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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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梅洛蒂的問話看似突兀, 卻並非空穴來風。
阿刻隆河的水質比重非常輕，即使是一片羽* 毛，也會立即沈入水底。
除非搭乘卡戎的渡船, 否則, 依靠自己的力量，人是無法安全渡河的。
但並不是沒有空子可鉆。
雖然卡戎一生中面對的載客都是死者, 但他曾經也搭載過活人。
比如音樂家奧菲斯，他用自己高超的琴技征服了卡戎, 讓他自願載他渡河；又比如大力神赫拉克羅斯, 直接用力量揍服卡戎, 讓他被迫載他渡河。
這兩個例子給了梅洛蒂靈感。
她無法確定超級血清能不能讓史蒂夫幹翻卡戎……不, 顯然是不行的。地獄的磁場對活人有天然的壓制，看她一個靈魂都能輕松把史蒂夫拎起來飛就知道了, 大力神的經驗不具備參考價值，因此, 梅洛蒂更傾向於懷柔政策——才藝表演。
可是, 讓史蒂夫給卡戎演奏鋼琴曲並不現實, 跳脫衣舞……嗯，這個老頭子又不一定欣賞得來, 抓耳撓腮想了一通, 她覺得還是唱歌最有把握。
“我會唱歌。”史蒂夫說, 他是文藝兵出身。
“如果你的歌聲足夠動聽，”梅洛蒂慎重地說, “卡戎也許會對你另眼相待。”
史蒂夫點點頭：“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梅洛蒂很想相信他, 也想多說些鼓勵的話。可惜就像莉莉安扮演的那個冷酷的十六號特工一樣, 她從來就不是習慣向他人展示溫情的人，因此她也只能用力點頭, 以示回應。
他們身後，一直沈默的傑西卡忽然說：“卡戎來了。”
史蒂夫感覺身體一輕，眼前的景色像萬花筒般飛快在眼前晃過，緊接著，他已經被梅洛蒂和傑西卡裹挾著推到了卡戎的面前。
“餵！你——”一個靈魂瞪著他們，剛一開口就被梅洛蒂捂住了嘴。
卡戎慢吞吞地朝這邊看了一眼，史蒂夫腦門發熱，猛地上前走了一大步，硬生生用身體擋住了卡戎的視線。
“你好。”史蒂夫努力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腳不安分地挪動著，試圖擠上小船。
卡戎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枯瘦的手腕輕輕一轉，就將他越界的右腳用撐蒿打了回去。
嘶。
史蒂夫暗暗倒抽一口涼氣。
卡戎：“這不是你能乘的船……這裏不歡迎活人。”
史蒂夫：“我知道！但我必須來這！我有個很重要的人———”
“咳咳！”
背後梅洛蒂重重地咳了兩聲。
史蒂夫深吸一口氣：“我是說，我想念她。她是我的愛人……”
卡戎雙手緊握撐蒿，準備把這個插隊的家夥打下去：“下一個。”
史蒂夫：“我的愛情來得如此突然，至今想起仍震撼我的心魂……*”
卡戎的動作頓住了。
同時間，身後原本嗡嗡的鬼魂隊伍也猛地安靜了一下來，齊齊看向史蒂夫的後背。
無他，只因這個男人突然開始唱歌了。
十分突兀，有些令人發笑，卻又笑不出來。
因為他有一把聽起來很沈穩的男低音，說話的時候，每個詞語都鏗鏘有力，像南飛雁群的頭雁，不由自主地就讓人想要信服；可當他微垂著頭顱，緩緩哼唱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雁群身上落下的一片羽毛，幽幽飄落在森林的小河中，正順著那涓涓細流，融入灑滿月光的大海。
溫柔而哀傷。
“我覺得愛神正酣暢，此刻，他手裏捧著我的心，臂彎裏還睡著我輕紗籠罩的愛人……”
離碼頭更遠的地方，一群原本茫然徘徊在森林邊沿的游魂，正擡起頭向這邊看來。
“他喚醒她，她顫抖地馴服地，從他手裏吃下我燃燒的心……”
冥河河水微起波瀾，卡戎將原本預備敲人的撐蒿，重新放回了原位。
“每顆星星都照耀著我們……我望著愛神離開，滿臉淚痕……”
最後，史蒂夫說：“愛使我們分離。”
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三下突兀的鼓掌聲打破了沈默的魔咒。
渡船上的卡戎像被突然驚醒般，猛地擰過頭，朝掌聲的出處瞪去。
“幹、幹嘛？這裏不讓拍手嗎？”被他瞪的正是先前被捂嘴的那只鬼魂。
“閉嘴！”卡戎沒好氣道，又狠剮了史蒂夫一眼，接著長長嘆息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要去找人嗎？行，你，上來！”
卡戎用撐蒿敲了敲船。
史蒂夫連忙站了上去，回頭和梅洛蒂對了個眼神。看梅洛蒂的神色，史蒂夫知道，自己這把穩了。
“這是偷渡，你明白嗎？”卡戎一把抓過他的耳朵，壓低嗓子說，“我不管你接下來要去找誰，總之一定要低調！出了事，我可不擔責！”
“我明白。”史蒂夫十分善解人意，“是我強迫您載我一程的。”
卡戎高深莫測地點頭，從此不再和他說話，擺明了要撇清關系。
史蒂夫回頭，朝碼頭揮了揮手。梅洛蒂對他比了個OK的手指，傑西卡也溫柔地對他微笑。
她們的身影逐漸被霧氣籠罩。直到再也看不見，史蒂夫臉上的輕松才緩緩褪去。
她們會沒事的吧？史蒂夫想。
“他們會沒事的吧？”梅洛蒂說著，心中十分憂慮，“莉莉安……”
傑西卡握緊了女兒的手，篤定地點頭。
“她一定會平安的。”傑西卡第一次如此虔誠地替一個惡魔祈禱，“阿門。”
這大概是上帝頭一回聽到有人向祂祈求一個惡魔的平安，不知道祂老人家心裏是作何感受。但無論祂是啼笑皆非還是無動於衷，莉莉安都不在乎。
前世血淋淋的教訓無時無刻不在告誡她，能幫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不能寄希望於任何人。
無論對方是神，是人，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只有自己一刀一槍掙出來的生路，才是不會被奪走的希望。
——噩夢般的轟隆聲由遠及近，莉莉安咬緊了牙關。
路西法就是個陰險的混蛋！她發現了！每當莉莉安打碎一次巨石，下一次就會有更大的巨石從她身上碾壓而過！縱使她的肉｜體不會因此毀滅，精神卻會在一次一次循環往覆的傷害中逐漸走向崩潰！她知道這就是路西法想要的，她太知道惡魔的心思了……
若她不能向祂屈服，那祂就會將她毀滅！
她必須盡快擺脫誓言鎖鏈的束縛！
“……那麽，伊麗莎白·考夫曼……”
鋼筆山鏡子般的地面中，莉莉安和自己的倒影對視。
“你承認自己是名超級英雄嗎？”
“你是否擁有超越普羅大眾的特殊能力？你是否曾經做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壯舉和英勇的行為，保護人民，與惡勢力搏鬥？[1]”
“你是否希望主持正義？你為正義的付出是否不求回報？你是否因為特殊的動機，特殊的遭遇而對抗邪惡？你是否有秘密的身份？你的家庭是否遭遇不幸？你是否……”
莉莉安頓了頓，接著問出了那個令她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題。
“在經歷了這所有的一切後，你是否——依然熱愛人類？”
說完，莉莉安便緊閉起顫抖的嘴唇。可鏡面中的伊麗莎白卻張開了嘴。
“——是的。我熱烈地愛著人類。”伊麗莎白說，“是的，我承認自己是超級英雄。”
“最後一個問題。”
莉莉安冰冷發問：“你是否承認，身為超級英雄的你，因為惡魔莉莉安的存在，靈魂墮入了地獄。”
伊麗莎白深深凝望著莉莉安。她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可莉莉安卻從中發現了一些無法被忽視的，閃亮的星光。她的嘴唇蠕動著，莉莉安說不清她是在笑還是在哭。
這一刻鏡面中的伊麗莎白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她不敢觸碰，卻又無比依賴，由此更加感覺心碎的模樣。
伊麗莎白很溫柔地說：“是的。我承認。”
莉莉安猛地閉上眼睛，卻無法阻止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她不知道是該憎恨伊麗莎白的高尚，還是該鄙夷惡魔的墮落，更不知道究竟該譴責誰。但無法否認的，是她在這一刻終於感受到了自由。
她終於能和過去與現在的自己和解，她終於接納了完整的自己。
從此以後，她不再是惡魔莉莉安，也不再是拿非利人伊麗莎白，她賦予了自己全新的名字。
她是一個自由而完整的靈魂！她是莉莉安·伊麗莎白·考夫曼！
巨石滾動帶起的勁風重重刮擦在臉頰，可她什麽也感覺不到了。在這個瞬間她唯一能聽見的，只有鎖鏈被解開時，那清脆的“哢噠”聲。
至此，枷鎖已除。
她的身體在瞬息之間膨脹拔高！
魔王不見天日的宮殿中，一只蒼白的手拿起一支鋼筆，將它捏得粉碎！
莉莉安終於走出魔王的書房。
“我還以為要再等好一會你才會出來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
莉莉安面無表情地掃過去，只見，魔宮恢宏的廊柱後，繞出一個白發黑膚的惡魔。
“好久不見，阿斯塔羅斯。”眼見是他，莉莉安的臉色終於沒那麽難看了。她勉為其難打了聲招呼，接著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在等待革｜命勝利的果實。”阿斯塔羅斯的回答一如既往裝神弄鬼。
“但我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快就見面。”
……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面。”
渡過阿刻隆河後，史蒂夫便正式進入九層地獄的第一層。他在這裏發現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此刻面孔的主人正微笑著撥開人群，快步朝他走來。
史蒂夫十分意外。他謹記卡戎的教誨，不想引人註目，正裝作緊張地握住了來人的手，把他引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去。
“厄斯金博士。”史蒂夫低聲問，“這些年，您就是待在這裏嗎……？”
“是的。別擔心，這裏是專門劃給未受洗禮的嬰兒和信奉異教者的地盤，並不會受到刑罰。”比起他的鄭重其事，厄斯金博士的狀態就要輕松多了。他將史蒂夫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流露出欣賞，“不錯，看來超級士兵血清和你融合得非常好，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你還和當年一樣意氣風發……你是怎麽死的，史蒂夫？”
“事實上，我還活著。”史蒂夫緊緊拉著厄斯金博士的手，即使這雙手冰冷似鐵，他也不願意放開。他有好多話想要對眼前這個老人說，可此時的情況如此緊急，話到嘴邊，他也只能吐出幾個詞來，“我是來這救人的，厄斯金博士，我得去到最深處……”
厄斯金博士從他抓握的力度中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麽！他註視著史蒂夫的雙眼，從中感到他的焦急，因此很體貼的沒有過問，甚至沒有寒暄，就很幹脆地點頭：“我明白了！我可以護送你去深淵！那是我能去到最遠的地方……”
“孩子，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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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蒂的問話看似突兀, 卻並非空穴來風。
阿刻隆河的水質比重非常輕，即使是一片羽* 毛，也會立即沈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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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並不是沒有空子可鉆。
雖然卡戎一生中面對的載客都是死者, 但他曾經也搭載過活人。
比如音樂家奧菲斯，他用自己高超的琴技征服了卡戎, 讓他自願載他渡河；又比如大力神赫拉克羅斯, 直接用力量揍服卡戎, 讓他被迫載他渡河。
這兩個例子給了梅洛蒂靈感。
她無法確定超級血清能不能讓史蒂夫幹翻卡戎……不, 顯然是不行的。地獄的磁場對活人有天然的壓制，看她一個靈魂都能輕松把史蒂夫拎起來飛就知道了, 大力神的經驗不具備參考價值，因此, 梅洛蒂更傾向於懷柔政策——才藝表演。
可是, 讓史蒂夫給卡戎演奏鋼琴曲並不現實, 跳脫衣舞……嗯，這個老頭子又不一定欣賞得來, 抓耳撓腮想了一通, 她覺得還是唱歌最有把握。
“我會唱歌。”史蒂夫說, 他是文藝兵出身。
“如果你的歌聲足夠動聽，”梅洛蒂慎重地說, “卡戎也許會對你另眼相待。”
史蒂夫點點頭：“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梅洛蒂很想相信他, 也想多說些鼓勵的話。可惜就像莉莉安扮演的那個冷酷的十六號特工一樣, 她從來就不是習慣向他人展示溫情的人，因此她也只能用力點頭, 以示回應。
他們身後，一直沈默的傑西卡忽然說：“卡戎來了。”
史蒂夫感覺身體一輕，眼前的景色像萬花筒般飛快在眼前晃過，緊接著，他已經被梅洛蒂和傑西卡裹挾著推到了卡戎的面前。
“餵！你——”一個靈魂瞪著他們，剛一開口就被梅洛蒂捂住了嘴。
卡戎慢吞吞地朝這邊看了一眼，史蒂夫腦門發熱，猛地上前走了一大步，硬生生用身體擋住了卡戎的視線。
“你好。”史蒂夫努力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腳不安分地挪動著，試圖擠上小船。
卡戎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枯瘦的手腕輕輕一轉，就將他越界的右腳用撐蒿打了回去。
嘶。
史蒂夫暗暗倒抽一口涼氣。
卡戎：“這不是你能乘的船……這裏不歡迎活人。”
史蒂夫：“我知道！但我必須來這！我有個很重要的人———”
“咳咳！”
背後梅洛蒂重重地咳了兩聲。
史蒂夫深吸一口氣：“我是說，我想念她。她是我的愛人……”
卡戎雙手緊握撐蒿，準備把這個插隊的家夥打下去：“下一個。”
史蒂夫：“我的愛情來得如此突然，至今想起仍震撼我的心魂……*”
卡戎的動作頓住了。
同時間，身後原本嗡嗡的鬼魂隊伍也猛地安靜了一下來，齊齊看向史蒂夫的後背。
無他，只因這個男人突然開始唱歌了。
十分突兀，有些令人發笑，卻又笑不出來。
因為他有一把聽起來很沈穩的男低音，說話的時候，每個詞語都鏗鏘有力，像南飛雁群的頭雁，不由自主地就讓人想要信服；可當他微垂著頭顱，緩緩哼唱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雁群身上落下的一片羽毛，幽幽飄落在森林的小河中，正順著那涓涓細流，融入灑滿月光的大海。
溫柔而哀傷。
“我覺得愛神正酣暢，此刻，他手裏捧著我的心，臂彎裏還睡著我輕紗籠罩的愛人……”
離碼頭更遠的地方，一群原本茫然徘徊在森林邊沿的游魂，正擡起頭向這邊看來。
“他喚醒她，她顫抖地馴服地，從他手裏吃下我燃燒的心……”
冥河河水微起波瀾，卡戎將原本預備敲人的撐蒿，重新放回了原位。
“每顆星星都照耀著我們……我望著愛神離開，滿臉淚痕……”
最後，史蒂夫說：“愛使我們分離。”
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三下突兀的鼓掌聲打破了沈默的魔咒。
渡船上的卡戎像被突然驚醒般，猛地擰過頭，朝掌聲的出處瞪去。
“幹、幹嘛？這裏不讓拍手嗎？”被他瞪的正是先前被捂嘴的那只鬼魂。
“閉嘴！”卡戎沒好氣道，又狠剮了史蒂夫一眼，接著長長嘆息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要去找人嗎？行，你，上來！”
卡戎用撐蒿敲了敲船。
史蒂夫連忙站了上去，回頭和梅洛蒂對了個眼神。看梅洛蒂的神色，史蒂夫知道，自己這把穩了。
“這是偷渡，你明白嗎？”卡戎一把抓過他的耳朵，壓低嗓子說，“我不管你接下來要去找誰，總之一定要低調！出了事，我可不擔責！”
“我明白。”史蒂夫十分善解人意，“是我強迫您載我一程的。”
卡戎高深莫測地點頭，從此不再和他說話，擺明了要撇清關系。
史蒂夫回頭，朝碼頭揮了揮手。梅洛蒂對他比了個OK的手指，傑西卡也溫柔地對他微笑。
她們的身影逐漸被霧氣籠罩。直到再也看不見，史蒂夫臉上的輕松才緩緩褪去。
她們會沒事的吧？史蒂夫想。
“他們會沒事的吧？”梅洛蒂說著，心中十分憂慮，“莉莉安……”
傑西卡握緊了女兒的手，篤定地點頭。
“她一定會平安的。”傑西卡第一次如此虔誠地替一個惡魔祈禱，“阿門。”
這大概是上帝頭一回聽到有人向祂祈求一個惡魔的平安，不知道祂老人家心裏是作何感受。但無論祂是啼笑皆非還是無動於衷，莉莉安都不在乎。
前世血淋淋的教訓無時無刻不在告誡她，能幫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不能寄希望於任何人。
無論對方是神，是人，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只有自己一刀一槍掙出來的生路，才是不會被奪走的希望。
——噩夢般的轟隆聲由遠及近，莉莉安咬緊了牙關。
路西法就是個陰險的混蛋！她發現了！每當莉莉安打碎一次巨石，下一次就會有更大的巨石從她身上碾壓而過！縱使她的肉｜體不會因此毀滅，精神卻會在一次一次循環往覆的傷害中逐漸走向崩潰！她知道這就是路西法想要的，她太知道惡魔的心思了……
若她不能向祂屈服，那祂就會將她毀滅！
她必須盡快擺脫誓言鎖鏈的束縛！
“……那麽，伊麗莎白·考夫曼……”
鋼筆山鏡子般的地面中，莉莉安和自己的倒影對視。
“你承認自己是名超級英雄嗎？”
“你是否擁有超越普羅大眾的特殊能力？你是否曾經做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壯舉和英勇的行為，保護人民，與惡勢力搏鬥？[1]”
“你是否希望主持正義？你為正義的付出是否不求回報？你是否因為特殊的動機，特殊的遭遇而對抗邪惡？你是否有秘密的身份？你的家庭是否遭遇不幸？你是否……”
莉莉安頓了頓，接著問出了那個令她有些難以啟齒的問題。
“在經歷了這所有的一切後，你是否——依然熱愛人類？”
說完，莉莉安便緊閉起顫抖的嘴唇。可鏡面中的伊麗莎白卻張開了嘴。
“——是的。我熱烈地愛著人類。”伊麗莎白說，“是的，我承認自己是超級英雄。”
“最後一個問題。”
莉莉安冰冷發問：“你是否承認，身為超級英雄的你，因為惡魔莉莉安的存在，靈魂墮入了地獄。”
伊麗莎白深深凝望著莉莉安。她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可莉莉安卻從中發現了一些無法被忽視的，閃亮的星光。她的嘴唇蠕動著，莉莉安說不清她是在笑還是在哭。
這一刻鏡面中的伊麗莎白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她不敢觸碰，卻又無比依賴，由此更加感覺心碎的模樣。
伊麗莎白很溫柔地說：“是的。我承認。”
莉莉安猛地閉上眼睛，卻無法阻止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她不知道是該憎恨伊麗莎白的高尚，還是該鄙夷惡魔的墮落，更不知道究竟該譴責誰。但無法否認的，是她在這一刻終於感受到了自由。
她終於能和過去與現在的自己和解，她終於接納了完整的自己。
從此以後，她不再是惡魔莉莉安，也不再是拿非利人伊麗莎白，她賦予了自己全新的名字。
她是一個自由而完整的靈魂！她是莉莉安·伊麗莎白·考夫曼！
巨石滾動帶起的勁風重重刮擦在臉頰，可她什麽也感覺不到了。在這個瞬間她唯一能聽見的，只有鎖鏈被解開時，那清脆的“哢噠”聲。
至此，枷鎖已除。
她的身體在瞬息之間膨脹拔高！
魔王不見天日的宮殿中，一只蒼白的手拿起一支鋼筆，將它捏得粉碎！
莉莉安終於走出魔王的書房。
“我還以為要再等好一會你才會出來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
莉莉安面無表情地掃過去，只見，魔宮恢宏的廊柱後，繞出一個白發黑膚的惡魔。
“好久不見，阿斯塔羅斯。”眼見是他，莉莉安的臉色終於沒那麽難看了。她勉為其難打了聲招呼，接著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在等待革｜命勝利的果實。”阿斯塔羅斯的回答一如既往裝神弄鬼。
“但我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快就見面。”
……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裏見面。”
渡過阿刻隆河後，史蒂夫便正式進入九層地獄的第一層。他在這裏發現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此刻面孔的主人正微笑著撥開人群，快步朝他走來。
史蒂夫十分意外。他謹記卡戎的教誨，不想引人註目，正裝作緊張地握住了來人的手，把他引到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去。
“厄斯金博士。”史蒂夫低聲問，“這些年，您就是待在這裏嗎……？”
“是的。別擔心，這裏是專門劃給未受洗禮的嬰兒和信奉異教者的地盤，並不會受到刑罰。”比起他的鄭重其事，厄斯金博士的狀態就要輕松多了。他將史蒂夫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流露出欣賞，“不錯，看來超級士兵血清和你融合得非常好，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你還和當年一樣意氣風發……你是怎麽死的，史蒂夫？”
“事實上，我還活著。”史蒂夫緊緊拉著厄斯金博士的手，即使這雙手冰冷似鐵，他也不願意放開。他有好多話想要對眼前這個老人說，可此時的情況如此緊急，話到嘴邊，他也只能吐出幾個詞來，“我是來這救人的，厄斯金博士，我得去到最深處……”
厄斯金博士從他抓握的力度中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麽！他註視著史蒂夫的雙眼，從中感到他的焦急，因此很體貼的沒有過問，甚至沒有寒暄，就很幹脆地點頭：“我明白了！我可以護送你去深淵！那是我能去到最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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