中有劍,心裏便不會慌亂。

“趙執,你那把沈淵已經歸我所有了,你用什麽來打鬥?瞧你腰間的這把劍黑不溜秋,莫非數月之間,你又得了另一把好劍?接二連三地丟東西,該說你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哈哈哈哈……”

趙執:“這鐵劍不過是在集市上隨意買的,黎多城中隨處可見。”

趙執用餘光觀察現在的形勢,他要逼世子交出劫走的貨船並成功脫身,只有一個辦法。

世子玩味地看著趙執,卻看到某一瞬間,趙執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他突然被那看獵物般的眼神一攝,雙腳已不自覺後退了半步,脫口而出道:“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慢著。”

一個聲音從園外傳來,音量不大但暗含威勢,滿園的侍衛本已經拔刀要砍向趙執,聽到這聲音都整齊地停下來。

沒想到這府中竟還有別人!趙執心裏一驚,暗暗戒備。

那人一出現在視線裏,趙執便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世子的生父,奪了幼主國政的朅麼。

朅麼膀闊腰圓,長相粗豪,神似世子,頭發花白看起來卻不見老態。他向世子呵斥:“你是怎麽辦的事?一大早連個客人都接待不好,退下。”

“是。”

世子神色恭敬地退到朅麼身後,這一下卻是退出了趙執可以出手制住的範圍。

“想不到海商慕氏竟是一位如此年輕的男人,真是令人意外。”

舌人將羯麼的話譯給趙執,又生怕趙執不認得突然出現的這位大人物,自作主張向趙執介紹道:“慕先生,這位是我國扶南王主的王叔朅麼大人,還不快快拜見大人!”

趙執聽見舌人的話,卻只是站著不為所動,那舌人急得狠狠剜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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