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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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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醜

這是黛力新,一種覆方制劑,主要成分為鹽酸氟哌噻噸與鹽酸美利曲辛,用於治療輕、中度抑郁和焦慮。

“維生素。”我說,“這是覆合維生素。”

紀晨風目光長久停留在我的臉上,似乎在辨別我話語的真實性。

他看得太仔細,仔細到我笑容都發僵,內心不由緊張起來,開始懷疑是不是動物也用黛力新,不然他為什麽要懷疑我的話。

紀晨風在我臉上看不出什麽,終於移開視線。

“維生素……”他輕聲呢喃著,註視著手裏的小藥丸,不打一聲招呼地拿著就往嘴裏送。

“別!”我再偽裝不下去,一步上前打掉,玫紅色的小藥丸從紀晨風手指間滾落,轉眼不知去向。

紀晨風掃了眼藥丸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不是維生素嗎?”

“維生素就能亂吃嗎?”說完了自己都覺得這話有毛病。

算了,告訴他又怎樣呢,這也不是什麽可恥的毛病。

我轉身回到行李箱前,再次翻找出藥盒,摳出新的一粒藥丸。

“這是治療焦慮癥的藥物,可以緩解戒酒後的焦躁不安。”

起身回到臥室,拿起書桌上的水杯含一口水,再仰頭將藥丟進嘴裏。

“你以前不嗜酒。”

和水咽下口中的藥,我回過頭看向跟過來的紀晨風,打算實施自己的慣用伎倆——說三分,瞞七分。

“這只是其中一個適應癥,我隨口說的。我不嗜酒,但我抽煙。之前我就在為戒煙努力,你也是知道的。”

紀晨風將信將疑:“戒煙?”

“是啊,我連電子煙都戒了,目前已經服藥三個月,再三個月就能結束療程。”動得多了,肩膀又開始隱隱作痛,我躺回床上,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紀晨風不知道信沒信,信了幾分,反正沒有再問。過了會兒,他拿著醫療包過來,坐到了床邊。

掀開衣襟,他替我小心揭去紗布,仔細觀察了下傷口的愈合情況。

“已經結痂了。”掰斷一支碘伏棉簽,他輕柔地按壓在我的傷口處。

“醜嗎?”

傷口受到刺激升起刺痛,為了分散註意力,我一直在看紀晨風。從他濃黑的眉毛,好看的眼睛,再到高挺的鼻子,厚薄適宜的唇。

怎麽會有人長得這麽合我心意?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一切都是剛剛好,仿佛就是為我而生的。

“不醜。”畢竟是專業的,紀晨風動作很快,沒一會兒便做完了消毒工作,“平時衣服遮住,別人也看不見。”

“可是你看得見。”

我不穿衣服的樣子,他看得見。

紀晨風聽懂了我的潛臺詞,貼紗布的手一重。我嘶了聲,身體跟著一顫。

“抱歉。”他的動作變得越發輕柔。

我沒有在意,繼續道:“我的身體太醜了,到處都是疤,紀醫生有什麽辦法能治好我嗎?”

紀晨風始終低著頭,專註於手頭的工作,沒有回我。而我也不再得寸進尺。

調戲他確實很有意思,但如果太過,他一生氣又要趕我出去就得不償失了。

等貼好了紗布,將我的扣子一粒粒系好,他忽然開口:“不醜。”

表情嚴肅得不像安慰我,倒像是在重申自己的觀點——他不覺得我的疤醜,也不覺得我的身體醜。

想要吻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吻他?一天、兩天?等我身體完全好了,他就能讓我吻他了嗎?

我知道要慢慢來,知道不能急躁,循序漸進,可每天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實在很難忍。特別是,他還總是說一些讓人失控的話。

收拾好東西,他起身準備離開:“我去買些東西,你要帶什麽嗎?”

我想了想,有點想吃西瓜,就說:“買個西瓜吧。”

紀晨風點點頭:“知道了。”

給鄭解元發去信息,他沒回,到下午才來了一個電話。

“你怎麽樣?”我問。

鄭解元有點蔫兒蔫兒的:“還好吧。你呢?”

“我也還好。”

“哦……”

“掛了。”

“等等等等!”鄭解元阻止我。

我將手機送回耳邊,問他還有什麽事。他唉聲嘆氣好一會兒,似乎是對要談論的話題難以啟齒。

我被他支支吾吾的樣子弄得有些不耐煩,催促道:“你再不說我掛了。”

“你別啊,我這不是在組織語言嗎……”他又糾結了老半天,總是說不到重點,“其實……那個……我隨口一問啊,也不是說就是我自己的事,純粹好奇而已。”

“嗯,你說。”

“如果……就是如果哈,兩個男人酒後那啥了,那占便宜的那個需要對另一個負責嗎?”

我一怔,從床上坐了起來,不動聲色道:“他們之前是什麽關系,朋友?”

“呃……差一點,不算吧。”鄭解元苦惱道,“嚴格說來還有點不對付。”

“……”

“占便宜那個還是直男。”他小聲嘀咕,“也不能說是便宜吧,畢竟直男貼錢給他都不想占這個便宜。”

“……”

見我久久沒有回應,鄭解元不解道:“桑念?你說句話啊。”

我深吸一口氣,後悔剛才沒有當機立斷掛掉電話。我就應該讓他自生自滅的。好奇?誰會好奇這麽具體的問題?他還不如說自己有個朋友。

“你跟施皓睡了?”

這次換鄭解元沈默。

“什……什麽啊!”他緩了許久才磕磕巴巴否認,表示絕不是他跟施皓,他死都不會喜歡男人更何況施皓。

真巧,曾經我也覺得自己死都不可能喜歡男人。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現在的重點是,為什麽他還活著?

以施皓那狗脾氣,被鄭解元占便宜,還是床上的便宜,清醒後第一時間就該把鄭解元五花大綁塞進行李箱沈海了,怎麽可能容忍他活到現在?

“知道了,不是你,是別人。那你告訴我,直男為什麽認為是自己占便宜了?有什麽……鐵證嗎?”

“前一天兩個人一起喝酒來著,結果一覺起來,就發現我沒穿衣服……我是說直男發現自己沒穿衣服,然後身邊躺著個人,同樣沒穿衣服。直男沒有覺得身體有任何不適,但旁邊那個人看起來就……挺累的。我……直男沒敢掀被子仔細看,只看了露在外面的上半身……背上挺多類似吻痕和牙印的痕跡。”

這個證據……也不算太鐵吧?

“你感覺……我是說直男感覺有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鄭解元本就氣虛的聲音在我問出這個問題後一下子更虛了:“啊就……隱隱約約,好像……有爽到。”

我揉了揉太陽穴,問:“對方什麽反應?”

“不知道啊,我偷偷跑掉了。”

怪不得施皓沒弄死他,也怪不得這幾天他這麽安靜,敢情是在“躲債”。

“現在你覺得該怎麽辦啊桑念?”他一點沒發現自己剛剛的“口誤”。

“你去找你爸吧,虹市是容不下你了。”最好把名字都改掉,能出國出國,去到施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鄭解元有些不情願:“……沒別的辦法了嗎?”

還能有什麽辦法?讓施皓打死他出氣嗎?

“有。”

鄭解元精神一振:“什麽?”

以我有限的人生經驗,除了跑路,大概只有一個比這更平和,更簡單有效的解決方法。

“祈禱。”

俗稱“聽天由命”。

鄭解元聞言跟只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長長嘆了口氣,沒說兩句便主動掛了電話。

走出臥室,廚房的燈亮著,裏頭傳出鍋碗瓢盆的聲音,紀晨風正在做晚飯。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我們最好的那段日子,只不過房子換了,貓和烏龜也不見了。

小雪和橘子在許汐那兒過著神仙日子,不知道還肯不肯跟我回來。家裏這麽小,它們能住得習慣嗎?

應該能吧,我都能,它們有什麽不能的。

靠在廚房門口,我欣賞了會兒紀晨風忙碌的背影,見料理臺上擺了不少食材,少說能做四個菜,笑問:“今天好多菜啊,兩個人吃得完嗎?”

紀晨風聽到聲音偏過臉,道:“不止兩個人。”

不止兩個人?

我站直身體,不解道:“還有誰?”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我看了眼紀晨風,往門口走去:“我來吧。”

鐵門緩緩推開,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白色塑料袋。

“防水貼給你拿來了,你要這個幹……”等門完全打開,我與門外的簡行面面相覷,一時都楞住了。

所以這就是多出來的那個人是嗎?

“……你是?”簡行疑惑地朝屋裏張望著。

“他男人。”沈著臉說完,也不管對方什麽反應,我轉身往臥室走去。

然而沒多久就開始後悔。

聽著門外模糊的交談聲,思緒總是不由自主飄過去。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又不想像個有疑心病的丈夫一樣貼在門上偷聽妻子和別人的對話。我死死盯著房門,仿佛只要有足夠的毅力,它終將被我的目光焚為灰燼。

就這樣硬坐了半小時,紀晨風來敲門,讓我出去吃飯。

我一下子站起身,沒有任何遲疑地拉開房門,動作快到連門外的紀晨風都沒反應過來。

“走啊,不是吃飯了嗎?”說完我先一步往客廳走去。

矮桌被重新架起,四個菜加三副碗筷擁擠地擺在桌面上,再沒有多餘的地方,以至於酒瓶只能委屈地待在地上。

與我第一次在這裏吃飯時情況一致,三個人吃飯,這張桌子屬實有些擁擠,更何況這次是三個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

簡行與紀晨風相對而坐,我坐在當中。

“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今天好好喝一頓……”簡行替紀晨風碗裏倒上啤酒,擡高瓶口,看向我,“兄弟,你喝不喝?”

我擋住自己的碗,還沒開口,一旁紀晨風就替我回答道:“他不喝。”

“行,那我們兩個喝。”說著,簡行給自己碗裏滿上。

原以為,自鄭解元那通電話後,這一日不會再有任何事能動搖我心。結果發現我錯了。

簡行不止送來了防水貼,也送來了紀晨風的秘密。讓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紀晨風的了解並不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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