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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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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橫生枝節

歲月漫漫,時光或快或緩,恍惚著,小丫頭翻翻滾滾跌跌撞撞已經跑在四萬歲的尾巴上了,葉長提、葉長靈倒沒有什麽變化,除了身形略高了些,葉長靈胳膊擰不過大腿被大哥扔進了長生大殿的公學堂,課功自然略為多了些,事務也較為繁忙了些。如若真論的上什麽變化,那就是始尊出關的消息傳來,葉長提的課業重新提上日程。

目送葉長提前往始尊山的背影漸行漸遠,那個蹦蹦跳跳、拉拉扯扯、打打鬧鬧的瘋丫頭又再次落進了水蓓夫人的眼裏。在水蓓夫人那裏,葉熙寧不僅沒有丫頭樣,連天潢貴胄上下尊卑都渾然不知。

不知道水蓓夫人對當初拒絕教養繈褓中的葉熙寧是否有少些後悔,但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她要立即著手去修補葉熙寧成長路上的殘局,否則,不知道那個瘋丫頭的那股瘋勁會給長生大殿,泱泱三界鬧出什麽樣的禍害,那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水蓓夫人拿出當家主母的淩厲和她年輕時的幹練,挑了個葉長生、葉長靈都不在大殿的日子,雷厲風行地安排自己的母家百花洲來人把葉熙寧帶走了。

在長生大殿的逍遙日子裏,不知天高地厚的葉熙寧有兩大畏懼:一個是葉長生的臉色,一個是水蓓夫人的身影。對前者,她尚有選擇的餘地,但對後者,她與生俱來的直覺警戒,覺得對比葉長生三兄弟和她身邊的那些相識,水蓓夫人對她隱隱的不太和善。雖然,她自己並不知道哪裏踩了水蓓夫人的晦氣。所以,大多時候,她對著水蓓夫人的時候特別乖巧,而私下裏,卻是能躲就躲。

自從葉長生自己對小丫頭的頑劣不時能來個現場觀摩,葉長生每每出門前,都要苦口婆心、威逼利誘地說教一番。這回,碰上葉楓楊、葉長靈都要同行的情況,葉長生就更少不得對葉熙寧和她寢殿的女管事耳提面命細細交待,免得葉熙寧在他們不在的時候惹上禍事吃盡苦頭。

葉熙寧一眾自是搗蒜言從。只不過這回,他們前腳剛走,水蓓夫人就隨即派人來宣葉熙寧去清蕪宮小住。

管事和嬤嬤們倒是歡喜,她們自然知道葉熙寧不喜清蕪宮,但葉熙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尚得有主母水蓓夫人坐鎮,方得周全。所以,她們也樂得葉長生不在的時候,葉熙寧在清蕪宮那裏討幾分壓力,讓她們好向葉長生交差。

葉熙寧剛別過葉長生,就湊巧等來了水蓓夫人的請。直覺告訴她,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水蓓夫人是攢了多久的耐心,才等到今天的湊巧。葉長生前腳剛走,她隨即就來了。看來,她的耐心,真的所剩無幾了。葉熙寧知道,自己今天沒有退路了。原本,她還想著借收拾貼身衣物來延緩和水蓓夫人的碰面,豈料來的嬤嬤軟硬不吃,一句“清蕪宮還少了葉小公主的吃穿用度不成”硬拉著葉熙寧走了。

水蓓夫人很是準備了一番說辭,自覺頗有把握讓小丫頭心悅誠服地去百花洲。她才剛說出自己的安排,葉熙寧便非常識時務地同意了。這倒頗出乎她的意料。

她心知小丫頭一腦袋鬼點子,誰知道是不是緩兵之計或是脫身之法。她幹脆省了自己的那套說辭,怕夜長夢多,當即幹幹脆脆地讓百花洲來人帶著葉熙寧出發了。

葉熙寧倒真的十分順從,正如葉長靈說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很明顯,自己在水蓓夫人這裏討不到半點好處,與其被擰著走,不如自在一點。打定主意,她連唇舌都省了,水蓓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她只在心裏祈禱,葉長生趕快回來,早點把她接回長生大殿。但她低估了水蓓夫人對她的忌諱。

百花洲作為昔日水長萬水之巔的處所所在,水長能在那裏安身立命、發號施令數萬萬年,就當不是一個容易去的去處。

伏羲大帝縱橫天下,最後還是選擇了聯姻的方式去制衡當代水尊,把萬水之巔作為給水尊的聘禮,返還給水尊掌控,也還是歷經萬萬年的萬水之巔對於天尊地帝來說,也不是個什麽可以隨意掌控的地方。

伏羲大帝深知萬水之巔是水族世家最後的倚靠,也是他們背水一戰的堅決,他從不拿走別人最後一點企望。眾生在伏羲大帝那裏,自然也包括水族大眾。如果,水尊能治理得了他手裏的燙手山芋,他何苦去為難他。好在當代水尊除了法力弱點,勢力薄點,也還算是個明君,不僅同意了萬水之巔傳承的法制更張,還把萬水之巔的鎮巔之寶——鏡花水月作為嫁妝獻給了伏羲大帝。鏡花水月是大荒帝力的歸元所在,也是萬水之巔的萬水引力。拿住了鏡花水月,地帝就掐住了萬水之巔的喉舌,這份嫁妝的心意,也十分明了貴重。當然,以伏羲大帝的實力,毀滅一個萬水之巔,也不是什麽難事,但他若想生還萬水之巔,與水尊契約而治,是最明智的選擇。這個,伏羲大帝懂得,水尊自然更是懂得。

於是,伏羲大帝選擇了周全自己的情意的同時,也給水尊的萬水之巔上了一道緊箍咒。只不過,在大荒帝力的歸順下,這道緊箍咒形同虛設,所以,這份隨水蓓夫人嫁往伏羲大殿的嫁妝,婚禮晚上,伏羲大帝就交還給了水蓓夫人——那便是水蓓夫人手裏的一雙玉如意:一個給了葉長生,一個給了葉熙寧。

這些,葉熙寧自然都不知情,但她就揣著玉如意只身被遣往了百花洲。

葉長生一行此次在外耽誤的時間長了點,辦完事,他照樣交代葉楓楊留下來善後,只是帶著葉長靈,趕路自然沒有他一個人來去迅速。因此,前前後後此行也耗費了他近三天時間。饒是這麽迅速,也是他離開長生大殿最長的一次了。  他想著葉熙寧這幾晚怕是長生大殿不得安生了。

他們回到長生大殿已是黃昏將近,葉長靈準備了一籮筐的話來向葉熙寧炫耀自己和大哥此行的奇聞軼事,還有他趁大哥不註意央求葉楓楊買的小零嘴和一些小玩意……但意外的是,他們並沒有等到葉熙寧在大殿外的翹頭盼首,就連內殿都是靜悄悄的,兩人一時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可是葉熙寧頭一回!

意外的兩個人在內殿葉長生的內室撲了個空,即刻去寢殿問訊,才得知水蓓夫人之請。

葉長靈轉身就往清蕪宮跑。滿頭大汗又氣喘籲籲的葉長靈,在離清蕪宮老遠,就直著嗓門大叫葉熙寧,水蓓夫人聞聲出來,對他們這麽早回來頗為意外,更加不悅兒子這樣不雅之舉,正在她厲聲斥責葉長靈的時候,葉長生也來清蕪宮向母後請安,便看到葉長靈正被劈頭蓋臉好一頓責罵,隱約覺得大事不妙。果然,水蓓夫人見到他,收住了對葉長靈的怒火,隨口問問外出之事,隨後便輕描淡寫的提了葉熙寧去百花洲一事。

這讓葉長生頗為意外。葉長靈似乎也並沒有從剛才水蓓夫人的怒火裏吸取教訓,聞聲直接跳起來“百花洲?為什麽送小丫頭去百花洲?送她去百花洲幹什麽!”水蓓夫人淩厲的眼神掃來,卻在葉長生這裏溫和了一下,“熙寧雖然還小,但你和長靈卻也大了。她也要去歷練歷練,學些個正經本事,不能總跟著長靈胡鬧。熙寧是女孩子,我尋思著,百花洲比較適合她。”

葉長生雖然執掌長生大殿已六萬年,卻也只是偶爾在百花洲路過,從未停留。百花洲洲主雖然在長生大殿述職,也多是明面上例行公事,百花洲依然沿襲著伏羲大帝時實際由水蓓夫人代為監管,其中種種也只由百花洲洲主向水蓓夫人報告。到了長生這裏,自然也就由著水蓓夫人了。

水蓓夫人這樣的安排,其實應該在情理之中,卻在意料之外。他沒有預料過,母後會來插手葉熙寧的事,畢竟,母後一直都比較排斥葉熙寧的事。

母後這番動作,葉長生自知她是決算已久,而且是主意已定。要不,也不會找個這麽個的時候。而水蓓夫人的說辭天衣無縫,葉長生也沒有拒絕和否決的充分理由。何況,現在再說什麽已經來不及了。

葉長生知道父神伏羲大帝沒去征戰萬水之巔,很大程度上是萬水之巔獨特的水文氣象建構的水域空間。它和天尊地帝的其他領地十分不同。天域地界的其他領地都是固定的空間,但萬水之巔卻是活動變化的。因此,天域地界以萬年計一個周天,而萬水之巔以百年算一個周天,天域地界的靈物往來萬水之巔,都需變幻身手,相當於遲滯到原身百分之一的能量和功力,才能在萬水之巔適應停留。同樣,萬水之巔往來天域地界,則需增加一百倍的功力,才能抵兌空間差異。歷代水長因為有大荒帝力倚侍,自然沒有什麽問題。如今,他們也僅能停留在萬水之巔。這也是當初伏羲大帝同意水尊繼續執掌萬水之巔的考慮之一,大抵,也是水尊願意把鏡花水月拱手相送的原因之一——初嫁伏羲大帝的水蓓夫人沒有鏡花水月在身,除非是天天陪著伏羲大帝,否則在當時的伏羲大殿是寸步難行。而有了伏羲大帝的骨血之後,水蓓夫人才算是真正的三界主母。

葉長生想著,四萬年的葉熙寧,在百花洲僅僅剩下四百個周天,不由暗暗擔心。但她即使被他現在帶離百花洲,她哪裏有百倍的功力能倚仗。只怕屆時,她只能覆歸為一棵鼠尾草。

無論母後出於何意,對葉熙寧安排的這步棋,她勝券穩握。水蓓夫人對葉熙寧到底存著怎麽樣的心思,這才是葉長生真正擔心的。

水蓓夫人像是猜著了葉長生的顧慮,緩緩地說,“長生,你已經十八萬歲了,我因著你父親,沒能把你像弟弟們那樣帶在身邊看顧,我一直很自責。我是你的母後,自然要為你周全。”她頓了頓,看著葉長生,“你對熙寧有不一樣的心思,我能看出來。熙寧和我不一樣,她沒有家世可依,沒有父兄可仰。她只能靠她自己。可你是長生大殿的主子,註定要成為與你父神並肩的長生大帝,你有蒼天後土的責任和大義,你不能只維系在熙寧身邊。你和她要有未來,她就必須變強。我知道你不舍,但你現在必須先放手,讓她自己成長!”

葉長生靜默,片刻,他對水蓓夫人說,“母後,我從未想過熙寧需要強大,我和熙寧相依為命十六萬年,比和你們加在一起的時間都要多,我平生的心意也不過是她一生平安!”。

葉長靈卻不管母後說什麽,或者說,他並未聽懂母後的對白,或者說,他根本沒聽所說何意,他指責母後先斬後奏的卑劣行徑。對被母後幾句話就輕易打發的大哥,他恨鐵不成鋼,他甚至懷疑,葉長生和母後串通好,步步為營就是想分開自己和葉熙寧。他為他們的算計十分不恥,卻又無可奈何。

曾經喧鬧不止的長生大殿,又恢覆父神時的端莊肅穆,愈發沈寂冷清。沒有葉熙寧的打擾,葉長生的身影也更紛紜在紛繁往覆的雜務中。只偶爾在殿外風吹雨打時,想起那個蜷縮在自己身邊一動不動的鼠尾草,那個白天精力充沛、囂張跋扈,夜晚神不能寢魂不能安的小丫頭,不知,她在百花洲可會收斂脾性,可能安寢?他沈重地嘆嘆氣,心底便泛起空落空落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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