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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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當莉莉安帶著一臉懵懂的小女孩坐上馬耳他前往倫敦的最後一班飛機時, 遠在大西洋另一端的湯姆·莫納漢博士，正戴著女士假發，喬裝成女性的模樣, 低調地坐在一輛租來的老式福特車裏, 排隊等待州警的詢問排查。
自SRA法案推出，覆仇者聯盟成員接連叛逃之後, 五角大樓第一時間就向各州下達了加強邊境警戒的命令。
因此，在路上遇到檢查身份的州警, 是近段時間以來北美最常見的事情。
但湯姆敏銳地發現, 這條公路上的州警似乎格外嚴厲。
他們各個都神情嚴肅, 在時不時擡頭觀察周圍的同時, 不忘將手放在後腰的槍帶上，精神格外緊張。
這讓他不禁想到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
三天前, 在希臘小城避風頭的湯姆，偶然看到了覆仇者聯盟成員, 綠巨人布魯斯·班納博士離奇失蹤的新聞。原本他並不把這則消息放在心上, 但無奈他的惡魔主人, 冷酷的莉莉安小姐，對班納的失蹤非常關註。
——只因她曾親手將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存放在覆仇者聯盟當中, 更準確地說, 是交給了班納博士保管, 並研究。
而現在，班納博士離奇失蹤了, 那個本該由他妥帖保管的東西也不翼而飛。
莉莉安勃然大怒。
作為她的狗腿仆從, 湯姆在承受了惡魔的怒火後, 立馬連滾帶爬地離開風情美麗的地中海，輾轉來到了據說是班納博士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位於北美東北部的緬因州。
有人在緬因州際公路上偶然拍攝到了疑似浩克的照片。
他龐大的影子穿梭在林間, 移動速度很快，因此焦距不足的手機後置鏡頭僅僅捕捉到了他模糊的身影。
但這已經足夠引起相關部門的關註了。
如果跟隨湯姆自己的本心行動，他是絕不會在此時此刻選擇進入一個如此高危的地帶，他本來就在被國際刑警通緝，萬一不慎被人認出……
好吧，就算認出來被抓走也沒關系，他是個很好用的仆人，莉莉安一定會把他撈回來，要知道這對惡魔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這麽一分析，感覺頭頂的壓力頓時卸下了許多。
湯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女士，請出示證件。”
湯姆搖下車窗，將準備好的假證遞給警察。
警察看了看證件照上一頭深棕色卷發的中年女人，又看了看車裏人溫順的側臉，和那雙放在方向盤上細膩白皙的手，不由分神，目光在其指尖的鮮紅上停留了片刻。
身為生物博士，湯姆的雙手通常是包裹在手套中，進行著一些精妙無比的實驗工作。他會仔細地清潔它，隨時保持掌心幹燥；他還會定期去做護理，確保指甲整齊圓潤，手指沒有老繭或倒刺。他大腦中所存儲的世界最前沿的知識和經驗，都需要通過這雙手去付諸實踐，因此一切在外人看來毫無男子氣概的保養都是必須的、值得的。
年近五十的湯姆博士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骨肉勻稱，修長瑩潤。
尤其當他塗著鮮紅指甲油，溫順地半垂眼簾的時候，那張並不出彩的臉上居然隱隱浮現出一點撩人的嫵媚韻味來。
州警喉結微一滾動，驚訝於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女人居然有一雙如此美麗的手。
也許她是個手模呢。
他一邊想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核驗著身份，最近州裏的氣氛非常緊張，上面收到消息，疑似有超危險分子——綠巨人浩克潛藏在州裏，但一個女人顯然不可能是浩克。
他將駕照還給女人，又按照規定檢查了她的後備箱，只發現了兩只裝滿換洗衣物的行李箱，便擡手讓她通過了。
湯姆微笑著謝過州警，開車駛入了緬因州內。在他開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時候，他忽然擡頭看了一眼車內鏡。
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同時間，飛機上的莉莉安看著舷窗外的雲海，將自己另一部分的意識悄然降臨在了湯姆身上。
她接過了湯姆博士的身體控制權，在面對岔路口時，莉莉安於冥冥中感知到一股從東方傳來的吸引力，那力量是有氣味的，像是潮濕老朽的木頭裏盛滿了腐爛的血肉……
和紅罐的氣息非常接近，只是要更臭一些。因此，莉莉安毫不猶豫地掉頭駛入右邊的公路。
她車速飛快，在黃昏到來的時候，抵達了目的地。
路邊的木質標語牌寫著：
【歡迎來到綠洛鎮。】
綠洛鎮並不很大，但和州內其他同規模的小鎮相比，仍是冷清許多。比如莉莉安正行駛著的這條公路，和路邊的兩棟房子，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廢棄了。
莉莉安將福特車停在了距離廢屋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而後操縱著湯姆的身體，往那棟看起來稍微不那麽破的屋子走去。路過一塊木牌的時候她仔細看了眼，勉強辨認出了“路易斯宅”這幾個模糊的刻痕。
她剛到門口就在這裏聞到了那股奇異的味道，朽木、泥土和爛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沖入她的鼻腔，讓莉莉安腦袋一涼。
廢屋的大門早就被砸出了一個洞，輕輕一推就開了。莉莉安低頭，在滿是灰塵的玄關處看見一個新鮮的腳印，比尋常人類大了好幾圈，顯然是浩克的。
他曾經來過這裏。空氣中還殘留著他的氣味。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這裏？如果浩克真打算逃跑，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離開北美去別的國家，綠洛鎮有什麽在吸引浩克？
莉莉安在房子裏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廚房。這的地板上也留有浩克的大腳印，不僅如此，已經發黴了的木頭砧板上還插著一把刀，刀尖深深劈進砧板，幾乎要把這可憐的木板一分為二。
莉莉安把自己的手放到刀柄上比劃了一下，確認這也是浩克的手筆。
他跑來綠洛鎮，闖進這棟廢棄的房子裏，最後選擇在廚房停留，還生氣地揮舞著菜刀。
為什麽？難道是餓了卻找不到能吃的食物，不高興就拿刀出氣？
不可能。莉莉安搖頭，很快否決了這個推測。
班納或許會挑食，但變身後的浩克卻什麽都能吃，食物對他不是問題。浩克力大無窮，很少會使用刀具作為武器，所以他為什麽要拿刀？
除非……
莉莉安將刀拔出來，在刀尖的位置發現了一些褐色的東西，不是鐵銹，而是早已幹涸的血液。
……浩克在用刀傷害自己。
可還是那句話。為什麽？
莉莉安用指甲剮下那一小塊血漬，用指腹將其碾成粉末，吹向半空。而後擡頭，目光從窗戶望出去，搜尋著浩克的蹤跡。
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很強烈，因此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浩克。
然而，這該死的綠洛鎮上卻仿佛存在著另一股巨大的能量場一直在拒絕她的靠近，將她的惡魔視線阻隔在了樹林之外，無法窺探其中。
可血魔法又在指引著她，浩克此時此刻，就在那片林子裏。
這是個陷阱嗎？
莉莉安沈思片刻後，惱怒地咬了咬下唇。
無論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麽東西，她都必須找到紅罐。她確信紅罐就在浩克身邊，因此，她也必須找到浩克。
想到這，莉莉安走出路易斯老宅，展開惡魔翅膀，像一只靈活的鳥兒一樣，一頭紮進了拒絕她窺視的樹林。
她首先看到一小圈墳地，然後是由樹木、骨頭以及雜物堆積成的路障——明顯是人為的，其目的在於阻止人們進入更深。那有一段十分危險的流沙小路，稍不留神就會陷進去。
越深入林中腹地，周圍的霧氣就越濃，飛行也變得十分不便起來。莉莉安不得不轉而選擇使用雙腿行進，借助密集的樹枝在半空中跳躍。她的身影比最敏捷的貓還要靈活，輕盈到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但這並不是一片安詳的樹林，正相反，這裏相當嘈雜。
莉莉安聽見霧氣裏有東西在說話。那東西並不是人，而是一種會發出類人叫聲的鳥類，名為“阿比鳥”。它們有的停在看不見的樹梢上，有的盤旋在半空中，有的落在地上，神態不一，姿態不定，可口中卻發出同樣淒厲的叫喊，給莉莉安一種回到地獄的錯覺。
不，還是不一樣的。莉莉安驚奇地發現，冥河河畔樹林中的孤魂們竟然比這兒的阿比鳥要安靜許多——那些失去記憶的孤魂頂多是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呻|吟，可這些討厭的鳥，卻像不知疲倦般地嚎叫著，聲音嘶啞難聽，仿佛要嘔出血來。
莉莉安就是在這種不停歇的噪音汙染中，看見道路盡頭那個深色的大石頭的。
用“大石頭”來形容有些不恰當，這並不是一塊單純的石頭，它很大，以人的角度來看，幾乎可以稱之為小山，但莉莉安更願意稱之為“塔”。
因為上面有人類留下的痕跡。
那是一級一級，人工鑿出的臺階，滿是歲月的風霜。
莉莉安側耳細聽，捕捉到幾聲從石塔頂端傳來的，沈悶的撞擊聲。
她又回頭，看向已全然被霧籠住的身後。
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見來時的路。
這片森林仿佛是活的。它的眼睛無處不在。它的爪牙無處不在。它精心操控著林中的一切，悄無聲息地將獵物引入它想要他們去的地方。
泥木和血肉的腐臭味道愈發濃郁，但此刻更多的土腥氣占據了上風，反倒蓋過了血肉本身的氣息，變得和莉莉安之前在公路上聞到的味道全然不同了，卻反而讓莉莉安躁動的心變得平靜了下來。
她明白，自己是被故意引到綠洛鎮來的。浩克也是。
無論誰是幕後主使，目的都顯然不純，但沒關系，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莉莉安轉身，走上了石階。
在寬闊的塔頂，莉莉安看見了浩克。他背對著她，半跪在地上。紅罐放在他的腳邊，而腳的主人正徒手，在堅硬的地面上吭哧吭哧的挖坑，他的周圍不斷散落著石塊和泥土，顯示著主人進展飛快。
莉莉安卻沒有第一時間註意到他在做什麽。在踏入山頂的這一刻，她整個人都被釘在了原地。
這不是一座簡單的塔，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
可她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這裏看起來像是遠古時期的荒地，有亂石散落在塔頂正中央的空地上，乍看不覺如何，但如果以極高的視角從上往下俯視，就會發現，那些亂石在地面中心組成了四個巨大的同心圓。
濃烈的惡臭正從莉莉安腳下的土地傳來，莉莉安能感受到這裏彌漫著死氣，這是個墳場。
盡管不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惡魔對於黑暗力量的敏銳直覺正在警告莉莉安，這兒的土地是有毒的。
尤其是當她看見浩克挖得那個小坑之後……這個坑只比他的手掌大一點，顯然不是用來埋人的……這大小只適合放點小物件，比如瓶瓶罐罐之類的……
“浩克，停下！”
直到此時，一直埋頭苦幹的浩克才仿佛終於意識到背後有人似的，轉過頭來看她。
當對上浩克那雙明顯發紅的眼珠時，莉莉安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她知道這家夥曾經毆打過阿斯加德的洛基，那麽自然也可以毆打她——他的狀態很不對勁，顯然是被什麽東西影響了神智，正面硬剛是絕不可能的……
但當她覺察到浩克想做什麽的時候，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尖叫著朝他沖了過去。
“不——別把它丟進去！”
土地是有魔法的。作為綠洛鎮初代居民的印第安米克邁克族人如此虔誠地相信。
這確實是個事實。
但很可惜，不是所有的魔法都會朝著人們期待的方向作用。
魔法可以很溫柔。
卻同樣，能暗藏殺機，貪婪狂暴。
就比如這片古老的，妄圖借浩克之手，吞噬紅罐的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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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SRA法案推出，覆仇者聯盟成員接連叛逃之後, 五角大樓第一時間就向各州下達了加強邊境警戒的命令。
因此，在路上遇到檢查身份的州警, 是近段時間以來北美最常見的事情。
但湯姆敏銳地發現, 這條公路上的州警似乎格外嚴厲。
他們各個都神情嚴肅, 在時不時擡頭觀察周圍的同時, 不忘將手放在後腰的槍帶上，精神格外緊張。
這讓他不禁想到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
三天前, 在希臘小城避風頭的湯姆，偶然看到了覆仇者聯盟成員, 綠巨人布魯斯·班納博士離奇失蹤的新聞。原本他並不把這則消息放在心上, 但無奈他的惡魔主人, 冷酷的莉莉安小姐，對班納的失蹤非常關註。
——只因她曾親手將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存放在覆仇者聯盟當中, 更準確地說, 是交給了班納博士保管, 並研究。
而現在，班納博士離奇失蹤了, 那個本該由他妥帖保管的東西也不翼而飛。
莉莉安勃然大怒。
作為她的狗腿仆從, 湯姆在承受了惡魔的怒火後, 立馬連滾帶爬地離開風情美麗的地中海，輾轉來到了據說是班納博士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位於北美東北部的緬因州。
有人在緬因州際公路上偶然拍攝到了疑似浩克的照片。
他龐大的影子穿梭在林間, 移動速度很快，因此焦距不足的手機後置鏡頭僅僅捕捉到了他模糊的身影。
但這已經足夠引起相關部門的關註了。
如果跟隨湯姆自己的本心行動，他是絕不會在此時此刻選擇進入一個如此高危的地帶，他本來就在被國際刑警通緝，萬一不慎被人認出……
好吧，就算認出來被抓走也沒關系，他是個很好用的仆人，莉莉安一定會把他撈回來，要知道這對惡魔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這麽一分析，感覺頭頂的壓力頓時卸下了許多。
湯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女士，請出示證件。”
湯姆搖下車窗，將準備好的假證遞給警察。
警察看了看證件照上一頭深棕色卷發的中年女人，又看了看車裏人溫順的側臉，和那雙放在方向盤上細膩白皙的手，不由分神，目光在其指尖的鮮紅上停留了片刻。
身為生物博士，湯姆的雙手通常是包裹在手套中，進行著一些精妙無比的實驗工作。他會仔細地清潔它，隨時保持掌心幹燥；他還會定期去做護理，確保指甲整齊圓潤，手指沒有老繭或倒刺。他大腦中所存儲的世界最前沿的知識和經驗，都需要通過這雙手去付諸實踐，因此一切在外人看來毫無男子氣概的保養都是必須的、值得的。
年近五十的湯姆博士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骨肉勻稱，修長瑩潤。
尤其當他塗著鮮紅指甲油，溫順地半垂眼簾的時候，那張並不出彩的臉上居然隱隱浮現出一點撩人的嫵媚韻味來。
州警喉結微一滾動，驚訝於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女人居然有一雙如此美麗的手。
也許她是個手模呢。
他一邊想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核驗著身份，最近州裏的氣氛非常緊張，上面收到消息，疑似有超危險分子——綠巨人浩克潛藏在州裏，但一個女人顯然不可能是浩克。
他將駕照還給女人，又按照規定檢查了她的後備箱，只發現了兩只裝滿換洗衣物的行李箱，便擡手讓她通過了。
湯姆微笑著謝過州警，開車駛入了緬因州內。在他開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時候，他忽然擡頭看了一眼車內鏡。
他的眼睛變成了紅色。
同時間，飛機上的莉莉安看著舷窗外的雲海，將自己另一部分的意識悄然降臨在了湯姆身上。
她接過了湯姆博士的身體控制權，在面對岔路口時，莉莉安於冥冥中感知到一股從東方傳來的吸引力，那力量是有氣味的，像是潮濕老朽的木頭裏盛滿了腐爛的血肉……
和紅罐的氣息非常接近，只是要更臭一些。因此，莉莉安毫不猶豫地掉頭駛入右邊的公路。
她車速飛快，在黃昏到來的時候，抵達了目的地。
路邊的木質標語牌寫著：
【歡迎來到綠洛鎮。】
綠洛鎮並不很大，但和州內其他同規模的小鎮相比，仍是冷清許多。比如莉莉安正行駛著的這條公路，和路邊的兩棟房子，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被廢棄了。
莉莉安將福特車停在了距離廢屋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而後操縱著湯姆的身體，往那棟看起來稍微不那麽破的屋子走去。路過一塊木牌的時候她仔細看了眼，勉強辨認出了“路易斯宅”這幾個模糊的刻痕。
她剛到門口就在這裏聞到了那股奇異的味道，朽木、泥土和爛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沖入她的鼻腔，讓莉莉安腦袋一涼。
廢屋的大門早就被砸出了一個洞，輕輕一推就開了。莉莉安低頭，在滿是灰塵的玄關處看見一個新鮮的腳印，比尋常人類大了好幾圈，顯然是浩克的。
他曾經來過這裏。空氣中還殘留著他的氣味。
可是，為什麽偏偏是這裏？如果浩克真打算逃跑，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離開北美去別的國家，綠洛鎮有什麽在吸引浩克？
莉莉安在房子裏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廚房。這的地板上也留有浩克的大腳印，不僅如此，已經發黴了的木頭砧板上還插著一把刀，刀尖深深劈進砧板，幾乎要把這可憐的木板一分為二。
莉莉安把自己的手放到刀柄上比劃了一下，確認這也是浩克的手筆。
他跑來綠洛鎮，闖進這棟廢棄的房子裏，最後選擇在廚房停留，還生氣地揮舞著菜刀。
為什麽？難道是餓了卻找不到能吃的食物，不高興就拿刀出氣？
不可能。莉莉安搖頭，很快否決了這個推測。
班納或許會挑食，但變身後的浩克卻什麽都能吃，食物對他不是問題。浩克力大無窮，很少會使用刀具作為武器，所以他為什麽要拿刀？
除非……
莉莉安將刀拔出來，在刀尖的位置發現了一些褐色的東西，不是鐵銹，而是早已幹涸的血液。
……浩克在用刀傷害自己。
可還是那句話。為什麽？
莉莉安用指甲剮下那一小塊血漬，用指腹將其碾成粉末，吹向半空。而後擡頭，目光從窗戶望出去，搜尋著浩克的蹤跡。
她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很強烈，因此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浩克。
然而，這該死的綠洛鎮上卻仿佛存在著另一股巨大的能量場一直在拒絕她的靠近，將她的惡魔視線阻隔在了樹林之外，無法窺探其中。
可血魔法又在指引著她，浩克此時此刻，就在那片林子裏。
這是個陷阱嗎？
莉莉安沈思片刻後，惱怒地咬了咬下唇。
無論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麽東西，她都必須找到紅罐。她確信紅罐就在浩克身邊，因此，她也必須找到浩克。
想到這，莉莉安走出路易斯老宅，展開惡魔翅膀，像一只靈活的鳥兒一樣，一頭紮進了拒絕她窺視的樹林。
她首先看到一小圈墳地，然後是由樹木、骨頭以及雜物堆積成的路障——明顯是人為的，其目的在於阻止人們進入更深。那有一段十分危險的流沙小路，稍不留神就會陷進去。
越深入林中腹地，周圍的霧氣就越濃，飛行也變得十分不便起來。莉莉安不得不轉而選擇使用雙腿行進，借助密集的樹枝在半空中跳躍。她的身影比最敏捷的貓還要靈活，輕盈到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但這並不是一片安詳的樹林，正相反，這裏相當嘈雜。
莉莉安聽見霧氣裏有東西在說話。那東西並不是人，而是一種會發出類人叫聲的鳥類，名為“阿比鳥”。它們有的停在看不見的樹梢上，有的盤旋在半空中，有的落在地上，神態不一，姿態不定，可口中卻發出同樣淒厲的叫喊，給莉莉安一種回到地獄的錯覺。
不，還是不一樣的。莉莉安驚奇地發現，冥河河畔樹林中的孤魂們竟然比這兒的阿比鳥要安靜許多——那些失去記憶的孤魂頂多是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呻|吟，可這些討厭的鳥，卻像不知疲倦般地嚎叫著，聲音嘶啞難聽，仿佛要嘔出血來。
莉莉安就是在這種不停歇的噪音汙染中，看見道路盡頭那個深色的大石頭的。
用“大石頭”來形容有些不恰當，這並不是一塊單純的石頭，它很大，以人的角度來看，幾乎可以稱之為小山，但莉莉安更願意稱之為“塔”。
因為上面有人類留下的痕跡。
那是一級一級，人工鑿出的臺階，滿是歲月的風霜。
莉莉安側耳細聽，捕捉到幾聲從石塔頂端傳來的，沈悶的撞擊聲。
她又回頭，看向已全然被霧籠住的身後。
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見來時的路。
這片森林仿佛是活的。它的眼睛無處不在。它的爪牙無處不在。它精心操控著林中的一切，悄無聲息地將獵物引入它想要他們去的地方。
泥木和血肉的腐臭味道愈發濃郁，但此刻更多的土腥氣占據了上風，反倒蓋過了血肉本身的氣息，變得和莉莉安之前在公路上聞到的味道全然不同了，卻反而讓莉莉安躁動的心變得平靜了下來。
她明白，自己是被故意引到綠洛鎮來的。浩克也是。
無論誰是幕後主使，目的都顯然不純，但沒關系，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莉莉安轉身，走上了石階。
在寬闊的塔頂，莉莉安看見了浩克。他背對著她，半跪在地上。紅罐放在他的腳邊，而腳的主人正徒手，在堅硬的地面上吭哧吭哧的挖坑，他的周圍不斷散落著石塊和泥土，顯示著主人進展飛快。
莉莉安卻沒有第一時間註意到他在做什麽。在踏入山頂的這一刻，她整個人都被釘在了原地。
這不是一座簡單的塔，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
可她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這裏看起來像是遠古時期的荒地，有亂石散落在塔頂正中央的空地上，乍看不覺如何，但如果以極高的視角從上往下俯視，就會發現，那些亂石在地面中心組成了四個巨大的同心圓。
濃烈的惡臭正從莉莉安腳下的土地傳來，莉莉安能感受到這裏彌漫著死氣，這是個墳場。
盡管不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惡魔對於黑暗力量的敏銳直覺正在警告莉莉安，這兒的土地是有毒的。
尤其是當她看見浩克挖得那個小坑之後……這個坑只比他的手掌大一點，顯然不是用來埋人的……這大小只適合放點小物件，比如瓶瓶罐罐之類的……
“浩克，停下！”
直到此時，一直埋頭苦幹的浩克才仿佛終於意識到背後有人似的，轉過頭來看她。
當對上浩克那雙明顯發紅的眼珠時，莉莉安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她知道這家夥曾經毆打過阿斯加德的洛基，那麽自然也可以毆打她——他的狀態很不對勁，顯然是被什麽東西影響了神智，正面硬剛是絕不可能的……
但當她覺察到浩克想做什麽的時候，她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尖叫著朝他沖了過去。
“不——別把它丟進去！”
土地是有魔法的。作為綠洛鎮初代居民的印第安米克邁克族人如此虔誠地相信。
這確實是個事實。
但很可惜，不是所有的魔法都會朝著人們期待的方向作用。
魔法可以很溫柔。
卻同樣，能暗藏殺機，貪婪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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